第一百二十六章 意外
喬汐幾乎是想都沒想，探手過去，輕柔的挽住了他的手臂，「那我扶着你。你能撐多久？」
手臂上的柔軟很溫暖讓他一愣。
幽深的黑瞳，輕輕的掠過彼此緊密連在一起的手臂，她的白希，襯着他的鐵灰色上衣。
搭得天衣無縫……
胸口襲上一團暖意，他揚了揚唇，「大概十來分鐘。」
「十來分鐘？」喬汐小臉皺了皺，「可是宴會至少得一個小時吧？」
那他撐得實在太辛苦……
「那邊有專門的休息區。」他指了指宴會一角，目光這才幽深的落向她，眸子微眯。
玲瓏的胸，掩藏在她茸茸的髮絲底下，依舊散發着誘人的味道。
凝滑的肌膚，在燈光映襯下，仿若透明，折射出如水晶般的光芒，璀璨得讓人挪不開眼……
彷彿罌粟一般，讓人淪陷……
他的喉結滾動了下，淡淡的挪開視線。
他的視線，其實很淡，但喬汐卻覺得他目光里藏着火一般，讓她渾身發燙。
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咬着唇，忐忑的問：「怎麼了？」
容珩抿了抿唇，略微暗啞的開口：「衣服選的不錯。不過……」
停頓了下，溫熱帶着粗繭的大手突然探過去握住她的，冰涼的觸感讓他眉心一下子就皺了。
「一會上海了，風會比較大。」他脫下自己的鐵灰色禮服，不由分說套在她肩上。
她驚了下，心裏暖暖的，甜甜的，好像蜜糖抹過心間，但還是要脫下來，小聲說：「沒關係，哪有人在這種場合上這樣不修邊幅的？」
「我說行就行。」他端凝著一張臉，沒接她遞迴來的衣服。
她拿他沒有辦法，只好乖乖的把衣服穿上。
她本就瘦小，背着他的衣服，更顯得纖細。
他抿了抿薄唇，探手輕輕牽住她，明顯感受到她的怔愕和僵硬，他卻神色自若，語氣依舊很淡，「過去吧，大家都在等著。」
他的手心暖得不可思議，手掌很大，將她整個小手團團包圍着，幾乎密不透風。
她有些貪戀這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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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酬了幾分鐘，他依然很紳士的談笑風生，舉杯啜飲，但一旁的喬汐卻明顯感覺到他體力不支，額角已經隱隱有汗往外冒。
沒有半點東西作支撐，只站立一會，他的腿便會腫脹，麻痛。
喬汐一陣心疼，一手任他牽着，一手緊緊繞過去，挽住他的臂彎，想讓他盡量依附着自己。
「別勉強了，我們去休息一會，好不好？」
她用只有他們倆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輕問。
「不必了，我還可以堅持一會。」他的語氣，聽起來依然沒什麼變化，但眉心卻隱隱能看出幾分痛苦。
喬汐知道他的為難。
一干官員都在這，基本的應酬他還需要對付。
只好輕嘆口氣，纖柔的細臂，繞過他英挺的身子，附在他結實的腰圍上。
明顯的感覺他輕顫了下。
他低下頭來，深沉的眸子忽明忽暗的凝着她。
她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緒，只是因為這樣的親昵，耳廓有點發熱，趕緊解釋：「你悄悄的靠着我，我給你當拐杖。」
看着她比自己還急的樣子，容珩突然覺得其實腿也不那麼痛了，他好笑的睨她一眼，「骨瘦如柴，能撐得起我嗎？我的拐杖可是能撐得住千斤重量。」
喬汐本就急，聽他這麼說，她跺了跺腳，「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我真擔心這麼一折騰，腿的情況又惡化了怎麼辦？」
「能怎麼辦？原本就沒打算治療，現在惡化了，結局也不過是一輩子殘廢。」他說得不咸不淡。
「殘疾」兩個人卻聽得喬汐心裏一痛，她覺得刺耳極了，不由得發脾氣的捏了他手臂一把。
「你怎麼能這麼自私的想？明明可以痊癒，你卻消極的不治，讓別人平白無故的為你擔心！」
因為氣惱，她的音量不自覺有些加重。
連周圍的人也都隱隱能聽到幾個字，朝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喬汐這才驚覺自己失控，她難為情的慌忙捂住嘴，噤了聲，側目恰恰對上容珩諱莫如深的眼神。
「你在擔心什麼？我們只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不是嗎？」
他覺得剛剛她嬌嗔的樣子，像極了生氣的自家老婆……
「我……」喬汐一僵，彷彿被他一句話點醒了一般，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她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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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你在哪？」從會議廳里出來，幾番搜尋都沒有那抹倩影，容珩心裏莫名的不安。
聽到她的聲音，這才安心。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
「我在船上。你們開會就完了嗎？」她的聲音，被海風吹得零零落落。
「嗯，你在甲板上？」他眉心皺了皺。
甲板上那麼冷，她身體受得了嗎！
「嗯，來了好一會……啊——」話沒完，突然一聲驚惶的尖叫從電話里傳來。
容珩一驚，握住手機的手驀地一緊，「喬汐！！喬汐！！！怎麼了？？」
「……」
回答他的卻是呼呼的風聲。
「喬汐，你說話！」他大步往甲板上走，步伐有些不穩，但速度卻很快。
電話那端始終沒有聲音，容珩的心一沉再沉，收了電話，才發現自己手心已經冒起了冷汗。
有種……很不祥的預感……
才上甲板，他目光焦慮的到處搜尋，卻不見她的身影，只有一個陌生女人趴在欄桿上望着大海嚶嚶哭泣。
心一慌，正要過去，突然，有個年輕男人急急忙忙的衝過來，差點撞到了他。
容珩手一探，揪住了那人的后衣領，「出什麼事了？」
「有位小姐掉下海了，我現在得去求救！」
「是不是穿一身墨藍色禮服？」他覺得自己的心，連同聲音，都在發顫……
「是，就是她，被我女朋友不小心撞下去了。」那男人直點頭，還想說什麼，卻震驚的發現對方已經丟開了自己，站到輪船邊上。
脫衣裳，脫鞋子，所有的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
他退後助跑，姿勢優雅，雖然剛剛的消息讓他已經在失控的邊緣徘徊，但他依舊保持着冷靜和從容。
男人見到他腿的那一剎那，慌亂的衝過去，攔在他面前，「先生，你腿不方便，最好等施救隊的人過來！」
「走開！」他瞪他，眼眶通紅，盡量維持着最後的那一份優雅。
「先生，你聽我說，這樣子跳下去會死的！」海底下根本是一片漆黑，他的腿又不方便，可以堅持多久？！
「滾！」容珩耐心全然丟了，一把撥開對方。
助跑，跨過欄桿，翻身……躍下海面……
姿勢高貴，堪比跳水專業員……
這一跳，跳下去會怎麼樣，他自己也不知道，對於結果……他更是沒有把握……
只是……知道喬汐掉下去的那一剎那，他一貫冷靜的心，從來沒有那麼慌亂過。
一直以為自己怪她，得知cookie的事情后更是無法原諒她，可是，這一刻卻發現……
他，竟然在害怕……
害怕……從此再也見不到那張精緻脫俗的臉，在生命的邊緣前，一切愛恨情仇都顯得那麼不堪一擊。
喬汐一點點在往下沉。
整個身體，都被冰冷刺骨的水凍到麻木。
海水，帶着又咸又澀的味道，一寸寸灌進她的喉管，鼻腔……
努力的想要睜眼，努力的想要使出力氣，可是……
沒在那海面下，她彷彿成了一個廢人。
原來，肢體不可以動的感覺，這麼難受……容珩，被這種痛，折磨了多久？
心，很痛……
自己大概要死了吧！從此，她不能再當他的拐杖……
他會不會從此放棄了治療？
眼前，不受控制的出現一張又一張熟悉到彷彿已經刻進了生命里的臉……
初見時，他在與病魔作鬥爭，自己不眠不休的照顧他……
再見時，他故意逗她，優雅高貴的模樣，她便一輩子刻進了心裏。
後來，他變成喬璐的男朋友……
後來的後來……
一幕幕，依舊記得那麼清晰……痛過哭過傷過，卻沒有後悔過……
她努力的讓自己清醒，淚卻滾出了眼眶，和海水浸在了一起……
原來，在海里，竟然也可以流淚。
……
喬汐幾乎以為自己要死的那一剎那，腰間卻忽的一熱，一雙結實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肢。
她使力的睜開眼。
暗夜的水面下，能見度幾乎為0。容珩的唇，突然狠狠的，用力的朝她壓了過來。
熱氣，瀰漫進了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她眼角潮濕，用盡全身的力氣回抱住他……
容珩……容珩……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觸及到這份溫暖……
他的唇，很快的退開，水下，他的大手纏着她的腰，抱着她往水面上游去。
必須得快……
他的腿，已經開始痛。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抽筋……
…………
「出來了，出來了！！」被他推出水面，喬汐終於能聽到岸上吵鬧的聲音。
她近乎貪婪的深吸了口氣，在水面上，一把攬住容珩的脖頸，嗓音哽咽，「容珩，你怎麼這麼傻？這麼來救我，很容易出事，你知道不知道……」
一想到剛剛他的危險，她驚恐得忍不住想哭……
「容珩，你怎麼這麼傻？這麼來救我，很容易出事，你知道不知道……」
想到剛剛的危險，她忍不住想哭……
「先上船……你，還能行嗎？」他推了推她，牙關咬得緊緊的，看不清楚的面容，泛著駭人的蒼白和痛苦。
「嗯，能行……」她顫抖著唇，喘了口氣回答。
因為太黑暗，喬汐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你先上去，我在後面跟着……」他指了指船上拋下來的小船，在離他們的兩米外。
喬汐點點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鬆開他，不放心的叮囑：「你要小心。」
她努力往小船上靠攏，想爬上去過來拉他，一轉頭，卻驀地發現他那高大的身子竟在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沉。
心彷彿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下，抽痛得利害。
「容珩——」她尖叫着，嗓音有些凄厲。『嘩啦』一聲毫不猶豫的重新躍下冰冷的海水。
「不好了！容先生應該是抽筋了！」
「趕緊準備下去救人！」
……
岸上一下子熱鬧起來，海面上似乎有人跳下來了，有嘩啦啦的水聲在鬧着。
喬汐卻什麼也聽不到了，只瘋一般的往容珩沉下去的方向爬去……
每沉下去一寸，她心頭的緊繃感和恐慌感便更深一分。
最後，終於鋪天蓋地的朝她齊齊襲來，她禁受不住，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
「喬汐，喬汐！喬汐！」帶着沙啞的嗓音，在焦慮的喚着她。
她眨了眨眼，一顆如淚般的海水順着睫毛劃過她的臉龐。
她躺在一個結實而火熱的胸膛里，腰上正攬着她的那雙手臂，圈得很緊，幾乎讓她晃不過氣。
「醒了醒了……總算兩個都沒什麼事……」有人鬆了口氣。
喬汐手指動了動，一下子扣住了放在腰間的大手。
「容珩……容珩……」她嗓音顫抖著一遍一遍的呼喚着他的名字，恍然間覺得自己像在做夢。
容珩回握住她的手，空出一手扯過一旁自己乾淨的外套，蓋到她身上。
喬汐痴痴的望着他，他和她一樣，全身都濕透了，髮絲垂下來，有一絲絲貼在額頭上，但這絲毫不損他的英氣。
她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咬着唇無法遏制的大哭，彷彿在宣洩着什麼……
修長的手指，揩着她的眼淚，力道有點重。
「以後再敢在甲板上玩，你給試試！」他擰著眉頭，嗔怪的罵她，手握着她的，箍在她腰上卻是那麼緊。
「我再也不貪玩了，再也不玩了……」她一下子坐起來，半跪在他懷裏，回身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抽噎著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自己差點拖累了他……
她簡直要恨死自己！
她的淚，冰冰涼涼的，落在他脖子上，他心顫了下，大手一下子握住她的脖子，逼得她抬起淚痕四縱的小臉來對着自己。
她還在抽噎著，唇被她咬得泛起了白，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心疼。
俯首，一下子吻住了她……
這個吻，和剛剛在水面下那蜻蜓點水不同……
深重而濃郁，噙著喬汐想也不敢想的深沉的情感，震撼了她整個身心。
半跪在甲板上，她哭着，顫抖著，用力的擁着他，熱烈的回應，主動的纏住他的唇舌。
感受着他的氣息，她的心，才能一點點平靜下來……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有多久。
直到一陣冷風刮過來，她禁不住顫抖了下，他才粗喘著氣息放開她。
幽深眸子像著了火一般，依然密密鎖着她。
厚重的眼神像一張天羅地網捆着她，讓她連呼吸都緊張。
「容先生，醫護人員已經在別墅里等著了。船也已經靠岸了，我看大家還是先回去再說吧！」一吻中斷，有人終於過來和他們說話。
喬汐這才回神，一轉頭，發現甲板上里裏外外站了好幾層的人。
剛剛她和容珩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熱烈激吻……
一想到這個，喬汐臉都紅了，咬着唇，低下頭去。
嬌羞的樣子，格外的惹人憐愛。
容珩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喬汐一驚，身上他的外套差點掉下去。
她慌忙扯住，繞過他的脖子，披在他肩上。
「蓋着自己！」容珩眯了眯眼，幾乎是命令的語氣對着她。
「我不冷……」有他的懷抱環繞着自己，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溫暖和幸福……
「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麼衣服！好好蓋住！」容珩臉色不怎麼好看，重重的瞥了她一眼。
喬汐艱難的掃一眼自己的衣服，臉頓時如火燒。
如薄紗的禮服浸了水后，根本就是彷彿沒穿，或者說，比沒穿還性感。
純白色的胸衣，和潔白的肌膚，渾然一體，在禮服下若隱若現，那種無意滲透出來的**，足以讓在場所有的男人心動……
她趕緊乖乖的拿衣服蓋住自己，不敢抬頭去看他興味的眼神。
等等！
冷靜下來，她突然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容珩，你趕緊放我下來！」
「怎麼？」他挑了挑眉峰，又走了一步。
腿部的痛，幾乎鑽心。
但他始終堅持……
「怎麼？」他挑了挑眉峰，又走了一步。
腿部的痛，幾乎鑽心。
但他始終堅持……
「你的腿……剛剛不是抽筋嗎？」她憂心忡忡的望着他，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如雕刻般的下頷。
「已經沒事了。」他淡淡的回答，彼時已經下了甲板，往輪船的出口長廊走去。
因為她的意外，宴會廳里的人幾乎全擁了出來，站在長廊里看着他們。
「容先生和女朋友感情真好！」
「是啊！真羨慕……我要有個男朋友肯為我連命都不要，我一定當場嫁給他！」
「算了吧，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
……
喬汐抿著唇，聽得心裏起伏不定。
一想到之前容珩不顧一切的跳下來救自己，便覺得心有餘悸，但清甜又一絲絲劃過心間。
她攬在容珩脖子上的手，緊了緊。
「下次別這樣了……要真出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她輕柔的說，將自己更往他懷裏縮了些。
能清晰的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下次？」他低頭瞥她一眼，「還有下次？！」
她笑起來，搖頭，「絕對沒有！」
聽了她的保證，他的眉宇這才緩緩鬆開，重新抬頭，略蹣跚的往沙灘上走。
那一貫沒有起伏的唇角，揚起了一個輕輕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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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珩直接把她抱進房間，似有些吃力，他額頭染著熱汗。
房間里醫護人員都到齊了。
唐明一見兩人落湯雞的樣子，急得要命，「容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事。」容珩回答他，轉頭交代醫護人員，「你們先幫她去去寒，她原本就有舊疾，控制一下，別讓她惡化了。」
喬汐坐在沙發上，拉了拉他，「容珩，我沒事。先給你看吧！順便看看腿。」
「我現在需要的不是醫療，是一個熱水澡。還有你，也先去洗個澡再出來。」他下意識的將她的手回扣進手心，囑咐她。
「好。」她乖乖的點頭，看了看彼此交握的手，唇角忍不住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她催了催他，「那你趕緊過去吧，別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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