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顧霜霜第一反應：林姑娘什麼時候跟劉大哥在一起了！？

再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對……林姑娘分明看著秦衍。那眼神，夠高冷。

比賽開始，她收心發箭。

幾輪比試下來，她毫無懸念獲得好成績，拿到第二。第一名當然是林熙，這也是毫無懸念的事情。前面兩場賽事，已經讓大家心裡有了底，兩個女孩拔得頭籌，也在意料之中。

賽方宣布今年中國賽區的百步穿楊結束，兩個女孩將結成一組，進入韓國總決賽。時間是在春節后，三月初。

下場后。

林熙在更衣室叫住顧霜霜，想要跟她商量一下時間訓練。今年的賽制發生變化，是組合比賽，不是個人。想拿冠軍，首先得鍛煉兩人默契。

顧霜霜邊換褲子邊說：「沒事，我什麼時候都有時間。」

林熙點頭，問她：「我這月底考試，可能沒有那麼多時間來訓練館練習。如果你方便，可以跟我一起在學校練習？」

顧霜霜一聽學校這個詞，小眼睛忽然亮起來：「好啊！沒問題，我方便的！」

林熙從更衣櫃里取出便簽紙和筆，「唰唰」幾筆寫下電話，遞給她。顧霜霜接到林熙親手遞來的紙片，受寵若驚。她張嘴，問她：「你……什麼時候跟秦衍？」

「唔。」林熙穿好牛仔衣，紮起馬尾，「昨天。」

「昨……天？」

她還想再深挖，林熙已經酷酷拎起包，甩上背。她走到門口，背對著她做了一個「拜拜」的動作。

顧霜霜從更衣室出來，陸爺爺和老孟已經在走廊等她。她跑到他們跟前，還沒開口說話，陸老已經氣得吹鬍子瞪眼：「那個不孝孫，我讓他給你舉橫幅，他卻胳膊肘往外拐，給那個叫林什麼熙的女孩舉!鬼迷心竅！」

顧霜霜給陸爺爺順氣兒，安慰著老爺子一顆憤然的心。

秦衍和林熙走在一起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不過轉念一想，老天爺千里迢迢把陸懷瑾送來山村，讓他們相識，緣分這東西還真是不好評價。

坐上車，陸老問她：「給懷瑾打過電話了嗎？」

她搖頭，掏出手機：「馬上打！」

她連打幾通電話過去，對方都是關機狀態，她收起電話，抬眼看著一直盯著她打電話的陸老：「可能……陸大哥在忙。」

「這臭小子，帶隊玩個遊戲，有什麼可忙的？」陸爺爺靠在椅背上，吩咐駕駛位的老孟，「去火鍋店，咱們吃頓火鍋好好慶祝一下。」

陸老剛抱怨完，顧霜霜就收到陸懷瑾的簡訊。簡訊上說，他明天回廈川。

顧霜霜抱著手機，手指摁壓著鍵盤，一字一字的拼。

——「陸大哥，我拿到第二名，可以跟林熙一起進入韓國總決賽。」

又是好半天沒有回信。

到火鍋店后，顧霜霜火鍋吃到一半，才收到他的回信。

——「看老孟的手機。」

她放下自己的磚塊機，抬眼看著正往嘴裡塞寬粉的老孟。老孟的手機響得很及時，他掏出手機打開微信，一個沒忍住，把嘴裡的寬粉噴出去，忙把手機扔給顧霜霜。

陸老敲著碗教育他們：「你們兩個年輕人，吃飯就好好吃飯，手機能不能放一邊？」

「爺爺，是陸大哥發來的消息。」顧霜霜樂滋滋打開老孟的手機看，陸懷瑾發來的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陸懷瑾舉著一張約莫60公分左右長、寬的的白紙。上面寫著「恭喜顧老霜挺進決賽」。下面畫著兩隻卡通人。

卡通人的上半身明顯是陸懷瑾跟顧霜霜。卡通人陸懷瑾下半身是鴕鳥長腿，顧霜霜下半身則是雞的短腿。

「……太丑了。」顧霜霜看著照片吐槽。

不過心裡還是很溫暖的。

陸老爺湊過來看，一本正經道：「大孫子畫得不錯，畫出了你們兩的神韻。」

顧霜霜大囧，所以她的腿到底是有多短？

箭館隔三差五停暖已經是常事，這次陸懷瑾不在，陸老讓她跟自己一起回家裡住。老人家住的地方雖然老舊，但好歹有暖氣，暖和。

顧霜霜怎麼好意思叨擾老人家，她擺擺手說：「不用了爺爺，我在寧安的時候屋內屋外一樣冷，晚上卷個被子一樣能睡得著。」

經常運動的人身體不懼冷，這彷彿是老天賜給運動人最好的禮物。

陸老聽她這麼說，反而覺得心酸，覺著這麼些年，女孩過得太委屈。如果當年……

可事實哪裡有那麼多如果，這丫頭曲折的身世，實在可以寫一部電視連續劇。馬克吐溫說過，有時候真實比小說更加荒誕，因為虛構是在一定邏輯下進行的，而現實往往毫無邏輯可言。

有些事情，偏偏就是這麼巧，毫無邏輯可言。

*

翌日天沒亮，顧霜霜就從被窩裡爬起來，沿著體育館往市中心的路晨跑。

昨晚下了一場雪，她穿著薄薄一層運動服，踩著雪迎著寒風跑。不知不覺跑了一萬米，在一所學校前停下。

她擦擦汗，看著一群小學生背著書包，被爸爸媽媽送進學校，忽然想起小時候在山村那會。劉大嬸家兩個孩子，每天會走三個多小時山路去隔壁山上學，她總是很羨慕人家孩子天沒亮就背著書包從家裡出發，天黑後背著書包從後山上一路衝下來，興沖沖跑回家。

二叔教她讀書認字，孫爺爺家裡一些老舊的四書五經、玄學書籍，她無聊時翻過好些遍，她的文化知識不比上過學的孩子學的少。

只是——

還是少了什麼。

跑完一萬米，她坐公交回去。洗澡換衣服，背著雙肩包，騎車去林熙的學校。

從箭館騎車到廈川大學，要一個半小時。她到的時候剛好是中午，學生們正成群結隊往外涌，趕著去附近吃飯。

她推著自行車走進校園，看著一棟棟教學樓，和成群結隊下學的學生，覺得很稀奇。滿校園的青春氣息。

經過籃球場，她看見幾個大男孩在打籃球。籃球場上洋溢著男孩們的青春汗水，那種從骨子裡釋放出的陽光活力，令人羨慕。

場上的籃球跟長了眼睛似得，直直朝她砸過來。

「砰」一聲，落在她腦門上。

她被砸得暈頭轉向，揉著腦袋疼得直喊「陸大哥」。

擲籃球的男孩氣喘吁吁跑過來，連忙道歉：「抱歉抱歉，要不要緊？要不要送你去醫務室？」

她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揉著腦袋擺手：「沒……沒事，揉一揉就好了。」

一群男人圍著她噓寒問暖，讓她很是窘迫。她趕緊推著自行車跑了。

走過籃球場，她望著四周，找不到東南西北。她打電話給林熙，林熙讓她在女生宿舍四號樓等她。掛斷電話她望著四周，所以……女生四號樓到底在哪裡？

就在她準備點兵點將，隨便找個方向走時，剛才那個男孩追上來，叫住她：「喂……同學！等等！」

她聞聲回頭，等那個男孩跑過來，她才指著自己問：「你是在叫我嗎？」

「是啊，同學，你是哪個系的？你的頭真不要緊？要不要我送你去醫務室看看？」

男同學比顧霜霜高半個頭，她看他，得仰望。男同學殷勤地從她手裡搶過自行車，「同學我幫你推。」

顧霜霜也沒拒絕，問他：「小哥，你知道女生四號樓在哪嗎？」

男同學燦爛一笑：「同學你不是我們學校的啊？來找朋友的吧？我帶你去！」

顧霜霜覺得廈川好人比較多，走哪兒都有人幫忙。

男同學送她到四號樓下，林熙握著手機一直在等她。見她身邊還跟了一隻尾巴狼，忍不住調侃：「這誰啊？金融系的大才子，怎麼送起女孩來了？」

男同學也沒想到顧霜霜找的人是系裡出了名的毒舌高冷女王，他把車還給顧霜霜，趕緊跑。

毒舌女王他惹不起，躲得起！

林熙把她的車鎖在宿舍樓下，帶她一起去學校體育場練箭。兩人共用一把弓箭，換著射，相互挑毛病。

冰天雪地的天，兩個女孩都不懼寒冷，從中午吃過飯一直到下午五點，一直沒停止練習。

陸懷瑾帶團一回廈川，就給顧霜霜打了一個電話。得知她在廈川大學，他囑咐她等著，等他過來接她。

七點陸懷瑾還沒來，林熙趕著去補課。她一個人站在廈川大學門口等。

天一黑，溫度又下降幾度。保安室的保安都看不下去了，推開窗戶喊她：「小姑娘，進來烤烤火，外面多冷啊。」

顧霜霜估摸著陸懷瑾也快到了，就沒進去，繼續站在外面等。

白天那個男同學從外面買夜宵回來，看見她兩隻眼睛直冒綠光。男同學跑過去，叫她：「嘿！同學，等誰呢？」

顧霜霜搓搓手，抬頭看著他：「等我陸大哥。」

男同學以為她在等哥哥，心想這個是個勾搭的好機會。他將自己剛買的烤紅薯塞給她：「很冷吧？來，請你吃烤紅薯，剛出爐的，香著呢。」

「謝謝！」顧霜霜接過紅薯，並不急著吃，利用烤紅薯的溫度取暖。

男同學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問她：「同學，能留個電話嗎？以後你來我們學校，我還請你吃烤紅薯。」

顧霜霜恍然。難道這就是傳說的搭訕？

她居然被搭訕了!？

她抱著紅薯搖頭，回答說：「我不記得自己的電話號碼。」

男同學不依不撓，對她攤手：「你把手機給我。」

顧霜霜很老實地把自己的磚塊機給他。

男同學看著她的手機，感嘆：「同學，你這手機有點年代了啊。」他的話剛說話，突然伸過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從他手裡奪過電話。

緊接著，顧霜霜頭頂就飄來熟悉的聲音——「怎麼？有意見？」

由於陸懷瑾戴著口罩，男同學看不清他的臉。只是覺得這男人很沒禮貌，他沖著對方吼：「你誰啊？有沒有點禮貌」

男同學比顧霜霜高一個頭，陸懷瑾比男同學還要高一點。

剛才還覺得男同學身材高大的顧霜霜，這會覺得男同學真矮……果然，鴕鳥和雞什麼的，都是對比出來的！

陸懷瑾冷冷看著男同學：「要電話號碼是嗎？」他頓了一下，聲音比雪還涼：「15612348890。」

男同學頓住，好像有點明白了，「誰……誰的啊？」

陸懷瑾：「她男朋友的。」

男同學大囧，從顧霜霜懷裡奪過自己的烤紅薯，腳底抹油趕緊跑。

——媽呀好險，差點做了男小三。

顧霜霜看著自己的空手，又看了眼男同學逃跑的方向，她有點委屈的看著陸懷瑾：「陸大哥……烤紅薯沒了。」

陸懷瑾揉了揉她的蘑菇頭，摟住她的肩膀。——嗯，很順手。

他摟著她，朝著學校後面的小吃巷走去。

學校後面的小吃巷很繁華，一眼望不到盡頭，小路兩旁全是小吃。

一走進去，一股關東煮的香味飄過來。顧霜霜搓搓手跑過去，盯著一鍋熱騰騰地關東煮，肚子餓得咕隆隆直叫喚。

訓練了一天她已經飢腸轆轆，抬手隨便點了一碗。老闆往她碗里撒了把小米椒、蔥花、香菜。她只不過喝了一口湯，渾身都暖和起來。

一條街走下去。

天蠶土豆、煎餅果子、串串香、章魚小丸子……但凡是她沒吃過的東西，一一吃了個遍。

從小吃巷出來，她已經是直不起腰的狀態。巷尾有家奶茶店，格調很不錯，因為好奇，她拽著陸懷瑾走進去。

陸懷瑾手裡還拿著她沒吃完的章魚丸子和天蠶土豆，他看了眼手中食物，問她：「顧老霜，你屬大象？」

「老闆，我要吃這個！」顧霜霜站在櫃檯前，手指戳戳宣傳單上的原味奶茶。她扭過頭看著陸懷瑾，一臉正經糾正他：「不，我是屬豬的。」

陸懷瑾仍俊不禁，如果不是沒有空手，真想再揉揉她的蘑菇頭。

她抱著奶茶跟陸懷瑾在靠落地窗的位置坐下。他們後面坐著的一對情侶抱著吻了近十分鐘。

顧霜霜看得臉都紅了，她看向陸懷瑾：「陸大哥，你以前上學的時候，也這樣過嗎？」

陸懷瑾辯解：「上學的時候沒對象。」

顧霜霜托著腮，手指在臉頰上輕輕敲動：「陸大哥，我好羨慕他們。」

「不用羨慕，他們現在沒有物質基礎作為保障，以後能不能走長還未可知。」陸懷瑾說得一本正經。

——嗯，其實他也羨慕。

他的青春都喂狗了。

顧霜霜眼眸一垂：「我羨慕他們能坐在教室里上課，能學自己想學的知識，能跟喜歡的人，手牽手在校園裡走。」

「吃飽了嗎？」陸懷瑾打斷她。

她點頭，最後吃了一塊麻辣天蠶土豆：「吃飽了。」

陸懷瑾：「那就走吧。」

顧霜霜念念不舍，但也不得不離開。

她以為陸懷瑾要帶她離開，沒想到從小吃街出來，陸懷瑾牽著她的手走進校園。廈川大學陸懷瑾並不陌生，不是第一次來。

陸懷瑾牽著她的手，走到廈川大學著名的情人坡。其實就是一塊大草坡。

情人坡的路燈熙熙攘攘，原本蔥綠的草坪被白雪覆蓋。一眼望去，一大片明亮的銀白色。情人坡最上面，有一棵百年大榕樹，上面刻著七七八八的字。

無非就是「xx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或者「xx等畢業我就娶你」。

顧霜霜看著大榕樹上的字，又看了眼空曠的草坡，抬起下巴問陸懷瑾：「陸大哥，這是什麼地方？」

陸懷瑾一本正經解釋：「這是你陸大哥曾經特別不屑一顧的地方，也是你陸大哥從前最討厭的地方。這種地方，幾乎每所大學都有，他們被統稱為情人坡。」

「你討厭的地方，為什麼還要過來？」她問。

陸懷瑾側過身，面對著她，對著她說得很認真：「這裡是情人坡，我以前討厭，那是因為以前沒有喜歡的人。現在這個地方我很喜歡，因為現在有你。」

這話聽得顧霜霜心坎發軟。

她抬頭看著他，聲音輕飄飄地：「顧老霜的心情好蕩漾……」

陸懷瑾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路燈的燈光從大榕樹熙熙攘攘的葉子里穿透下來，斑駁的光影落在兩人身上。

他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居然……有股，天蠶土豆的麻辣味……

陸懷瑾蹙眉。顧霜霜沒想到他會突然吻下來，她有點小尷尬，推開他，捂住嘴：「我剛才應該買瓶水，漱漱口。」

「雖然有點嫌棄，但對象是你，我可以將就一下。」陸懷瑾低頭看著她，挑眉，「繼續？」

顧霜霜覺得陸懷瑾耍流氓的功夫是一流，這種尷尬的感動，讓她無法招架。

兩人身高差距太大，她踮腳太累，陸懷瑾彎腰也累。

顧霜霜四處張望，看見一塊大石頭。她拽著陸懷瑾走到大石頭前，然後扶著他的肩膀，爬上大石頭上。

顧霜霜踩在石頭上，一瞬間比他高出兩個頭。她捧著陸懷瑾的臉，彎下腰，以一種強吻的姿態，親下去。

冰天雪地里。

陸懷瑾穿著單薄的黑色運動服，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下垂，細長的手指上掛著一隻黑色的口罩，輕輕晃著；被她這麼突然一親，他晃口罩的動作赫然停下。

顧霜霜穿著單薄粉色運動衣，站在大石頭上，捧著他的臉，彎腰親著他。

他們這個接吻的動作持續不過片刻，顧霜霜便感覺到來自腰部的壓力。

陸懷瑾似乎感覺到她有些力不從心，用雙手撐住她的腰。有陸懷瑾的雙手作為支撐，她的腰輕鬆不少。

——唔，原來壁咚陸大哥的感覺，這麼棒，這麼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