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思及此,景華打了個寒顫。儘管他對她百依百順,嬉笑怒罵由她,可她不至於蠢到忘了他來自於一個連江湖人也懼怕的毒門世家。

只要他肯,他甚至可以用親手調配出來的奇毒,毒死宮中所有人。

「沐榮……」

「聽好了,是你說你想當太子,你想當大齊皇帝,那麼你就得做好萬全準備,為成大事,必須放下你的軟弱,眼前不是哭哭啼啼,表現孝順的時候,你若不想辜負你母后與父皇的期待,那就拿出一個太子該有的骨氣。」

沐榮從沒對她說過這麼重的話,景華在深受震撼的同時,也醒悟了一點。

他說得對,無論是為人子女,抑或身為一個太子,眼前都由不得她失了冷靜,甚至是感情用事。

見景華狂亂的眼神慢慢沉定下來,沐榮才鬆開掐在她肩上的大手,將她一把摟進懷裏。

景華抓緊他的衣襟,忍住了差點就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著說:「沐榮,本太子命令你即刻帶本太子出宮。」

沐榮拍了拍她的後背,望向一旁不明所以的如意與小安子,嚴厲的下着命令,「還不快點去收拾殿下的行囊。」

「奴婢這就去。」如意忙不迭地點頭。

「奴才這就去備馬車。」小安子轉身就往外跑。

儘管他們不明白為何太子會失控,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準是要出大事了!

御書房裏一片狼藉。

猛地,匡啷一聲,又一個青花瓷碟被砸落在地上。

「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保重鳳體啊!」老嬤嬤攙扶著氣得全身發抖的太后,着急的勸道。

軒帝坐在御案後方,始終不發一語。

「皇帝倒是說句話啊!」太后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皇后犯下欺君的滔天大罪,皇帝難道還不願意辦她嗎?」

「太后莫氣……」

「這是大齊皇室之恥啊!好端端的太子,居然是公主,這根本是沈氏為了爭奪后位的心計,想亂我大齊皇室血脈,論罪應當即刻處斬!」

軒帝騰地一聲站起了身,威嚴凜凜的回道:「這事若要問罪處斬,那太後頭一個該斬的人便是朕!」

聞此言,太后僵住,眼睛瞪大如牛鈴,一口氣喘不上來,就這麼低低咳嗽起來。

「這事與皇后無關,是朕的主意,朕命令景華女扮男裝,也是朕執意讓她當上太子,立后一事也是朕的心意,與他人無關。」

太后氣得差點吐出一口鮮血。「居然是皇帝的主意……哀家早該想到。」

「太后,兒臣明白,這事是平陵侯上稟太后的,但太后怎麼就沒想過,平陵侯私下調查景華的這份心思,根本是居心叵測!」

「反了!」太后重重的往茶几一拍。「當年哀家為了護全皇帝,時時得借用娘家之力,曹家是哀家的根,平陵侯是皇帝的表弟,豈會害了哀家、害了皇帝?」

太后與娘家素來親密,自然一心護短,對於軒帝的勸告,是怎麼也聽不進去。

見狀,軒帝心灰意冷,也不再浪費口舌勸說了。

「哀家這麼多年來,在後宮過得如履薄冰,為的都是誰?還不是為了皇帝?如今哀家總算可以享享清福,偏生鬧出了這樣擾亂大齊祖制的醜事,哀家怎能忍得下來?!」

到底是經過後宮一番爭鬥,太后曹氏可不是省油的燈,年輕時為了斗垮一個個妃嬪,手段之狠辣,縱然是軒帝也略知一二。

是以,當軒帝看見太后眼中一閃而過的狠色,不禁心頭大震。「太后,您做了什麼?」

「虧得盛治這個孩子事先提點哀家,哀家心底早有數,這事要是傳出去,皇帝的面子還要嗎?大齊皇帝的聲威若是盡掃落地,豈不是動搖整個大齊國本?」

聞言軒帝心中更驚。

太后的眼神透出一股狂色,道:「為了保全皇帝與大齊皇室的面子,太子必須得死!」

軒帝一凜。「朕不許!」

此時的太后已經受了平陵侯挑撥,哪裏聽得進軒帝的話,早在她找到御書房前,已私下召見多年來替她在背後幹些骯髒事的太監,傳了一道密令下去。

「哀家護的是大齊皇室的面子,面對的是先帝與景氏列祖列宗,用不着皇帝來指點哀家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面對軒帝的強硬,太后可是絲毫不退讓,反而是端出先帝與皇室宗族來壓制軒帝,擺明了想讓軒帝無話可說。

確實,太后一搬出先帝,礙於孝道,軒帝不敢再出言忤逆,只能硬生生的把這口氣吞忍下來。

「這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身為一國之君,皇帝也該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善了,無論如何,後宮絕對容不下沈氏這樣惡毒的婦人!」

陰惻惻的撂下狠話,太后在老嬤嬤的攙扶下,轉身出了御書房。

軒帝抓起桌上的硯台,狠狠往地上一砸,驚動了守在外頭的太監。

「皇上,保重龍體啊!」

「即刻傳安平侯與安平侯世子進宮面聖!」軒帝氣急敗壞的下令。

「喳。」太監嚇壞了,差點爬著離開御書房。

太后與皇帝爺發這麼大的脾氣,莫不是後宮要出大事了?

的確出大事了。

就在沐榮帶着景華離開皇宮后不久,朝中流出傳聞,揭露了太子是女兒身一事,由於太子白凈秀氣的文弱形象深植人心,果不其然,這個消息一出,立刻如野火一般,燒得沸沸騰騰。

平陵侯靠着有太后在背後撐腰,在私下推波助瀾,將此事鬧得滿朝風雨,而景華已出宮且不知去向一事,更是紙包不住火,流傳出去。

此時,景華已在沐榮的保護之下,平安出了宮,他們在京城邊城的驛站暫住時,景華試着讓如意前去大將軍府,與鄒定敷聯繋上。

「不成,如今皇帝腹背受敵,曹盛治素來就想斗垮大將軍,肯定也猜出你隱藏身分一事,安平侯等人也有分兒,他怎可能放過這條線。」

後來,還是沐榮阻止了景華的魯莽之舉。

「你的意思是,曹盛治很可能派人盯住大將軍府?」景華氣餒的問。

「依他的作風,確實很有可能。」

「要是沒了太傅幫忙傳遞消息,我們離皇宮越遠,就越難得知宮中的情形。」

「如今當務之急,是先離開京城,你在這裏多待一日,就多危險一天。」

聽見沐榮這席話,景華心有餘悸的打了個激靈。

前兩日他們還沒住進驛站,而是躲在京城市集中的某個客棧,夜裏竟然有人摸進她房裏,意圖置她於死地。

幸虧沐榮早有防範,不顧男女之別,堅持與她睡同一張床榻,那名身手絕頂的蒙面刺客,劍都還沒揮過來,就被沐榮撒了滿臉的毒藥,不一會兒面目全毀,七竅流血暴斃身亡。

那一夜景華是在恐懼中度過的,也是在那一夜,景華終於明白,她即將面對的是一場腥風血雨。

沐榮說:「刺客是深宮太監,肯定是太後派來的。」

她心頭一涼,想起皇祖母平日的冷淡,以及多年來對母后的嫌棄,其實也不意外,只是沒想過,親情薄如紙,說到底她也是皇祖母的孫女,下手竟然這麼狠。

「眼前只是個開始,你若是想回到皇宮,奪回屬於你的一切,你的心就得像一把劍,必須磨得更硬,更鋒銳,只有你傷人的分兒,別人傷不了你。」

當她為了皇祖母的心狠手辣深感痛苦的時候,沐榮是這麼對她說的。

她抬起忍住淚水的眼,望着神情冷漠的沐榮,忽然覺得,在這世上最懂她也最能鞭策她的人,竟然是沐榮。

那一夜她靠在他懷裏,偷偷掉下眼淚,沐榮沒多說什麼,只是默不吭聲的抱着她,就這麼放任她哭泣發泄。

隔天一早,天剛亮,沐榮就將她搖醒。

她腫著一雙眼睛,頹軟的坐起身,還沒緩過神,沐榮就把劍扔到她腳邊,端起過去在東宮傳授她劍法的太保架式,嚴厲的督促她。

「這是你選的路,除了磨練你自己,讓自己強得足以應付那些敵人,沒有第二條路。」

她看着沐榮,明白這個男人是鐵了心要助她回宮奪權,他這個人收放自如,即使是喜愛的女子,為了她好,他也狠得下心。

正所諝嚴師出高徒,她曉得沐榮是為她,才會擺出冷酷的模樣,她紅了眼圈,還沒握劍就先一把撲進他懷裏。

沐榮沒攔她,單手回摟她的腰,手勁溫柔無比,但是嗓音卻很嚴苛。

他說:「如今你已經丟了太子的身分,你這是寄人籬下,只能任我擺佈,日後在宮外你就喊我師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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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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