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宋喬的頭疼很快就消失了，可她還是有點頭暈，就彎下腰蹲在了路旁。她的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剛才出現的畫面，那個畫面究竟是什麼？是幻覺？

可那個畫面看起來太真實了，與其說是幻覺，不如說是一個清晰的夢境。

在剛剛的畫面里，她看到宋霖和趙慧就站在她現在所在的位置。

或許那個畫面和她身體機能改造有什麼關係，也許那根本不是幻覺，而是確實發生過的事情。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剛才看到的景象，希望能記起每一處細節。

在那個畫面里，趙慧似乎在抬頭跟宋霖說了一句什麼，可就像一覺醒來逐漸變得模糊的夢境一樣，宋喬越是回想，就越是記不起來趙慧說了什麼。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了一分鐘，終於隱約想起趙慧似乎提到了「你父親」這個詞。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卻感覺一陣輕微的頭暈，於是她趕緊握住了旁邊的門把手。

在她的手碰到把手的瞬間，她的皮膚下浮現了金色的絲路，停在她手背上的金蝴蝶也開始輕輕地翕動翅膀。

她抓着門把手的右手手心突然變得滾燙，她的頭再次疼了起來，就像有千萬根針同時扎入了她的腦髓。

她疼得腳下一軟，踉蹌了一步，不過並沒有立刻鬆開門把手。

剛剛那段畫面再次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而這一次比上一次的幻像要更清楚，時間也更長。

幻象里的場景十分模糊，就像矇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宋喬看到趙慧走上台階，抬起頭看向宋霖。

「你是宋喬的同學？」宋霖的聲音就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還帶着一點迴音。

「……如果你想知道你父親的事，就跟我來。」趙慧聲音平靜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宋霖聽起來有些驚訝，又有些警惕。

小女孩看着宋霖，聲音單調，低沉，波瀾不驚，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三歲女孩。

「我說的不是宋石生。而是你的親生父親，梁沖默。」

宋霖立刻問道：「你怎麼知道這個名字？」

趙慧忽然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聲音清脆道：「我認識他。他沒有死，那些人騙了你。他現在很想見你。跟我來吧。」

小女孩說完，就轉身蹦蹦跳跳地下了台階，頭上的馬尾辮跟隨着她的動作上下搖擺着。

「你等下！」宋霖叫道。

趙慧這才停下了腳步。

宋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不小心碰掉了她別在後腦勺的一個粉色的塑料發卡。

「你……你到底是誰？」宋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安。

小女孩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抬頭露出一個笑容，看起來有幾分天真。

「跟我來，我就告訴你答案。」

……

宋喬猛地睜開眼。

……梁沖默是誰？為什麼趙慧說，宋霖的親生父親是梁沖默？

宋喬在照片上看過她叔叔宋石生的樣子，看起來和宋霖有幾分相似。不過她確實一直覺得宋霖更像他媽媽，尤其是那雙眼睛。

宋喬閉上眼，仔細地回憶了一遍剛才的景象。

對了，發卡！

她想起在剛才的畫面里，趙慧頭上的發卡掉在了地上。

如果能找到那個發卡，就能證明，宋喬看到的景象其實是真實發生過事，而不是單純的幻覺。

宋喬彎下腰，憑藉敏銳的夜視能力，仔細地尋找台階縫隙的每一寸，最後她透過旁邊的一個鐵框形狀的雨水箅子縫隙，看到了一個粉色的小東西，看起來很像趙慧的髮夾。

宋喬的心臟砰砰跳了起來。她找了一根樹枝，想把那個東西勾出來，看看究竟是不是髮夾。她花了十分鐘，最後還是沒能取出髮夾。

為了防丟失，鐵框被焊死在了地面上，所以打不開。

宋喬四下看了看，確定附近沒人後，便暗中激活了力量增幅，抓住雨水箅子的鐵欄，一用力，竟然將鐵欄拉變了形，留下了一個足夠她的手臂穿過的縫隙。

她伸出手，穿過縫隙，用兩根手指夾着，總算將髮夾從下水道里取了出來。

她仔細地看了看那個髮夾。

沒錯，就是剛剛在幻象里看到的那個髮夾，和趙慧頭上戴的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剛剛她看到的一切是確實發生過的。

她將髮夾攥在右手手心裏，就在這時，她的右手手心再次變得滾燙，一陣頭痛的同時，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新的幻象。

她看到趙慧正站在一棟白色的建築物前面，建築物的門口掛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福康療養院」。

隨後，這個畫面突然一閃而過，變成另外的景象。趙慧推開一扇寫着201的木門，進入了一個房間。房間里，一個頭髮銀白的老人正躺在病床上，他的皮膚皺縮得就像個核桃，看起來至少有九十多歲了。他緊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就像一具屍體。

畫面終於消失了。

宋喬喘著粗氣，扶著牆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確定不會有新的幻象出現后，宋喬將發卡放進了口袋。

福康療養院……

她默念著這個名字，然後走到了寬敞的大路旁，在寒風中等了十幾分鐘，終於打到了一輛跑夜班的計程車。

開車的是個中年女司機。女司機正好聽說過福康療養院，便笑道：「大半夜的，你去那兒幹啥？你爸媽知道嗎？」看她的樣子，似乎把宋喬當成了半夜離家出走的小女孩。

宋喬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便道：「我去看我奶奶。」

司機道：「嗯，看奶奶好啊，不過這麼晚了，你奶奶可能也睡了。」

「我奶奶打電話說想我了，讓我過去。」她說着又補充一句，「我奶有老年痴獃。」

司機頓時瞭然地點頭，嘆息道：「我爸也有老年痴獃，腦袋很糊塗。昨天還大半夜起床要去北京看我大舅，可我大舅去年就去世了。唉，得這個病真是沒辦法……」

……

晚上路況很好，一路上又都是綠燈，不過十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下車后，那個司機還好心地囑咐宋喬，要她給家裏人打電話報平安，又把自己的名片給了宋喬，說待會要是沒接活，可以過來接她回家。

宋喬接過名片，點了一下頭：「謝了。」

女司機笑道：「不客氣。」

車子很快就開走了。

宋喬轉身看向身後，院門口的大鐵門是緊鎖著的，建築物里所有窗戶都是黑的，看起來裏面的人都已經睡下了。

她抬頭看向那棟白色的樓，201房間不知是那個窗戶？

她再次給宋霖打了電話，果然還是關機狀態。

宋喬不敢貿然闖進去，她先是在療養院周圍轉了一大圈，透過鐵欄桿仔細觀察，確定裏面並沒有巡邏的保安，也沒有監控攝像頭后，她才選擇了一處僻靜地方，用力一躍，就攀上了鐵欄桿的邊緣。

然後她又攀上旁邊一棵法國梧桐樹的枝杈，確定四下無人後，她才輕盈地落在了地面的雜草叢裏。

她不想從療養院的正門進去，而且她懷疑大門已經鎖上了，於是她彎著腰，悄悄地沿着建築物的牆邊繞了半圈，希望能找到溜進去的辦法。

就在這時，她頭頂的一扇窗戶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窗戶里的燈亮了。她趕緊蹲了下來，屏住呼吸，並且激活了順風耳狀態，仔細聽裏面的動靜。

她清楚地聽到了一個人沉重的呼吸聲，以及抽屜被拉開的聲音。

「我的充電器呢？」那男人嘀咕了一句，過了一會兒，他似乎找到了充電器，便轉身離開了房間。臨走前，他「咔噠」一聲把房間的燈關上了。

宋喬站起來，踮起腳往漆黑一片的房間里看，裏面已經沒人了。她又檢查了附近了幾扇窗戶，這幾個房間看上去都是辦公室，裏面都沒人。

窗戶是木框的老式窗戶，宋喬試着推了兩下，居然真的推開了。看來這個辦公室的主人有些粗心大意，忘記要把窗戶上鎖了。

宋喬跳進了辦公室，從裏面把上鎖的門打開，然後屏住呼吸，使用順風耳狀態，確定附近沒人之後，她才悄悄從辦公室里溜了出來。

走廊里瀰漫着一股消毒水味，感覺更像是醫院。

她輕手輕腳地沿着樓梯上了二樓，很快就看到了寫着201數字的那扇木門。

那扇門看起來就和她在幻象中見到的一模一樣。

她站在門前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推門進去。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條件反射地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便冷靜了下來。她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驚喜地發現居然是宋霖打來的。

她趕緊按下的接聽鍵，捂著電話聽筒，快步離開那扇門邊，小聲道：「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