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天家親情（下）

李煜嘻嘻一笑，也不再堅持，笑道：「呵呵，那煜兒就謝過二叔了，燕將軍這段時間確實做的不錯，煜兒確實還有些捨不得呢！」

「臣弟鎮守吳越西路，吳越國一向臣服中原，如今郭威稱帝，吳越已派人前去恭賀表示臣服，近來邊地頗有些不穩，臣弟已經要求將士加強戒備，以防萬一。」齊王李璟達彙報道，他鎮守的撫州位於吳越國西陲，一直是前沿要地。

李璟哼了一聲說道：「吳越國的錢宏掓也太不識抬舉了！」

李璟達繼續說道：「皇兄，我們同吳越國是老對頭了，雙方一向有齟齬，不過吳越人少，也不敢大張旗鼓，最多為中原的主子搖旗吶喊一番罷了。臣弟最擔心的，還是割據泉州與南州（今漳州）一帶的留從效和留從願兄弟……」

李璟的臉色一暗，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兩個傢伙近來又有什麼舉動？」

當年南唐趁閩國內戰，出兵消滅閩國之後，的確風光了一把，但是沒幾年就出現問題了，首先是泉州守將留從效開始擁兵自重，排擠朝廷派去的官員，大肆任用自己的親信；緊接著他的老哥南州副將留從願暗中毒死州長董思安，自任南州州長。可以說整個原閩國佔領地，有60%以上都被這兩兄弟控制了，一來這兩兄弟雖然擁兵自重，但始終承認這裡是南唐的國土，每年該上貢的上貢，該請安的請安；二來南唐無力鎮壓，便只能默許了閩地的現狀。

這相當於南唐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卻拱手送給了別人作嫁衣裳，尤其是這塊地方本來是李璟一直引以為傲的功業，現今變成如此，這一直是李璟的一塊心病，李璟達提起，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李璟達答道：「留從效兩兄弟利用泉州良港，大力發展水軍以及海上行商，勢力膨脹，兩人對汀州和建州一向有野心，現在雖然還沒有行動，但臣弟覺得兩人不臣之舉就快不遠了。」

李璟無奈道：「唉，當時錯聽了陳覺他們的意見，選了這兩個狼子野心之人，這才有今日的苦惱啊！」

李璟遂順著李璟的話說道：「臣弟在來京的路上，聽說京城中有『朝中五鬼』的傳言，說馮延巳，馮延魯兄弟，加上陳覺，查文徽，魏岑五人結黨營私，賣官鬻爵。陳覺此人眼高手低無甚本事，其餘四人能和此人並列，想必是一丘之貉，皇兄可要小心這些人啊。」李璟遂心下對李璟還是有很大希望的，希望此言能在兄長的心裡敲響警鐘。

然而李璟卻露出一絲不悅的表情，不在意地搖頭說道：「二弟此言差矣，馮延巳兄弟，查文徽等人皆是自少跟朕一起的肱骨之臣，雖然有些貪圖私利，但也不是什麼大的毛病。他們都是國家社稷的有用之才，朝中大小事宜都離不開這些人。二弟切莫聽信市井中傷之言！」

李璟遂眼中露出一絲的失望，和李璟達交換了一個眼色，不再說話，此後大家雖然依舊談笑風生，但李煜卻能明顯地感覺到了李璟遂和李璟達的心不在焉。

在皇宮中吃過了晚宴后，齊王李璟遂和燕王李璟達便告辭而出，李煜也跟著兩位皇叔出了皇宮，柴克宏早在外面牽馬等候，由於李璟遂和李煜王府所在方向不同，到了宮外便只能分道揚鑣了。

李煜說道：「二叔三叔，煜兒這兩日便去找你們要禮物去，煜兒便先告辭了。」

李璟遂笑著揮手道：「放心，皇叔們還會騙你嗎，倒是剛才你說道的周家小姐，可要加把勁了，反正你在前往封地之前一定要大婚的，實在不行就只能讓你父皇下旨了！」

「放心吧——」李煜早就揚鞭飛馳，只留下一道聲音遠遠地傳來。

「煜兒這孩子——」李璟達將目光從李煜的背影上收回之後，立刻變得凝重起來，望著乃兄低聲說道，「二哥，剛才你也看到了，大哥對馮延巳一黨幾乎到了毫無防備的地步，連我們的話也不相信。二哥你就不要猶豫了，就算大哥他也知道，這皇位本來就應該是你的啊！」

李璟遂用眼神制止了李璟達的說話：「此地眼雜，上轎再說！」

兩人合乘一轎，慢慢前行，此時李璟遂才說話：「三弟，你應該知道二哥的脾氣，大哥既是長子，又是嫡出，於情於理都應該是他繼承皇位，而且大哥為人仁慈寬厚，又無甚大過。二哥若是奪了大哥的位置，一來名不正言不順，二來兄弟鬩牆，教我如何去面對爹的在天之靈？」

李璟達打斷李璟遂的話語：「此一時彼一時，當日二哥讓皇位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情況會如此苦難。二哥你身為全國兵馬大元帥，又長在壽州邊地，對於我大唐的情況還不清楚嗎？郭威稱帝之後，平息叛亂，修養生息，積累國力，眼下慕容彥超在兗州雖然鬧騰地厲害，但畢竟只是強弩之末。郭威已經決定親征，以後周軍力以及郭威的能力，平定兗州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就算遼國和新建立的北漢有心幫忙，一個有前車之鑒，一個立國未穩，也幫不上什麼忙，而我大唐在前次沭陽大敗之後，也不太可能發重兵相助，慕容彥超的結局已經沒有什麼懸念了。再次之後，後周便可直接面對我大唐的北方國門，後周鐵騎的威力想必二哥比小弟更清除，你說我大唐那些羸弱的兵士和稀少的戰馬能與之正面匹敵嗎？」

李璟遂默然無語，他自然知道後周鐵騎的威力，後周鐵騎是經過百戰之後沉澱下來的精兵中的精兵，不管是單兵的戰鬥力還是群戰的陣法都相當稔熟，而且北方出產優質戰馬，光是這一點就是南唐所不能比的了，據保守的估計，一萬後周鐵騎的戰鬥力接近5萬南唐士兵的戰鬥力，後周號稱有10萬鐵騎，而南唐有可能有50萬大軍來禦敵嗎？

南唐目前全國的將士加起來也不過20餘萬，這是所有的軍隊，包括南方坐鎮抵禦吳越的3萬，抵禦南漢以及鎮守楚地的5萬，壽州兵4萬，滁州一線5萬，還必須加上留從效兄弟手中的3萬才能勉強湊足20萬陸軍，其餘五六萬水軍在征戰時幫不上一點忙。

所以可以想象，以北方總共不到10萬的軍隊，想要抵禦後周10萬的鐵騎，那幾乎是找死的行為，就算據城死守，沒有援兵的話，也只是等死的行為！

李璟達似乎還意猶未盡，繼續說道：「就算我們能據城死守，但後勤呢，一想到我們在前線拼殺，朝中卻黨爭依舊，孫晟貪財，馮延巳貪權，還能指望這些傢伙保證我們的後勤供應嗎？況且南方也並非固若金湯，南漢和吳越加上閩地的留氏兄弟都在等我大唐出現危機的一天，一旦北方戰場失利，我大唐的國運定就此而衰！就算為了父皇打下的這片大好江山，二哥也不能坐視啊！」

李璟達的話語很有感染力，而且說的字字在理，李璟遂卻依舊沉吟，顯然內心也十分矛盾。

（之前有些錯誤，歷史上李璟遂為齊王，李璟達為燕王，特此修改過來。各位讀者如果看到書中哪處還沒有修改過來的話，請出言提醒，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