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睹芳顏

張洎猛然回想起李煜作此詞時石秀芳的表情，她也早就看出來了，感情四個人里就他一人不明所以，像個傻瓜一樣得意到現在！

「這個混蛋！居然看不起我們！」張洎心下惱怒非常，剛才還自得的心情立刻化為烏有，要是這樣，勝了又有什麼好誇耀的！他真想立刻掉頭回去，把那姓陸的給狠揍一頓。

「回來表哥！」周英聲音不響，但卻讓張洎乖乖地轉過頭來，頹然跟上周英的步伐，「表哥，我發現你越來越浮躁了。你現在去又有什麼用呢，文人間的比拼講究心知肚明，點到即止，你這麼回去除了丟臉之外還能起到什麼效果？況且我看這位陸公子也是一片好意。」

「一片好意？」張洎失聲叫了出來，引起路人的側目，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姓陸的懷有什麼好意。見周英臉色不豫，張洎連忙道，「表……表弟別生氣，我只是覺得那姓陸的心機詭譎，不懷好意，別看他看上去客客氣氣，說不定就在打表弟你的主意呢！」

「表哥亂說什麼呢！」周英俊臉抹過一絲紅暈，片刻后淡然說道，「我看那陸公子應是一個心胸磊落之人，是個可結交的朋友。表哥以後也不要同他鬥氣了，陸公子今日故意對我們示弱，就是想以此來向我們示好，大家各勝一場，也算扯平了。今天我們不是談地很投機么，男子漢大丈夫，之前的一點小事大家一笑而過豈不更好？」

張洎無言，心道那是你們談地投機，我可覺得一點都沒意思，這次真倒霉，不僅沒有報復成那姓陸的，反而讓自己表弟對這人有了好印象，真是偷雞不成還蝕了把米。不過他表面上卻不能說，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就此帶過。

張洎和周英走後，三樓便只剩下李煜和石秀芳兩人了，外面夜色漸冷，兩人回到艙內，四角的火爐燒得正旺，石秀芳忽然問道：「陸公子，今日你為什麼要故意輸給周公子？」

李煜抬頭望向依舊薄紗覆面的石秀芳，轉移話題失笑道：「還記得在下上次走的時候說的話嗎？不知秀芳姑娘是否願意讓在下一睹嬌顏？」

石秀芳微微點頭，輕聲說道：「上次不過是陸公子自己放棄了機會而已，秀芳蒲柳之姿，公子想看，秀芳自當遵從。」說罷纖纖玉手佛向而後，輕輕摘下面紗，一張嬌美動人的臉龐終於出現在李煜面前。

李煜深吸一口氣，終於明白為什麼她總是要薄紗覆臉了，要是她以自己的真實面容見客，恐怕整個秦淮的男人都要為之瘋狂了，嬌美無匹的容顏，加上聰慧過人的才情，絕對是每個男人夢中的尤物。尤其是摘下面紗的石秀芳，五官搭配嬌俏動人，更引人的是隱隱透出一股柔到骨子裡的媚態，一種與生俱來的嬌媚！要是不在彈琴時臉上戴上面紗，恐怕不會有人再注意她的琴聲，而是望著她的俏臉口水直流了。

這真是誘人犯罪的美麗！傳說他二叔晉王李璟遂對石秀芳頗為有意，恐怕也並非空穴來風。

這等美麗，以他見過的美女之中還沒有幾個人能與她媲美，可能要等窈娘成熟之後才能與她一較長短吧！

見李煜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石秀芳放心猛地跳動幾下，有三分害羞，三分嗔怪，倒有四分是暗喜，她俏臉微紅，強作自然地說道：「陸公子現在可以回答秀芳剛才的問題了吧？」

李煜如夢初醒，長出了一口氣，絲毫不因為剛才失態感到尷尬，笑道：「古人云秀色可餐，在下今日可算領教到了，現在已經快申時末了，照理到了晚飯時刻，可在下只感覺渾身舒坦，居然一點都不餓，古人誠不欺我也！」

李煜調笑了兩句后，接著洒然說道：「文士比較最重要的乃是靈感與心境，又說得上什麼讓與不讓，或者是在下今日靈感不足，又或者是今日在下心境不在此，這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況且每個人不同時刻的審美標準也不一樣，在下認為按照自己當時的審美標準，所作的詞也算佳品，這便足夠了！」

石秀芳眼中露出光芒，望向李煜饒有興緻地問道：「陸公子的說法十分有趣，不同時刻的審美標準都有不同，不知公子能否舉個佐證說明？」

李煜端起茶嘬了一口，輕笑一聲說道：「這倒不是很難說明，當一個人寄情山水的時候，審美的標準便主要集中在花草樹木，鳥獸魚蟲之上，就算佳人再美，恐怕也不一定能引起他的興趣；相反，當一個人處在洞房花燭之夜，燭影搖曳，被翻紅浪，正體會無聲勝有聲的意境時，窗外的風月，草中的蟲鳴或許便會成為大煞風景之事。這樣的佐證不知秀芳小姐以為然否？」

石秀芳聽著李煜頗為露骨的挑逗，輕啐了一聲，別過頭去不回答。

跟這位陸公子在一起的時候，石秀芳總是能感到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因此就算有時候他做出一些肆無忌憚的舉動，石秀芳也總是能夠容忍住，要是換了別人跟她說這話，恐怕她當即便要拂袖而起，說聲送客了。

李煜呵呵一笑，說道：「其實秀芳姑娘不過是想問一下在下是不是為了應和你所做的詞句才故意輸給周英公子而已，為什麼不幹脆直接問呢？」

石秀芳沒有答話，但俏臉微紅，她的確是想問這個問題，被人道破心思難免有些尷尬。

李煜呵呵一笑：「其實在下做那首詞就是為了與秀芳的詞相和，不知這個答案秀芳是否滿意？」

李煜故意將稱呼里的姑娘兩字去掉，試試石秀芳的反應。石秀芳的臉再次一紅，故作淡然地說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什麼滿不滿意的，陸公子可不要自視過高了！」

李煜做出一幅苦悶的樣子嘆道：「看來是在下自作多情了，唉，也罷也罷，自古多情空餘恨，看來我再留在此處是有點不太合適了，在下這就告辭！」

李煜說罷站起身來，向石秀芳做了個揖，朝門外樓梯口走去，心裡卻在暗暗數數。

一！

二！

石秀芳沒想到李煜說走便走，目光複雜地看著李煜的背影，鮮艷的紅唇咬在一起，似乎在做什麼決定，終於還是在李煜跨出門的瞬間叫道：「陸公子……」

三！

李煜猛然轉身，對石秀芳道：「秀芳不必挽留，剛才在下只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秀芳可別以為我生氣了。不過在下的確有事，暫時不能相陪，這兩日我一有空便來臨仙舫，秀芳你可以放心了吧！」

說罷略顯揶揄地朝石秀芳眨了眨眼睛，大笑一聲走下樓去。

「這個壞蛋！居然敢騙我！」石秀芳傻傻地看著李煜離開，這才恢復正常，嘴角難得地又露出一絲笑意。

「小姐，這人不簡單，要不要老身去查探一下他的底細？」就在此時，一道幽幽的聲音從石秀芳身後傳來。

石秀芳嘴角的笑意漸漸收起，聲音又回復平時的淡然，輕輕搖頭道：「暫時算了，這種感覺挺好，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