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5.14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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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

曹衍樂顛顛地從不遠處跑過來,看到寧玉堂,他不由自主地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師弟,你……是不是吃金坷垃了?」

寧玉堂不耐地翻了個白眼:「師兄,這個惡俗的笑話你們還要講多少次。」

這會兒他已經全然弄明白了之前發現的事,自己不聲不響地被龍聖殘魂奪舍,差點魂飛魄散,就此撲街。但是有老奸巨猾的師父在,殘魂棋差一著,不僅煙消雲散,還讓自己白白得到了龍聖遺骸的全部力量。

雖然曹衍是在開玩笑,但吸取了遺骸力量的寧玉堂,看起來確實和以往有些不同。他的修為並沒有像開掛一樣飆升,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卻恐怖強橫。就好像他的體內正沉睡著一條巨龍,只要日積月累,巨龍自然有蘇醒的那一天。

「回山之後,你就要開始閉關了。」葉舒叮囑道。

畢竟是一次性磕了太多葯,寧玉堂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將吸取的力量消化。這個過程並不能一蹴而就,不過葉舒相信他出關之後,至少一個化神修士是跑不掉的。

雖然比不上生吞鳳聖元丹的曹衍,但寧玉堂有龍族血脈加持。對尋常修士來說,修為越高,修鍊的難度就越大,而寧玉堂恰恰相反。在龍聖遺骸的影響下,他的修鍊之路將會越來越平坦,甚至到了合道前夕,只要他的道心不出問題,根本就是順水推舟。

寧玉堂點點頭,他不由想到了譏諷自己修為最低的斬仙。小丫頭,等到小爺出關之後,看你還拿什麼來嘲笑我。悲催的寧玉堂忘了,他的修為會增加,自家的幾個師兄師姐也不是吃素的。

譬如說正一臉呆萌地站在葉舒面前的曹衍,葉舒摸了摸他的腦袋——雖然曹衍的個頭早就超過了師父,但葉舒這個從他小時候起就留下的習慣卻一直沒變。

「小衍,看過鳳聖遺骸了?」

「嗯。」曹衍大力點頭,「好大一隻雞,要是烤起來一定能吃很久。」

葉舒:「……」

嬰桑恰在這時候走過來,聞言忍不住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曹衍,她清了清嗓子:「葉道友,眼下時機成熟,可以開啟天柱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正中央的那座高山,高山的東面,是露出累累白骨的龍聖遺骸。高山的西面,則是一座坡度平緩的巨大山峰,那山峰正是同樣被藤蔓掩蓋的鳳聖遺骸。

天柱就在龍聖與鳳聖的遺骸之間,確切地說,是在兩聖的頭骨曾經安放的地方。那裡正是整個空間最脆弱,妖聖氣息也最濃烈的地方。四座天柱中,扶余洲的這座是封禁最為嚴密的,原因正在於天柱所處的位置。

在立下天柱時,那幫金仙為了復活龍聖,將龍聖的頭骨取走,因此便發現了這個地方的奇妙之處。順理成章的,鳳聖的頭骨也被強行拆下來,至於頭骨的下落,卻是無人知曉。

而嬰桑的成道機緣,就與這個地方有關。

其實早就知道妖聖古地里有兩聖遺骸,只不過不管是龍聖還是鳳聖,都與她的成道機緣無關。而她與葉舒的交易,不僅僅是曹衍用鳳聖後裔的身份帶著她進入古地那麼簡單。為了達成交易,她甚至願意立下道心誓言,絕不對兩聖遺骸出手,還要幫助葉舒得到遺骸中的力量。

「沒問題。」葉舒拍了拍寧玉堂的肩膀,「玉堂,小衍要吸取鳳聖遺骸中的力量,你為他護法。」

寧玉堂表示自己知道了,轉而問道:「師父,那你呢?」

葉舒笑了笑:「嬰道友出手助我,我自然要禮尚往來。」

#

離合山上,尤老頭正在洞府里修鍊。

他是法器的元靈,大凡法器,除非是先天靈寶,生出的元靈是沒有肉身的。只有通過不斷地修鍊,等修為境界到了返虛期時,才能成為與普通修士一般無二的存在。

尤老頭雖然活了有幾千萬年,但他一直以來都被困在石匙里,本體又毫無攻擊性,實則修為並不高。

因此,自從他成功脫困后,對修鍊就十分上心。除非有需要他出力的時候,尋常日子裡,他都待在洞府中閉關。

突然,尤老頭睜開了眼睛。

「這……」他站起身,揮袖解開洞府外的禁制。黃昏的天空中,雲線上鑲嵌著一條爍爍金邊。日已西沉,月將東升,這一刻風平浪靜,卻讓尤老頭心神劇震。

除了幾位返虛大能,恐怕只有他這個石匙元靈才能感覺到剛才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看來扶余洲的天柱已經被打開了。」他心中感慨萬千,既是為另一個石匙中的元靈感到高興,也不由想到了滄元天接下來會發生的巨變。

扶余洲的靈氣將不會再如過去那般渾濁,想必北冥和南象二海會有不少部族往扶余洲遷徙。屆時,為了爭奪地盤,又將是一場腥風血雨。

葉舒離山之前,曾經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尤老頭。他只需稍稍一想,就知道扶余洲的動靜是葉舒鬧出來的。老頭撫著頷下長須:「少華派那幫傢伙,恐怕又要跳腳了吧。」

正如尤老頭所料,位於少華派道場的萬靈道君洞府內,氣氛十分凝重。

萬靈道君是個頭髮花白的老頭,看起來慈眉善目,端方中正。他面上並無一絲異色,坐在他下首的三個道人卻噤若寒蟬。

「老祖,扶余洲的天柱開啟,九天封禁已解開了一大半,這……這該如何是好?」畢竟不能一直沉默下去,三人中最年長的一個道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萬靈道君的右手輕輕捻動著一支精緻的玉如意:「你們幾個匆匆趕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三個道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那年長道人又道:「您的意思是……」

「就算三座天柱都已開啟,那又如何。」萬靈道君淡淡言道,「只要有一座天柱還在,九天封禁就不會消失。」而那最後一座天柱的石匙,就有一部分握在少華派手中。

「難道我們就這樣看著葉舒上躥下跳?」微胖的道人沉不住氣,忍不住悶聲道。

「哼。」萬靈道君冷聲道,「葉舒是返虛大能,她的名諱豈是你能直言的。她雖然是本座的敵人,但你也不可對她無禮。」

那胖道人額上汗出如漿,連忙躬身道:「是,是,是晚輩魯莽。」

「不過……」萬靈道君的目光幽深,「你們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我已讓臨崖去瀟真派了,相信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葉舒還不知道自家門派又被人盯上了,此時她正在天柱內部,為嬰桑護法。

妖聖古地的這座天柱和瀟山不一樣,天柱的靈禁很輕易地就被嬰桑取了下來。就在靈禁消失的一瞬,扶余洲上空的靈氣頓時為之一輕,繼而,旺盛的靈機噴涌而出。

葉舒不由嘖嘖稱奇:「嬰道友,看來扶余洲要有一場動亂啊。」

嬰桑面無表情:「無妨,我自有處置的辦法。」她的語氣平淡無波,但話音中屬於返虛大能的自信之意顯而易見。確實如此,只要有嬰桑在扶余洲鎮壓,想必妖族內部也不會亂多久。

「好了,開始吧。」

嬰桑朝葉舒點點頭,盤膝趺坐於地:「那就拜託葉道友了。」

她閉上眼睛,也不見她如何動作,天柱內部,忽然風起雲湧。那些涌動的雲氣並非他物,而是天柱內部的靈氣。靈氣無處不在,無所不包。而天柱內部的靈氣,則是一種極為特殊的東西。

嬰桑的成道機緣不是其他,正是這些特殊的靈氣。既然有靈氣,那自然說明有靈脈。

葉舒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到所有靈氣都匯聚成一團,朝嬰桑體內涌去時,她輕輕一抓,整座天柱便開始震顫起來。

這就是嬰桑和葉舒真正的交易,整個滄元天,只有葉舒一人有操控靈脈的能力。

靈脈化作的巨龍很快破土而出,在葉舒的指揮下,他們盤繞在嬰桑身側,被嬰桑一點一點地吸入體內。

天柱外,正四處張望的寧玉堂忽然咦了一聲,他驚異地發現,彌散在空氣中的妖聖氣息開始消失了。滿地的碎骨像是融化的冰雪那樣,在地面劇烈的震顫中碎成了粉末。

不止是他入眼所見的地方,整個妖聖古地內,死氣消散,雲破月出。古地外那座詭異的拱門轟然坍塌,石塊骨碌碌地掉在地上,很快就四分五裂。

這個妖族最神秘的地方終於不再是生靈斷絕之所,有一隻小鳥誤打誤撞地飛進了古地的範圍,它並沒有像其他倒霉的同族那樣栽倒在地,而是撲稜稜地打著翅膀,毫無所覺地掠過了古地。

「妖聖古地也要成為歷史了。」葉舒喃喃自語著,她揮動衣袖,更多的青色巨龍咆哮著,飛進了嬰桑的眉心之中,「嬰道友,你可欠我一個大人情。」

有葉舒在,嬰桑可以將天柱內部的靈氣完全吸干,她吸取的靈氣越多,合道時遇到的關隘就越少。葉舒幫她的這個大忙,甚至可以將殺子之仇一筆勾銷。畢竟兒子已經撲街了,而合道才是最重要的。

「師父。」寧玉堂的聲音通過傳訊玉符響了起來,「二師兄快完事了,咱們什麼時候回山?」

「快了。」葉舒慨嘆道,「我們離山快一個月了吧,也不知門中如何。」也不知……小浚怎麼樣了。

「可惜穿過浩瀚海還需要十天半個月。」寧玉堂道。

「誰跟你說的。」葉舒笑了起來,「扶余洲的天柱已開,想必浩瀚海上的虛空裂縫也要消失一大半。這次,我們的腳程可以更快一點了。」

#

「可惜,葉掌門一時半會是趕不回來了。」

俊美的少年意態慵懶,他的身.下,是白玉築成的鳳鸞雲車。那雲車周圍清風搖蕩,忽而霧氣一收,便如珠簾被輕輕攏起,又似畫屏徐徐開卷。這少年正是少華派的兩位道君之一,萬靈道君的徒弟臨崖。

顧浚就坐在他身前的石凳上,聞聽此言,淡淡道:「道君以為,我特意將道君請到此處,是為了拖延時間,等我師父回山?」

臨崖道君奉師命前去瀟真派,便是要趁著葉舒不在九易洲的機會,將瀟真派手裡的石匙碎片奪過來。他本意並不贊同師父的舉動,但師命難違,只得出手。正是因為如此,臨崖也沒有直接殺上門去,而是派了個童子給瀟真派傳訊,若瀟真派乾乾脆脆地交出石匙碎片,免了這一場殺伐,正是兩相便宜。

其實葉舒早就料到天柱一旦開啟,少華派會動手腳。她已請司家老祖在關鍵時刻護佑瀟真派,再加上瀟真派的護山大陣,當能保門派無虞。

只是顧浚卻並沒有遵照葉舒的叮囑通知司家老祖,而是截住臨崖派出的童子,自己出來見臨崖道君。

「哦?」臨崖雙眉一軒,「本座愚鈍,不知小友是何意。」

「道君聽說過天魔道人嗎?」

臨崖一怔:「天魔道人?上古時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本座當然有所耳聞。」

顧浚點點頭:「那道君也該知道心魔之種吧。」

雖說天魔道人的道統早已斷絕,但心魔之種詭異難測,臨崖道君自然也聽說過,他微一皺眉:「你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沒什麼。」青年幽深的雙瞳中,似乎有黑色的潮水涌動不休,他的聲音平靜又冷淡,卻又似乎帶著難言的詭秘,「我只是想提醒道君,心魔難防,切勿輕忽。」

話音剛落,臨崖道君的眉心中忽然現出了一條黑色的細線。細線上似乎有光芒泛起,它一寸一寸地扭動著,就像血管中流淌著的鮮血。

細線的另一端,則連在顧浚身上。

「你……」臨崖道君驚駭欲絕地看著顧浚,他似乎想說什麼,但這句話再也沒有說出來的機會。

源源不斷的力量湧入顧浚體內,那是屬於臨崖道君的修為。而他的玉宮中,黑色的種子愈發壯大。它的根系蔓延出去,遍布青年的四肢百骸。有一天,終將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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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一日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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