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隋孜謙和恭親王客套一番,便向內苑走來。

為了避嫌女眷,他站在內苑門口等著丫鬟將徐念念領出來,片刻后,小丫鬟氣喘吁吁道:「徐夫人早就離開宴會空場,在後院主屋呢。」

隋孜謙聽后,轉身前往後院,樹蔭斑駁下,隱約聽到了孩童震耳欲聾的大哭聲。幾個婆子在旁邊勸著,我的小祖宗哦,你這是哭什麼呢。

黎弘哲鼓著一張小臉,眼睛因為太胖被擠成了一條縫,指著徐念念說:「欺負,姨姨,哭。」

徐念念尷尬的站了起來,不敢去看幾位嬤嬤八卦的眼神,哭出來以後她的心情好多了,忍不住拍了拍黎弘哲的腦袋瓜,道:「姨姨不哭了,哲哥兒也不哭,好嗎?」

黎弘哲本就是跟著湊熱鬧才扯嗓門的,立刻老實應聲,然後不忘記抱著徐念念的大腿,道:「姨姨不哭,姨姨不哭哦……」

徐念念破涕而笑,隨意擦了擦臉頰,還想說些什麼,見旁邊的婆子走了過來,小聲道:「徐夫人,侯爺等你回府呢。」

徐念念一怔,一回身便看到隋孜謙早就站在遠處,整個人的身影被月光拉的很直,他右手背後,眼底莫測高深。

徐念念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肯定醜死了,她懶得收拾,走上前,說:「我……可以走了。」

她說完便從隋孜謙身邊經過,一把被隋孜謙拉住了手腕,道:「怎麼回事?」

徐念念有些吃驚的抬眼看他,卻在那張平靜如水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想破口大罵於他,她想像個正常人似的捶打著他的胸膛,怎麼了?

還能怎麼了?如果不是他,又有誰會老琢磨著懲治她,讓她出笑話。所有所有的埋怨在理智下被徐念念咽回了肚子里,她深吸了口氣,淡淡的說:「沒事兒。」

隋孜謙似乎不想放過她,二話不說的就向外院走去,徐念念急忙攔住他,道:「你想幹什麼」

隋孜謙淡淡的掃了一眼徐念念那張花瓜似的臉蛋,說:「去找你姐夫。」

徐念念見隋孜謙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模樣,咬著下唇,淚水再次充滿了眼眶。

這人偏要逼得她毫無退路,然後大聲的承認,確實沒什麼嗎?

不過是被人諷刺當初恬不知恥的嫁給你!

不過是被人嘲笑曾經自以為是的徐念念現在是多麼的落魄!

不過是被你的朋友們如同你似的一起厭棄……

「我……」徐念念剛張口便泣不成聲。

旁邊的一丫頭婆子們非常懂事兒的全部消失,躲得不見人影。有些話聽到了沒關係,有些話聽到了會要人命。尤其是面對在京城裡一向有冷麵侯爺之稱的隋孜謙。

退後一萬步說,若是其他男人娶了徐念念這般貌美如花的相門貴女,也就忍下了吧。

偏偏是冷清的襄陽侯……

隋孜謙微微一怔,眼前的徐念念看起來好像紙片似的,彷彿他用手一捏,就會支離破碎。

他的心底染上了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很想將徐念念抱緊懷裡,輕輕安慰幾聲,又覺得此女狡詐,誰知道這淚水是不是另一個陰謀。

徐念念捂著胸口,她真怕自己會悲傷的停止心跳,剋制道:「你知道、不知道,又有何意義?」

隋孜謙抿著嘴唇,冷聲道:「你頂著襄陽侯夫人的名頭,誰欺負你,便是打了我的臉。」

徐念念強忍著尊嚴彷彿被撕裂了的感覺,抽泣道:「好,我說,我方才抱著哲哥兒去了內苑空場,然後被人諷刺,你不是想知道嗎?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現在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隋孜謙沒有應聲,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見底,不知道到底在想什麼。

「誰諷刺你了?諷刺什麼?」

徐念念怒瞪著他,冷冷道:「隋孜謙,你未免太欺負人了,誰諷刺我,誰還能諷刺我,至於諷刺什麼,你平日里刻薄的諷刺我什麼,別人便諷刺我什麼,這樣子說你夠了嗎!」

隋孜謙瞬間瞭然,挑眉道:「大皇子黎弘賀的媳婦?」

徐念念點了點頭,看向隋孜謙的目光滿是自嘲,道:「她還邀我參加月中的花會,說他們都想見見我,似乎想讓你帶我出去遛遛……」

隋孜謙皺眉,不快道:「你當自己是什麼?」

「你又當我是什麼?」徐念念渾身顫抖,忍不住吼道,既然隋孜謙讓她說,索性她就放開了說。

隋孜謙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說:「好,我知道了,走吧……」

徐念念和隋孜謙走到了內苑門口,一個小丫鬟端了個托盤,道:「侯爺,您要的東西。」

隋孜謙拿起托盤的衣服,扔給了徐念念,說:「披上,別整的被欺負了還人盡皆知。」

徐念念鼓著臉頰,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定是很難看,要是就這麼走出去,明日她便能成為京城百姓飯後的下酒菜。

隋孜謙帶她上了馬車,徐念念小心的看著同樣黑著臉的隋孜謙,鼓起勇氣道:「大皇子家的花會,我不想去。」

混蛋!她這輩子都不看見什麼大皇子妃。

隋孜謙一怔,漠然道:「我有說過讓你去?」

「……」

隋孜謙叫來四喜,吩咐道:「派人上安南王府上將我那兩盆蘭花取回來,順便告訴安南王,我的事還輪不到他插手。」大皇子黎弘賀十八歲被封了安南王,外出立府。

四喜一怔,發現侯爺一雙沉靜的黑眸里冒著濃濃的怒火。

隋孜謙一路上都非常安靜,他閉著眼睛,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徐念念挪了挪坐僵了的屁股,一雙紅腫的眼睛跟紅兔子似的。

隋孜謙突然睜眼,嚇了徐念念一跳,道:「徐念念,別人那般說你你便聽著?」

徐念念一怔,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說:「他們說的是事實,我如何反駁?我倒是想動手呢,但這是姐姐的茶會,我不想讓別人看恭親王府的笑話。」

隋孜謙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會,幽幽道:「但是我現在卻很生氣。」

「呵呵,你不過是覺得我讓你丟了面子,對不對?」徐念念撇開頭,懶得再理隋孜謙。

隋孜謙垂下眼眸,他也說不清楚心裡的感受,總之,徐念念現在這傷心欲絕的傻樣,他看著極其不爽。

或許徐念念說的沒錯,他覺得跌了面子,隋孜謙似乎想印證著什麼。

徐念念不知道的是隋孜謙其實曾經見過她一面,那還是在皇上為安南王世子舉辦的百天宴上。

隋孜謙私下去見了大皇子,從書房折回的路上發現內苑門口站著幾位說話的姑娘,為了避嫌,他從后牆翻出,一眼便看到了正用摺扇擋著嘴角輕笑的徐念念。

他記得清楚,那時的徐念念穿了一條淺藍色的錦緞長裙,烏黑秀麗的長發束成倭墮髻挽在腦後,一雙深沉若無光澤好像純潔黑水晶般的眼睛看到他時,微微上挑,帶了幾分挑釁的情緒……

他不喜歡這樣張揚輕浮的女子,心裡的好感在一瞬間的對視中全部消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直到過了很多年以後,他都能夠清晰的想起那個女人微笑時稍稍翹起的唇角和淡淡的不屑……

平心而論,徐念念確實有一張容易讓人動心的臉皮,所以當皇後為他選妻時,他毫不猶豫的定下了同徐念念長得一模一樣,卻性情溫婉的徐家四姑娘徐嫣嫣。但是他真的沒想到,徐念念竟然敢做出替妹妹出嫁的事情……

從恭親王府到襄陽侯府的路途並不長,隋孜謙尚未縷清楚思緒便到了府邸。

他跳下車,並沒有像往常那般立刻走遠,而是站在車旁,等著徐念念。

徐念念避開他的雙眼,磨磨蹭蹭的走出來,她見隋孜謙沖她伸手,不太樂意扶著他的手下了車。

隋孜謙的目光落在了月光下徐念念白皙的柔夷上,那上面都是徐念念自己掐的紅色划痕,他莫名一怔,有些不快的說:「你的手又是怎麼回事。」

徐念念一愣,她總不能告訴她,唯有用手臂上的疼痛才能消減心口酸楚的悲傷。

徐念念剛要走卻發現隋孜謙根本沒放開她的手,明黃色的月光將彼此照的通透,隋孜謙那高大的身軀彷彿將她罩了起來。

「你當初為何不顧一切的偏要嫁給我。」隋孜謙凝視著她,突然冷漠的啟口,那聲音彷彿冬日裡的雪花,冰冰涼涼。

徐念念在那雙墨黑色的瞳孔下有些心慌,這人情緒就好像秋日裡的天氣,一會陰一會晴,讓人搞不明白。她垂下眼眸,怕這顆屬於徐念念的心臟會為眼前的男人瘋狂跳動。

「嗯?」隋孜謙命令著,言辭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徐念念真想給他一個大嘴巴的,一個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女子,不顧名聲,不在乎他人的笑話,寧可用替嫁的手段也要嫁給一個男人還能是為了什麼?

她抬起頭,眼神里滿是惱怒,將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下很好玩嗎?

是否如此,才可以滿足他身為男人的虛榮心。

隋孜謙死死的盯著徐念念,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夜晚的冷風將徐念念凌亂的髮絲吹了起來,露出了一張精緻卻滿是哀怨的容顏。

隋孜謙看的有些發痴,他真的很想聽眼前的女人親口說出那句話,彷彿如此,他便可以給他們的婚姻找到一個突破口,給自己一個可以不記前嫌,和她一起走下去的理由。

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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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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