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金蟬脫殼

一百零四 金蟬脫殼

看到老工人不容樂觀的狀況,楊昊天皺了皺眉,把手放到老工人背上拍了拍:「老章,你不要激動,走,跟我上醫院去!」

「楊總,大傢伙都在這兒病著呢,您看是不是安排大家都一起上醫院,該檢查的檢查,該治療的治療,該住院的住院?」技術員小李殷殷然問到。

看到工人們滿心期待的眼神,楊昊天把心一橫,大聲道:

「好,咱都上醫院。」

「老楊,你瘋了嗎?」

「哼,不自量力!」兩個合伙人眼睛里都快噴出火來。

「就算是不自量力,我也不會拋下大傢伙不管的!大家跟我來!」楊昊天擲地有聲的話語無疑是給工人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楊總,我們果然沒有看錯您,你是條漢子。」工人們備感欣慰,興高采烈的跟著楊昊天往門外走去。

卻見一個身影立在門口:「喲,大傢伙這是要去哪啊?」方敏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楊昊天「昊天,跟我出來一下!」說完扭動著腰肢朝外面走去。

楊昊天跟著方敏怏怏走出去,工人們面面相視。他們都知道楊廠的老婆方敏是一個很不簡單的人,雖然她不在廠里,卻能決定廠里的生殺大權。看得出楊廠一直很怕她。所以這一次他們的生死也交在她手上,由她來定奪!

所以他們悄悄跟出門外想聽聽這個女人會說些什麼。

「你是鬼迷心竅了嗎?怎麼做事都不通過腦子的?」

「阿敏,這些人不是無緣無故得的病。是因為我們來到這兒辦廠採礦,才讓這片土地受到嚴重污染,才讓工人們染上怪病,我們脫不了干係的!」

「那你想怎樣?賣了我和你兒子,去給他們看病?」楊昊天早就習慣了一向冷言冷語的方敏,所以這個時候她會這麼說也不足為怪了。

只是淡淡說道:「我意已決,你說什麼都沒用的。」說完後轉身離去。

「楊昊天,你不要把事情做絕啦!有你好受的。」方敏紅著眼睛,一字一句從牙齒縫裡蹦出來。

楊昊天並不理會,而是一心去安排工人們去醫院的事宜。當時他並不知道自己已面臨的困境,財務的困境。當他第二天讓財務室的王經理去撥款取款時,楊經理去了一趟銀行之後慌慌張張的回來,告訴他賬號上的錢已被人連夜提走。沒有留下一分半毫。

楊昊天心裡咯噔一下,趕緊給兩個合伙人打了電話,結果都關機了。頓感腦子裡一片空白,不過他已經來不及多想,一路飛速馳騁跑到兩個合伙人家裡,兩家都大門緊鎖,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來。兩個傢伙一定是連夜捲款潛逃。他想他們不會是忽然的心血來潮,而是早就有預謀的,他們之所以選擇在這個時候,當自己承諾給所有工人治病的時候離開,是因為這個時候是最鬆懈的。好一招金蟬脫殼的之際。

楊昊天想到了報警,但拿起手機后他猶豫了。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這事情她知不知道,有沒有參與呢?

雖然自己名義上是廠里的一把手,可是因為仁慈和仗義,在很多事情和其他兩個合伙人產生分歧。所以他們更喜歡跟方敏交談與合作。方敏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做事雷厲風行,乾淨利落,從不拖泥帶水。因為他們做事只要從自己的角度和利益出發,所以很少有糾結。幾個合伙人同仇敵愾,目的是一樣的,就能很快達成共識。反倒是他考慮的太多,總是不能兩全。

所以他很多時候都成了空殼一具,許多事情他們都喜歡和方敏商量。一直以來楊昊天只能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他們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將資金悄悄轉移了!

楊昊天回到家后看見方敏像個沒事兒人一樣準備著午餐。可以說方敏是的個很有生活品質的人,她做什麼事都苛求盡善盡美。她可以把外面的工作做好的同時,家裡也能收拾的妥妥噹噹,纖塵不染。

家裡掛著她自己畫的水彩油畫,水果,鮮花,糕點每日必換,即使一個人吃飯也會葷素搭配做很豐富的一桌,所以來他家做客的人不管什麼時候來從來不用擔心沒有飯吃。

方敏個性很強的人,她似乎永遠不知道疲倦,也從不會示弱。

只要她醒著的時候永遠不會讓自己以邋遢的形象示人,包括在自己丈夫面前。她總是會把自己打扮得優雅端莊,光鮮得體。這樣一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幾近完美的女人。卻讓楊昊天感覺不到溫度。有一種無法接近的距離感。

而且方敏歷來冷漠而自私,做任何事情一定要考慮利弊,無利而不往,這似乎是這個時代人的共性。

方敏對楊昊天忽然回來似乎也並不感到驚訝,只是淡淡的說:「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吧!」然後回到廚房又拿了一套碗筷。

桌子上依然是葷素搭配四菜一燙。楊昊天看著正在盛飯的方敏強忍著火氣問:「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會忽然回來?」

「我不問你自己也會說。」方敏說完將蒜苗放進嘴裡,細嚼慢咽的吃起來,神情依然冷漠。

楊昊天在心裡嘆了一聲,他想讓他們夫妻漸行漸遠的是觀念。善惡觀在方敏這樣的人心裡早就不復存在,他們眼裡只有會相信並崇拜一樣東西,那就是錢。因為萬能所以萬惡!

楊昊天惡狠狠盯著她,每一個字都從牙齒縫裡蹦出來:「老趙和老江捲款跑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本來以為方敏會說不知道,誰知道她卻毫不掩飾的答道:「知道。」

「什麼?你知道?哈,真是如我所料。原來你們真是早就預謀好乾這狼狽為奸的勾當。」楊昊天真是哭笑不得,他們背著自己把什麼都計劃好,置自己於何地。

「老楊,話不要說這麼難聽。大家早就意料到你會有這麼做的一天,所以收回自己的資金,以免被你把錢拿去打水漂。」

「方敏,你是一個女人,也是一個母親。我們做人講點良心好不好,現在不管做什麼都是在為你兒子積福報,所以你把那些錢拿出來,給鎮上的人看病。」

方敏也不甘示弱:「楊昊天,你清醒點實際一點好吧,別給我整天整這些虛的。你把錢拿去投給這些都沒有希望治好的怪病中,讓我和你兒子去喝西北風嗎?這樣就是他的福報?哼。」方敏冷冷笑著:「對於你兒子來說,還有什麼比給他創造條件,好好培養,將來再出國深造更要緊的。」

「現在有什麼比人命關天更要緊的,而且這都是我們自己種下的惡果。」楊昊天耐著性子跟方敏解釋著,他不明白一個女人怎麼能有如此硬的心腸。

「要說種惡果也有他們自己的份,怨不得別人的。你別整天把自己整的好像多偉大多無私的樣子,要是連自己的老婆兒子都不考慮,都不愛的人,你說你想去愛誰啊?你有資格去愛誰啊?」方敏夾槍帶棒的諷刺道。

「方敏,講點道理好不好。你非要是這麼固執我會去報警立案。」

「好啊,你去啊。你是廠里的負責人和最大的股東,立了案人家最先找的查的就是你。而且你要那麼做了,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你的兒子。」

「方敏,你居然拿兒子來威脅我?」楊昊天倍感痛心,雖然打著愛的旗號,兒子也只是會成為她達成某種目的必備的一顆棋子。

「威脅又怎麼樣,誰讓你這麼不知好歹,分不清局勢。你心裡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你自己清楚。你可以置我和你兒子於不顧,可我不行,我得為我們娘倆考慮,要是連錢都沒有,我們還有什麼可依賴的?」

楊昊天嘆了一聲,語氣也軟了下來:「不是還有我嗎?只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一條心,粗茶淡飯,破磚爛瓦,麻衣布鞋那又何妨。對於兒子,不一定要他有多高的學歷,要學得到多少技能本事。而是要讓他成為一個有擔當負得起責任的人,要讓他經受得住挫折和壓力。不管是逆境順境,當他處在哪種環境都能適應的那個時候,學歷什麼的都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一個健全的人格。阿敏,你是一個理智而有智慧的女人。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吧。」

楊昊天的一番肺腑之言讓方敏沉默了,這時候門外先是響起窸窸窣窣的一陣陣腳步聲。然後就是很重的敲門聲。敲門聲一聲重過一聲,感覺得到敲門的人把滿腔的憤怒都用在手上了。

以這種方式來敲門的人當然不會是善意來訪的客人,方敏從貓眼裡看了一眼,只見數十名男男女女將她家的樓道圍的水泄不通,臉上都有一副要吃人的神情。她趕緊躡手躡腳退到了房間。並提醒楊昊天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些對話。

先是一個質疑的聲音「這是楊昊天家嗎?」

「沒錯,就是這裡,我來過一回。」一個聲音很篤定的說。

「那怎麼沒有人呢?」

「唉,你們敲門聲那麼重,都把人嚇跑啦。應該按鈴。」話語剛落,門鈴聲就響了起來。

之後又開始自說自話:「咦,難道真的沒有人?他們早就預謀好,把咱們騙到醫院,然後自己跑啦?好一個金蟲蟲脫殼(ke)的伎倆啊。真是個狡猾的老狐狸。」

「呸,虧砸們還相信他是個好人,原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就是個黑心老闆。」

聽到這裡楊昊天再也呆不住了,他打算去把門打開。準備迎接自己的這些職工,卻被方敏一把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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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不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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