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情深人不知

96.情深人不知

第一場雪下下來的時候,綏國公府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熱鬧。傅時旋領軍再戰,大獲全勝,傅承宣功績斐然,破格升為副將,和陸錦成親之時,皇上曾給傅承宣封了一個散階武職,加之他尚且還在國子監中學習,所以這個身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可是如今,他一戰成名,也不曉得是當真被戰場的腥風血雨所洗刷還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凱旋的傅承宣,和從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簡直判若兩人。

有關陸氏的事情,被完完全全的壓了下來,除了極少數重要人物,幾乎沒有人知道陸氏姑侄從前曾做過什麼。

大雪紛飛,如柳絮因風起。銀心難得的穿了一身紛紛的襖裙,手臂上挎著個籃子,腳下步履急促的從前院一路穿行到了陸錦的工坊這裏,進了工房,趕緊關上門,深怕將裏頭已經有好幾個月身孕,卻並不顯懷的人給凍到。

「少夫人。」銀心喚了一聲,將新取來的香火放在工房中新搭建的神台前,分好香。

陸錦穿的十分厚實,連日來的進補,讓她整個人都紅潤了不少。她走到靈位牌前,拿起了銀心分好的香,對着一旁的蠟燭點燃,用手扇滅,兩手捏著香,對着吳王和陸姑姑的靈位牌拜了一拜。

將靈位牌擺在工房裏,是傅夫人提議的,陸錦覺得不妥,畢竟姑姑和吳王的關係,包括她真正的身份,最好都隨着昔人已逝,一起被藏在那個無人知曉的山牢中。

可是靈位牌還是擺上了,而少夫人的工房,徹底的成為禁地,絕非一般人可以隨意進入的。但是有一點,十分值得熱心的下人注意——從前他們可記得,每回少夫人在工房裏帶着,少爺都屁顛顛的跑過去,可是現在整日冷著臉的少爺居然另闢了一處做書房!

下人:w(°Д°)w難道遇到了傳說中的七年之癢!?咦……他們成親有這麼久嗎?

總而言之!情況很不對勁——

少!爺!變!得!和!平!常!不!一!樣!惹!

的確,如今傅承宣整日不是跟着傅時旋一起商量行軍佈陣,就是一個人悶着看兵法亦或是研究一些筆記,好幾次他撞見阿寶蹲在後花園做主持,就「小別夫妻關係冷淡三十問」進行熱烈討論時,一個冷冷的而眼神就把當時已經長得高高壯壯的阿寶迅速嚇傻了,瞬間像是縮水了三年一樣,眾人也遺憾的作鳥獸散,從那以後,嗅到少爺的氣息都會無端端打個寒顫。

少爺現在不愛笑了,也不那麼活潑了,大家覺得好不習慣。╮(╯▽╰)╭

「少夫人,小王爺已經到府里了。」銀心在陸錦上香之後,方才提醒了一句。

陸錦看了銀心一眼:「怎麼現在才說,快請。」

銀心也不反駁,心裏顫巍巍地把剛才掃到的那個冰冷眼神和不知道在外面偷偷站了多久的高大身影從心頭上抹去,這才鎮定的退下:「是。」

現在天氣冷,陸錦更是一級保護動物,是不可以隨便外出吹風的,她也樂得清靜,再加上自從父母去世后,她還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父母去世,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在這個寬敞的工房中,看看書,擺弄些小玩意兒,不過不能碰刀就對了。

虞意跟着銀心進來之後,銀心便退下了。

到底是因為過年串門子,虞意今日穿的很是奪目。模樣也精神了不少,看似應當是緩過來了,非但如此,他如今可是名副其實的逍遙小王爺,身上毫無負擔,已經名列陳國少女想嫁對象排名男背兒萬!言行舉止也瀟灑隨意了不少,在國子監的年考中依舊拔得頭籌,一掃前段時間的不在狀態。

不過聽說,他很快要離開國子監,似乎是要外出遊歷,這讓人想起了自從「外出遊歷」后再沒有出現過的吳王。

虞意看着陸錦的時候,神色也有一瞬間的微怔。

她原本尖瘦的臉蛋已經圓潤了些,卻絲毫不影響美觀,反倒讓人忍不住捏一捏她的下巴和臉蛋。

然後,虞意真的這樣做了。

「吃圓了不少。」

他真的像一個兄長一般,看着妹妹,調笑着她。

咣當——

外面傳來了花盆被絆倒的聲音。兩人同時循聲望去,虞意更是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就見到無辜的巴豆蹲坐在外面,張著嘴耷拉着舌頭——「哈哈哈哈」。

「巴豆碰到東西了。」虞意簡單的交代了一句,陸錦叫來銀心,讓她把巴豆牽走。

銀心一臉見鬼的看着如從天降的巴豆,然後神神秘秘的往周圍看了看。屋裏的兩個人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繼續喝茶聊天。

「你當真要離開國子監?」

虞意握著小巧的茶杯在手中把玩:「陸夫子是捨不得我?這樣,可以和我一起走。當初沒能帶你走,現在補上也一樣。」

哐當——

工房的大門忽然被人踹開!

八錯!是用踹的!

傅承宣如殺神降臨一般,一身玄色的錦袍,腰間的腰帶將勁瘦的腰身勾勒出來,上身披了狐裘,逼人的氣場中又不失貴氣,加上剛才那一腳,顯得他整個人肩寬!腰窄!腿長!霸氣側漏!

「打擾了,進來拿本書。」他冷冷的說了一句,直接走到工房的另外一頭,站在了自己的書架前,漫不經心的翻找書籍。

陸錦笑看着傅承宣的背影,低頭喝了一口茶。虞意也似笑非笑的看了傅承宣一眼,同樣沉默喝茶。

好像傅承宣一進來,兩個人就不說話了。

站在書架前的男人抽了一本筆記,轉身離開。只是那臉色比剛才進來的時候還要更臭。

虞意的身手好,耳力也不差。當這一次傅承宣離開之後,他方才笑出聲來:「鬧彆扭了?氣得不輕啊,聽說都性情大變了。」

陸錦眼中含笑:「你覺得是,那就是吧。」

虞意嗤笑一聲:「幼稚。」

陸錦抬眼看了虞意一眼:「說到幼稚,安宴哥哥也不相上下,不是嗎?」

虞意看了陸錦一眼,微微挑眉:「什麼意思?」

陸錦放下茶杯,正眼望向虞意:「年少之時,我是將安宴哥哥當作了兄長一般的親近之人,方才告訴安宴哥哥這個秘密,如今竟然成了安宴哥哥用以調笑阿錦,逗弄承宣的手段了么。」

虞意是追隨了吳王多年的一個手下的兒子。當年吳王為皇帝打下了江山,開始做一個閑散王爺,手下的人也都散了。而最為得力的那一個,原本以為衣錦還鄉之後能平順一生,誰料家鄉遇難,留下一子遣送到了吳王身邊。

那時候,吳王需要一個借口堵住皇帝無休止的賜婚。虞意這個孩子,就成了最好的借口——讓他成為「他心愛女子的遺腹子」,也算的上是一個不錯的拒婚理由。至少他有了繼承人,皇帝也就不會再拿這種無後為大的借口逼迫他。

陸錦從小沒什麼夥伴,是因為陸姑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但是虞意從小沒有什麼夥伴,是因為他沒有給別人機會。

因為從他第一眼看到那個獨自坐在小小的工房裏,握著刻刀,將一塊木頭瞬間雕刻成一個握著刀作廝殺狀的小少年時,他便被震撼了。

他身為吳王的兒子,整個王府繼吳王之後最有權力的世子爺,進入國子監之後立刻佔據成績第一的排名,身邊早就環繞着不少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的父親不是吳王,而吳王也從未將心血放在他身上。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吳王的一顆心都在另一個地方。他很好奇那是哪裏,知道他見到那個美麗的夫人,和夫人身邊安靜的小女孩時,忽然就明白了。

成為世子的生活,並沒有改變虞意在親生父親教導下的品性。那樣一個耿直的手下,以絕對的嚴格教出來的孩子,總是一絲不苟,認認真真的做每一件事情。來到王府的很長一段日子,虞意都會做惡夢,夢到家鄉大水,夢到爹娘離開的場景,他看似沉穩,可是心裏很慌,很怕。

可是,就在他第一次作為訪客的身份,在陸姑姑的特許之下,陪着陸錦玩耍了一整天之後,他的人生意外的就改變了!

「你也做噩夢嗎?」小小的少女一隻手托著下巴,一隻手把玩着手裏的那個小木偶,袖子滑下,露出白白嫩嫩的一截,聲音清脆的問着他。

虞意別開目光,咽了咽口水,點點頭:「有時候會做。」

忽然間,一隻冰涼涼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兩人是對坐着的,他的手放在桌上,緊張的緊握著。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陸錦的手的溫度,冰涼涼的。但就是那一雙並涼涼的手,讓他意外的覺得安心。

「別怕!」少女璀璨一笑,啪啪的拍了拍他的手:「我也做噩夢呀,我的噩夢比你可怕一百倍呢!可是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這只是個夢,發現自己還好好的活着,什麼妖魔鬼怪都是假的,就不怕了呀!」

前一刻還沉靜的少女,竟然也會有這樣活潑開朗的時候,虞意的心跳加速,舔了舔嘴唇,試圖將話題展開:「你……你夢到了些什麼?」他想,他也可以安慰她的。

然而,面前的少女目光一愣,虞意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睫毛微微一顫,下一刻,她抿唇一笑:「我都忘記了。」

她沒有忘記。這是虞意腦子裏的第一個反應。

只要恐懼還在,無論重複多少次單一的情景,恐懼都不會消失。那時候,虞意就覺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和所有的小姑娘都不一樣。而他更加欣喜的發現,每一次父親帶自己過來做客,她能獲得陸姑姑許諾的半天休息時間,便會開心不已!

他以為是自己的到來讓她開心,所以更是卯足了勁兒的告訴他自己在生活里的所見所聞。直到有一天,她一臉緊張,十分期待的看着他,問道:「意哥哥,你……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念書的地方看看?」

虞意沒想到她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可是他怎麼能拒絕她?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打扮成我的小書童,我可以帶你進去參觀一番。你是不是想……」

「謝謝意哥哥!」那時候,基本上已經不會隨便露出雀躍神情的陸錦,眼眸中綻放出了虞意從未見過的光彩。

他忽然想起這個旬假最後一天,國子監是有蹴鞠大賽的,他也會參加!

她這麼想去,為何不趁著這個機會去熱鬧熱鬧?

那一天,虞意找出了自己最得體的一件衣裳,更是退掉了參賽的名額,撒了人生的第一個謊——他身體不適,屆時自會在一旁觀看,他的位置,只能讓別人去頂替了。

他不放心放着阿錦一個人在哪裏,就算看比賽,他也想陪着她,多陪陪她。

出門的那一天,陸姑姑寒著一張臉看了陸錦許久。虞意都因為陸姑姑的神情感到緊張,可是他發現,陸錦撒起謊來比他還坦然:「姑姑,意哥哥說他新得了一塊沉香木,我想去他那裏看看。」

吳王也在一旁,並未發話。

陸姑姑神色複雜的看了看陸錦,最終還是點點頭:「早些回來,今日的功課……」

「功課一早就做完了。」陸錦順口就答:「姑姑放心,阿錦不會給意哥哥搗亂的。」

陸姑姑的神色總算是鬆動了一些,但還是呵斥了一句:「越來越浮躁,整日亂跑!」

陸錦安安靜靜的不去反駁,最終順利的和虞意一起出門。因為不方便讓陸姑姑看到陸錦的男裝,所以陸錦是先去了王府換上虞意的衣裳才出門的。

那是虞意認識陸錦以來,見到她最開心的一天。或許,虞意是唯一一個見過陸錦天真爛漫的模樣的男人。當她漸漸長大之後,那種無意間流露出的爛漫,便消失殆盡,即便在他面前,也是極為守禮疏離。

國子監的蹴鞠大賽,聽起來十分的隆重,可是上場的都是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這一次的對抗賽是按照抽籤來的,好巧不巧,誠心堂對率性堂。

熱火朝天的觀眾席已經有不少人,因為皇上特許,許多大家小姐也在自己的雅台觀戰。當大家知道吳王世子無法參賽之時,頓時讓不少小姐們失望。

可是,當賽事真正開始的時候,熱烈的賽事還是將失望掃去,不為別的,而是因為賽場上那個誠心堂的主力實在是太過厲害!

傅承宣帶球過人,指揮自如,在賽場上揮汗如雨,幾次完美進球,都引起整個場中的歡呼,因為實在是太漂亮了!

「你……你看得懂?」姑娘家看蹴鞠,看的都是人,但是陸錦卻看的懂蹴鞠,很多規則她好像都明白,因為誠心堂的傅承宣實在太拼,為人又太直白衝動,當率性堂改變策略,將他看做了防守重點對象,不可避免的而有些小動作的時候,她竟然還會皺眉。

「進了——」

一邊的一個男孩忽然大喊一聲「好」,只見傅承宣又進一球,他無比囂張的大笑,對着剛才向他做小動作的那個人-大聲道:「來啊!你不是喜歡做小動作么!我站在這裏給你絆,絆倒了我給你喂飯!」

一句話,把剛才那個技術不過硬卻又不服氣傅承宣氣勢如虹,忍不住做小動作的學生氣的羞憤交加。

虞意完全沒有心思看比賽。

因為他發現,陸錦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傅承宣身上。他被使絆子,她會緊張的抓緊衣角,他衝鋒陷陣,她會激動地渾身緊繃,他順利得分,收到整個隊伍的歡呼鼓舞,她便會露出格外舒心的笑容。

「先走吧,等會這裏出去會很擠。」虞意覺得胸口堵得慌,起身準備離開。

陸錦從不是一個會跟人膩歪講條件的人,這一次虞意肯帶她來,她已經十分感激,聽到虞意說要走,她只是多往場中看了一眼,點點頭,起身離開。

相較於賽場,國子監的其他地方就要清凈許多。因為皇帝對這裏的投入極大,所以國子監中的景色極美。

兩人都穿着清爽的男裝,虞意負着手走在陸錦身邊,心裏像是憋了一口氣一般:「蹴鞠講究的是團隊精神,而非英雄主義,好比方才誠心堂的那個人,心高氣傲,自視過高,時時刻刻都在凸顯自己,驕兵必敗。」

也許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連傅承宣這個名字都不屑於去提。

說完這句話,他便觀察起陸錦的神色。只見她沉默着想了想,忽然道:「你這句話說的不對。驕兵必敗是對的,可他算不上驕兵。他看似心高氣傲,其實是極有自信,你說他自視過高,可是你沒有發現他對對手都極其了解嗎?誰速度快,誰腳法准,誰身高體壯最愛做小動作,他都十分清楚,你覺得他自視過高驕兵必敗,可你有沒有覺得這也是他的計謀之一?」

虞意被陸錦的話說的一愣一愣的:「計……計謀?」

陸錦耐心的分析:「是啊,像意哥哥你這樣心細之人,竟然也被他的張揚吸引了目光,若你仔細觀察,便會發現他所有的隊友都在看着他,聽着他的指揮,他每一次做出誇張的姿態,放出難聽的狠話吸引了對手之時,都有不少的小動作,而他的隊友都是看着他的小動作變換隊形,攻守交替。」

虞意被陸錦的解析說的無言以對。打死他他都看不出這些細節。

他也有少年心性,忽然就硬氣起來:「那個傅承宣一直以來在國子監都是這樣囂張跋扈,你未免太高看他了,還計謀……也只有你會這樣為他添彩。」

陸錦臉上的笑容也少了一些,連語氣都硬了一些:「那這樣說,那方才說,蹴鞠講究的是團隊配合,可我認為,蹴鞠這樣的遊戲,與行軍打仗無異,團結配合固然重要,可是我問你,三個人縱然能自主的相互配合,可如果是三十呢,三百呢?三萬呢?三萬人在一起,誰能從三萬的一頭顧及到另外一頭?難道你不覺得,領帥更加重要嗎?而身為領帥,不僅僅只是簡單的指揮作戰,更要成為整個團隊中的靈魂支柱,他必然是特立獨行,無法效仿,有一個這樣的領帥,他可以培養出一個又一個配合絕佳的團隊,可是沒有領帥,空有配合默契的團隊,便是群龍無首,如無頭蒼蠅,終成一盤散沙!」

「你認識傅承宣?」

那時候的虞意,心中的震撼已經無法用語言描述。她從來不知道,這個時而沉靜,事兒爛漫的小姑娘,竟然也會這樣嚴詞厲色的與自己爭辯,偏偏她說的,他都無法反駁。那一刻,他心裏甚至有一個聲音在問——所以,傅承宣就這樣特立獨行,無法效仿?他甚至開始後悔,他就不應該放棄這次機會!他的蹴鞠功夫不比傅承宣差,若是他上場,十個傅承宣他都不怕!

他被陸錦的反駁說的無言以對,腦子意亂,順口就問出這個問題來。

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從陸錦不同尋常的臉色中看到了答案,但是因為這個答案,反倒讓他更加疑惑——她是不可能認得傅承宣的!

那天,陸錦先回到了吳王府換回了衣裳,虞意雖然有些沉默,但是還是轉身為她拿出一塊沉香木。

陸錦有些不好意思,接過沉香木的那一刻,小聲的說:「意哥哥,對不起……我今天的語氣……」

「沒關係,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我們不過是隨口爭辯幾句,你不用放在心上。」虞意說着這話,伸手摸摸她的頭:「下次還帶你出來玩。」

陸錦抱着沉香木回去了,虞意送了她回去。

那天晚上,虞意抱着陸錦穿過的自己的衣裳睡了一夜,第二天,他起床之後沉默許久,毅然決然的一個人出了門,去到了陸宅外面。

陸姑姑性情孤僻,從不接受吳王的錢財,除了這個大宅子,她和陸錦過得十分的艱辛。陸錦便開始自己偷偷的四處找地方做工。虞意不想看到這個結果,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阻止自己幫忙的,會是吳王這個名義上的父親。

虞意知道自己這種跟蹤偷窺的行徑十分的卑劣,十分的不君子。但是他實在是很好奇,好奇的快要死掉了。

陸錦每一天都有許多任務,都是陸姑姑交給她的,是她的作業。這是蹴鞠賽后的第二天,陸錦很快就交了自己的作業,陸姑姑檢查完了,作了一番點評,不再管她。

陸錦神色不變的請示:「姑姑,我去買菜了。」

陸姑姑點點頭,進了屋裏。

陸錦面上一喜,偷偷溜進房裏背了一隻木箱子,然後才出門。

她一路先去到了一家賣木雕的小店,把小箱子交了出去,她年紀小,帶着面紗,但是一副沉穩的樣子,讓店家不敢將她當作小孩子看。

「這……這是怎麼做出來的!當真是鬼斧神工!」

上好的木料,雕成一棵光禿樹的模樣,無論紋理還是形態,都不能更生動,老闆驚訝的將準備好的寶石取了出來,因為這些很貴重,所以是不能帶回去的,陸錦帶着寶石進裏面了一會兒,將成品做好之後,當場就被店裏的一個客人看中了!

雕刻成凸樹模樣的枝幹上,鑲嵌了大大小小的寶石,乍看下去,彷彿一顆寶石樹,再配上石子搭配,做成寶石樹盆栽,簡直不能更加貴氣華麗!

掌柜的大喜,當即給陸錦結賬,然後又拿出一個單子,似是一筆新的生意。

陸錦看了看單子,點點頭,轉身離開。

她做生意,向來都是極其自信的先領單子,按照店家的意思,自己花錢將東西做出來,她好像從來都不擔心店家會反水不要了,事實上,她的一雙巧手做出來的東西,的確是極其別緻的。所以她將東西做好,就會像現在一樣,店家連同本錢一起結了。

然而後面的很多年,大家對這個手藝極好的小姑娘都是一無所知,足以見得她多麼的低調。

拿了錢,陸錦十分謹慎的放好,卻並沒有急着回去。

她去了一家茶寮。

這茶寮有雅間,卻不是獨立分開,只是隔開罷了。虞意看着陸錦要了一壺茶,坐在雅間,拿出一本書靜靜地翻看。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了。

一群人擁簇著傅承宣進了一個大一點的雅間。他們的興緻極高,似乎還在對昨天的賽事一步步分析。而從他們來得那一刻起,陸錦的目光就不在書上了。

楚嘉對傅承宣連連吹捧,最後一拍胸脯:「宣哥!今兒個喝茶我請!」

傅承宣笑笑,漫不經心的玩著茶杯里的茶葉。

李元然狗腿的看着傅承宣:「宣哥,你還把那些話放在心上啊,那是他們不服輸,什麼叫虞意沒來咱們僥倖啊,讓他上啊!咱們還怕不成!」

傅承宣挑着眼角看了他一眼:「閉嘴。」

楚嘉也跟着搖搖頭:「話說回來,虞意這個人其實十分的有真材實料,沒能和他比一場,是在可惜!」

傅承宣坐沒坐相的歪在那裏,像是有點走神。幾個人聊一聊,就聊到了別處。

這是他們的習慣,這也是他們常來的地方。

很快,陸錦結賬走了。而在陸錦走了沒多久,傅承宣等人竟然也走了。

這一天,虞意方才知道陸錦真的已經認識傅承宣,還認識了很久。

他會去哪家茶館,喜歡哪家戲院,他最討厭哪幾家店,最喜歡吃哪家的小食,幾乎傅承宣會去的地方,她都去了。

然後,她才按著時間回家。

彷彿每天看一看他,是她必不可少的行程。

虞意終究有些衝動,他沒有按捺住,終於在有一天將陸錦抓了個正著。陸錦很吃驚,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裏與他偶遇。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向他坦白了自己喜歡傅承宣,也請他保守秘密。

虞意不知道自己心裏的感覺是怎樣的難受法,也是從那一天起,他越發的沉穩冷漠,行事作風都十分的按部就班,生性最討厭那些不按照常理出牌,自視過高,不知低調的人。

他曾以為自己能給陸錦不一樣的快樂,卻不曾知道,她的一顆心,早已經有了與他無關的寄託。

偶有一日,虞意遇上了從蹴鞠場下來的傅承宣。他將外套勾在手裏搭在肩上,看到虞意的時候,傅承宣勾唇一笑:「世子爺,上一回沒能和你交手,什麼時候有機會,咱們兩邊兒再來踢一場?讓你們輸的心服口服?」

虞意輕蔑的看着他,露出嘲諷的笑意:「想和我比?有本事進率性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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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手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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