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亂世妖蓮

第八十二章 亂世妖蓮

沐顏歌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像是飄浮在鎏金香爐上空的一團熏煙。就在她以為自己的將要被蒸乾的那會,體內忽而注入了一股奇妙的熱流,一種不可掌控的力量似要逆行而出。

耳邊夜風迴旋,她分明是被人掐住脖子懸在半空的,卻恍惚間彷彿置身於沙漠戈壁里腳踏碧水頭頂蒼天。

神秘力量伴隨著沐顏歌的一聲怒吼在最後一刻從體內噴薄了出來,在意識尚留最後清醒的一瞬,她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拋出了手中的娃娃,整個人瞬時被燃燒的紫焰所重重包裹,瞳仁血紅猶如璀璨赤焰。

掐住沐顏歌的男子霎時呆如木雕石塑,想要大聲呼喊,卻是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只見一團團如蓮花般綻放的華光烈火似蟒蛇般將他纏了起來。

「這女人……是妖物!」老鐵像是從一場難以置信的夢魘中驚醒,失聲尖叫道。

她是妖?呵呵,沐顏歌笑了,彷彿是聽到了此生最大的一個笑話,小九,小九,她聽到了小九被摔到地上的「哇哇」啼哭。

「長姬婆婆,你看……」正朝破廟趕去的二人讓天邊的異像止住了腳步。

中天之上兩顆玄紫紅光的夜星比肩高懸,絢麗妖艷,璀璨不可逼視。

她能看見了,她也能看見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的靈力已上升了一個層階?青鳥微喜,沒想到上姬婆婆口中的「紫焰雙星」竟是這麼炫亮,襯得夜空中的明月幾乎都要黯然失色了。「鳳宸」「未央」雙星的匯合,這就意味著神女要出現了?

破廟前,那幾人均是傻了眼。

「快,拿刀刺向那妖女……」不知誰大喊了一聲。

一柄寒光凜凜的尖刀迅即朝沐顏歌直直飛了過去,那女子身陷魔怔,不躲不閃,寒刀就這樣穿膛而過。

一聲巨響,無數紫蓮光團在半空中轟然破碎,煙霧瀰漫里一具軀體被強力給震飛了出來。

「大壯……」

「鳳青……」

驚呼聲中,誰也弄不清此會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到紫蓮煙團盡數散盡,在場幾人這才發現那女子竟是被他們的左使抱在了懷裡,那穿胸而過的刀早已不知去向,粘稠的液體順著衣襟不斷下流,在地上匯成了一朵朵奇異的妖蓮。

在那一大片血泊之下,大壯倒在那裡,整個人一片血肉模糊。他費儘力氣,勉強從齒縫間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玉璧…妖...蓮……」

老鐵快步上前,伸手去探脈息,已然斷了氣。

「左使,還不快殺了這妖女!是她害死了大壯……」老鐵望著冥風摟著那妖女卻是不言不語,不免有些急了。

「她不能死,我們也殺不了她……」冥風眸光落在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身上,微微沉聲道。

鳳青啊,鳳青啊,在你身上究竟還有多少意外?

「不能殺?死不了?難道她有不死之身?」老鐵快人快語地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恩,你們難道沒有看到方才燃燒的紫焰之蓮,那是靈越族的神女才會顯現的東西,那不是妖異之像,而是神女涅槃……」冥風怔在那裡,猶在夢中。

「神女涅槃?」眾人皆嘩,靈越族一直是個神秘的傳說,除了遠遠看過沙漠中那座孤零零的玉璧城,誰也沒有見過比這更多的東西。

「冥左使,你說她是……靈越族的神女?」老鐵微驚。

「應該錯不了……」冥風並沒有起身,望著懷中昏迷不醒的女子,眉尖閃過一抹憂色。

「可是小公主……」幾人望了一眼在地上啼哭不止的小娃娃,均露遲疑之色。

「沒有什麼可是,閣主那裡我自會解釋,你們先去將大壯葬了,這裡自有我來處理!」冥風的聲音溢著淡淡的清冷,卻有著不可抗拒的威儀。

眾人雖是不情願,卻也不敢不從。

話說上姬婆婆和青鳥趕到破廟前,卻見一神黑衫男子的懷中躺著一名二八芳華的女子,一襲青衫已被斑斑血跡染得辨不出底色,傷口中殷紅的血跡汩汩不斷地湧出,開出的一地紫蓮正漸漸凋萎,繁枝絡葉一寸一距地在消弭成灰。

二人不由神色大驚,面如死灰。

「主上……」青鳥幾步上前,撲倒跪地,聲音哽咽,「女侍青鳥來遲,罪責當死!」

上姬婆婆上前俯身,形同枯朽之木的手觸及沐顏歌的心脈,神色一凜,幾欲癱坐於地。

神女剛剛降臨便遭了意外,這是天要亡我族么?

就在幾人神思各異時一道黑影了無聲息的卷了過來,他趁冥風愣神之際奪過懷中的女子,足下輕點間又似疾風般攬起地上的娃娃,身形掠過間有如鬼魅,其輕功的出神如畫令人瞠目結舌。

待冥風回神出手,終究是遲了一步,或是他不願去搶,或是他自知去了也是無功而返,這複雜莫測的心思亦是只有他自己清楚。

「上姬婆婆,神女被人劫走了……」一切來得太快,青鳥淚痕未乾,卻又見著主上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樣從眼前消失了。

上姬婆婆收回有些散亂的心神,聲音蒼涼得不帶一絲溫度,「紫焰雙星一日不墜,神女之命便尚有一現生機,一切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我等唯有靜候佳音。青鳥,我們走吧!」

青鳥愣了愣神,顯然是沒有明白這期間的話中之意,「婆婆,主上她……」

「命劫,情劫,生死劫……」青鳥還想再問些什麼,卻見上姬婆婆已搖著手中的九齒獸鈴出了廟庭,回頭匆匆掃了一眼地上已幻化成空的血水,帶著疑惑趕緊提步跟了上去。

夜行抱著懷中的一大一小在冷風中行得很急,或許他此生從來就沒有如此焦急過,當然,他是在替他那『可憐』的主子著急。對這個不安分的女人,他實在是難以心生好感,她就是個給人找麻煩的存在……可今日之事,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夜行千里,還是來晚了一步。幸好他那苦命的主子被某事纏住了身,倘若親臨此處,定會被這女人給嚇瘋過去……

事已至此,他已沒有折回去通風報信的時間了,所以他自作主張,趕緊將這女人送到了路神醫那裡,他怕再晚上一步,就是玉皇大帝也救不了她。

路醫館

湖光山色和煕怡人,小徑清幽繁蕪,輪椅上的路染由一名近身侍僕推著緩緩穿過颯颯作響的竹林,他一時興起,令人在池亭邊稍稍駐足停留了片刻,池裡大小不一的鯉魚歡快地游來游去,趣意盎然,吸引了他半會的目光。

「公子……」阿其斜斜的掠了過來,朝路染揖了一禮,隨後稟道,「那名喚作夜行的,在卯時已經帶著那個小女娃離開了醫館……」

「恩,知道了……」路染俊絕超逸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像是早有所料。

「可躺在風煙閣的那位姑娘,公子不救么?」阿其悄然看了路染一眼,低頭問道。

他跟了神醫路染五年有餘,卻仍就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這不免讓他有些黯然沮喪。就比方說昨夜被人送進來的那位氣息已絕的姑娘,公子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卻是扔在風煙閣不聞不問。

「一個死人,還救什麼?」路染望著漣漪縈迴,碧如翡翠的湖面,眉頭微微皺起,冷哼道。

「死人?」阿其一愣,想起那個被送進來的姑娘,冷冷的眉,冷冷的眼,以及那渾身散發出來沉寂的氣息,不由渾身一個激靈,咳咳,竟是個死人。

「這都死了,公子會何還要收?」阿其又止不住多問上了一句。

「不敢不收,我那師兄是什麼人物,拒之門外他非拆了我這招牌不可!」路染唇角輕弧淺淺,提及容墨時臉上的清悒薄了幾分。

「她是帝師夫人?」阿其愣了愣,望著眼前風姿恰似明月的主子,震驚難言。帝師夫人若真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公子還能笑得如此雲淡風輕?傳聞中帝師可是極寵夫人的,若最後領回去的是個已經香消玉殞的美人,這將路醫館夷為平地還真是有可能的……莫非這其中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玄機?

見阿其的臉色隱隱有些晦暗不明,路染不免輕聲失笑道,「你也怕那隻狐狸?呵呵,寬心吧,他那女人,一時半會死不了,可想活也沒那麼容易!」

「公子言下之意是……可救?」阿其眸中瞬即閃過一道光亮,竟是莫名地鬆了口氣。之所以緊張,倒不是真的懼怕帝師來砸場子,而是覺得那小女嬰若沒了娘親,怪可憐的……

「她不是普通人,哪有這麼容易死的……倒是要可憐我那師兄了,終日都在算計別人,總算輪到他被人算計的一天了……」路染眸光空遠而淡澈,語意中卻有些興災樂禍的意味。

秋風瑟瑟,在他玉色的衣衫上落下如許清寒,孤潔而堅韌,那是種別樣的美。

在為那女子行九曲回針時他已瞧得清楚分明,素極艷盡的墨紫蓮花從她光潔的脖頸一直蔓延到削瘦的肩頭,從脈絡奇清的掌心一路裊裊盛放到凝霜皓腕,彷彿畫筆丹青下的纏枝蓮紋,妖冶至極。

紫伽之蓮,帝師夫人竟是靈越的神女,呵呵,他那師兄若是得知,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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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太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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