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羊落狐口

第十六章 羊落狐口

沐顏歌自然清楚楚逸在彆扭什麼,她已經在一旁呆得是不耐煩了,眼下又渴又餓又困又乏,再這麼耗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會繼續捨命陪君子。

不湊巧的事,懷中的娃娃「哇」地一聲哭了起來,不晚不晚,時機剛剛好。

小傢伙定是餓了,沐顏歌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常言說『再苦不能苦孩子』,從這點上來看,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哦,不,是養母。

「這口舌之快也逞了,氣也撒了,是時候收手了,最後一層抬階再不下,你就自己呆上面乘涼好了...」沐顏歌靠近楚逸,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他,試圖說服這尊大佛。

那女子說得十分平靜,宛若桃瓣似的紅唇一張一合間吐著淡淡的清香,像是美人蛇放出的信子,平平無奇中卻帶著誘人的蠱惑,楚逸竟未多想,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

楚逸看了眼蕭成,雖是未開口,那舉止顯然是十分給面子在像他投去友好的信息:老兄,走吧!

蕭成那張幾近被風化掉的臉這會才有了一抹盎然生機,他看了眼揚長而去的太子,抖了抖有些微微皺起的袍衫,闊步離去。

楚逸剛走出幾步,突然意識到某個重要的問題,止步回眸,眸光炯炯地望著沐顏歌:「我走了,你怎麼辦?要不,把你帶著?」

陽光落入那雙明凈澈亮的眸子,衝散了先前積聚的怒氣,唯剩讓周遭一切黯然失色的明艷。

沐顏歌還是細心地在那雙眸子里找到了隱隱的糾結,憂慮,以及關切。

沐顏歌心間微有一暖,撩唇笑道:「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好了...」

楚逸顯然不認為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他蹙了蹙眉頭,看了一眼緊隨其後的蕭成,卻是凝立不前。

「太子殿下看這樣可好,在下先帶這位姑娘去營帳休憩片刻,殿下去皇上那裡辦完了事再來找這位姑娘?」容墨微揚的嘴角掛著慵然的笑意,那張清雋出塵的臉浮動著草熏風暖的隨和輕靈。

「你可以相信么?」顯然,楚逸對於眼前主動示好白衣男子充滿了戒備與懷疑。

「我有那麼可怕?難不成我能把她們母子給吃了?你眼下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難道不是么?」容墨薄唇輕吐,笑得溫和無害。

沐顏歌隱隱覺得在那輕柔和煦的笑容暗藏有某些不為人知的東西,能讓楚逸口口聲聲的喊著「吃人不吐骨頭」,這「玉面狐狸」定是過去讓那呆瓜栽了不少跟頭...比蕭成還要高深莫測?看來是個不容小覷的大人物,沐顏歌腦袋裡極力搜索著記憶信息,快要對上號了,似乎就差那麼一點點...

「那就這樣吧...」楚逸半信半疑地望了容墨一眼,算是勉強接受了這個建議。

「顏歌,那我就先走了...」楚逸沖沐顏歌一笑,略顯歉意。

「又不是生離死別,看你矯情的...」沐顏歌「嘖嘖」幾聲,沖楚逸扮了個鬼臉。論機敏機靈,這傢伙壓根和她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還擔心她?

「玉狐狸,要完璧歸趙哦!」楚逸轉身之前又煞有介事地朝白衣男子補充了句,這才放下心來。

那人袍角輕揚間身影如風掠去,沐顏歌收回視線,不偏不倚地對上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在一片荒野里那人一襲白衫尤為奪目,清晰。眼前的男子子,眉眼清淡,雪色的袍衫如一攏碧煙繚繞浮雲,清奇飄逸中是抹醉人心扉的風華。

「為何這樣看著我?」沐顏歌倒不閃躲,張口便問。那人眸光沉沉的看著她,神色有些複雜難辨,怎麼?難道她臉上有花?

「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哪!」那人唇角勾起一抹顯而易見的譏誚,眸中已是霧靄沉沉。

沐顏歌這才記起方才他還笑落自己五十步笑百步來著,讓她好一會都雲里霧裡的不明其意。難道,他們以前見過?

沐顏很快又否決這個想法,這麼一個風華絕世之人,若是有過一眼之緣,定是讓她過目難忘的,她不會沒有一點印象。

「呵呵,我們以前見過么?」沐顏歌訕訕一笑,手指在兩人之間遊走了一圈。

容墨的玉顏微微一變,一雙溫涼的眸眼剎那雲濤暗涌。

眼前的女子,容顏確與五年前一般無二,可眉梢眼底洋溢的東西,分明與當初判若兩人。

當年那人,有一雙平和淡漠的眸子,清冷至極,睿智果敢。而如今取而代之的,是隨性自如下的靈動張揚。

是眼花了么?容墨甚至有了懷疑,或許這不是同一個人。

「嗯,幾日前留仙鎮的街頭,貌似打著在下名號招搖撞騙的是姑娘你吧?」

容墨玉眸微眯,頗有意味地望著眼前臉色倏變的女子,心底閃過了一絲像是逮到犯錯孩童的快感。

「你,你是...容墨?」沐顏歌瞠目結舌,眼珠子好似就要「噗通」一聲墜落在地。

那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從容而沉雅,在沐顏歌看來卻是殺人於無形。

綺霞映染在他清悠如水的眸子里,耀射出琉璃寶石般的光暈,令沐顏歌有些不敢直視。這下尷尬了,若是有上天遁地之術,她想在一秒內隱身。

目光掃過那駕車之人,沐顏歌如墜冰窖,這頂著一副看好戲的表情瞅著自己的少年不正是...

她早就該想到了,玉面狐狸,舍他其誰?

他接下來會怎樣?要回那三枚金葉子么?還是...沐顏歌陡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無論如何這金葉子是不能還的,那是她在異世謀得的第一桶金,更是她混吃混喝保命的資本。

沐顏歌想逃,一溜煙地逃走,對,就這麼辦...很可惜,這念頭只短短停留在了動機階段。

「看姑娘似乎氣色不佳的樣子,不如這樣好了,我等先上馬車,喝點茶水慢慢說來,反正在下有的是時間...」那人忽然傾身逼近,唇角微牽,竟是笑意漸濃。

那目光輕柔無比,像是十里春風吹過的柔情,卻讓沐顏歌感到的是冰涼透骨的寒意。

這人雖有瓊姿花貌,卻是內腹鋒芒乍隱,變幻莫測間讓人猜不透其所思所想,卻是不負「玉面狐狸」其名。

眼下的情況似乎不容她拒絕,人家的地盤,自然由人家說了算,況且她的小辮子還揪在了人家手中。

理屈詞窮之下,沐顏歌在那人染染笑意的目送中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掀簾登車的瞬間,沐顏歌有了種羊入虎口的錯覺。

不,是直覺...這被人牽著鼻子的感覺讓她極為不悅,照此看來,她要儘快扳回一局,好將目前被動的局面徹底扭轉過來才是...沐顏歌落座之時暗暗想到。

簾起簾落,遮住了那女子纖瘦的麗影。

容墨眸光穿過微漾的簾角,清緩的溪河,愈發地深邃得不著邊際。

同一張面孔,不同的笑貌音容,像是一塊塊碎片,深淺不一地落在他的腦海心間,反覆重疊分離,激起漣漪如花。

這倒有趣了,他倒要看看這背後究竟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是他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他的,正好趁機斷了這些年虛無縹緲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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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師太妖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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