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緣滅

蓮憶聽到這裡有些緊張的問道：「你把她怎麼樣了.」

顏秉初凄然一笑道：「我假意許她一生一世.說會一直愛她到我生命結束那天.她信了.此後也不再對我有所防範.可是她依舊不放我走出別院.那夜我和她歡愉一夜.直到她疲憊的熟睡過去后拿著早就藏好的匕首刺進了她的胸口.」

蓮憶聽到這裡心跟著抽了一下.有些為那個狐妖難過.她喝問道：「她不過就是深愛著你罷了.你為何對她如此絕情決意.」

顏秉初聽了這話有些聲嘶力竭道：「我沒有想要殺她.刺她那一刀根本就沒有刺中她的要害.我只是想讓她知道我的心意.在我決定刺她那一刀時我也沒有想過會活下去.我以為她會殺了我.這是我最求之不得的結局.殺了我我就解脫了.

可是沒有.她只是傷心的望了我一眼說『我不會讓你比我先死的.因為那太痛苦了.』說完這話她化回了真身.帶著胸口的那把匕首離開了.」說完這些顏秉初沉痛的捂著臉.

蓮憶猜想顏秉初當時一定也是非常難受的.她有些不理解的問道：「你真的覺得孟如是對你的愛讓你痛苦不堪嗎.」

顏秉初嘆息了一聲.道：「也許是我愛的還不夠.可是我真的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我也不想接受她那樣深沉的愛.她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愛情真是件複雜的事.可是蓮憶始終不理解.這個世間有那樣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愛自己不是一件值得開心.好好珍惜的事嗎.為什麼顏秉初就算以死相挾也要分離.

蓮憶隱隱覺得故事到這裡肯定不會結束.要不然顏秉初也不會讓她過來.「那后來呢.」

「那天孟如是離開后就再也沒有回來.我以為她離開后的那些日子會是我過的最輕鬆.最開心的日子.可是我過的一點都不輕鬆不開心.我沒想到我會那麼的思念她.

為了讓自己不再那麼思念她我接受了媒人的提親.那女子是我父親好友秦侍郎的女兒.名叫秦婉珍.秦婉珍也是我父母生前一直想要讓我娶的女子.而且婉珍不在意我曾經和一個狐妖有情感糾葛.很快我和婉珍就大婚了.婉珍是個嫻靜溫婉的女子.跟孟如是敢愛敢恨.激烈的性子完全不同.婚後我們兩個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我覺得這才是正常夫妻該有的生活.

不久后婉珍就懷了我的骨肉.我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婉珍就失蹤了.我預感到婉珍的失蹤一定和孟如是有關.我發了瘋似的尋找婉珍.一直找了一天一夜.當所有人都放棄尋找婉珍時我依然堅持尋找.終於在一天圓月高懸的夜裡我發現了躺在地上的婉珍和站在一旁冷笑的孟如是.

我隱身在高崗后眼睜睜的看著孟如是生生揭下了婉珍的麵皮貼在了自己的臉上.變作了婉珍的模樣.看見這血淋淋的一幕我悲痛的幾欲站立不穩摔下高崗.孟如是在離開前打了一個唿哨.隨後十多頭狼瞪著綠油油的眼睛跑到了婉珍的身邊.孟如是就那樣笑微微的看著十幾頭餓狼將婉珍撕扯著骨頭渣都不剩的吞入了腹中.

我的妻子.我的未出世的孩子就這樣在我的面前被十幾頭餓狼蠶食貽盡.終於我再也受不了這一切昏迷過去.摔下了高崗.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婉珍切切的呼喚.我睜開眼睛看見婉珍滿臉擔憂的望著我.她是我的婉珍.我熟悉的婉珍.活生生的婉珍.而昨晚發生的那一切更像是我的夢境.可是那夢境太過真實讓我不得不懷疑那是不是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在以後的日子裡那晚發生的事猶如夢魘般時時的困擾著我.每次我想弄清楚那件事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發生的事情時都會頭痛欲裂.腦海中一片混亂繼而認定那就是一個夢境.我認為那是一場夢境時就忍痛咬破舌尖讓自己保持清醒.漸漸我記起了婉珍腹中的胎兒.

我努力讓自己記住孟如是殺了婉珍和我們未出世的孩子.我現在之所以渾渾噩噩猶如置身夢境是因為孟如是迷惑了我的心智控制了我.我反反覆復告誡自己這才是事實.可是我的內心裡還是不確定我的懷疑是不是對的.」

「所以你找到我的目的是想證明那晚發生的事到底是否是真實的.」蓮憶問道.

「是的.只要你對婉珍出手我就可以判斷那晚發生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夢境.」顏秉初回道.

「如果證明那晚發生的事就是真實的事你會讓我殺了她嗎.」蓮憶逼問道.

顏秉初沉默半晌后哀聲道：「也許殺了她以後我還會傷心.可是還有別的解脫的辦法嗎.」

蓮憶道：「有.就是不要再去懷疑.婉珍就是婉珍.孟如是已經被你殺了.那晚發生的一切就是你的夢境.」

「可是我內心就是認為現在的婉珍已經不是當初的婉珍了.她就是孟如是變得.你要我怎麼去若無其事的生活下去.想起婉珍和我們的孩子死於孟如是之手我就覺得這一切都不可原諒.」

看得出來顏秉初心裡的糾結和對孟如是深藏在心底的愛.不等蓮憶再說話顏秉初將一沓銀票遞給蓮憶道：「我知道修真派的規矩.這五千兩銀票就權作你幫我降除孟如是的酬勞了.」

蓮憶嘆息一聲接過了銀票.孟如是為禍人間害死多條性命.這樣逆天的行為即使蓮憶不出手也會有別的修真者出手降除她的.

顏秉初跟蓮憶約定讓她在孟如是原來的住的別院中藏身.等到暮色降臨后他會將孟如是帶去那裡.

看看天色還早蓮憶告別顏秉初后隱身離開了客棧.回到蒔花館時正看見公皙扶攙扶著姚美心下了馬車.兩人臉上甜蜜的笑那麼耀眼.那麼明媚.好像在向天下人宣告他們的愛情有多甜蜜.有多幸福.蓮憶突然想到.顏秉初當初和孟如是也曾經有過這樣幸福甜蜜的時刻.可是現在呢.孟如是和顏秉初從甜蜜的戀人到如今的反目成仇不過短短十年間的時間.是不是所有相愛的戀人都經不住時間的考驗.

公皙扶蘇送下姚美心后就離開了.蓮憶跟姚美心一起上樓后蓮憶問她：「你覺得你和公皙扶蘇之間的愛情是什麼.」

姚美心聽見蓮憶的問題一時有些怔愣.笑笑道：「你是怎麼了.我怎麼感覺你有些不對勁呢.」

蓮憶悠悠道：「有些戀人之間的愛就像手中的沙.攥的越緊流失的越多.直到愛情消失貽盡徒留怨悵.你和公皙扶蘇之間的愛像什麼.」

姚美心嬉笑著摸了摸蓮憶的腦袋道：「看不出來你對愛情還有這麼深的研究啊.不過為什麼要把戀人之間的愛比喻成手中的沙呢.我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可以確定我和扶蘇之間的愛不像手中的沙.我更覺的我和扶蘇之間的愛像一杯香醇的美酒.既貪戀那份沉醉的滋味也都知道酒多傷身點到為止.有時又感覺像平日里吃的白米飯喝的白開水.雖然淡然無味可是又知道那是能延續我們生命必不可少的東西.」

蓮憶有些茫然道：「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們是用心在愛.祝福你.」

蓮憶沒有告訴姚美心公皙扶蘇可能對她的身份已經有所了解.既然公皙扶蘇沒有向她求證過這些.那麼也就是說公皙扶蘇在意的是姚美心這個人.而不是她的妖的身份.蓮憶又何必給姚美心增添煩惱呢.

不過蓮憶還是告訴了姚美心顏秉初和孟如是的故事.姚美心在知道這些后非常驚異.很是唏噓感嘆了一番.「唉.只能說孟如是在這段感情中沒有掌握好愛的火候.真是件讓人覺遺憾又心痛的事.」

話落姚美心拍了拍蓮憶的肩膀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為我好.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的愛情發生這樣的事情的.即使哪天我和扶蘇之間愛情變淡了.他變心了.我都會悄悄的離去的.絕不會糾纏下去.」

愛情真是件複雜難明的事.蓮憶真慶幸自己沒有陷入愛情中.

眼看著天色已晚蓮憶婉拒了姚美心同去的要求獨自一人向約定的孟如是的別院走去.孟如是的別院在京城郊外.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透過稀稀疏疏林立的白楊樹蓮憶看見小院的院門大開.越走近小院蓮憶就聞到熟悉的濃重的妖氣.蓮憶在心裡判定孟如是的修為不在自己之下.

顏秉初正和孟如是坐在石桌旁絮絮而談.蓮憶在走進小院時正聽見孟如是問顏秉初道：「相公還依舊忘不了那個女人嗎」

顏秉初握了握秦婉珍模樣的孟如是道：「娘子莫要多心.娘子只需要知道我現在心裡最愛的人是你就好.」說著目光滿是悵然的望著別院中熟悉的一切.明明就是一副睹物思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