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凄風苦雨

修染和亦淵如鬼魅般倏地撲向被修真仙人圍攏在半圓內的蓮憶.兩人並沒有救出蓮憶反倒招致了修真仙人的奮力抵抗.修真仙人們並不戀戰.只是想逃出魔界.火蓮宮死士們經過了幾場惡戰早已身心俱疲.所以已經無力抵抗敵人.亦淵對修真界仙人厲聲喝道：「放了蓮憶.我就讓你們平安無事的離開魔界.」

其他門派的弟子聽了這話心思微動.蓮憶不是自己門派的弟子所以就不在乎她的死活.這時玄澤怒道：「想都別想.蓮憶是我們仙蹤派弟子.我們不會拋棄她的.」

亦淵拽起昏迷不醒的常曦.提著她的后脖領道：「如果是用常曦公主交換呢.你還能不答應嗎.」

見玄澤始終不作出回答.這時一個蓬萊閣的弟子焦急的對玄澤：「快答應啊.常曦公主如果遇害我們誰都脫不了干係.不要為了你們一個門派而陷我們其他的門派於不顧.」

話音剛落早有性急的其他門派的弟子將蓮憶推了出去.亦淵一手接過蓮憶一手將常曦拋向了修真界弟子.可是亦淵並沒有履行所說的話放他們平安無事的離開魔界.他一聲令下火蓮宮的死士們和叛變的天兵天將又開始圍剿修真界仙人.

不得不承認亦淵性格中有狡詐的一面.修真界的仙人們既要勻出幾人保護昏迷的常曦公主.又要全力以赴的抵禦敵人.所以一時間陷入了狼狽不堪的境地.所幸他們離魔界的入口處越來越近.最終修真界的仙人們飛身沖向魔界入口.亦淵帶著火蓮宮死士和天兵天將緊追不捨.

修染牽著蓮憶的手也飛出了魔界.現在亦淵和修真界只間的戰爭已經分出了勝負所以他想將蓮憶帶回妖界.心裡想著也許楚曼卿會有辦法讓蓮憶恢復過來.

就在修染同蓮憶飛出魔界時天地之間驟然變色.鵝毛般的大雪被狂風吹散成細小的雪粒打在臉上就像被針刺一般.不多時數不清的天兵天將在三十六天罡星將領的帶領下穿過如漆黑幕布一樣的天空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亦淵帶領眾天兵天將叛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天界.天帝在聞聽這個消息后怒不可遏.發誓就算窮盡兵力也要將叛變的亦淵和所有的天兵天將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三十六天罡星所帶領的六十萬天兵天將浩浩蕩蕩氣勢迫人.反下天界的那些意志不堅定的天兵天將在看到身穿黃金鎧甲的那些昔日同僚時不禁腿軟心慌.亦淵所帶領的軍隊正是元氣大傷的時候.他不想同天界的六十萬天兵天將交戰.現在還不是時候.亦淵一聲令下道：「都給我撤.」

火蓮宮死士和反叛的天兵天將聽見這一聲號令紛紛撤向魔界的入口處.天罡星將和天魁星將帶領的四萬天兵天將迅速堵住了魔界的入口.震耳欲聾的戰鼓擂響.眾天兵天將們叫囂著衝到不周山上將亦淵的軍隊圍的水泄不通.一場慘烈的戰爭正式拉開了帷幕.

修染若是一個人逃離地獄般的戰場輕而易舉.可是若是帶著一個不配合的人逃離戰場就會困難重重.蓮憶深深的呼吸著天地之間充斥的濃濃的血腥味.絲毫不在意刺過來的長矛大刀.修染牽著蓮憶的手邊為她擋開刺過來的兵器邊一點一點的向戰場外挪去.

縱使修染十分小心可是暗箭難防.一隻淬毒的金箭射進了他的後背.修染再也無力保護蓮憶轟然倒地.倒地前他依然死死的握著蓮憶的手.蓮憶將修染攥著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扯開.她已經忍不住要去舔舐戰場上那些死傷者流出的血液了.

突然蓮憶感覺自己籠罩在了一片陰影中.等她抬頭看時正看見楚霄暘急沖而來.拉起蓮憶的手直衝向戰場外.火麒麟銜起了昏迷的修染緊隨其後.一路上楚霄暘一邊保護蓮憶一邊顧慮著身後的修染.直到衝出戰場蓮憶和修染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楚霄暘卻渾身傷痕纍纍血流如注.可他依然不敢停下逃跑的腳步.直到飛跑出了雪原之後強撐著楚霄暘的那股氣才算是泄了出去.隨之頹然倒地.

火麒麟看見主人倒地不起放下了口中的修染嗚咽著走到楚霄暘的身邊.蓮憶看著傷痕纍纍的楚霄暘木然的眸子似有流星劃過一樣.眸中光亮一閃后歸於木然的沉寂.

楚霄暘拍了拍火麒麟的腦袋.語氣輕鬆道：「不要擔心我.我只是有些累而已.老夥計.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火麒麟點了點它那碩大的腦袋.楚霄暘繼續道：「幫我把這兩人送回妖界.你知道我不想見妖界的那些人.所以只能麻煩你了.」

火麒麟兩隻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楚霄暘知道它在擔心自己的安危.楚霄暘忍住痛楚盡量面不改色的站起了身.他故作輕鬆的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昏迷的這個你就馱在背上.活蹦亂跳的這個你就銜在口中.」說著將修染抱起扔到了火麒麟的背上.

蓮憶見機不好剛要逃走火麒麟就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將她銜在了口中.楚霄暘拍拍火麒麟的腦袋笑道：「好樣的.去吧.我會在洞府中等你回來的.」

火麒麟口中銜著張牙舞爪的蓮憶.背上馱著昏迷不醒的修染一步三回頭的向妖界的方向走去.楚霄暘直到看著火麒麟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這才如斷線的風箏般飄然落地.楚霄暘再次清醒過來時已經到了漆黑的深夜.明亮的彎月懸在天際.滿天的繁星不停的閃爍著.就像情人害羞的眼睛.

每一個大限將至的人都會對自己的死期瞭然於胸.楚霄暘身上的血已經流盡.殘破的身體並不是致命的緣由.而是他心口處插著的那把淬毒的飛鏢.天界的毒想來是不同凡響的.楚霄暘不想就這樣死在荒山野嶺間.他強撐著爬起身拼盡最後的一點餘力向洞府所在的方向飛去.在他心中洞府才是他生命最終的歸宿.

也許是楚霄暘內心深處強烈的執念.最終他回到了洞府.在他打開第一扇石門后再也無力開啟第二扇石門.他自言自語的嘲笑自己道：「這可真是自找麻煩了.」楚霄暘怎麼也想不起當初為何會在洞府外安了三扇石門.也許是他覺得這樣會更讓自己住的安心吧.

楚霄暘重重的摔倒在地.嘴裡喃喃道：「就這樣吧.這樣吧······」

這一生就這樣吧.雖然他心裡還有不甘.還有遺憾.可是也只能這樣了.他從不相信命運.包括現在性命垂危他都認為是自己的選擇.如果再來一生他不會走同樣的路.但這並不表示他心裡後悔.或許每個人都會在他（她）的一生中的某一段為某個人活過.而每個人付出的代價又是不相同的.所以他不後悔.

楚霄暘的眸光亮了亮.他似乎又看到了從前跟蓮憶相識的畫面.以及后來兩個人在一起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始終都認為這些都是美好的.

也許是只屬於他一個人的美好.

最終楚霄暘的眸光就像燃盡的燭火般熄滅了.沉寂了······

火麒麟嘴裡銜著蓮憶背上馱著修染輕車熟路的飛回了妖界.當妖界的人看到受傷的修染后只一心撲在他身上.火麒麟卻悄悄的離開了.它只一心的想回到楚霄暘的身邊陪著他.它又哪裡知道楚霄暘此刻早已冷冷清清的死去了.

蓮憶木然的看著忙做一團的人們.最後眾人七手八腳的將修染抬進了楚曼卿的密室治療.這才發現了杵在一旁怔怔愣愣的蓮憶.悲痛中的敖冰琴在侍女的提醒下發現了蓮憶的存在.修染在上一次回妖界時將蓮憶的前世今生都講給了她聽.所以從前心裡對蓮憶的芥蒂也就消除了.

或許敖冰琴以為蓮憶表情漠然是因為介懷上次她們之間發生的不愉快.她眼圈通紅的執起蓮憶的手歉然道：「我竟然沒有看出蓮憶姑娘就是幾千年前相救我們母子的蓮姑娘.以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蓮憶姑娘不要介懷.」

蓮憶依舊錶情漠然不說一句話.敖冰琴微有些尷尬.這時楚凌天端詳了蓮憶片刻后道：「我想蓮憶姑娘可能是中了魔界的金蛇蠱毒.夫人跟她說的再多也是枉然.」

「金蛇蠱毒.」敖冰琴反問道.金蛇蠱毒能讓人心智盡失.如果沒有人操控她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若是被人操控那她就會成為傀儡.一個予取予求永遠服從命令的傀儡.就像凜璽最終催動無業之火玉石俱焚.都是背後操縱他的人為他安排的命運.

金蛇蠱毒最毒之處是會蠶食人的魂魄.中了金蛇蠱毒也就意味著從今以後將永遠消弭於這個世間.生命失去魂魄還有輪迴的機會.可是魂魄死去就是永遠的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