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情深情淺
月光肆意流淌在青石低階上.紫桐的樹枝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痕迹.很難想像在這樣天寒地凍的北境竟然有這樣茂密盛旺的樹木.灰色暗影攀枝交錯宛如一張大網.
南宮沐雪同司明景墨漫步在紫桐園中.微風吹起她的額發有些凌亂的在空中旋舞.醉酒微醺南宮沐雪的酒量不好.每次晚宴過罷臉上都暈著淺淺的酡紅.
似是走了好久直到把紫桐園都走到了盡頭.可能是今天晚宴的氣氛有點尷尬兩個人都沒有多少話.上次走他們還有婚約.這一次走乍一看他們之間撇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皇權之下.他們都無奈的被人安排著.他們想要反抗卻只能告訴自己隱忍.就像是蜘蛛網上被困中的小東西.想要逃跑卻無法動彈.
心中的話就像是找不到發泄口.欲語還休便只好慢慢走著.這一段路太漫長.他們需要慢慢走、細細走.以免迷途回望卻找不到了彼此.
路的結點.兩個人都停住了腳.良久司明景墨將南宮沐雪脖間的貂領緊了緊.道.「宮裡人多眼雜我只能送你到這了」
紫銅園的盡頭更加的幽深.甚至連月光都吝嗇的不肯射進來.微弱的宮燈映照出司明景墨略顯模糊的臉龐.夜幕中唯有他的眸子宛如星辰般耀眼.
南宮沐雪抬著頭靜靜的看著他精緻的面容.就像是那次分別一樣.他說為什麼要那樣看著他.她說四五年我怕忘記你的樣子.事實上再次相遇他的面容依舊是那麼熟悉.雖與少年時不同可那雙眸子卻從未改變.
南宮沐雪微微舒了一口氣.櫻唇中吐出繚繚白煙.看著司明景墨的眸子問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不受人擺布.」
司明景墨低頭看著她.他從小到大都在受人擺布亦或者受權利地位的擺布.究竟什麼時候才能不受人擺布呢.等他可以擺布任何人的時候便不會再受人擺布了.
令人安心的聲音緩緩道.「等我登上皇位的那一天」
「好」豐潤的唇微微一挑.南宮沐雪淺笑地看著司明景墨道.「若你登上皇位.我便要將這些擺布十倍還回去.」
她討厭做受人擺布的棋子.討厭這種擔驚受怕的感覺.討厭牽入後宮那些蠅營狗苟的爭寵奪勢.她更討厭擺布威脅強迫她的人.
傾國的笑顏、冰冷的話語.加上那一雙含笑的冷眸.她就像是一株美麗妖嬈的曼陀沙華.可司明景墨在她眸地看到的是一片恐懼的沼澤.她在害怕.司明景墨低頭吻住她的額頭道.「是百倍才對」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幽蘭香味遊盪在南宮沐雪的鼻間.讓她很安心.願只願他的寵溺不是浮煙.
別了司明景墨.南宮沐雪同從寒走在回順和宮的路上.儘管這幾天升溫夜晚的風還是稍稍有些涼.從寒看著天上的明亮的月亮道.「看樣子明天是個好天」
南宮沐雪微微笑道.「估計南境已經春暖花開了……」
從寒不想自己的一句話竟勾起了南宮沐雪的思鄉之情.忙轉移話題道.「聽聞夕妃娘娘給您折了幾支梅花.咱們回去正好插瓶.倒是殿下還能綉上一兩幅綉品」
南宮沐雪剛要答話遠處卻恍然看見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南宮沐雪身上打了一個激靈.忙把從寒拽到樹后.從寒反應過來便被南宮沐雪捂上的嘴.
「噓……」南宮沐雪給從寒使了一個眼神.從寒馬上會意順著南宮沐雪的目光看去.幾個小太監嘰嘰咕咕不知道扛著什麼東西鬼鬼祟祟的跑過去.
從寒心中也是一驚.帶那幾個小太監走遠了才小聲道.「這大晚上的.他們在幹什麼.」
南宮沐雪點了點心神一時也沒有什麼頭緒.搖搖頭道.「袋子不知道杠了什麼東西.看他們行色匆匆估計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事情……」
涼風一吹從寒胳膊上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覺得心裡沒底便看著南宮沐雪道.「殿下.咱們出來時也沒帶隨從.還是趕緊回宮吧」
黛眉輕皺南宮沐雪看著他們幾人遠去的方向道.「我見他們的方向是順和宮后.咱們宮殿後面倒也沒有其他宮殿.臨近的也就只有夕妃的.他們會不會…….」
從寒想想道.「夕妃娘娘的宮苑守衛森嚴.皇上想必也知道夕妃娘娘在這宮中並不好過.各宮娘娘多數對她有些偏見.如今夕妃娘娘又懷有龍嗣嫉妒羨慕的人更是數不勝數.所以依從寒之見應該不會的」
「你說的在理」南宮沐雪皺著眉頭點頭應道.只不過剛才那幾個太監絕對有事.不然不會那樣的鼠目賊樣.想想道.「這宮裡只要是不關承歡殿和鳴逸軒的事.便不關咱們的事」
從寒點了點頭.拉著南宮沐雪心裡毛毛道.「殿下.那咱們還是快些回宮吧」
翌日
正在南宮沐雪晨起迷迷糊糊坐在梳妝台前梳妝時.司明景墨派來的康成便對從寒道他家主子今日有事告知南宮沐雪今日不必去崇淵閣了.
原本迷迷糊糊的南宮沐雪迴光返照似的來了精神.再次確認今日不必去崇淵閣之後南宮沐雪一個箭步衝上她的大床.趁著餘溫微涼趕緊補個回籠覺.
雲若幾番叫她都不能將她從床上拉起來.最後無奈的搖搖頭去安排下人做事去了.南宮沐雪這一覺睡的昏天黑地.醒來之後差不過已經是黃昏.
她向來能睡.還好從寒知道她的習性幾番攔著雲若不讓她打攪南宮沐雪.雲若犟扭不過索性暫且不管.等南宮沐雪睡足醒來困眼瞅瞅天.太陽都快落盡了.
一天沒有吃飯的南宮沐雪肚子餓得咕咕叫.本想去鳴逸軒蹭蹭飯卻嫌路太遠.一直說要去看看夕暮但沒有尋著合適機會.正巧今日天時地利人和便帶著從寒去了承歡殿.
原本南宮沐雪覺得承歡殿該是金碧輝煌.至少也要同自己宮中差不多.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承歡殿中擺設簡單.但結構很是精緻院子別有一番風趣.倒有點不太符合夕暮的性子.
正巧趕上夕暮在用茶點.見南宮沐雪來了便打趣道.「今日大皇子隨聖駕去太和寺祈福.你可倒清閑了吧.看這眼睛睡的」
可能是睡久了南宮沐雪的眼睛水腫的老大.看上去很是滑稽.南宮沐雪睜不太開的眼睛只看著桌上剛出爐的糕點.不客氣的在桌前坐下道.「夕姐姐不要取笑我了」
夕姐姐.夕暮微微一怔.南宮沐雪向來不喜歡她雖說這幾日情緒有些緩和.但她若真是叫她姐姐還真是有點不太適應.愣了一刻道.「你還真同哪些個娘娘這樣續輩分.」
南宮沐雪動作極其不優雅的將一塊糕點塞在嘴中.又喝了一口茶順了順道.「那些個娘娘們跟我論姐妹皆是有利可圖.誰看不出皇上的意思.曲意逢迎罷了」
夕暮將眼前的糕點往南宮沐雪身邊推了推道.「你知道便好.宮中的女人向來這樣」
「南宮國也是這樣么.」南宮沐雪在宮中長大知道宮中的女人勾心鬥角爭寵奪勢.但是也沒有嚴重至此吧.至少她認為為了一分朝夕不保的寵愛不值當這樣委屈自己.
夕暮微微垂了垂美眸.唇邊化出一抹笑意道.「不止是宮中.朱門大院里只要有三妻四妾便都有這樣的勾心鬥角」
「還記得司明景墨入南宮國的那年么.那時雲奶娘剛剛告訴我他來了.來娶我做他的王妃.我問雲奶娘他以後也會有三宮六院么.雲奶娘點點頭.我說有了我還要六宮作甚.」南宮沐雪回憶道.櫻唇露出略顯蒼白的微笑.覺得有些自嘲便不自在的喝了一口茶
夕暮拿過南宮沐雪手中喝盡的茶杯.添了些略有感嘆道.「你與大皇子終究還是不同的.人與人只講一個情字.情深情淺才幻化出這麼多待人之道」
南宮沐雪輕嘆了一口氣道.「應了你那句『世事萬變』.但我與他不是一句情深情淺就能說得清道的明的.我自小心高氣傲卻不想也躲不過這深宮的劫」
夕暮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人櫛風沐雨攜手共進.將來他登上皇位必定許你傾國聖寵」
「倒也不見得罷」南宮沐雪拖著腮眸中幾分落寞.繼續道.「他與別人訂了婚約.我又被皇上看中.即便都是未成之事.我們也像水中浮萍說不定哪天散了也尤未可知……」
「你若真甘心散了便不會坐在此同我講這樣一番話了」夕暮將南宮沐雪的手握在手中.看著她的眸子道.「他若能與雲家小姐成親.估計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而對於皇上你也不必太擔心.皇后定會百般阻止他納你為妃.再者他昨天的行為實在是太反常.我估計他如此固執的納你為妃是別有隱情」
別有隱情.南宮沐雪幾分不解的看著夕暮.不可思議道.「能有什麼隱情.說句不知羞的話.憑我雙十年華也足以讓他動這般心思了吧」
南宮沐雪的美貌足以獲得寵幸.但絕不可能讓司明徹昨夜失了分寸的駁皇后千氏的顏面.平日里他對她多少有幾分敬讓.但事情緣由她也不甚清楚.若有所思道.「他不是一個好色之徒……」
「娘娘……」
夕暮的話沒有說完便被殿外進來的小侍女打斷.小侍女嚇得臉色慘白看著夕暮卻不愣著不講.夕暮看她樣子安撫道.「什麼事你講吧.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