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自茲天涯
第二十六章自茲天涯
王雙連蹦帶跳地跑過去,看那禿鷲摔在荒草中,翅膀兀自在不停地抽動,
它的左眼睛果然被蕭琰射穿,只是那支箭並沒有釘在它的身上,看來真的如蕭琰所說,穿體而過了,她又向前跑了幾十米才在一片長草中找到那支雁翎箭,箭簇閃著藍光,竟然沒有一點損傷,想是蕭琰力貫其上,箭矢飛行的速度太快的原因,只是在那尾羽上沾著絲絲血跡,證明它就在剛才收割了一個兇惡的生命,這也太誇張了吧,她不由失聲大叫,「哇咔咔,蕭琰,你真的太變態啦,」
那對白鶴劫後餘生,哀哀鳴叫著,在三人頭頂盤旋好久才戀戀不捨地飛開,王雙一直衝著白鶴揮手,直到那對白鶴消失在白雲深處才意猶未盡回過頭來看著蕭琰,「蕭琰,你真沒讓我失望,我越來越覺得那天的決定是多少的英明啊,」
蕭琰暗想,你的決定是英明,可是自己的決定就未必英明啦,但見王雙興緻很高,倒也不忍心拂了她的興緻,
卡門也驚喜地盯著蕭琰,「琰子,你果然是好樣的,舅舅為你自豪,」
蕭琰反倒有點靦腆,「卡門舅舅,其實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玉阿姨,要不是她把鳳舞九天的心法傳給我,和我的盤龍功融會貫通,我也不可能練成龍鳳呈祥,當然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把盤龍功提升到第五層,」
「什麼,你的盤龍功已經進入高層啦,難怪你剛才身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場,據我所知,你爸爸是在十五歲時才突破境界的,看來如玉小姐真是一個武學奇才啊,哦,對啦,我們的琰子更是一個奇才,一個大大的琥學奇才,」卡門略停了停,又接著說：「琰子,雖然你現在取得了一點小成績,但你要知道江湖中藏龍卧虎,能人極多,我不希望在未來的三年內你有一點點的差錯,」
王雙走過來把箭遞給卡門,「你就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卡門並沒有伸手接箭,他凝視著王雙,「王雙,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更不知道你的具體用心,但是既然是我們琰子答應你的,我們就一定會兌現自己的承諾,無論是這一次還是以後兩次,只要你需要我,我和我的弟兄們,還有三萬龍騎兵都會全力的幫助你,」
王雙聽卡門說不知她有什麼具體用心,心下極不高興,想要出言譏諷,但聽他后來說要全力幫助自己,又不禁釋然,便笑嘻嘻地說：「那很好呀,我先謝謝你啦,不過等這件事辦好再說吧,也許以後不會再有什麼事呢,也說不定哦,」
「我們幫你是無條件的,不過我也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要求,」卡門說得很委婉,
「你說說看,如果是無礙道義的,我可以答應你,」她看看蕭琰,特別把「道義」兩個字說得很重,很顯然她還沒有忘記剛才馴馬時蕭琰關於道義問題的那句話,
「我希望你們兩個在三年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出現在我們北國的王城,到那時我會讓我們北國的人民跳起最歡快的桑巴舞來歡迎你們,」卡門靜靜地看著王雙,「你能做到嗎,」
「哇咔咔,尊敬的三王子殿下,你也太小看我啦,這只是一個最簡單的要求,我一定做到,我保證三年後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琰子,」她把蕭琰拉到面前,卡門和蕭琰相視一笑,這丫頭話說到這種程度上,那還有什麼說的,誰知王雙又嘻嘻一笑,「嘻嘻,我還要他幫我辦另外兩件沒有想好的事呢,我可不願意這麼便宜了他,」
卡門和蕭琰的笑容終於僵在了臉上,蕭琰大有一種踏上賊船的感覺,而卡門只覺得前途一片迷霧,他現在更加堅定地認為,太有必要在身體上和心靈上全方位地武裝蕭琰了,
卡門伸手接過王雙手中的箭,又從背上取下箭袋,鄭重地遞給蕭琰,「琰子,舅舅沒有什麼好東西,這裡一共三十六支箭雁翎箭,都是用上古玄鐵打造而成,還是當年我師父送給我的,雖說不上是稀世之寶,但如果和這把穿雲弓配合使用,它的效果完全可以媲美當今的三大名箭,你遠行在即,舅舅就把它們送給你以壯行色,」
蕭琰知道卡門舅舅的弓箭極其珍貴,本不想要,但見卡門說得誠懇,也就不再推辭,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舅舅,」
卡門又解下身上的彎刀,「這把冷月彎刀跟了我二十年,也是當年我師父所贈,他老人家曾經叮囑過我,不要輕易使用,因為,普通的強者根本無法展現它的威能,可惜,時至今日,我仍然無法突破境界,看來,這把刀跟了我也是暴殄天物,現在也一併送給你吧,」
蕭琰接過彎刀,輕按崩簧,彎刀出鞘,只覺寒芒刺眼,確是一把好刀,只是他拿在手中,難免顯得長了一點,「卡門舅舅,這把刀你還是留下吧,我有弓箭足夠啦,」他當然知道這把冷月彎是卡門心愛之物,自然不好意思收下,
卡門臉一沉,「不行,在野外行走,沒有一把稱手的兵器怎麼行,你給我拿著,」
蕭琰只好又說了聲謝謝,把彎刀背在身後,
卡門滿意地笑了笑,「琰子,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見卡門說得很鄭重,蕭琰連忙點頭,「舅舅,我聽你的,」
「琰子,你聽好了,未來三年,哦,不,是以後的所有時間,如果有人膽敢對你不利,我希望你用我送你的箭直接刺進他的胸膛,用我的刀直接砍落他的腦袋,記住,永遠不要對敵人仁慈,只有你的敵人全部倒下,你才是安全的,」
蕭琰使勁點點頭,「舅舅,我會記住的,」
「還有一點,你要牢記,你現在的敵人很強大,而且在暗處,你隨時隨地都會有危險,所以你要切記,在你還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的時候,千萬不要讓你的敵人嗅到你的行蹤,哪怕是一點點也不行,明白嗎,」
「我知道,卡門舅舅,我會小心的,」蕭琰的眼中充滿了殺意,「我會讓我的敵人一個一個地躺在我的面前,血債一定要用血來還,」
「好孩子,難為你了,不管什麼時候舅舅都會幫你的,」眼看天色已晚,卡門拉過蕭琰,「走,我們回去,讓他們給你們準備好行囊,以後的路就靠你們自己走啦,」卡門眼睛的餘光瞥見王雙正在長草叢中快樂地抓著小蟲,他悄悄地從身上取出一塊腰牌,「琰子,這是龍騎兵的信物,如果你遇到了不能解決的困難,可以憑它去調動任何一支龍騎兵,」
「什麼,」蕭琰很是驚訝,「卡門舅舅,這也太珍貴了,我,我不能接受,,」他當然知道龍騎兵是北國最精銳的軍隊,總數不超過十萬,卡門身為北國王子實際上也不能調動所有的龍騎兵,他只有直屬自己的三萬人,而這一枚腰牌居然能調動任何一支,那麼顯而易見,這一定是老王爺親自給他的,可是他現在把這腰牌給了自己,那他以後怎麼調動那些龍騎兵呢,
彷彿看透了蕭琰心中所想,卡門淡淡一笑,「傻孩子,這枚腰牌是你外公給的,我回去再跟他要一塊不就得了,這一次他要是知道你這寶貝外甥去冒這麼大的險,我想就是把整個龍騎兵都給你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外公,外公,」想想自己這一次本來是專程去見他老人家的,現在卻身不由己羈旅天涯,蕭琰小小的心中不免也生出無限感慨,
「好孩子,別說那麼多了,我回去會想辦法跟你外公詳細解釋的,這塊腰牌一定要收好,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拿出來,」卡門又望了眼遠處的王雙,「那丫頭鬼靈精怪,你也要防著點,幫她辦完這件事,立即離開她,縱使以後再有什麼事,還有你玉姨和我們呢,」
「我知道了,」蕭琰接過腰牌,感到沉甸甸的,摸在手裡滑潤異常,竟然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他來不及多看,趕緊貼身放好,
來到馬隊,夕陽早已西下,元朗正在指揮漢子們收拾帳蓬,埋鍋造飯,王雙走上來拍拍他的後背,「喂,黑大個,我們明天就要分手啦,你會想我嗎,」
「想你,也許會吧,」元朗還真有點捨不得眼前這個小女孩,「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去吧,」他雖然粗魯,但也知道卡門不放心兩個小孩,如果能讓他們帶上自己,那真是美事一樁,
「可以呀,」出乎意料地王雙答應得非常乾脆,元朗大喜過望,誰知王雙純純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狡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很簡單的條件,」
「可以,可以,」元朗這次的反應倒是一點都不遲鈍,「你快說什麼條件吧,」
「嘿,還是不說了吧,說了你也不會辦到,」王雙故意嘆口氣,
「王姑娘,你說,我一定能辦到,」
「好吧,把你的大黑臉變成小白臉,我就帶你去,」看著王雙得意地笑,元朗恨死了自己這付尊容,「你能辦到嗎,」王雙扔下這一句,扭頭就走,元朗沖著她的背影大喊一聲,「我能,誰說我不能啦,下輩子我一定辦到,他奶奶的,俺就不信俺這張臉要黑上幾輩子,」
在北國漢子們的鬨笑聲中,暮色不知不覺籠罩了整個草原,在中間那個帳蓬里,卡門和蕭琰相對而坐,他還在向蕭琰灌輸他所知道的江湖知識,
其實卡門對於江湖並不熟悉,作為北國的三王子,總理北國軍政大事,他所接觸的都是南朝與北國的政要,除了他的師父向他偶爾說起的江湖知識外,對於江湖的認識可以說是相當陌生,所以儘管他努力想把他關於江湖的知識傳授給蕭琰,無奈力有不逮,直到夜闌更深,直到天光放亮,蕭琰也僅僅從他的口中了解到一點點,
但是,經過卡門整整一夜的灌輸,蕭琰對江湖還是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也對人心的險惡感到惴惴不安,更對即將啟程的未知旅途充滿了嚮往,是啊,正如卡門最後所言,「江湖,永遠是強者的江湖,每一個絕世強者的成長都離不開江湖的磨礪,溫室中雖然也能開出鮮花,但它永遠無法和大雪山上的格桑花相媲美,琰子,到江湖中去吧,那裡才是你翱翔的天空,我希望再見到你時,你能給我,給你外公,給我們北國,給全天下人帶來驚喜,」
在那一時刻,蕭琰彷彿看到了他未曾謀面的外公那期切的眼神,也看到了隱在暗處敵人那陰險的嘴臉,還有蕭雷遇難時那凜然的眼神,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幼小的心中,直到很多年以後,他站在雪山之巔傲視天下的時候,他的腦海里依然清晰地記得這一夜卡門和他說的每一句話,
「王姑娘,早啊,」帳蓬外素雷的聲音很小,顯然是不想驚動裡面的人,但卡門和蕭琰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蕭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卡門鞠了一個躬,「卡門舅舅,我去了,三年內我一定回來,」
卡門微笑著揮揮手,「去吧,琰子,舅舅等你成功的那一天,」他並沒有走出帳蓬,而是轉過臉去悄悄地揉揉濕潤的眼角,
蕭琰來到帳蓬外,只見王雙一身紅衣騎在大青馬上,朝陽映照在她珠圓玉潤的小臉上,讓人感到明媚而可愛,蕭琰忽然想,這丫頭也許並不那麼討厭吧,他偷偷一笑,這感覺有點莫名其妙吧,
王雙沖著蕭琰得意地一揮馬鞭,「那小孩,你都準備好了嗎,」
蕭琰沒好氣地說：「好啦,」
「那我們這就出發吧,」王雙一打馬,大青馬竟然很順從地向前飛奔,一夜過來,也不知這丫頭用了什麼法子,大青馬竟然對她服服帖帖,還不時回頭用它那長得出奇的巨嘴討好地在她身上蹭來蹭去,
王雙的後面還有兩匹馬,都是在野馬群里挑的,一匹淡灰色,一匹紫紅色,雖然不及大青馬神駿,但較之馬隊中的戰馬還是要強得多了,
王雙指著那匹紫紅色的馬,「蕭琰,這匹馬就歸你啦,那匹馬的馬口有點老,只能讓它給我們背行李啦,」蕭琰看那淡灰色馬上的行李卻是不少,想是素雷在卡門的授意下,能辦的都給他們辦齊了,
蕭琰躍身上馬,紫紅馬昨天見到他降服大青馬的雄姿,倒也不敢有一絲反抗,
蕭琰對著素雷等人略一點頭,「各位叔叔,我去啦,」他的語氣難免有點哽咽,為了不讓素雷他們看到他眼中的淚花,他決然地撥馬便走,倒是王雙落落大方地和北國的漢子們一一打著招呼,臨了還不忘打趣元朗,「黑大個,別忘了我們的約定,你呀,快點白起來,等我回來帶你喲,」
在北國漢子爽朗的笑聲中王雙得意地一摧馬,大青馬撒開四蹄早已追上了蕭琰,
二人三騎絕塵而去,一直到看不見了北國漢子們的蹤影,蕭琰才勒轉紫紅馬,他的眼中已經蘊滿了淚水,
「哼,沒出息,一個大男生,連分手都這麼婆婆媽媽,以後還能幹什麼,」王雙對蕭琰的樣子很感冒,
「冷血,」蕭琰扭過頭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淚花,「一個人連最起碼的親情都沒有,我更不知道他以後能幹什麼,」
「哇咔咔,我冷血,我冷血總比你強,你以為你那是熱血嗎,」王雙橫了蕭琰一眼,便不屑地扭過頭去,「小孩子,即使是熱血亢奮也會燒壞腦袋的,」
「懶得理你,」蕭琰打馬就走,但是紫紅馬卻極不配合,它只向前躥了幾步,便又繞到了大青馬後面,顯得很是溫馴,
大青馬與生俱來的王者之威,紫紅馬哪裡敢違拗,
「那小孩,好像連馬兒都不贊成你的觀點吧,」王雙得意洋洋,一摧大青馬,潑刺刺地向前飛奔,蕭琰無奈地嘆口氣,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面,
王雙打馬在長草中漫無邊際地走著,她有時張開雙臂,引吭高歌,有時卻又躍到馬下,躺在長草叢中默默地看著一朵朵的白雲在藍天上飄來飄去,更多的時候她興奮地打馬狂奔,大青馬也極其配合,一溜煙地把蕭琰甩到身後,然後又繞一個大圈子,出現在他身旁,
一次次的狂奔之後,大青馬不過略微噴出一點熱氣,卻沒有一點疲憊的樣子,它的巨頭高高的昂起,在淡灰馬和紫紅馬面前走來走去,每當此時,淡灰馬和紫紅馬都會溫馴地在它身上蹭來蹭去,
在王雙第十七次地狂奔之後,蕭琰終於開口了,「王雙,你累不累呀,這樣跑來跑去有意義嗎,」
王雙得意洋洋地說：「小孩,你不懂吧,這就是自由,自由的感覺真好,」
「原來你對自由的認知這麼膚淺呀,」蕭琰滿是不屑,「這叫散漫、放蕩,」
「喲,看不出,你還挺有內涵呀,」王雙撇撇嘴,「只要本姑娘喜歡,那就是自由,」她一直和逍遙王困守在大漠孤島上,從未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在她想來,目前這樣就是最大的自由了,
「那是,我們大丈夫的胸懷又豈是你這小女子所能了解的,」
「我呸,什麼『大豆腐』呀,什麼『兄壞』呀,我看你純屬扯淡,」王雙一打大青馬又是絕塵而去,
蕭琰只能搖搖頭,那麼威猛的兩個詞,在王雙口中竟然變得面目全非,真讓他感到啼笑皆非,眼看王雙一騎絕塵而去,只好輕嘆一聲,一拍紫紅馬,慢慢地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