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就連喻二爺以前在府里也沒少被懷爺責備,每個跟在懷爺身邊伺候的人都戰戰兢兢的,深怕哪裡做不好,會惹怒懷爺,不是挨扳子快去了半條命,就是被攆出府流落街頭……」她這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這些事聽得喻子懷眉心都折了好幾層的皺摺,他以前真這麼沒人性?!

東蓮說得口渴,停下來喝了幾口茶,瞧見他面黑如鍋底,她也不當一回事,她現在已不懼怕他了,想他會這麼問,她眼珠子一轉,便知道他約莫是回來時聽見村子里的閑言閑語了。

喻家的事,對他們這個村來說可是大事,一時之間人人交頭接耳,從一大早就傳得沒完沒了,這會兒估摸著整個村子差不多都傳遍了,他八成是因為這原故才會突然問起她這事。

她冷冷的再說道:「倘若不是為了要掙銀子,絕沒有人願意留在懷爺身邊做事。」

聽她將他說得這般不堪,喻子懷忍不住惱羞成怒的為自己辯解,「但我給的薪俸比別家還要多啊。」他給的薪酬多,要求自然也會比旁人嚴格。

東蓮嘲諷,「可不就是為此,大夥才會留在喻府做事,忍受懷爺的嚴苛,否則誰還願意留在喻府。

「而懷爺處罰大夥從不問原由和是非,只要懷爺覺得有錯就罰,把咱們當畜牲看待,還縱得岑姨娘也是這般,只要奴婢們稍有不順她的意,她就又打又罵的,這兩年來小姐在她那兒更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岑姨娘把自己當成正妻,把小姐當成奴婢,想罵就罵、想羞辱就羞辱,還屢屢在懷爺面前誣陷小姐,而懷爺則問也不問便一味偏袒她,責備小姐。」

喻子懷先前那股惱怒,在聽了她這番話后,頓時轉為羞慚和懊悔。

以前是他縱容岑雲虹,才讓她沒把晴娘看在眼裡,恣意欺凌。

他傷晴娘太深,也難怪晴娘不肯再與他重修舊好。

然而東蓮接下來的話,卻又讓他那股懊悔頓時轉為暴怒——

「喻二爺就跟懷爺不一樣了,他對奴婢們可好了,不僅從不責罰咱們,在奴婢們受了懷爺的責罰后,他還會拿葯給咱們敷,所以大家都很感激喻二爺。」

東蓮先是把他說得一無是處,卻在下一刻這般誇讚喻子安,讓喻子懷忍無可忍,一手掃落茶壺,怒目喝斥她,「你說喻子安對下人好,但你可知道,他拿的那些葯全是花我的銀子買來的。

「打他出生以來,他沒為喻家掙過半分錢,這些年來花我的銀子去做他的好人也就罷了,竟還設計栽贓構陷於我,謀奪我一手掙來的家產,倘若他真有本事,就該自個兒去拚搏出一番事業來,這樣算計我算什麼?!你簡直是瞎了狗眼,連好人壞人都分不清楚!」

東蓮被他盛怒的模樣一時嚇住了,而這情景恰好被剛回來的羅晴娘給撞見,還聽見他責罵東蓮的那句話。

神情;向溫靜的她罕見的露出怒意,護著東蓮,嗓音冷淡的道:「若是子懷哥在這兒住得不舒心,大可離開,別拿東蓮出氣。」

聽見她的話,再見她臉上那疏冷的神色,喻子懷的怒火頓時一滯,張口想解釋什麼,「我沒有,是她說喻子安好,我才一時失態。」

這些年來東蓮一直服侍著她、護著她、陪伴她,即使她被趕出喻府也忠心耿耿、不離不棄,羅晴娘心裡早把東蓮當成親妹妹看待,連她都不曾對東蓮說過重話,哪能忍受有人這般喝斥她。

聽了他的理由,更讓羅晴娘覺得他是在拿東蓮撒氣,臉色不由得微沉,「東蓮沒說錯,子安確實好,她性子直,不會諂媚奉承,且她已不是喻家的下人,沒必要再奉承討好你,你沒資格因此而責備她。」

「你……」見她一味偏袒,甚至為此斥責他,喻子懷氣壞了,「好,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可以了吧,我走!」他將手上拿著的那包物品重重擱在桌上,憤而轉身離去。

在他走了之後,東蓮猶豫了下才開口解釋,「小姐,方才是我說了些懷爺的不是,才會惹得他生氣。」

「這兒不是喻府,不管你說了什麼,他都不該拿你發脾氣。」

見她一心護著她,絲毫沒有責怪她,東蓮心中一暖,遂將適才發生的經過一一告訴她。

「……懷爺那樣問我,於是我就老實的數落了懷爺以前苛待下人的事,後來提到喻二爺,說他待咱們下人很好,懷爺便臉色陡變,氣急敗壞的怒罵我。」

聽完事情的經過,羅晴娘思忖須臾,便明白他約莫是被弟弟奪了家產,卻聽東蓮如此誇讚子安,心中難免不平,才會暴怒斥罵她。

東蓮說完事情之後看向桌上的東西,「懷爺留下的這包是什麼?」她好奇的打開外頭包著的布巾,見裡頭擺放了兩隻錦盒。

她先打開左側的那個錦盒,裡面擺放了一隻精巧雅緻的白玉手鐲,她訝異的脫口而出,「噫,這是羊脂玉手鐲。」她忍不住再打開右側的錦盒,裡頭放著一根野參,東蓮驚訝的望向羅晴娘,「懷爺留下這兩件東西,莫非是要給小姐的?」

羅晴娘不由得想起日前她曾無意間向他提過,母親久咳不愈,大夫說她元氣不足,若是能找到百年人蔘來溫補調養身子,多少會有些幫助。

這人蔘是他特地找來要給娘服用的吧?看人蔘的樣子至少也有上百年了。

東蓮拿起那隻玉鐲子,仔細看了看,「這鐲子摸起來溫潤細膩,定是懷爺要送給小姐的。」思及適才他帶著怒氣離去的事,她神色有些訕訕,早知道他帶回了這麼好的東西要送給小姐,她先前也就不會那麼說,氣跑了他。

「這兩件物品價值不菲,咱們可不好收下。」羅晴娘不知他手上還有多少銀錢,卻知道在這種時候,他手頭應當並不寬裕,何況兩人已不是夫妻了,她也沒理由收下這樣貴重的物品。

東蓮不以為然的表示,「像這樣的東西算得了什麼,以前懷爺可是眼也不眨的全捧到岑姨娘面前,也不知送了岑姨娘多少比這還要昂貴的物品。」

「今時不同往日,現下他已不是喻家家主,又犯了事,怕是無法再像往日那般揮霍。」

「對了,小姐,懷爺方才說是喻二爺栽贓構陷他,還謀奪他一手掙來的家產,可我覺得依喻二爺的性子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才對。」她覺得這事怕是另有內情。

「其中的是非曲直咱們不知,也不好瞎猜。」羅晴娘心忖此事若是真的,那麼子安多半是遭人給利用了,才會做出這種事來。

而能利用他的人,除了他痴戀的岑雲虹之外,她想不到第二個人,但她想不透的是,子懷哥已要抬岑雲虹為正室,她為何還要唆使子安做出這種事來?

難道真如子安那次酒醉清醒過來時說的那樣,他與岑雲虹一見鍾情,是子懷哥橫刀奪愛,拆散了他們?

她按下心中所思,收起桌上的物品,準備待喻子懷回來時再還給他。

不想他這一走,一直到半夜都沒有回來。

入夜後外頭便下起大雨,也不知是不是雨聲吵她清眠,羅晴娘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有些難以入眠。

這樣的雨夜,讓她想起那天她被趕出喻府時,也是下著這樣的大雨。

那天他沒來見她,只差了管事拿了一包銀子給她,並讓管事對她說「往後婚娶,互不干涉」這話。

她帶著東蓮,凄涼的坐上喻府的馬車,回到羅家。

她接著又想起今日她拿包子去給常娘子時,小昱見到她,拉著她小聲對她說的話——

「晴姨,那天你回去后,喻叔叔又偷偷跑來找小昱,問是哪些孩子在說晴姨的壞話,他說他要去求神明,好讓神明來懲罰他們,結果啊,他們真的被神明懲罰了,還有他們的爹娘也一樣,不停的拉了好幾天的肚子。」末了,小昱稚氣的嗓音得出了一個結論,「所以在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一定會被神明處罰,不過娘說這事不能再告訴別人。」

「那小昱為什麼還要告訴晴姨?」

小昱理直氣壯的表示,「因為喻叔叔是為晴姨而去求神明,所以我想讓晴姨知道應當不要緊,」接著他擔心的問了句,「晴姨不會再告訴別人吧?」

常娘子在一旁聽著兒子的童言童語,好笑道:「你晴姨嘴巴比你緊,才不會到處亂說。」

「小昱嘴巴也很緊。」他趕緊伸出小手捂著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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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糠整霸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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