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青翠愣傻傻的站著,餘光忽然瞥到了門口,頓時一凜,這不是自家大人么?

乖乖,這下可完了,女子如此不雅的形象全暴露在大人眼前了。不禁為衛夕捏了把冷汗,她心一急,囁囁提醒道:「白鳥姑娘,牧大人看你來了。」

衛夕正往嘴裡塞了一個蜜餞蘋果,筷子還在嘴裡插著,仰頭看見青翠對她擠眉弄眼,這才納悶的扭過頭。

眼神落在牧容身上時,她僵了須臾,然後咕咚一聲,將那蜜餞蘋果整個吞了下去。

……

場面極度混亂中。

青翠一邊拍著她的後背,一邊給她嘴裡狂灌水。衛夕貓著腰痛苦的捂住了胸口,一張漂亮的臉蛋兒硬硬憋成了猴屁股。

就在她認為自己將要「搞緝查大難不死反被蘋果噎死」時,忍無可忍的牧容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的脖頸下壓,不假思索地朝她後背來了一掌。

啪——

「唔——」

……

久違的空氣一下子竄進肺里,衛夕狂咳了幾聲,黑亮的眼珠蒙著一層淚霧,對著牧容顫抖的舉起了大拇指,真誠贊道:「如來神掌!」

牧容眼波淡淡的瞥了下被吐在地上的蜜餞蘋果,唇角略微一抿,「你是餓死鬼轉世么,不知道嚼碎再吃?」

親哥哥,明明是被他嚇得好嗎?衛夕鼓了下腮幫子,念在上下級關係再加上人家方才出手相助,她擺正神色,呈敬上去:「屬下見過指揮使。」

牧容嗯了一聲,捋起曳撒坐在凳子上,見桌上的吃食殘餘不多,俊秀的眼睫微微彎起,狀似心情不錯,語氣輕快的揶揄道:「看來你的胃口挺好,一點吃相都沒有了,多虧本官讓廚房多做了幾樣,要不然還填不飽你這個大功臣呢。」

衛夕凝著他那雙含笑的眸子,難為情的摸了下後腦勺,「大人見笑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屬下餓的胃都開始吃胃了,哪還顧及的了什麼吃相不吃相的。」

青翠見兩人說開了,神不知鬼不覺的飄出了屋,悄悄把門闔上了。窗外天色將黑,她準備找個地方小憩一下,順便……聽聽牆角。

屋內的兩人並沒察覺少了一個人,牧容覺得衛夕所言有理,便沒再跟她抬杠。纖長的手指捏了塊綠豆糕,放在嘴邊抿了一下,「嗯,味道還不錯,你可是吃飽了?」

衛夕忖度了一下肚中容量,「貌似還沒有。」

「那你繼續。」

「……」

見她不動彈,牧容笑的極為溫潤,將筷子重新塞進她手裡,「快吃吧,本官在這看著就行。」

「……」

她該謝謝這位親民的指揮使嗎?

牧容沒再看她,將那綠豆糕往嘴裡一小口一小口的送,舉手投足一派風雅從容,這般場景單看起來就感覺秀色可餐。

衛夕本還不好意思吃,這麼一瞧很快被他傳染了,胃又開始空蕩蕩的叫囂。

反正自家老大都不介意,自己也甭在這裡裝矜持了。她放寬了心,筷子使出去又吃開了,還不忘把那盤沒動過的綠豆糕推到了牧容跟前,嗚嗚隆隆的說:「喏,大人好像喜歡這個?我沒動,都給你吃吧。」

牧容一愣,抬眸看看她,又將眼神落在那盤綠豆糕上,「那本官就不客氣了。」

「大人請。」

牧容也不在過多推辭,捏起一個綠豆糕悠然自得的吃了起來。

衛夕埋頭喝著龍鬚面,一邊偷瞄著他,這才發現錦衣衛指揮使這鐵骨錚錚的大老爺們竟然有一個愛吃甜食的癖好。

她好奇心大起,「大人,您好像很喜歡吃甜食?」

「嗯,本官小時候特別愛哭,二娘經常給本官做綠豆糕吃。」思及過往,牧容有些悵然若失,乾淨而清爽的指尖摩挲著圓潤的瓷盤邊兒,聲線微微有些低沉,似夢囈般呢喃而起:「後來本官去了軍營,沒再吃上二娘做的綠豆糕,直到今日,卻也一直惦念著。」

有句矯情的話怎麼講來著?心裡苦的人愛吃甜食。衛夕這麼忖度著,意味深長的盯著對方那張清俊的側顏。她倒是沒想到,這般細皮嫩肉的男人竟然還在軍營里待過。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美男都跑軍營里去了,時空雖然穿梭,但這話委實不假。

在她失神的須臾,話頭戛然而止。兩人皆是沉默不語,寢房裡忽然變得很安靜,空氣漸漸膠著起來,讓人有些透不過氣。

莫名的壓抑讓她清醒過了,驀然斂了視線,人卻感覺坐如針氈,只得開口尋了個新話頭:「大人,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總不會來陪她一起說笑吃點心嘮家常吧?

聯想到他一出現就准沒好事,衛夕緊張的搓搓手。剛剛死裡逃生,不會又要讓她出去玩一把竊聽風雲吧?!

和她惶惶然的面容相比,牧容嘴角攜出的笑容甚是輕快,曼聲道:「錦衣衛剿滅章王反黨有功,皇上今日特意封了賞,尋出龍袍之人額外加賞白銀五百兩。」

尋出龍袍之人?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她?

衛夕難以置信的眨眨眼,囁囁道:「皇上要賞我五百兩白銀?」

牧容含笑點頭,「嗯,賞賜明天就會送到衙門來。」

見他說的篤定,不像是在逗她玩。衛夕的眼裡瀰漫著從心靈深處蕩漾而出的熠熠光澤,飽滿的唇瓣如彎月般嵌在臉上,弧度越開越大。

皇上老兒賞了她白銀五百兩!白鳥的月錢才十兩銀子,雖比一般的錦衣衛好出一大截子,可這五百兩對她來說絕逼不是一筆小數目,可以留著養老了。

衛夕心頭竊喜,只覺得前些日子經歷的惴惴不安算是值了。她眼巴巴的看向牧容,快活似得神仙的說道:「大人,你提領錦衣衛有功,皇上也封賞你了吧?」

牧容坦言:「皇上加封本官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不過也只是個銜頭而已,賜給本官的蟒袍倒是個正物。」

「左都督?那可是一品大員啊,還有蟒袍……」衛夕驚了一下,樂顛顛的拍起了馬屁:「恭賀指揮使,屬下真是越來越崇拜你了,有您這樣盡忠職守的指揮使在,咱們錦衣衛不紅都沒道理。」

牧容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個耳根子軟的人,如今被她這麼一誇,整個人竟然有些飄飄然起來。不過他很快就按捺住了,抬手抵唇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道:「這些事不提也罷,本官還有個物件兒給你。」

「……有東西給我?」衛夕面露納罕之色。

牧容沒接她話,跟變戲法似得從飛魚服的前襟里掏出了一個緋紅色的錦囊,隨手遞給了她。

這番動作一氣呵成,大氣隨意,以至於她還沒來及猶豫就本能的接了過來。垂眸一看,手中那錦囊做工很考究,緞面盈亮,表層用金絲線綉著許多牡丹花色。

心瞬間被萌化了,她好奇心大發,解開暗黃-色的流蘇系帶,將裡面的東西小心翼翼地拿出來。

僅僅是瞄了一眼,黑魆魆的眼仁沒出息的急速收縮著——

這是一隻剔透的翡翠玉鐲,絲絲的綠意縱向排列,宛若萬千綠絲絛般鮮活生動。

古代的開採勘探技術有限,玉料的質地一般都比較粗糙,具體參見歷年來出土的文物以及慈禧老佛爺摯愛的玉鐲。而她手中這隻玉鐲可是水頭到冰的金絲種,放現在可是妥妥的超高檔翡翠,而在這古代實屬罕見了。開山時能碰到這種毛料,多半是要靠碰運氣。

「能賣不少錢啊……」衛夕獃獃的凝著玉鐲,嘴皮子一張一合竟然把心裡話念叨出來了。

牧容原本狀似淡定的品茶,如今被她這不著邊際的話嗆了一口,喉嚨被茶水灼的生疼,他捂住嘴發出一陣低沉的乾咳聲。

衛夕如夢方醒,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沒臉沒皮的打起了哈哈,「屬下開玩笑的,大人莫要介意。這鐲子太名貴了,從哪弄到的?」

看這樣子,一定不是民間之物。

牧容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不知是否因為咳嗽的緣故,細小的卧蠶下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皇上賞賜了本官一些小玩意兒,裡頭就有這隻玉鐲。本官也不愛收藏這女兒家的東西,索性就贈與你吧。」

這話說的不假,這玉鐲的確是被裝在箱子里一併從宮裡抬到指揮使府的。

牧家位高權重,奇珍異寶對他們來說並不稀罕。然而這玉鐲委實稀有,牧容本想拿去哄二娘開心,心裡卻冷不丁冒出了交堪館的這位來。

思量了再三,他決定有空再為二娘尋一隻。

為了怕女兒家多思多慮,來之前他精心組織了一大通說辭。可事到如今,還是覺得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思及此,他微微嘆氣,神色看起來有些莫名沮喪。

少頃后,衛夕柳眉一蹙,義正言辭道:「大人,這東西太貴重了,屬下無功不受祿,不如就留給您夫人吧。」

縱觀古今,但凡是見錢眼開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而她更怕的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牧容聞聲后神色一動,旋即恢復了常態,溫和說道:「何來無功不受祿之說,你深陷險境尋到私制的龍袍,這可是大功一件,難道本官不該賞你嗎?」

衛夕:「……」

他那眉眼裡裹挾出來的笑看起來賞心悅目,但又別具深意似得,衛夕總覺得哪裡有些不自然,可卻如同霧裡看花一般,對方的心思不真不切,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驀地,一些十八禁的畫面像走馬燈似得在她腦子裡晃悠出來。那晚滾床單的事原本被她拋在了腦後,這會子突然想起來了,臉上的灼熱彈指的功夫就燒進了心底,生出一陣浩瀚波瀾。

生怕對方看出她的異樣,衛夕垂下頭,將眼神落在他曳撒的精細刺繡上,心裡已有定論。

恐怕這因功賞賜怕是個噱頭,八成是牧容還惦記著啪啪啪的事,想要用這玩意兒收買她,進而封住她的嘴。亦或是這廝良心發現了,感覺對不住她,借花獻佛作為補償……

就在她暗忖時,牧容清朗舒緩的聲音慢慢飄入她耳畔——

「還有,本官並未娶妻,更沒有妾侍。」

牧容看起來不過二十有五,可古代人早婚,衛夕本以為他兒子都能打醬油了,沒想到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她難以置信的抬起頭,恰巧對方也在意味不明的凝視著她,那雙丹鳳眼裡秋波蕩漾,攝人心扉,一下子就晃進了她的眼眶裡。

兩人的視線膠著在一起,蘊著千絲萬縷的不明念頭,驀然蹦出了曖昧纏綿的味道。

衛夕的身體里像是忽然竄進了一隻小貓,伸出尖銳的爪子在她心頭撓來撓去,弄得她胸前那塊巴掌大的地方一陣心律失常,骨子酥麻。

就在感覺要窒息的時候,她避開了牧容的眼光,將散落在臉頰處的髮絲捋到耳後,支吾道:「那個……沒想到大人還是個晚婚主義,倒是讓屬下有些意外。」

牧容聽得懵懂,只道:「錦衣衛有內部法紀,不足而立不可談及婚嫁,你忘了?」

「……嗯,屬下沒忘。」衛夕搪塞應聲,竟有些失望的情緒。

本以為牧容是個思想先進的革命者,無非也是個被條條框框約束起來的男人,若是到了而立,依他這樣的條件,自然是妻妾成群。

依她那晚的感受來看,牧容床-技姣好,估計也沒少招惹女人……

牧容見她一直斂眉低首,心不由得沉了沉。他有些懊喪,急不可耐的問道:「怎麼了?不喜歡這隻鐲子?」

衛夕一怔,迅速斂起雜亂的心神,大方笑道:「喜歡,謝大人賞賜。」

想那麼多幹什麼,這玩意能做傳家寶,先收起來再說。

「喜歡就好。」牧容鬆快的吁了口氣,半闔微眯的眼眸如若琉璃。眼見自己逗留了有一會子了,他站起來說道:「本官還有公文要看,先走了,你好好休養吧。」

衛夕頷首,道了聲是。

這邊剛打開屋門,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側頭囑咐道:「險些忘了正事,本官已經向皇上稟明了,這月二十九你們三大密探正式記入錦衣衛冊。這幾天可能會有尚衣監和經歷司的人過來找你,好生準備著,別誤事。」

「……」

接下來的幾天,衛夕忙的暈頭轉向。

尚衣監的人出宮來測量她的數據,據說要做飛魚服、錦繡袍、以及惱人的夜行衣。軍需官也派人來拿了她以前那個刀模子,要打造一把屬於她的綉春刀。

除此之外,她還要接受錦衣衛同僚們的恭賀。密探白鳥又立大功,據說還深受指揮使的「器重」,連僉事和鎮撫使見了她都是笑容滿面,說話更是和氣。

衛夕小心翼翼的應和著,不多說,不多言,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安身之道。

二十九那天,本以為陣仗會很大,起碼也得放掛鞭炮,宣個誓效個忠啥的,沒想到現場安靜的讓她大跌眼鏡。

三大密探接到通知,趕往經歷司,正堂里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辦差的校尉拿著本花名冊,手執毛筆了走過來。

這名校尉身著青色錦繡袍,臉上帶著恭敬的笑,「三位小爺,久仰大名了。在下經歷司的馬安,負責將三位的名諱登記在冊。」

「有勞!」

馬安鮮少出外差,但對這三位密探的光輝歷史可是了如指掌。如今終於見到了真人,這會子興奮的不知所措,嘀嘀咕咕說了一大堆奉承話后才開始了手頭上的正事。

流秦和尚貢逐個兒上報了自己的生辰籍貫等,輪到衛夕的時候,馬安不禁多看了她幾眼,果然名不虛傳,是個美人坯子,難怪指揮使大人格外稀罕她。

聯想到在錦衣衛里謠傳的桃色消息,馬安眯起眼,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衛夕被他盯的身體發麻,狠抽了一下嘴角,真想掰開他的腦子看看,這廝究竟在琢磨些什麼鬼東西。

馬安道:「這位小爺,麻煩報下姓名。」

姓名……

衛夕一愕,流秦和尚貢依然沿用了本名,可她該繼續用白鳥這個名字嗎?

白鳥功勛卓著,報出名號可以讓人顫三顫,可關鍵問題是她不是真的白鳥,這樣下去會不會精分?

思量再三,她篤定道:「姓衛名夕,衛士的衛,夕陽的夕。」

此話一出,頓時驚煞了旁人。

馬安略有遲疑,還是將「衛夕」這兩個字登在了冊子上。

流秦和尚貢面面相覷,白鳥是教頭撿來的孤兒,無名氏一個,見她身輕似燕,才給她起了一個白鳥的名字,如今怎麼又跑出來一個衛夕?

尚貢狐疑道:「原來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啊,當初教頭問你的時候怎麼不說?」

被這話一提醒,衛夕猛然想起來白鳥是個孤兒,佯作豪爽的笑了幾聲,「嗯,這幾天忽然想起來了而已。不礙事,不礙事,名字只是個代號而已嘛。既然正事加入了錦衣衛,那就煥然新生好了。」

好在流秦二人心性豁達,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沒再多追究,拱手先告辭了。

兩人走後,馬安問一句,衛夕答一句,只有籍貫上寫了個未知,那名冊上原本應該屬於白鳥的記載全被她取代了。

離開經歷司后,衛夕快步走回衙門。

今兒是個風輕雲淡的大好天,天空碧藍如洗,一絲雲彩都沒有。太陽西斜,將她的身影拉的修長。

約莫二個時辰后,指揮使在府中設宴,款待同僚以及這三位不是新人的新人。遵循禮儀來說,她得換上皇帝賞賜的飛魚服,正兒八經的出席在古代的第一次party。

回到交堪館后,衛夕好生的沐浴一番,這才拿出了那套飛魚服。牙色錦緞上綉著雍容精細的飛魚紋,摸起來質感如鏡,竟讓她離奇的想到了德芙廣告,真真是「縱享絲滑」。

急不可耐的裹在身上,她喜滋滋的轉了幾圈,曳撒的百褶裙像太陽花似的飄了起來。身為一個考古工作者,她做夢也沒想到,能親自穿上正統的飛魚服。

真不知是喜,還是該憂。

一個時辰后,腰牌和綉春刀送過來了。

腰牌是象牙做成,正面刻著錦衣衛親軍都指揮使司,反面刻著她的名字。綉春刀精緻的像個藝術品,刀鞘上刻著的花紋如同春日來臨般繁花似錦。

抽開一看,刀脊直挺,刀鋒韌利,鋥光發亮的刀面泛著熠熠寒光,映出一雙慧黠的眼睛。

唰——

衛夕將綉春刀重新闔起來,不安的眼神凝在刀上,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牧容。這兩者都是柔中帶剛的物種,或許只因為你的一個疏忽大意,就能要了你的命。

不知這把乾淨的綉春刀,未來會不會也沾上血……

壓抑從四面八方蔓延開來,她甩了甩頭,努力拋開了沉重的思緒,將綉春刀和腰牌按照規矩掛在腰間。盤好頭髮,戴上了莊嚴的小烏紗。

穿戴整齊后,衛夕對著銅鏡里氣宇軒昂的少女笑了笑,青蔥玉指拂過刀柄上刻著的「衛夕」二字,黑玉般的眼珠如同飛星劃過,閃著爍爍光華。

從今以後,錦衣衛不再有密探白鳥,有的只是一個普通校尉,衛夕。

緝私拿奸這種玩命的事她萬萬不想參與第二次,可事與願違,錦衣加身之日,便是一條道兒走到黑之時。

但她相信天無絕人之路,那——

goandsee!

【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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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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