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醋海生波

「天兒，你的面紗呢？」在山下匯合了鐵拳他們，騎上馬，龍才想起天意的臉上少了點兒什麼。

「哦，我把它綁在鳥巢上了。」天意窩在龍的懷裡，小聲說：「不然，小鳥還會摔下來的。那就太可憐了，你不要生氣喔。」

「那也沒辦法，不是嗎？還是天兒的愛心重要。」龍拍了拍天意的小臉蛋，說：「累了沒？在我懷裡睡一下吧，等回到客棧，再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龍哥哥，我是不是太幼稚、太淺薄了？」天意突然小聲地問道。

沒敢直接回答的龍，低頭看著犯困的天意，正閉著眼，靠著自己，似乎剛才不是她說出的話。

天意等了一會兒，沒聽到龍的回答，心頭一酸，連忙把臉埋進龍的懷裡，龍還以為她是睡著了，緊了緊抱她的雙手。

卻不知道，這無心錯過的一句話，讓他後悔莫及，幾乎讓他心力憔悴。

午後，當天意醒過來時，已經是在酒樓的貴賓房裡了。

洗漱過後，天意有些沉悶地坐在床邊，不知在想些什麼。

龍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人靜思圖。

皺了皺眉，龍想，是不是因為小侯爺呢，不然，天兒回來時在路上就一言不發的，雖說後來睡著了，可是，沒睡著時，情緒也不對勁。莫非，真的跟他有關？

感情這東西就是這樣，兩情相悅時，甜甜蜜蜜的，有說不完的情話。可是，一旦有誤會時，總是會以自己所猜測的理由來衡量對方的心意。有多少讓人羨慕的佳偶因一句話會反目成仇，弄得勞燕分飛的，真是舉不勝舉呀。這對小情侶，也勢必要經歷一些坎坷才會懂得信任的重要性。

心裡有些黯然地走到床邊，坐在天意的身邊，仔細地看著她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但龍還是溫柔地摟過天意，輕聲地問：「天兒，還想去哪兒玩？晚上，不如我們去大吃一頓，然後再隨便逛逛，好不好？」

抬眼看著龍依舊溫柔地表情，天意的心裡不由自主地想，他是不是對那位杜小姐也是這樣溫柔周到呢？原來，我總是一廂情願的以為龍哥哥只會愛我一個人的。是不是我因為總是強硬地賴在他的身邊，所以他才會對我不得不好吧？如果讓我選擇的話，那位杜小姐自是比我強得多，也更適合龍哥哥。那我呢？我怎麼辦？要放棄嗎？

一想到這裡，天意的心裡一陣絞痛，眼淚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一樣，止不住地流得稀里嘩啦的，讓龍嚇了一大跳。

心疼地把天意抱到自己的腿上，小聲地哄著：「天兒是怎麼了？有什麼難過的事告訴龍哥哥，好不好？別嚇唬我呀，說說，總得讓我知道你為什麼哭吧？」

天意已經沉浸在失去龍時的悲傷情緒當中，哭得是肝腸寸斷，好像隨時都會喘不過氣來，龍胸口處的衣服，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大片。

哭了足有半個時辰，天意總算收住閘，哽咽地倒在龍的懷裡，時不時地還抽咽一下。

從來沒有看過天意這麼難過的龍，心裡翻騰著，思忖著是不是天意想通了什麼，一定是讓她難下決定的事情。

「天兒，是不是可以告訴龍哥哥，你這麼傷心是為了什麼呢？」龍細心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溫柔地看著她那雙兔子眼兒，紅鼻尖，咬得有些紅腫的下唇，嘆息了一聲。

聽到龍的嘆息，天意更加認定這是龍對自己無奈的表示。心口窩兒疼了一下，幽怨地說：「龍哥哥是後悔了？是天兒不懂事，經常讓你不知所措吧？也許，當一個人發現自己的真愛出現在眼前時，才會明白原來的愛已經不是最想要的了，是不是？」

龍心裡狂跳，緊閉雙眼，臉上浮現出痛苦的表情，心想：天兒這是在說她發現自己的真愛了？難道真的是那位小侯爺？只是一會兒的功夫，她就發現自己的真愛出現了？

天意抬起頭，正好看見龍的痛苦表情，下意識地抓著自己胸口上的衣服，以為龍這是為了那位杜小姐痛苦，或許，是為了怎麼跟自己說這件事而開口嗎？

這就是溝通不良的後果。明明沒什麼的小事，說開也就好了，可是，又有幾人能做到坦誠相待呢？相愛的人，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為對方著想，不相愛的人，又總是會想盡辦法互相傷害。唉，都說情字最傷人，其實不然，傷人的，總是自己的私心雜念，怎麼能去怪一個[情]字呢？

龍睜開虎目，故作鎮定地說：「天兒，如果真的找到自己的真愛的話，龍哥哥不會勉強你，你就不要傷心了，好不好？」

「不勉強我？」天意的眼裡有水瑩瑩的了，那水霧逐漸形成湖泊，終於又涌了出來，盯著龍，可憐兮兮地問：「是嗎？不勉強我的意思，是說，我還能跟在你的身邊嘍？」

想了又想的龍，覺得自己怎麼也離不開天意，狠下心，咬著牙說：「是！只要天兒還願意跟著龍哥哥，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會一直照顧天兒，守護天兒的，相信我。」

他的表情，看在天意的眼裡，是那麼的勉強，天意理解成，只要自己賴在龍哥哥的身邊，他就不會不管自己。看來，自己已經成為他的累贅了。心頭又是一陣絞痛，天意慘笑了一下，臉色蒼白。

這時，鐵拳在外面說：「龍少，小侯爺親自來請你們過府一聚。是不是回絕他呢？」

龍臉色鐵青地看著天意，心想：這就追上門了嗎？我要拒絕嗎？算了，看天意的樣子，一定會更傷心的。唉~~

「跟他說，我們這就換衣服，一會兒下去。」龍看著天意，大聲地說道。

天意抬起頭，看著龍的表情，想：這是想去跟杜小姐見面嗎？她不是小侯爺的表妹嗎？一定會藉此機會跟龍哥哥相會吧？

各懷心事，龍依然溫柔地給天意挑選合適的衣服，幫她換好后，看著一身白的天意，說：「天兒好漂亮啊，真是長成大姑娘了呢。」

「真的嗎？那龍哥哥也穿白色的衣服好不好？」天意的私心裡，想跟龍穿成一對的樣子，還想最後再試試，龍的心裡是不是對自己依然如故。

天兒這是還想跟著我，是不是？心裡如是想的龍，嘴邊輕帶上笑意，也找了套白衣穿戴起來。

看著龍的笑意，天意卻想成這是去見杜小姐高興的心情，只是怕自己難過，所以才壓抑住高興的心情，只是不經意地露出一點兒來。

這回的誤會可大了。如果是頭兩年，決不會出現這種狀況。那時的天意，單純而且直率，想說什麼就說，想問什麼就問，藏不住一點兒的心事。現在的天意，正在學習怎麼為心愛的人著想。尤其是今天跟杜小姐一比，天意覺得自己好差勁兒，一直都是龍哥哥在照顧自己，自己卻從沒想過龍哥哥是不是也需要自己的關懷呢。真的不知道，是說天意懂事了呢，還是說造化弄人，這次的簍子可捅大了。

坐在侯爺府的別院里，在滿月的盈輝下，四個各忖心事的男女，食之無味地吃著廚師精心準備的佳肴。

司徒流雲看著對面一臉愁容的天意，不解地盯著看，心想白天還沒這樣，怎麼隔個下午，人就憔悴了許多？

龍看著小侯爺對天意的目光，心想：這就是一見鍾情嗎？從那個小鎮上初次看見天意就執意跟在後面，真的是天意的真命天子嗎？

杜小姐直勾勾地看著對面的龍，被他那略有幾分憂傷的表情，深深地吸引住，嘴邊浮上醉人的微笑。她是今晚最開心的人。

天意低著眉眼，用餘光瞄著杜小姐，見她正如痴如醉地看著龍，連忙收回目光，直盯著眼前的菜盤子，好像上面擺著的是花而不是要吃下肚的美味佳肴。

司徒流雲隨著自己心意，夾了一口菜放到天意的碗里，輕聲地說：「來嘗嘗，這是蜂蜜火腿，很好吃的。今晚做菜的大廚，曾是宮裡的御廚呢。」

看著突然出現在碗里的火腿，天意抬起頭看了對面的小侯爺一眼，小聲地說：「謝謝，我自己來吧。」慢慢地將火腿送進嘴裡，如同嚼蠟似地胡亂咀嚼了兩下，就咽了下去，違心地說：「嗯，真好吃，謝謝你。」還擠出一絲苦笑。

面沉似水的龍，看著天意對另外一個男人嫵媚地笑（這純粹是自己的眼睛有問題，才把苦笑當成媚笑），心裡突然鬱悶得很，站起身來，說：「我去隨意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天意的心裡一顫，看著尾隨龍身後，緊跟上的杜小姐，豆大的眼淚就掉進自己的碗里了，晶瑩剔透的，在月光的照射下如此明顯，讓司徒流雲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到她的身後，雙手輕扶著天意的雙肩，小聲地附耳問：「是不是跟龍少有什麼誤會呀？別哭，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但我一定會儘力幫你的。」

無暇理會自己的雙肩上是另一個男人的雙手，天意又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連成串的淚水不停地流下來，滴進小碗內。

走了一會兒的龍，心煩意亂地往回走，不理會身邊的美嬌娘的糾纏，快步往回走，老遠地看著天意正依偎在小侯爺的懷裡，妒火中燒，腦袋一熱大步流星地要衝過去。早先想好的理念已經不知跑到哪一國去了，現在只想把在別人懷裡的天意奪回來。

杜麗娘早就發現龍和天意今晚的不對勁了，眼看一場男人大戰就要一觸即發，突然「哎喲」一聲，就撲進龍的懷裡，小聲地說：「龍少，我的腳扭了，好疼啊~」

龍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她，卻不曾想，她整個身子藉機衝到自己的懷裡，還緊抓著自己的前襟不放，大聲地笑了出來，小聲地說：「對不住，一時收不住腳。」

天意突然聽到杜麗娘的笑聲，一抬頭，正好看見龍把她「摟」入懷裡，小臉「唰」地就白了，一絲血色都沒有，小嘴張了張，想說什麼卻哽住了。半晌兒，身子顫抖起來，搖晃著站起身，看著龍，泣不成聲地說：「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摟別的女人，你忘了嗎？就算她是你的最愛，十年之約未到，我也不許你這樣做！我就是這麼任性，不懂事，我知道。可是，你真的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嗎？就這麼想要我走，是不是？好，我就遂了你的心，讓你幸福地過你想要的日子，從此不再相見！」心似碎成千片萬片，心口一熱，小嘴一張，噴出一道血劍，射在聽到天意說出這麼絕情的話后，飛一般掠過來的龍的白衣上，如點點櫻花，競相綻放。

淚眼模糊地看著龍的身影，腳下一點地，如鬼魅般飄了出去，如棉絮般搖擺不定地飄出宅院，根本就聽不見龍在她身後的大喊，沉浸在心碎中的天意，全力以赴，似一道閃電，沖向城外~~

龍長嘯一聲，緊隨其後，知道是自己誤會了天意。而且，天意也一定是誤會自己了，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後知後覺是否能把她追回來。一想到天意那句[從此不再相見]的話，龍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要凍結了，要失去她的感覺，強烈地衝擊著自己的心靈。

只是，天意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全力施展功力，又豈是他和後面的小侯爺能追得上的，也只不過遠遠地跟著一道白影而已。

漸漸的，司徒流雲已經看不見天意的身影了，只好拚命地跟著遠遠還能隱約可見的龍的身影。這時的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刻苦練功，這一天給他的刺激實在太大了，激發出他的潛力，從這夜起，一位讓世人歌頌愛戴的保家護國的大將軍崛起了。

龍的心逐漸涼了下來，天意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只是不甘心放棄，依然順著這個方向不停地飛掠，不管跑到哪兒，都要追上的心理支持著他，機械似地邁著步，不敢泄氣，就怕從此失去至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