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笑了哭了

第七十八章笑了哭了

吳小桐剛剛嘗試著喝了一小口八寶茶在嘴裡,奶娘這一句話猛不丁地出來,嘴裡的茶差點兒噴出來。咳了幾聲,勉強將嘴裡的茶咽下去。

奶娘拿著帕子已經站到了她的身後,輕輕地拍著吳小桐的脊背,給她順著氣,見她緩了一些,連忙關切地詢問:「姑娘,可好些?」

吳小桐喘著氣,、有些無可奈何地抬抬手,示意自己不妨事,一邊順了氣,斟酌著開口道:「我沒事……你,你且坐!」

奶娘答應著,目光仍舊關切地放在吳小桐周身,身體卻順從地依著吳小桐的話回到下手的座位上,坐了。

吳小桐順過氣來,端了茶盅,微微皺著眉頭喝了一口八寶茶,這才轉眼看向奶娘,緩緩開口道:「嗯,這位嬸嬸……」

奶娘眼圈兒一紅,張口就要說什麼,吳小桐連忙抬手將她止住。

「嗯,我之所以這般稱呼你,並不是我刻意怎樣,那個,我真的不……嗯,不記得見過你,對你所說的那些事情,也完全不記得了……」

「姑娘?!」奶娘驚訝失聲,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對面臉色平靜的小姑娘。

吳小桐默了片刻,給了奶娘一點點緩衝的時間,見她驚呼后再說不出什麼,吳小桐才繼續說:「前幾天我也見過了裴大公子,嗯,我這麼稱呼他,你也應該明白,我也不記得見過他,完全不記得有這樣一位大哥,對裴家,對京城,對寶應,都不記得了。」

奶娘這回仍舊驚訝滿臉,卻能夠自持著,沒再驚呼,只直直地盯著吳小桐,彷彿要在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撒謊的痕迹。

相對於姑娘完全忘記來說,她寧願是姑娘使性子不肯相認。使性子,可以慢慢哄轉,可若是全部忘記了,她們在姑娘眼中可就是沒有任何交情的生人了!

可惜,奶娘註定了失望,對面那張清瘦的小臉上,那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中,有的只是平靜,只是坦然,只是大大方方,從從容容,就是沒有不相干的情緒波動,更沒有半點兒使小性子的彆扭。

由著奶娘打量了半天,見她臉上的希望越來越少,失望、沒落越來越濃,吳小桐也難免心生感嘆,抬眼看向面容憔悴的奶娘,不知不覺地放柔了聲音,道:「我這麼說,想必你也能明白,我為何不認裴大公子,為何不認你。並非我心裡有別的打算,只是因為我不記得你們了。」

略略一頓,吳小桐又道:「你也看到了,我在這裡過得很好。爺爺待我如親孫,還有幾個雖不是血親,卻不亞於血親的兄弟姊妹,也不缺吃用,溫飽無虞……但是,我知道,這樣的生活,對於你們來說還是太辛苦了。再說,我也就是剛剛吃飽穿暖,實在沒有能力使奴喚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留下來幾沒必要了。我不需要人伺候……呵呵,難道我下田割完稻穀,回家再讓人伺候著擦臉洗腳?」

話說開了,吳小桐心裡也就放鬆下來。

該說的她都說了,除了沒招認自己是天外幽魂,其他的都坦白地說開了,她不記得裴家,不記得她們所說的種種,她不會回裴家去,也沒能力使喚奴婢……一句話,她不想跟他們有什麼關聯,大家不是一條道上的,都各安其道,該幹嘛幹嘛,就別來打擾她了。

「姑娘……」奶娘好半天才喚出一聲來,然後,情緒就不可控制地落下淚來,「你這是不要奴婢了么……嗚嗚……」

吳小桐仰頭望天,嘆了口氣!

看來,她想的太簡單了!

深深地吸了口氣,暗暗舒緩了一回情緒,也等著那邊哭泣的奶娘情緒平緩了一些,她才起身,倒了一杯白水送到奶娘手裡。又轉回自己的位置坐了,這才道:「你先別哭,擦擦淚喝口水。」

奶娘哭了好一會兒,卻見吳小桐除了有些懊惱外,並無半點兒不忍,心裡也更加確定,吳小桐所說應該都是真的,她是真的將她將裴家都忘了。

知道再哭也沒有用,奶娘也就漸漸收了悲聲,拿帕子拭了淚,垂著眼喝了口水,緩和了一下情緒,這才緩緩開口:「姑娘有話請說。」

「唔,」吳小桐應了一聲。心道,她該說的都說了,還說什麼?個人過個人的不好么,為什麼非得將她弄回去?……汗,這話也不對,裴依依畢竟是裴家的骨肉,還是裴三老爺唯一的骨肉,裴家人大概認為有義務將她接回去,好好撫養……

揉揉鬢角,那裡某根血管突突地跳著,生生地疼!

吳小桐舒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盡量平和道:「我剛才都說明白了,不是我不認裴家,不認你,只是我不記得了。我認識的人都在雙溪鎮,就是那些跟我一起收稻子的人……這些話,你或者不相信,也或者一時沒法子接受,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可我沒想起來之前……就是這樣了。」

說著話,吳小桐站起身來,看著奶娘道:「你既然大病初癒,又一路奔波,想必睏倦疲憊的狠了。其他事先不說,你先歇一歇,我找人給你做些吃的來,你吃點兒東西……」

奶娘情緒總是激動著,有些話難免不接受,緩和一下,平靜下來,或許就能想明白,就能接受她的說法,回去了。

說完話,吳小桐也不等奶娘有什麼反應,徑自出了門,招呼門口候著的小丫頭,讓她打水給奶娘洗梳,她則出門往福順酒肆那邊去。

徐寡婦已經從稻田裡轉了回來,正跟兩個婆子摘菜的摘菜,淘米的淘米,一邊說著話,看到吳小桐進來,三個人下意識地住了口,齊齊向吳小桐看過來。

徐寡婦跟另兩個婆子的目光又有不同,徐寡婦看了一眼就訕訕地轉開了,另外兩個婆子的目光卻毫無遮攔,毫無收斂地落在吳小桐周身,那目光中的探究審視意味,讓吳小桐越發懊惱。

想也知道,她們探究的什麼,不過是小姑娘為何做男孩兒打扮,不過是她那可能的高貴身份……

吳小桐知道,隱約的,她跟徐寡婦乃至雙溪鎮的人們之間,多了一層隔膜。這層隔膜,是所謂貴人和平民之間的差距,比她是流民乞丐的身份,更難以讓他們接受。

抬手摸摸鼻子,吳小桐暗暗苦笑,臉上卻一如既往地一片燦爛,笑著跟徐寡婦幾人招呼:「嬸嬸們忙著了……那位嬸子一路奔波還沒吃飯,徐嬸子你看看,給做兩個菜,送過去吧!」

徐寡婦連忙答應著,飛快地盤算了一下道:「還有些上好的鹹肉,炒一個豆角,再炒一個韭菜雞蛋,你看行不?」

吳小桐點點頭,又道:「豆角素炒吧,用韭菜炒鹹肉,再做個蛋花湯就好了。」

「噯,噯,曉得了,我這就做。」徐寡婦一邊答應著,一邊轉身往灶房裡走。

吳小桐目光在院子里玩耍的幾個小毛頭身上轉過,收回來,落在兩個婆子身上,「這幾日讓兩位婆婆受累了。」

兩個婆子被她這麼一問,都有些訕訕的,連忙堆起笑來連聲道:「不累,不累!」

吳小桐緩緩一笑道:「這幾日,天天忙著割稻,倒是沒留心兩位婆婆的手藝,這會兒,稻子就要割完了,我倒是有心看看兩位婆婆的手藝……若是手藝真的好,以後有什麼事兒,少不得還要受累呢。」

這話說的好,告誡了兩個婆子本分幹活,別只顧著八卦,干好了,以後自會多加照顧,干不好……那就不好意思了。

眼下,剛過了大難,鎮子上留下的人不多,自然要互相照應著。可日子久了,個人過個人的日子,誰還能總照顧誰去?

更何況,眼瞅著,吳小桐爺倆成了胡家的代言人,又買了牛、車、驢子,以後種田、用牛用車的,少不得要求到這祖孫倆面前呢。不管眼前這位是哥兒還是姑娘,也不管她出身如何,身份怎樣,不說那可能的大戶出身,就是眼下,人家眼瞅著也比他們這些人的日子好多了,他們以後過活,少不得要仰仗人家,怎麼能得罪?!

打一巴掌,又揉一把,吳小桐一句話,將兩個婆子揉捏的服服帖帖,連忙應承不迭,哪裡還敢肆無忌憚地打量揣測。

吳小桐暗暗哼了一聲,臉上笑的和和氣氣的,跟兩個婆子告了別,腳步輕快地離開了福順酒肆。

眼瞅著,已經過半下午了,吳小桐也不急著往稻田裡去了,施施然地一路向東,先去場院里看了看,跟老蒼頭說了幾句話,幫著卸了兩車稻穀,又幫著堆了兩個稻穀垛,遙遙地看到田地里的活兒收了尾,她才施施然離開場院,去了胡家後園小院。

胡元辰醒著。而且沒有躺著,起身坐在窗前,透過一條窗縫,默默地看著外頭出神。

吳小桐還是第一次遇上胡元辰清醒著,一腳踏進來,先是一喜,繼而,心就忽悠悠沉下去,然後,升起一股濃重的寂寥酸澀來,那酸澀沖將上來,直衝如鼻腔、眼窩,竟讓她不覺地紅了眼。

胡元辰原本是天之驕子,富貴公子,老百姓說的雲彩眼裡的人物兒。可忽喇喇大廈傾,一睜眼,他已經從雲端跌倒了泥地里!

祖父母和無數族人沒在京城,父母親人也難逃生天,如今,連這祖宅都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更有曾經效忠的王爺、世子,還有朋友同伴,大概都成了對立面……天高地廣,芸芸眾生,他卻孑然孤立,形單影隻……

吳小桐恍惚地從胡元辰身上看到了自己,同樣是世事變幻,同樣是遺世孑立,形影孤獨!

哽的喉嚨生生髮疼,好一會兒,吳小桐才緩了情緒,鎮定下來。

「嗬,看起來是大好了!」開口,聲音歡喜,語調輕快。

胡元辰的身體似乎微微一震,頓了一下,然後緩緩轉回頭來。

茫然又隱著濃重悲哀的眼睛,對上吳小桐的目光,然後,看著一雙大而清澈明亮的眼睛漸漸完成兩道月牙兒,滿滿的歡喜流溢開來,吳小桐笑道:「氣色也好多了,終於有點兒生氣了!」

說著話,吳小桐自動自發地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胡元辰,自己也捧了一杯,大口喝了,呼出一口氣來,再對上胡元辰的目光,吳小桐忍不住笑道:「怎麼,病了一場,傻了?還是跟大有待得時候長了,不會說話了?」

她的笑容如此乾淨如此絢爛,讓人見之心喜的同時,不由自主地就受了感染,跟著舒緩了情緒,甚至跟著帶了笑意。

胡元辰失笑,輕哼一聲,道:「我傻不傻、啞不啞不說,你這丫頭一張嘴倒是越發伶俐了。」

「嘻嘻,我也就這張嘴了……」吳小桐嬉笑了一聲,揮了下手,好像有些什麼讓她懊惱似的。然後,她很自動自發地爬上床,就在胡元辰對面盤膝坐了,笑嘻嘻地道,「你這會兒看著也大好了,我跟你說說,今年的稻子差不多收完了,我跟爺爺商量著做主,給了收稻子的人一成。其他的稻穀打下來,晒乾了,就能入庫了。據估摸,差不多一畝地能收三百斤左右……這一兩個月,沒人理會,能順順噹噹收下來,少點兒也正常了。你可不要太失望!」

胡元辰瞅著她,微微皺了眉頭:「這些不用跟我說……」

「胡家就你一個了,不跟你說,跟誰說?」吳小桐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也不給他開口的餘地,繼續道,「收了稻子,就要耕種,我想過了,原來佃著的田,還讓人繼續佃種……眼前這般情形,大傢伙兒日子都難,今年的佃租就暫時不收了,暫時記賬,等明年收了糧再說。沒有佃出去的田,雇短工來耕種,我想了,除了一部分種菜種蘿蔔外。其他的都種上油菜……能吃一冬天青菜不說,明年還收一季菜籽,又不耽誤種稻穀。你覺得怎樣?」

胡元辰眉頭緊皺,有些不耐煩地揮揮手:「不用……」剛說了兩個字,就看到吳小桐的眼睛立了起來,眼瞅著要發火,他心氣一虛,莫名地有些膽怯,改口道:「都依你!」

「嗯,」吳小桐淡淡應了,道,「你眼下確實不用操心,只安心把病治好了,把身體養好了就成。」

說著話,吳小桐從床上跳下來,笑著道:「今兒我給你做飯,你說想吃什麼?有肉有雞蛋呢!」

對面一張臉笑的太過燦爛,莫名地讓胡元辰覺得心境安好,不由地也帶了一絲兒笑:「隨你做,做什麼我吃什麼!」

吳小桐微微揚起下巴,很是不屑地哼道:「德行,還得瑟上了!好,那我就去做了,做出來可不許不吃,也不許說不好吃!」

這太霸道了!

胡元辰卻莫名地心境緩和放鬆,笑著點頭揮手:「好!」

吳小桐微仰著頭出了屋,招呼著大有生火,她則動手收拾了一捧扁豆,兩條絲瓜,很快,一個肉絲扁豆,一個絲瓜蛋湯做好了,端進屋裡。

看著簡單的一菜一湯,顏色鮮亮,氣香清新,令人心怡,胡元辰的臉色又緩了些,抬眼看向吳小桐道:「色、香還不錯,就不知道味道如何!」

吳小桐提著眉毛,很是有些驕傲道:「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說著話,將一碗米飯和筷子遞到胡元辰的手裡,眼看著他吃了一口扁豆絲兒,又喝了一口蛋湯,卻好一會兒沒有做聲,不由著急道:「怎樣?」

胡元辰小得意地抬頭,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還行!」

「就是還行?」吳小桐很不滿這個評價,自己拿了一雙筷子嘗了嘗,明顯沒有失誤,味道很不錯嘛。

「好香!」吳小桐彎彎著眼睛自己評價,然後將筷子一放,也不等胡元辰評價了,笑嘻嘻地揮揮手,「我走了,你慢慢享用美食吧!」

然後,腳步輕快地出了門,腳步聲漸行漸遠,很快聽不見了。

胡元辰愕然片刻,然後失笑著搖搖頭,復又垂了眼,夾了一口菜送進嘴裡,細細咀嚼……半晌,扯著嘴角低聲道:「好香!」

奶娘冷靜、思考的結果,還是堅持留下來。

吳小桐拿她無法,只好在福順酒肆那邊又收拾出兩間房子來,給奶娘、丫頭和那兩個隨從居住。

她們住下來可以,同時,吳小桐也跟奶娘約法三章:

一是,奶娘幾人住下來,就要跟這裡的人一樣幹活,她這裡不可能,也養不起閑人;

二來,她做什麼不做什麼,都不希望奶娘干涉;

第三條,呃……暫時她還沒想到是什麼,不過暫時保留,等她想起來再作補充!

對她這一二條,奶娘沒有半點兒異議,一口答應下來。這樣,吳小桐也實在說不出什麼理由攆人了,無奈地接受了奶娘幾個住下來的事實。

只是,落到實處,顯然不是兩張嘴皮子一碰那麼簡單。奶娘幾個人住下當天晚上,吳小桐就頭疼了。

因為沒有準備,剛剛收拾出的兩個房間條件很是簡陋,傢具擺設啥的自然沒有,只能先從拴住和小臭兒屋裡擠出一張床,又把小亓原來睡得一張床挪過去,給奶娘和小丫頭用,兩個侍衛則只能暫時委屈鋪了乾草打地鋪。

這些倒沒有人表現出不滿來,但是到了晚上,吳小桐正準備洗漱睡覺呢,福順酒肆那邊卻突然傳來柳葉兒的哭聲!

------題外話------

昨天忘了問候親們,節日快樂,親們都出門玩了么?

某粟一邊碼字,一邊自我安慰,出門的都在高速上……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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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丐女小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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