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竟是他?

第六十七章 竟是他?

見吳小桐到了,老蒼頭也沒說話,轉身進屋。吳小桐緊跟上去,見老蒼頭只是隨便掃了掃,就徑直走向那口衣櫃,抬手就把衣櫃給打開了。

這讓想上前指引的吳小桐愣了一下,隨即乖乖跟在後邊,等著了。

老蒼頭打開衣櫃,仍舊只花了片刻,就打開了機關,喀喀喀一陣機關聲響過,洞口打開,老蒼頭瞥了一眼,就回頭叮囑吳小桐:「你在這裡等著!」

吳小桐多少有些好奇,卻也知道,未知下邊情況如何,若是有危險自己跟著反而礙手礙腳,不如等著老蒼頭探過之後,她再下去見識滿足好奇心就好了。反正,老蒼頭對什麼東西都不怎麼上心,就是下頭有什麼好東西,也會交給她處置和保管的。

吳小桐答應了,老蒼頭就進了衣櫃,沿著那道階梯緩緩走了下去。

眼看著洞里黑暗,吳小桐正想提醒老蒼頭要不要點盞油燈的時候,就見老蒼頭從懷裡摸出一隻火絨子來,吹了吹,就騰起一小簇火苗。這火苗不大,做別的不行,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里照明卻足夠了。

老蒼頭的身影在那一小簇火光映照下,漸行漸深,看不見了,吳小桐也索性離開衣櫃,在屋子裡的椅子上坐下來。閑極無聊之下,吳小桐開始摸索著研究起桌椅上的雕花來。

椅子是普通的四齣頭官帽椅,這種椅子出現在開國年間,據說是開國太祖所創,最初只在京城勛貴圈子裡流行,後來漸漸流傳開來,但凡有點兒家產的人家都能弄上一對擺屋子裡裝門面了。是以,吳小桐初見這裡的桌椅並沒有在意,這會兒細看,卻發現,這套桌椅很可能比她想象的貴重的多。

在扶手出頭和靠背出頭上都雕琢了精巧的如意雲頭紋,靠背上中間的木板上也雕琢了團形如意雲頭環卷草紋圖案,雕花不多,但那花紋卻極繁複精緻,最細緻處,雲頭的花紋不過頭髮絲一般,對雕工要求極高……吳小桐摩挲著光滑圓潤流暢的雕刻線條,不禁有些疑惑,胡家哪怕家大業大,一個普通的下人就能用上這等精緻的傢具?由此,吳小桐又想起上午背回去的被褥衣服,當時沒覺得,細思量之下,那衣物、被褥雖然都洗的半舊,卻都非常乾淨……而那些看似普通的棉布,應該也不是常見的便宜貨,而是據說珍貴更甚羽緞、羽紗的蕉布,乃是用芭蕉纖維紡織而成,挺括透氣,適合用作夏衣的高檔布料。

嘶,若她猜測的都是真的,那這件小屋子絕對不是給下人住的!

正思量著,就聽得一陣腳步聲響,吳小桐連忙起身走過去,卻見是老蒼頭從地洞里走上來……讓吳小桐驚訝的是,老蒼頭空著手下去的,折回來,身上卻背了一個人。一個頭髮烏黑的男人。看那人耷拉著手腳軟趴趴的樣子,應該是昏迷了……

「爺爺?」吳小桐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叫著,身體反應也不慢,連忙上前幫忙。

老蒼頭唔了一聲,邁出衣櫃來,徑直將身上的人放在床上……那人昏迷不醒著,完全不知道借力,老蒼頭又完全沒有輕手輕腳的自覺,這一放之下,那人幾乎是摔在了床上,頭直接撞在空空如也的木板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吳小桐聽著那動靜都替那人疼得慌,也難免替這人扼腕一把,被老蒼頭救上來,也不知是福是禍,在地窖里沒人發現固然會死,但落在老蒼頭手中這般粗獷對待,死倒是不容易了,可會不會直接給摔傻了?

她這裡七想八想的,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人挨摔的另一個幫凶,就是她!要不是她之前把被褥都搬走了,老蒼頭即使把人丟在床上也不知摔得這麼狠!

那人看來昏的很徹底……或者說,本來多少有些意識,也可能被老蒼頭這一摔給摔的徹底昏透了,摔的那麼狠竟一絲聲音也沒有,吳小桐甚至都看到,他的頭摔的彈了一下,又落回去,然後就歪到了一旁……呃,別是摔的斷氣了吧?

吳小桐爬上去,伸手到他的鼻子下試探,觸手有溫熱卻微弱的氣息傳來,她才略略放了心。吐出一口氣來,吳小桐這才仔細地打量這個人,一看之下,不由大驚——

「怎麼是他?他不是早就走了?」

不怪吳小桐驚訝,老蒼頭背上來的不是別人,竟是早該走了十來天的胡元辰胡大公子!

也不怪吳小桐剛剛沒有一下子認出來,主要是十多天沒見,胡元辰彷彿變了個人。一貫的精緻錦袍換成了粗葛布衣不說,還揉搓皺巴的猶如腌菜;頭髮隨便系在頭頂,卻也亂蓬蓬不成樣子;原本陽剛俊美的臉,已經病的蒼白乾瘦,眼窩深陷,兩頰摳了進去,連眼眶、鼻翼和嘴唇周圍都泛著一層暗沉的青色,再加上上唇和下巴亂蓬蓬的胡茬子,乍一看,就是個久卧病榻的病漢模樣,至少老了十年有餘……哪裡還有半點兒皎皎少年郎的風采!

老蒼頭把人扔下,抖抖衣裳,也不理會吳小桐的驚訝,只淡淡吩咐道:「你去打點兒水來!」

吳小桐愣了一下,疑惑道:「爺爺,你的意思是讓他在這裡……不帶回去?」

老蒼頭唔了一聲,扒拉開吳小桐,伸手扶上胡元辰的手腕診脈,顯然是沒有跟她說話的興緻。

吳小桐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應了一聲,轉身拿了屋角的一隻臉盆,往外就走。

還好,這屋子裡擺的是一隻木盆,她上午嫌重沒帶走,若是銅盆,估計也被她拎回去了……

打了水,吳小桐才想起,那屋子裡但凡是布做的東西都被她搜羅走了,沒辦法,只能把袖子里才用了沒幾天的帕子抽出來,搭在臉盆上送進去。

老蒼頭已經診脈完畢,正站在床側看著胡元辰不知想什麼。吳小桐挽挽衣袖,正要上前替胡元辰清洗,卻被老蒼頭一伸手攔住,將他之前用的火絨子地給她,吩咐道:「地窖里有米,院子里有灶,你去熬一些粥!」

能不伺候人,幹些別的事吳小桐也挺樂意的,沒有誰天生喜歡伺候人的……更何況,她大概也理解老蒼頭這般做的原因,應該是知道了她女孩子的身份,隱晦地指點她避嫌。畢竟,擦洗之類的活計都免不了肢體接觸,哪怕是手臉接觸,在這個時代也是不合禮數的。這裡可沒有護士這個職業!

更何況,吳小桐對地窖還是有些好奇的,特別是老蒼頭說地窖里有米……她真是有些按捺不住想去看看究竟有多少,若是多的話,他們一群人的口糧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即使吳小桐有心理準備,胡家存在地窖中的糧食不會少,但真看到地窖中那一字排開,直徑五米,高約三米的十幾個糧囤,還是給狠狠地震了一回。這麼多糧食,怎麼也得有幾萬斤吧,就他們那七口人吃……呃,加上胡元辰是八個人……吃上十年也夠了哇!發了!發了!

歡喜無限地連連喊了幾聲,吳小桐才壓抑住滿心的興奮,再回頭看地窖中擺放的另外一些大缸。打開來看,才知道這些大缸里也是食材,卻不再單單是糧食,有粟米、黍米、綠豆、紅小豆等雜糧,也有花生、芝麻、蓮子、紅棗等高檔食材,再一側的牆上還裝了一排壁櫥,一個小格子一個小格子的,裡頭存放的東西則更加珍貴,竟然是一些燕窩、人蔘之類的補品。更讓吳小桐歡喜的,角落裡還擺著十幾個小口大肚的瓷瓮,竟然裝的都是油。吳小桐挨個打開蓋子聞了聞,確定有一隻盛的是芝麻油,另外的則都是菜籽油。

跟酒肆地窖的構造相仿,都是裡外兩間,裡間是冰窖,外間是糧庫,同樣有一個避人的小隔間,裡頭只放了一張床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一隻燭台,旁邊還放著滿滿一匣子數十根蠟燭。只是燭台上的蠟燭卻早已經燃盡了,只剩下一燭台冷卻的蠟漬……吳小桐看著這些東西暗暗揣測,胡元辰應該是那日匪禍降臨被人送進地窖的,送他進來的人出去就沒能再回來。那以後,胡元辰就被一個人留在了地窖里……

比較奇怪的是,吳小桐仔細搜索了一遍,床上胡亂丟著一床被子,卻沒有綁縛的繩索,胡元辰應該是自由的,為何一直沒有出去?難道,是被人下了葯?

吳小桐胡思亂想一番不得結果,只能拿了一些粟米準備熬粥,相對於大米的清淡,國人更喜歡用小米給病人溫養。吳小桐又加了一小把百合和十幾顆蓮子,百合養心潤肺,清心安神;蓮子補脾益腎,養心安神;這兩種材料性子平和,都屬於平補之物,一般患病之人都能用,不必擔心與藥性相剋,是很好的食補材料。

而且,之前看到胡元辰的臉色蒼白黃瘦,眼窩鼻翼唇周發青,都顯示出他應該是肺失宣洩,脾失受納和運化,百合和蓮子藥性並不顯,卻能夠一點點調養平補,恰好可以用作食補,來補充藥物不足,同樣緩和藥力過猛過厲之弊。

小院子的一角就有一間小廚房,內里不但鍋灶俱全,甚至簡單的油鹽醬醋也都有。廚房旁邊還有一口井……之前,吳小桐打水都沒注意到這個,直接跑到外頭打的湖水。

此時,拎著一隻栓了繩子的木桶,吳小桐叉開雙腿站在井台之上,忍著兩股戰戰,剋制著滿心的恐懼,緩緩放著繩子將木桶納入井中,然後,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在下的手緊拽著繩子晃動下邊的木桶……

打井水這種活兒吳小桐從沒幹過,只在電視電影中看到過,知道如何動作,看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多難,但真正做起來,才知道,其中很講究技巧,並非如眼見那麼容易。

折騰了好一會兒,吳小桐才好不容易打上來小半桶水,刷了鍋,淘了米,熬上粥之後,她還是不死心,拎著木桶再接再厲地來到井台之上,繼續鍛煉打水的技巧……

又是一通折騰,最後她已經忘記了對井的恐懼,打水也從最初的毫無章法,漸漸地摸到了一些竅門,手上的勁兒用的越來越準確了……但,她的力氣也耗盡了,只能暫時擱下,揉著酸疼不已的胳膊離開了井台。

盛了一碗金黃香濃的米粥,放了一把勺子,吳小桐捧了進屋。

老蒼頭正給胡元辰下針。這一次下針卻不僅僅是針灸刺穴那麼簡單。吳小桐將米粥放在桌上,湊過去,恰看到老蒼頭正在捻動胡元辰虎口的銀針。那看著並不粗的銀針竟然是空心的,因為吳小桐恰好看到,隨著老蒼頭的手指捻動,那銀針頂端竟冒出一道水線來……那水線先是清澈無味,漸漸地顏色變黃,質地也漸漸濃稠,再後來,竟帶了紅色……最後,竟化成了一條血線……

吳小桐只看的目瞪口呆,驚訝無比,卻努力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什麼動靜來,影響到老蒼頭。

不過一盞茶功夫,老蒼頭收功起了針,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吳小桐才恍惚間醒過來,收斂心神看過去,就見胡元辰的臉色明顯比之前好了一些,至少眼窩、鼻翼和唇周的暗青色淡了許多,臉頰上的病色似乎也淡了些,甚至,卻仍舊蒼白。

「爺爺,他究竟怎麼了?這許多天……」吳小桐疑惑著收回目光,終於找到了解除疑惑的機會,連忙詢問道。

老蒼頭瞥了她一眼,聲音中略略透著疲憊道:「嗆水入肺,未能及時排出水液,致使肺氣阻滯,失了疏泄所致。若是最初嗆水之時就施針排水,並不算什麼,但他耽擱太久,肺氣幾乎斷絕,還損傷了心氣……如今雖然還有一口氣息,卻也幾無回天之力。」

聽著老蒼頭說胡元辰是嗆水致病,她就想起那日河中溺水的經過,難免有些懊悔……若不是她弄錯了,失手打了他,又耽擱了救援,胡元辰不至於溺水,或者說,哪怕落了水,只要她救援及時,也不至於嗆水太多,以至於傷了肺……

「啊?沒救了嗎?」吳小桐急切地問道。

老蒼頭又瞥了吳小桐一眼,這一眼,卻如冰水撲面,讓吳小桐生生打了個寒戰,倏地醒過神來,心中升起一股畏懼之意,下意識地轉開目光時,眼角的餘光瞥見老蒼頭額頭鬢角的密布的汗水,不由立時生出些羞愧來。她只顧著解除自己心裡的疑惑,又擔心胡元辰了,都沒有關心老蒼頭……給人看病施針也是很累人很耗費心神的活吶!

「爺爺,我先給你打點兒水洗把臉吧,你出了一頭汗呢!」說著,吳小桐端了屋角的臉盆出門,片刻端了半盆乾淨的井水回來,並把洗過的乾淨帕子遞給老蒼頭,「爺爺,您擦把臉,我給您盛一碗飯湯解解渴!」

老蒼頭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轉兒,似審視,又似疑惑,把吳小桐看的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連忙轉身出門,往小廚房去了。

片刻,吳小桐盛了一碗粟米濃汁回來,微黃的米汁濃稠的,從小廚房端到屋子裡不過十幾步的距離,表面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米油皮兒,看得出這粟米的品質極好,吳小桐熬制米粥的火候把握的也極佳。

老蒼頭接了碗,再看吳小桐乖順地端了臉盆出去倒水,並沒有看床上的胡元辰一眼,也沒有刻意掩飾的忸怩之態,大大方方自自然然的,這才緩和了神色。

等吳小桐倒了髒水,又換了一盆乾淨水端回來,老蒼頭一碗米汁也喝完了,吳小桐恰好遞了安靜帕子過去。

「那小子也算命大,能熬過這些日子來。剛剛我已經給施了針放了積水,再上山采些一葯來給他熬了服下……若是明天能夠醒轉來,這條小命就算保住了。」

吳小桐再不敢表現的太過關心,只點了點頭,詢問道:「爺爺需要什麼葯?小桐可識得?不若爺爺跟小桐說一說,小桐上山一趟!」

老蒼頭搖搖頭,道:「不必了,有幾味葯你怕是找不見,還是我跑一趟吧!」

說著起身,老蒼頭又回頭道:「你試著喂他喝些米粥……能喝就喝,不能喝也不必勉強,免得再嗆了,反而不美。他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了,你也不必守著,就回去吧!我采了葯,自會過來給他熬藥喂葯,你就不必過來了。」

吳小桐連連答應著,送老蒼頭出了門,這才轉回來,試著給胡元辰喂粥。

她先下了一趟地窖,把地窖里的被褥枕頭都抱了上來,胡元辰她一個人也搬不動,褥子是沒辦法鋪了,乾脆趁著太陽還好,把被褥放到院子里透氣晾曬,轉回來后,給胡元辰墊了枕頭,這才開始端了米粥過來,嘗試著給胡元辰喂粥。

也不知是老蒼頭施針起了作用,還是胡元辰本身的求生*強烈,那粥送到胡元辰嘴邊,竟很配合地吞咽下去,一勺一勺,很快喂完了一碗粟米粥。若是吳小桐猜的的不錯,胡元辰至少也有七天沒吃東西了,餓了這許久,脾胃極弱的,反而不敢給他多吃東西。一碗粥喂完,吳小桐也就罷了手,將用過的碗筷刷洗了,把鍋里剩餘的一碗粟米粥索性自己喝了,刷乾淨鍋灶。

又把透過氣的被褥拍打一回,抱回屋裡,用被角給胡元辰蓋了肚子,這才離開。

------題外話------

小衚衕學沒走,親們想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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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丐女小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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