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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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ncy有難」這是艾倫進來的第一句。

第二句,「是上面的命令,把她留在那裏。」

第三句,「他們限制了我的自由。我偷溜出來的。」

尼爾斯臉色平靜,眼底卻閃過一絲精光,問,「在哪裏?」

艾倫也不廢話,直接拿起筆,在地圖上畫了個一圈,「那裏四周都是岩石,不會有野獸,也不容易被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尼爾斯一拳揍在臉上,他倒退了幾步,摸了把鼻子,一手血。

難得的,艾倫忍了。

尼爾斯沒再理他,拉開房門,下樓去和馬克匯合。

馬克已經等候多時,看見頭兒下來,緊繃的神經一松,問,「怎樣?」

「出發。」

艾倫道,「我也去。」

馬克看見美國人就惱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在車門上,罵道,「你個狗娘養的」

艾倫不服氣,用力地掙扎了下,卻沒掙脫,於是他抬眼去望尼爾斯,「我知道你自詡不凡,但現在時間就是生命,我想你不會那麼傻吧。」

他們需要人手需要時間,確實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於是,尼爾斯向馬克使了個顏色,後者立即鬆了手。

十個人,分兩輛車,一前一後地駛出了軍營。

所有人都帶上了夜視鏡,他們從沒在黑暗中執行過任務,所以,此行也是異常兇險。

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那一片死亡地,被他們擊毀的車子仍在,黑暗中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尖利而陰沉。

艾倫率先下車,其他人緊跟其後。

然而,十分鐘過後,搜遍了四周,仍沒找到人影。

尼爾斯的臉色比夜還沉,見不到人,心裏的弦始終緊繃着。他深呼吸了下,剋制住胸口的怒氣,壓低聲音問,「人呢?」

是啊,人呢,三個小時前,還在這裏。

見他回答不出,尼爾斯又問,「你們走的時候,她是什麼狀態?清醒,還是昏迷?」

「昏迷。」

馬克叫了起來,「她受了傷?」

艾倫立即搖頭,「沒有,是我打暈了她。」

馬克聽了,下意識地撩袖子想動手,卻被尼爾斯攔住。

艾倫急促地解釋,「我不動手,別人也會,我來做她還有一線希望。」

尼爾斯簡單地說了句,「我懂。」

換了他,在這處境,他也會親自動手。

艾倫愣了愣。

尼爾斯捏著鼻樑骨,將心中的煩躁壓下去,說話的聲音冷靜異常,「我們先要找到人。」

一句驚醒夢中人。

人不會消失,有三個可能,一是被人抓走,二是自己跑了,三是被野獸叼走。

但四周都是灌木叢,沒有沙子,瞧不見腳印,也沒有掙扎的痕迹,無法判定。

空氣裏帶着一絲冷意,尼爾斯解開夜視鏡,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有些感觸,必須要自己親身經歷了才會信,她走到他心裏去了,所以牽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

突然,有人低聲叫道,「頭兒,有發現。」

他立即大步走過去。

「這裏有腳印。」

尼爾斯重新戴上夜視鏡。

一連串的腳印,通向不知名的某處。

「十人,兩個一組,分別從四個方向推進,剩下兩個backup。發生任何情況,及時聯繫,不得輕舉妄動。記住,你們自己的命也是命」

「是」

除了補防的兩個人,其餘人跟着腳印行進,走了大約200米左右,他們看見一個石洞,立面隱隱傳來火光。

馬克立即站了起來,準備衝鋒陷陣,卻被尼爾斯一把攔阻。

「有埋伏。」

艾倫問,「你怎麼知道?」

尼爾斯蹲下,食指和拇指張開,在沙地上比劃了幾下,道,「這裏有鞋印,鞋印大約在28厘米左右,這個人的身高1米7。地上四個手印,前兩個手印拉的比較長,后兩個比較深。我推測,這人是個狙擊手的角色。他曾趴在這裏,手裏拿着步.槍,因聽到召喚而離開。起身時又撐了一下地,所以一共4個手印。」

「……」

幾人面面相覷,就靠地上這些亂七八糟的痕迹,除了尼爾斯,恐怕沒第二個人能看出這些線索。

「頭,你下令吧。我聽你指揮。」

大腦轉了一圈,尼爾斯開始佈陣,「你倆負責一點鐘的方向,你倆兩點鐘的方向,你倆11點,你倆10點。馬克,你留在原地狙擊。艾倫,你跟我下去救人。」

馬克並不信任這個美國人,有些遲疑,不過,他立即就想明白了尼爾斯的用意。最危險的是後背空虛,在尼爾斯行動的時候,必須要有個可靠的人守住,所以他把這個任務交給自己,十分艱巨。

兩人緩行靠近,岩洞並不深,四周沒有藏身的暗洞,一眼就能瞧清楚裏頭的狀況。樊希果然在,只見她雙手被困,吊在岩洞中央,雙目緊閉,一時看不出死活。她上半身特別臃腫,腰間隱隱露出一段鐵皮,應該被捆上了炸彈包,觸目驚心。

艾倫忍不住罵了句**,起身就要進去,卻被尼爾斯拉了回來。

「小心圈套。」

艾倫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軍裝口袋裏掏出小型測雷儀,一打開裝置,電子設備上的警告燈頓時亮個不停。他又咒罵了一句,低聲道,「艹他媽,他們埋了地雷。」

「多少?」

「不知道,但我估計至少有十個難怪洞裏沒人,他們就等著把我們炸上天。」

尼爾斯問,「能拆么?」

「能。」艾倫就是拆彈專家,這可以說是他的老本行。

不等尼爾斯說下一步計劃,艾倫已經開始行動,動作快得根本讓人來不及阻止。

見他暴露位置,尼爾斯隨即取出身上的煙幕彈,拔出引信,飛快地擲在洞口。

彈殼炸開,黃磷遇到氧氣后,立刻自行燃燒起來,不斷地生出滾滾濃煙。不出半秒鐘,已經形成了一道濃厚的煙牆,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這個行為,無疑是在替艾倫打掩護,他太衝動,一意孤行,早晚會害死人。

被煙幕彈遮了眼,外面看不到洞裏情況,對講機里立即傳來馬克氣急敗壞的叫聲,「頭兒,怎麼回事?」

「只是掩護。」尼爾斯停頓一秒后,通過對講機下了格殺令,聲音堅定,「任何可疑人,殺無赦。」

所有人謹遵軍令。

尼爾斯下達完命令后,飛快地向樊希走去,即便她身上綁了炸彈,也不能阻擋他前去的腳步。

他拿出刀,割斷她手上繩子,她頓時軟綿綿地倒了下來。尼爾斯急忙伸手,一把將她接住,抱在懷裏。她的身體很冷,像冰一樣,但脈搏穩定呼吸正常。看起來並無大礙,身上也沒有明顯的傷痕,尼爾斯鬆了口氣。

他拍打着她的臉,低聲呼喚她的名字。

樊希終於醒轉,只是意識還沒徹底恢復,感受到身上的沉重,下意識地掙紮起來。

尼爾斯按住不安分的她,道,「是我,尼爾斯。」

他的聲音很沉,很柔,大提琴拉過的感覺。

聽到這個名字,她頓時安靜了下來,眨了眨眼睛,足足一分鐘,大腦才清醒。

她什麼也沒說,雙手纏上他的脖子,當即就湊近了她的臉。她親他的嘴唇,雜亂無章,像一頭受傷的野獸。

尼爾斯拉下她的手,身體向後讓了讓,問,「他們有沒有對你怎樣?」

樊希不答反問,「如果說有,你會嫌棄我?」

她的目光幽深,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隨口一句,沒想到,他真的認真思考起來。

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可在她眼裏,卻像是一世紀。

她在乎他的回答,因為她同樣沉陷了。她並非沒有心。

尼爾斯搖了搖頭,緩慢地吐出兩個字,「不會。」

他說得鏗鏘有力,比任何時候都堅定,樊希一怔。

一個男人,如果可以做到不在乎對方的過去不在乎所謂的貞潔,那他一定愛慘了她。太愛,所以只想守住現在和將來。

樊希什麼也沒說,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我沒有被弓雖奸。」

尼爾斯回視她,綠眸坦蕩蕩,「我不在乎。」

她笑了,如同初升的太陽,照亮這個到處埋着地雷的岩洞。

艾倫掃除最後一顆地雷,下意識地抬頭,一眼就瞧見被尼爾斯擁在懷中的樊希,她的臉上閃爍著動人的微笑。他的手一滯,眼底閃過一絲陰鷙,這個時候,只要他剪錯一根線,那麼他們三人都會被炸得不分你我。而有這麼一秒,他的心頭也確確實實動了這個念頭。但是,理智最終將他拉回了現實。因為他不想死,為一個根本不把自己放眼裏女人殉情,那是傻。他是天才,不是蠢材,所以他壓下了心中的妒忌。

他起身,走了過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綁的是什麼炸彈。」

聞言,尼爾斯鬆開了懷抱,只是伸手扶住樊希的肩膀。

艾倫用刀隔開她身上的防彈衣,只是一眼,兩人臉上同時變色。衣服下面有個鐵殼,上了幾道鎖,鐵殼裏放着一排電.子.炸.彈,牢牢地套在她的身上。她的頸子掛着一塊表,表上顯示五分鐘,不多不少,就300秒。

「法克。」艾倫忍不住爆粗口。

只有五分鐘,卻有一圈的炸彈,即便對他這個專家來說,也是極限挑戰。

尼爾斯看向艾倫,「怎麼樣?」

「這是最複雜的炸彈,沒有之一。」

尼爾斯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從這錯綜複雜的電路線,也能看出來。他的心在顫抖,臉上卻依然鎮靜。

「能破解么?」

艾倫沒理他。

一個天才在另一個天才面前,就算不能,也不會承認。

他拿出工具,開始理順電路,尼爾斯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緊緊地握住樊希的手。腦中突然滑過一個念頭,如果解除不了,怎麼辦?

樊希看不懂這些,但她也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不由笑了笑,自嘲道,「拍多了槍戰片,這一次是真槍實彈。要是我交代在這裏,也對得起武打演員這個身份了。」

聞言,艾倫不禁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臉蒼白,卻依然美麗,像一朵褪了色的罌粟花,魔性不減。

「你不害怕么?」他終於還是沒忍住,將疑問問出口。

她搖頭,回答得很冷靜,「害怕也無濟於事。」

艾倫從沒見過這樣的女人,死到臨頭,還是這麼淡定。疏忽間,他似乎懂了,為什麼她的世界只有尼爾斯才能走進去,因為只有他懂她。心中產生了一個念頭,他倒是想試試看,是不是真的像他想的那樣……

沒人說話,但樊希一直望着尼爾斯。靜靜的,柔柔的,像太陽普照下的海洋,平靜寧和。

她臉上的,是一種複雜的神情,尼爾斯自詡看得懂世界上最難的程序數字矩陣,卻望不穿她的眼。

時間一分一秒地在倒退,只剩下一分鐘了。

短短六十秒,眨眼即過,但,艾倫還沒完成他的工作。氣氛一直都很緊張,只是這三個,都不是平凡人,硬是將不安鎮壓了下去。

萬籟寂靜,只有呼吸聲,沉重,急促。

當還剩下30秒的時候,艾倫用力地扯了下自己的頭髮,懊惱地道,「對不起,我拆不了。」

樊希沒什麼表情,既不害怕,也沒責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聲謝。

艾倫看了她一眼,顧不得工具,起身大步跑了出去。

30秒倒計時。

空氣中的火花被點燃。

下一秒也許就是天崩地裂。

她的心在跳,但尼爾斯卻沒動。像一座雕像,莊嚴,神聖。

樊希再也沉不住氣,用力推了他一把,道,「走啊」

每個人都有求生的自由,誰也不必為誰殉葬。

他沒說話,卻也沒走。

樊希再也保持不住臉上的面具,氣急敗壞地吼,「我不需你陪我死。」

那雙綠眼,信誓旦旦,「但我願意。」

她一怔。

樊希眨了下眼睛,臉上又恢復了平靜,波瀾不驚,沒人知道這一刻她在想什麼。是在慶幸是悲哀還是歡喜?她的心就像籠罩着一層迷霧的宮殿,誰也看不清。

她笑了,微微的笑,像淡淡的妝,一朵嬌艷的玫瑰在黑暗中慢慢綻放。

「好吧,那就要死一起死。」樊希。

這是樊希這輩子說過的最浪漫的話。

尼爾斯抓住她的肩膀,堵住她的嘴,吞下她的尾音。

滴答滴答,秒針終於跳到了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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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迷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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