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心思猜不著

女兒心思猜不著

等廳里人多起來,李曦便帶著各家閨秀退到另一花廳內。離了長輩的眼,氣氛便歡快起來,各尋了交好的說笑,有那坐不住的,李曦也命人帶她們去園子里玩耍。

「大姐,我之前並非有意……我……」好容易尋了空當,三娘蹙眉走到李曦和李昭面前,她自知自己之前的表現不堪入目。事實上她也想掩飾情緒,失落是真有,料到自己可能不如李曦討人歡喜是一回事,身臨其境是另一回事。她也知道不能叫人看出來,可越想不露聲色,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心中一慌,表現更糟糕。

她擔心李曦誤會與她,她雖因被冷落而難受,但是對李曦並無不滿,大姐本就是如此出色的人,只怪她自己無能。特意過來解釋,也想感謝李昭為她解圍。

可做了好半響心裡建設,到了人前,三娘滿嘴苦澀,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的眼眶都紅了。

李曦微不可覺的皺眉,這吱吱嗚嗚的模樣落在人眼裡又是徒惹猜疑,心中一嘆,三娘這審時度勢的功夫!

鄧二娘見勢不好,一跨步走到三娘左側,擋住別人的視線,「三娘有什麼私下裡盡可說。」鄧二娘以為三娘是來找李曦親近的,哪裡想到她是來道歉,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用得著急在這一時嗎?三娘到底是被家人寵的天真了。

李曦瞧著若是不說明白了,三娘怕是整天都不開顏,遂微笑道,「三娘要說的,我們都明白,咱們姐妹守望相助本是應該,三娘這麼客氣我可就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三娘整張臉都亮了,期盼地看著李曦,一幅巴不得立馬就麻煩她的模樣。

李昭失笑,用現代話來講,三娘有點玻璃心情商也略低,但瞧著本性還不錯。之前在廳內,她在三娘臉上只看到失落並無怨憤。好比獨生女突然多了個更得寵的弟弟出來,心裡不痛快下吃個味也是人之常情。

李曦溫和道,「這裡一些人我也不認識,要麻煩三娘為我們說道說道。」隴西雖是李家故里,但長房常年在外為官,鮮少回來。李曦認得當地郡望閨秀,這些大多都與李家沾親帶故,但是對近幾年剛來的官員家眷卻不曉得了。

三娘帶著點如釋重負的一口應下,雖然這些人她也不甚熟稔,好歹也認全了。

當下三娘便帶著姐妹們認人,今天有李曦引導話題,李家其餘姐妹湊趣,三娘不知不覺倒比往日多言。若是之前,經常是三娘與人泛泛客套幾句之後,便只與鄧家姐妹說話。

蓋因三娘只好經史子集,可她十歲未到,註定來找她的姑娘都在這年齡上下,這年齡的小姑娘,有多少能如她這般擅長,誰也不是來找虐的。數次之後,三娘終有所覺,漸不肯與人多言。

正說笑著,有人提醒,「不是早說要去滑冰的嗎?咱們分下隊,賭個彩頭。」

當下應者無數。

年長的姐姐們也不出言制止這種賭博行為。

從前李昭以為世家貴女都是端莊優雅,嫻靜溫柔。事實上時下大部分世家名媛的確如此,這類姑娘在婚嫁市場上非常搶手,但是也很有一部分世家女恣意飛揚,尤以雍州為最,誰讓雍州地處大西北,毗鄰東西突厥等游牧民族。

「三娘一起去?」一鵝黃色孺裙,外罩大紅色狐裘坎肩的小娘子見三娘猶豫不決的模樣便問。

李曦笑道,「冰場寒氣重,三娘若是受了寒,初七可就不能去祈福了。」

三娘輕輕的點了點頭,她遲遲不敢表態就怕掃了其他人的興。

「這裡的姐妹們就交給三娘了,」李曦對三娘道,又解釋,「我得去瞧著五娘和阿昭,不瞧著指不定怎麼瘋鬧。」兩個技術沒多少膽子比天大的小傢伙,離了她的眼,還不得摔得鼻青臉腫。

「阿姐放心去吧。」三娘的話沒什麼底氣。

李曦聽出來了也不說什麼,三娘自己願意嘗試也是一大進步。當然若換成李昭,李曦肯定小心翼翼在一旁保駕護航,但是三娘……李曦能做到不因倪氏憎惡為難她,能拉一把順手拉一把,但是再深卻不願了,她到底做不到愛憎分明,也會遷怒。

一大半的人去了冰場,想滑冰的,看熱鬧的,李昭和五娘並肩走在一塊兒閑話,主要是五娘在說,「原來之前三姐是因為不能去玄真觀難受啊!那剛剛三姐難受是因為不能來滑冰嗎?誒,真可憐,三姐身體什麼時候能養好了。對了,你怎麼突然想起要去玄真觀了?」

李昭:「……」為你的觀察力點贊。

「不是初七了么!」

五娘恍然大悟,「對哦,初七是道祖誕辰!你先前也說了。」

李昭:「……」

五娘歡喜道,「不知道玄真觀好不好玩?阿昭你說呢?啊,我忘了你也沒去過。沒事,我帶你玩。」

李昭:「……」除了這個,李昭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五娘很強大!

「玄真觀我去過啊,乾脆初七我也去,給你們當嚮導。」斜刺里湊過來一人,黃孺裙紅坎肩,螓首蛾眉,齒如瓠犀,年約□□,正是之前問三娘之人。

「好啊,阿靈姐姐來了更熱鬧。」古靈祖母是崔氏長女,五娘與她也頗熟悉。

是的,這姑娘大名古靈,人如其名,你看,現在還衝李昭俏皮的眨眼呢,那叫一個靈氣逼人。

古靈笑眯眯地看著李昭,她可都聽見了。在客廳,崔氏問的是五娘六娘在說什麼悄悄話,六娘回是去玄真觀祈福,可如今聽五娘話頭,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那是怎麼回事,古靈一腦補就把真相補了七七八八。誒呀,李家六娘看著糯米糰子似的,看不出來啊!

李昭莫名,為什麼小美女向我拋媚眼。

媚眼拋給瞎子看的古靈伸手撥了撥李昭帽子上毛球,「我家裡有兩頂百羽帽,正視為一色,旁視為一色,目中為一色,影中為一色,給五娘六娘戴肯定好看。」古靈越看六娘越順眼,這小臉蛋,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巴配著圓滾滾的身子,怎麼看怎麼手癢,遂打著先混熟了再名正言順下手的主意,於是十分大方。

這百羽帽李昭知道,由多種飛禽的羽毛捻成線織成,華麗精緻,因為工序複雜,做工考究,往往一帽成,百鳥喪。因著世家勛貴鍾愛,一度導致山林之間奇禽異鳥瀕臨滅絕,朝廷還專門討論對策,最終下禁獵令,只是也擋不住有權有勢者私底下捕獵,不過到底比以前好了許多。

李家倒不曾犯禁,就連之前做的也燒了,不是他們覺悟高,而是李廷就是禁獵令發起者之一,怎麼能自打嘴巴。

五娘懵懂,百羽帽是什麼,不過聽著很漂亮的樣子,遂高高興興道,「謝謝阿靈姐姐。」

李昭幽幽地看著古靈,在我家送我百羽帽,真的好嗎?慢吞吞道,「羽帽貴重,不敢受爾。」要是換了和李家關係不好的,李昭絕對認為這是在挑釁。

古靈在李昭的視線里馬上也醒悟過來,淚流滿面,我忘了這裡是隴西了,我忘了舅公還在隴西,怎麼辦!?舅公不會收拾我,可妥妥會收拾我爹,我爹最怵舅公了,古靈這時候還不知道有一個詞叫坑爹。聽李昭拒絕鬆了一口氣,沒留下「物證」應該沒關係吧!沒關係吧!

古靈虛虛地沖李氏姐妹笑,「我還有兩頂紫貂帽。」

「謝謝靈姐姐。」李昭甜甜一笑,李曦說了,古家乃血親歷來交好可親近。

五娘還在納悶場上的變化,不過也點頭應和了李昭一句。

古靈自覺食言而肥,大失顏面,很想在李昭五娘面前挽回面子,自告奮勇帶二人玩。李曦樂見李昭和她親近,笑吟吟的應了。

這頭玩得熱火朝天,另一頭雖不熱鬧但也其樂融融。留下的都是一群不愛湊熱鬧的安靜性子,花廳下面燒著地龍,地上鋪著厚實暖和的地毯,暖的人昏昏欲睡,三三兩兩聚在一處,捧著手爐,吃著瓜果點心聊天,賞花的,品茗的,下棋的應有盡有。

鄧氏姐妹和三娘佔了花廳東南角,

鄧二娘柔聲道,「事情哪有一蹴而就的,阿春莫急,慢慢來。」

三娘作為主家自然有人上前攀談幾句,可三娘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這麼煙消雲散,依舊訥言,連笑容都勉強起來。倒是鄧大娘笑說了幾句,也不過只幾句,來人就淡笑著託辭離開了。其他人見狀,上前客氣問候幾句便散開了。

待人離開之後三娘便是神色黯然,鄧大娘俏臉陰沉。

鄧大娘見周圍無人,三娘身邊最礙眼的丁香也不在,便一臉為三娘抱不平的神情,義憤填膺,「你家大娘在的時候,她們倒是一窩蜂都湊過來了,大娘子一走,她們也散了,好生勢利。」

鄧二娘眉頭一挑,不敢置信地看鄧大娘。

鄧大娘瞪一眼妹妹,心疼道,「阿春莫難過,為這些捧高踩低的人傷了自個兒,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鄧二娘張了張嘴,一時也想不到如何描補鄧大娘的話,惱鄧大娘氣糊塗了,這麼明火執仗的挑撥,但凡三娘和李家長輩提一句,她能落得好,一筆寫不出兩個鄧字來,自己也要跟著受牽連。

鄧大娘不僅僅是生氣更是害怕,顯而易見那個她求之不得的圈子是願意接納三娘的,誰讓她有個姓李的祖父,姓倪的祖母。只要三娘稍微表現好一些,她就能順利融進去,但是她不行,她哪裡比不得三娘,不過就是沒個好出身,便處處矮她一頭,要時時奉承哄她,誰愛那些個經史子集了,為了三娘,祖母阿娘就要逼著她學,好給三娘解悶還不許表現的比三娘好,簡直欺人太甚。

等三娘融進了那個圈子,回頭怎麼可能再看得上她們,沒了三娘,她們如何能時常參加李家的宴會。就算她不被接納,可圈子外的人哪裡知道,他們只當她與這隴西數得上的豪門貴女都有交情。

鄧大娘說完,心頭一口惡氣終於消了,便去看三娘,見三娘模樣,嘴角微微一翹。

三娘偏頭盯著角落,眼眶發紅,猶自強說道,「都是我自己沒用連招呼人都做不好,我要是如大姐姐般長袖能舞,怎會如此,是我自不量力活該自取其辱。」

鄧二娘聽到了,忙道,「寸有所長尺有所短,三娘所長不在此處,何必拿自己的短處與別人長處比。你才華天縱,將來成就怕是在大娘子之上。屆時自然有人願意與你談文論道。」這時代女子追求才貌雙全,才在貌之前,絕色美人常有,才女百十年才有那麼一兩個,若是三娘真有那造化,委實不遜於李曦。畢竟李曦才貌雖屬頂尖,但比她美的女子有,比她有才的女子也有,不過才貌都勝她的女子,鄧二娘還沒見過。

思及此,鄧二娘一嘆,三娘心思她約莫明白一些,一家子姐妹,誰就願意處處矮人一頭,三娘舍了其他一門心思撲在才學上,就盼著能在這上面強上一籌,若能夢想成真倒好,若是不能……

三娘睫毛輕顫,若有所思。

「三娘何必妄自菲薄,你哪裡比大娘子差了,如今隴西誰不知三娘才名,大娘子可有什麼名聲。依著我看,大娘子也不過爾爾,她只把六娘她們帶走了,獨留下你,還不是覺得你們不是一個祖父,沒把你當自己人罷了!」鄧大娘撇嘴。

鄧二娘焦急地打斷鄧大娘的話,歉然道,「哪有大姐說的這般嚴重了,三娘身子受不得寒,何況有我們幾個在,大娘子有甚不放心的,且五娘六娘年幼,大娘子跟著去也是正理。」

鄧大娘暗自翻了個白眼,她這個妹妹心思九曲十八彎,話聽著是勸和,一細思,等你功成名就便有人理你,大娘子更放不下五娘六娘,不就和她一個意思。嘁,每次都是我唱白臉。

鄧二娘見鄧大娘模樣,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鄧大娘口無遮攔,不能讓三娘疑了鄧大娘,她用得著絞盡腦汁為她遮掩嗎。

鄧三娘懵懵懂懂地看著兩個姐姐你一言我一句,只聽得滿腦子漿糊,再看三娘,生出一幅同病相憐來,果然三娘也聽暈了。

鄧家三姐妹的遭遇,小鄧氏也在身臨。不過比起侄女們束手無策只能神傷,小鄧氏另闢蹊徑,走出一條光明大道來。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悅懌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發姿媚,言笑吐芬芳。」讚美的對象他是個男人。

這話出自笑吟吟的小鄧氏,未出閣的少女當眾讚美一個男子,所聞者沒有一個露出異色,這再正常不過了好不好。時人不分男女皆好美姿容,動靜粉帛不去手,行步顧影,實屬常見。朝廷選官,身殘者,面目鄙陋者,縱有才也不予錄取。當愛美成為整個社會的風氣,當眾比美讚美便蔚然成風。

何況所誇者乃江源,眾人再是同意不過了。品味一番,不少婦人看向小鄧氏的目光便溫和許多。有人的地方就有圈子,顯然小鄧氏不屬於她們中任何一個圈子,能站在這裡完全虧了鄧氏,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像小姑娘那麼明顯的排斥,不過是客氣疏離。

如今細細一打量小鄧氏,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香嬌玉嫩秀靨艷比花嬌,目光更和善了。

小鄧氏發覺之後,苦苦壓下喜悅之情,神態自若的與人談笑。

鄧氏神色複雜地看一眼與人相談甚歡的的小鄧氏,小鄧氏自幼聰慧,更是雪肌玉顏,鄧母愛得跟什麼似的,打小就對她寄予厚望,傾盡一切為她謀划,延名師,請教習。若是當年適齡的是小鄧氏,恐怕鄧母還捨不得小鄧氏嫁進來呢。

如今小鄧氏十七有餘,至今還未許人家,從前是尋不到合宜的,後來便是為入主李家大房。好一份凌雲之志,才貌若有一項驚天動地那倒是許能夢想成真,可小鄧氏才貌遠不至此。

鄧氏明白她要是和鄧母這麼說了,鄧母生吞了她的心都有,反正她認定自己小女兒足夠嫁入李家,要是不成,那就是大女兒未盡心。簡直糟心的可以。

鄧氏壓根就沒認為這事可成,她答應不過是緩兵之策。鄧母給她描繪的未來夠美,小鄧氏入門,三娘有靠自己也有依,鄧母和小鄧氏自己著魔似的當真了,就以為她也信以為真,可她還沒天真到這地步,以為憑著三娘就能讓大房就範。她知道倪氏暗地裡和崔氏提過讓倪家女兒為填房,結果自然是被崔氏撅了回來,連倪氏女都不行,鄧氏女又憑什麼。

她應下無外乎是緩兵之計,若是不給個確信,狗急跳牆,誰知道鄧母和小鄧氏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沒得連累了她。遂母女三討論如何讓小鄧氏進門時,鄧氏敷衍了事,並不肯盡心,還將一些可能危及兩家關係的計策否決了,她很清楚,比起鄧家,李家才是她最大的倚仗,她就盼著李氏快點把李徽親事定下了,讓這些人死了心。最終也只討論出讓小鄧氏討好奉承李家長輩,哄好幾個小的,再經營好名聲,等時機成熟,便由她請倪氏出面幫忙說項。小鄧氏疑鄧氏消極怠工,但除此她也沒良策,李徽本人可不在隴西。

鄧氏敷衍了母親和小鄧氏,心裡沒有半點愧疚之情,她心知她們也在敷衍自己,若小鄧氏走了大運真的進了門,她就不信她們會允許自己改嫁,這可是會連累小鄧氏的事情,那母女倆怎麼會捨得。

世家勛貴裡頭不是沒有改嫁的媳婦,但那些不是無兒無女的就是娘家顯赫的。改嫁再被禮教世俗所允許,到底不是一件體面事,尤其讓孩子尷尬,若無孩子,很多人家都會主動將媳婦連帶嫁妝送回娘家。娘家顯赫那麼自然什麼都好說。

可鄧氏這兩條都不沾,放在她面前的只有三條路,上策是李氏慈悲,主動放她回家,如此一來娘家也不會為難她,但是礙著一個三娘,可能性微乎其微,這麼些年,縱使她如何討好崔氏,崔氏也沒露過口風。

中策是她娘家以捨不得女兒受苦為由要求她返家,李氏便是不願意,於人情道理上也難拒絕,可這種情況一般發生在娘家顯赫的女子身上,若是家族勢大,連帶孩子都能接在身邊教養。但是顯然鄧家巴著李氏都來不及,如何會為了她得罪李氏。

下策便是——逃,逃出去了她自然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如今世道紛亂,一個女子在外行走,除了生不如死和死,鄧氏實在想不出其他結局。

所以鄧氏根本無路可走,只能在李氏后宅熬燈油似的苦熬著,伺候著難纏的婆婆,日後撫養一個不是她生的估計也和她不親近的兒子,等兒子娶了媳婦,她還得因為這不是親的,仔細拿捏著分寸小心翼翼地做婆婆。這樣的日子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只能生受著。

鄧氏不是沒想過去求心軟的崔氏,哭也好求也罷,可是她怕結局就是娘家婆家有志一同的讓她急症而亡了,對李氏來說一個死了的媳婦自然比改嫁的媳婦體面。於鄧家來說死了的女兒還是李氏婦,且自家名聲無損,

一想起這個鄧氏的心就跟在油鍋里煎似的難受,還好記著身在何處,強忍下了悲意。

「聽這動靜,小娘子們玩得很開懷哩。」一女子笑的慈愛,她已經辨別出女兒的笑聲,作為母親就有這樣的技能。

旁人傾耳細聽,也是笑,「孩子嘛,夥伴多了玩什麼都開心。」

鄧氏打量眾人神色便笑著建議,「前頭有個門,幾步路就能到冰場。」

「那咱們去瞧瞧她們玩什麼,說來我也好多年沒滑冰了呢。」

「你還當自己是小娘子呢,摔一跤可夠嗆。」

這下,一群最多也不過三十餘看起來二十幾的女子就開始感慨自己老了呢,待見場上青春靚麗、活力四射的小娘子們,越發傷感,這世上最殘酷的便是美人白頭。

不過這份感傷被孩子嬌嬌甜甜的喚一聲阿娘就煙消雲散了,心思瞬間轉到孩子身上。

鄧氏逡巡一番果然李氏女都在唯獨沒見三娘,她這女兒被倪氏養的說好聽是不食人間煙火,難聽就是孤寡不合群,鄧氏有心教導一二,無奈倪氏不允她插手三娘教養,鄧氏素來畏懼倪氏,便也熄了心思。

不少小娘子身邊都圍了母親噓寒問暖,小鄧氏目光一動,便輕移蓮步到李昭面前。

一番運動下來李昭小臉紅撲撲,眼神亮晶晶,越發嬌俏可愛,鄧氏對著這張臉倒也起了幾分真心疼愛,漂亮的小孩子總是更招人喜歡的。

「六娘可有摔著了?」小鄧氏一臉的關懷,小孩子哪有不想娘的,小鄧氏覺得自己要是能夠順利攻克李昭,哄得她對自己死心塌地,這事就成功了一半。她可知道長房素來疼愛這個小女兒。

李昭笑著回道,「摔了一跤,並不疼。」

小鄧氏登時心疼著急道,「摔著哪兒了,還是讓醫女瞧下,別是磕著了,現時不在意,後面疼起來可不了得。」

「不必如此興師動眾,驚擾了曾大母和大母,就是阿昭不孝了。」李昭心生古怪之感,旁邊那對母女的對話與自己這大同小異。

小鄧氏笑的欣慰,「六娘真是個孝順的孩子。」

李昭有些扛不住,一個十幾歲的妹子在你面前時不時露出慈愛的表情,實在違和的很,雖然小鄧氏的確長她一輩。李昭覺得大抵是小鄧氏尚未出閣的緣故,曹氏鄧氏如此待她,她就不會彆扭。

李昭也不是那等不識好歹的人,別人好言好語關心還給人臉子看。小鄧氏這次也沒動手動腳只溫言關切,遂李昭笑臉相迎陪著說了幾句。心中思付,小鄧氏待她如此熱情,若是因真心喜愛她,她感激。若為李家之勢也無可指摘,趨利避害,人之本性,徐徐看著吧,日久見人心。

鄧氏等也未久留,她們在,小娘子們也放不開,遂叮囑僕婦仔細照顧便離開。

李曦見李昭暗暗鬆氣的模樣,失笑,輕聲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不管小鄧氏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也沒必要避之不及,不看僧面看佛面。若有歹心,總會露出蛛絲馬跡,一露苗頭拍死即可。李曦接受的是正統世家教育,再早慧也不能光憑此就猜到小鄧氏的心思,門不當戶不對啊!誰能想到在長姐只能做二房媳婦的情況下,妹妹想做長房宗婦呢。

而離開的小鄧氏暗自得意,到底是小孩子呢,稍微哄一哄就和你親近了。和李昭幾次接觸下來,她也琢磨出幾分味道來,李昭不喜與人肢體接觸,但是你若與她好聲好氣說話,她亦不會對你愛理不理,到底是名門李氏呢!

鄧氏觀其神色便猜出一二,笑她天真,李昭和顏悅色,那是她教養使然,李家人的心難捂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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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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