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真心還是假意

因為婉娘的事情，那碗小餛飩玉玲瓏到底是沒吃上，他們也被迫在西城多待了一天。玉玲瓏雖是想儘快見到慕籬，但心裏又對即將要要見到的母親懷有膽怯，這麼加加減減下來，她覺得晚走一天倒沒多大的關係。

再者就是，那飾品店打磨的劍穗和扳指還沒做好，慢工出細活，玉玲瓏吩咐了那店面老闆也不要太趕，做好為上。

婉娘躺在床上看着玉玲瓏在房間里忙來忙去的端茶倒水，心裏有些虛的慌，她假裝費力的坐起身來，一臉「虛弱」的對她道，「玲瓏，你別忙活了，坐下歇會兒吧。」

「唉，沒事兒，你不是受傷了嗎，我去找大夫配了點兒葯，待會兒你將它喝下去，美美的睡上一覺，第二天保准好的像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似得。」玉玲瓏將熬好的葯湯用布巾包着碗邊端進來，搬著小凳子放在床邊，要給婉娘喂葯。

婉娘本就是裝的，玉玲瓏抓的這葯聞起來味道苦的很，她有些嫌棄的撇開了頭。為防玉玲瓏有所懷疑，她深吸了口氣，轉過頭來道，「我沒甚大礙的，這葯……就不用喝了吧。」

她臉上帶着討好的笑，企圖讓玉玲瓏大發慈悲放過她，玉玲瓏皺眉嚴肅道，「不行，生病了就得吃藥，你一個女孩子家，這寒冬臘月的天氣穿的這麼少，又被人……那啥，這葯是給你補身子的，你必須吃！」

說着，已是舀了一勺放到了婉娘的唇邊。這婉娘雖然在公主府老想着翹她的牆角，勾搭慕籬，但現在慕籬不在，她以前也沒得了逞，現在又這麼可憐，玉玲瓏決定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和她計較了。

只是，她一個女孩子家是怎麼從公主府那麼遠的地方跑到這裏的，還差點被人抓去賣錢？

這個問題，婉娘在設這個局之前就已經想到了，聽到玉玲瓏問起，她斂了斂臉上的表情，一臉悲切道，「你莫名其妙失蹤之後，我找不到你，就去找了林公子。在去梅園的路上遇見了廖公子，廖公子聽說我想問你的行蹤，就騙我說你去了西城這一帶。我聽后二話不說就來找你了，哪想到半路上錢袋被人偷了。我身無分文，肚子又餓，那兩個大漢見我可憐說要帶我去吃東西，可我沒想到他們竟是想將我抓到……抓到那窯子裏賣錢。」說完順勢一倒，趴在玉玲瓏懷裏嚶嚶嚶的哭。

玉玲瓏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部表示安慰，心裏卻是疑點叢生。先不說廖清水沒事兒乾的為何要騙她一個小小的丫鬟，就說玉玲瓏自己，她自認兩人的關係還沒好到這般匪夷所思的地步，這婉娘聽說自己失蹤后怎麼就二話不說來找她了？

難道她想找的其實是慕籬，又不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只好說來找自己了？

玉玲瓏咬着唇瓣憤憤的想，這丫頭對慕籬真是情根深種啊，竟然不遠萬里追到這裏來了，真是……真是太讓人氣憤了！

她心裏對婉娘的「良苦用心」很著惱，手下安撫婉娘的動作不由自主的就加大了，只拍的婉娘咋咋呼呼的喊疼。

被冤枉了的婉娘，趴在玉玲瓏懷裏還在暗自竊喜著自己計劃的完美無缺。接下來，她得纏着玉玲瓏和她一起回嶺南，到時候將往人往夫人面前一送，她也算交差了。

想着終於快要完成這坑爹的任務了，她又可以繼續去無所顧忌的殺人了，婉娘在玉玲瓏懷裏輕勾了勾唇角，眸子裏劃過一抹嗜血的光芒。

第二日，在婉娘請求玉玲瓏帶着她一起走時，玉玲瓏委婉的拒絕了她。婉娘二話不說，坐在地上就開始哭，一邊哭訴自己身世可憐，一邊表達自己對玉玲瓏的欽慕之意，玉玲瓏被她纏的煩了，只好將她一起帶上。

玉玲瓏是覺得，這婉娘既是對慕籬存了心思，就算自己不帶着她，她也要想方設法的去找慕籬，不如將她放在身邊隨時看着，也好過她私下去偷偷找慕籬。

而另一邊，慕籬那日確實是接到慕家家主的信才匆匆回了嶺南。至於為何會獨自撇下玉玲瓏，還是和那封信的內容有關。

信里，慕家的當家人先是言辭犀利的將他痛斥了一番，罵他不知好歹竟敢和小姐勾搭在一起，又對他與小姐住在一起敗壞了小姐的名聲表示不滿，最後讓他滾回嶺南接受家法處置。

慕籬在看到信后當場變了臉色，他想起那日慕名和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終於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了。原來，玉玲瓏竟是夫人心心念念放在掌心裏寵著的女兒。

而最讓他感到痛心的是，玉玲瓏從頭到尾都在瞞着他。這種被欺騙的感覺，讓慕籬覺得有些難堪。就像是被戲耍的猴子，從頭到尾他都在扮演着一個被觀賞的角色。

所以，他連句話也沒留就先行回了嶺南。至於玉玲瓏的安全問題，食宿問題，他不是沒考慮過。夫人那麼寵愛她，定然會派暗衛保護她。前些日子在北院見到的婉娘怕也是奉命前來保護玉玲瓏的，他竟然一點兒也沒懷疑。

是他的警惕心變低了，還是他對玉玲瓏太過信任了！

嶺南海子街的慕家南院，慕籬坐在四方的小院子裏回想着前些日子和玉玲瓏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眸色慢慢的暗淡下來。慕問天踏進院子裏時，就看到他一臉陰鬱的端坐在院子裏走神，臉上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不解與迷茫。

慕問天蹙了蹙眉，心裏有些失望。慕籬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本該是慕家最優秀的殺手，殺手就該冷血無情，無欲無求。而當一個殺手對*之事動了心，他就會有所求，一旦有所求，就會有弱點。

而殺手，一旦有了弱點，就像是將後背交給了敵人，一招間斃命也不過是眨眼間。這樣的人便不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慕籬，你令為師很失望！」慕問天雙手背在身後，面色嚴肅的緊盯着眼前的男子。

「慕籬甘願受罰！」慕籬不卑不吭，眸子裏劃過一抹感傷，背脊挺直的跪倒在慕問天的面前。

慕問天低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有傷痛，有回憶，有難過，有甜蜜，唯一沒有的，就是後悔。他想起慕籬年幼的時候，因為一時的惻隱之心導致了一次任務的失敗，那時的他也是這般跪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懲罰，卻緊咬牙關不說自己錯了。

這個孩子是慕家最優秀的殺手，卻總是在感情面前不堪一擊。慕問天蒼老的臉上滿是遺憾，他終究還是隨了他的父親。只希望，他不要走了他父親的老路，最後慘死敵手。

「我不會罰你，我會將你交給夫人。夫人對這件事情非常生氣，若有什麼話你到時候與她說吧。只是，你喜歡誰不好，你非得……唉！」慕問天有些恨鐵不成鋼，玉玲瓏的身份本就不是慕籬這樣的人可以高攀的，可他偏偏非要陷進去不可自拔。先不說有夫人在前阻止，就說他們這些年籌謀的計劃一旦成功，玉玲瓏的新身份更不是慕籬可以高攀的了，他們之間差的何止是雲泥之別，再怎麼強扯也不會扯在一起。

慕籬抿了抿唇，臉上的表情儘是暗淡。

「你先前可有知道她就是小姐？」慕問天見他臉上儘是失落，心裏也對他怪不起來。說到底，這個他一手教導出來的徒兒，這麼多年下來終究還是有感情的。

慕籬頓了頓回道，「並不知。」可是，知道與否又有什麼關係，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這是他願意承認的事實。

慕問天聽他這麼一說，倒是有些擔憂，這玉玲瓏的性子慕籬不知道，這慕家林家大宅內的每一個人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年幼的時候，性子就頑劣的很，將林家的下人們都欺負了一圈，還拍拍手表示無趣。她雖沒有多麼可惡的作為，卻總是捉弄的別人對她喜歡不起來。

現在雖是長大了，但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若是她存着捉弄慕籬的心思，讓慕籬喜歡上了她，再藉此機會狠狠地惡整他，也不無可能。

只是，若是真的如此，慕籬這樣的性子，怕是要瘋魔了不成，這樣的結果並不是他樂成其見的。

「小姐怕是有意瞞着你，至於她對你是真心還是假意，你自己該心裏清楚。」慕問天並不想和他過多的探討兩人的感情問題。但適當的提醒，也是必要的，免得他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但無論玉玲瓏是真心還是假意，慕籬和玉玲瓏的身份本就不相配，他們是註定不會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