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

兩個月後,拜爾·卡蘭德回到了戰神星,聽取侍從的彙報。

「她出售了大量的能量塊,換取現金,然後在船行全款買了一艘駝獸-772型貨船,直接記在了對方家屬的名下。之後她的賬戶幾乎清空了,所有的餘額都轉賬給了對方。從對方家裡離開后,精神一直不太好。」

彙報的侍從是一個很愛笑的年輕人,他一側的臉上有個好看的大酒窩。但此時,他俊臉繃緊,臉色並不好看。

「他的朋友和家人都認識她,之前他們已經進展到談婚論嫁的程度……」

作為一個貴族男人,大酒窩覺得他們花心風流是天經地義的事,卻容忍不了女人的心裡裝著別的男人。他受命陪溫庭笙去了那顆一級殖民星,在回來的路上就明示暗示過她了。可那個女人渾渾噩噩的狀態,可能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這讓他覺得憋屈。

拜爾嗤笑一聲:「你不會是覺得我還贏不了一個一級殖民星的小商人吧?」

大酒窩當然不這麼覺得,他就是覺得不痛快而已。

「她現在在哪?」拜爾問。

「圖書室。」

紙質書是一種奢侈品,也只有貴族家裡會收藏。這間大宅里的圖書室的規模,趕上得上溫庭笙大學時學校的圖書館了。

她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架,捧著一本大部頭。

《亞彌金種族史》。

地母星從小學開始就開了「通用語」的課程,她的通用語從小就學得很好。她細細的,認真的讀,想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驅散腦中那些混亂的感覺。

請你離開,他們說,我們不想再見到你。

他們對她,再沒有從前溫和的笑容。因為他們知道他為什麼死。他好好的,本本分分的做他的生意,為什麼會跑到蟲占區去?

是因為她。

因為她,他們失去了兒子、兄弟。

縱然她給了他們物質上的補償,他們也都不想再看到她。

她離開他的家時是渾渾噩噩的。

她把她所有的交易點都變現成了現實貨幣。因為他的生意是家庭作坊式的那種小公司,那艘被蟲子啃掉了的船是家人共同的家當,所以她買了一艘新的貨船給他們。

她的錢完全可以買一艘更好的。但她還是買了駝獸-772,因為那是他一直想要的。

她把剩下的錢都給了他們,但她知道這不足以贖她的罪。

因為再多的錢,也換不回來他……

她渾渾噩噩的被大酒窩拖回了飛船,很長時間后才想起來,她原本是打算從卡-克-殖-一-2711直接搭乘航班離開的。

她想回家。

結果她又被帶到了戰神星,卡蘭德家的大宅,又一次被鎖了身份,無法購買船票。

她並沒有注意到雖然彷彿是上一次的重複,但大酒窩對她的態度,恭敬了很多。

而這一次,她沒有跑掉,她就在這裡安靜的等了拜爾·卡蘭德一個月。

拜爾·卡蘭德走進圖書室,就看到她坐在地上,背靠著書架。陽光穿透巨型落地窗的玻璃,灑在她的肩膀上。她目光專註,嘴唇微微翕動,帶著朝聖般的虔誠,一字一句的讀著那本會讓人昏昏欲睡的歷史書。

當他的影子將她籠罩時,她抬起了頭。見是他,她合上書,站了起來。

「你回來了。」她說,「我等了你好久。」

她看起來跟四年前有了很大的區別,不再是那個表面克忍內心倔強的姑娘。她消瘦了一些,讓本來就嬌小的她看起來更加纖細。

「還好嗎?」他微笑著問。

「好。」她頷首,「他們說,你不回來,我不能走。麻煩你……」

她頓了頓,語氣很平靜:「請解開身份鎖定。我想回家。」

她的目光很冷淡,冷淡之下掩藏的是脆弱。

她被打倒了,他想。

這可不行,一個男人的死就把她打倒了?這樣脆弱,可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卡蘭德夫人。

在他心中,已將她視為己物。

她還需要慢慢的磨鍊,他想。不過沒關係,他可以一點一點教她。因為今後,她和他註定了要綁在一起。

在他將她視作將來的妻子之後,他就不再是用男人看女人的眼光來看她了,他審視她的目光,是一個身在高位的丈夫,挑剔的審視他尚未合格的妻子的目光。

溫庭笙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但她不在意。她現在最想的就是回家。

「可以。但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拜爾點了幾下智腦,找到一個文件夾,手指向溫庭笙的手腕方向一劃。

溫庭笙手腕上的智腦就震動了一下,她打開智腦,就看到他劃過來的那個文件夾。點開之後,她的目光陡然銳利了起來。

「什麼意思?」她警惕的看著他。

因為那文件夾里是溫家所有人的資料。甚至細緻到二叔二嬸的工作單位和工作內容。他無緣無故,查溫家的人幹什麼?

「你的家人,雖然也是武者,但他們都很弱。你整個母星的整個種族,都甚至更弱。你的種族基因水平低到甚至不能激活精神力。那麼你,溫庭笙,你為什麼這麼強?」拜爾看著她問。

溫庭笙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只能抿緊嘴唇看著他。

她果然有秘密。

「沒關係,不用回答我。」拜爾·卡蘭德笑著說,緊跟著提出了他的第二個問題。

他摘下軍帽,捏在手中,問她:「溫庭笙,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這話題跳躍得太快。溫庭笙眉頭微蹙:「抱歉,我沒心情陪你玩。」

「哦,我忘了告訴你,這雖然是個問句,但你只能回答『願意』。」拜爾聳聳肩,重新戴好帽子。「好吧,反正這也不是正式的求婚,算是預演吧。回頭我會給你一個正式的求婚。記住,你只能回答『願意』。」

溫庭笙盯著他,確認了他不是在開玩笑:「你想幹什麼?」

「我想得到你的基因。」他坦然承認。瞥了眼她懷中抱著的大部頭,問:「看到哪了,讀沒讀到亞彌金人的『繁衍衝動』?」

溫庭笙前兩天就讀到了繁衍衝動那一部分,還覺得很神奇。但是現在聽到這個詞,卻有很不好的預感。

「讀到了?」拜爾看著她的神色就明白了,「很好,省得我費力解釋了。簡單的說吧,溫庭笙,我對你有繁衍衝動。所以我打算娶你。」

「雖然求婚這個詞帶著求字,但你要明白,這只是個通知。」拜爾的聲音帶著冷漠和強硬,完全沒有任何花花公子、情場高手的溫柔和風度。

因為這個女人不是他的情婦或者一夕之歡的露水,她將會成為他的妻子,站在他身側。她不能是傻白甜,也不能天真幼稚。認清現實,是她作為卡蘭德夫人要學會的第一課。

「我會安排人送你回家,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可以好好的想一想。」他說完,就離開了圖書室。

留下溫庭笙目光冰冷的看著他的背影。

大酒窩待在圖書室外面抽著煙,見他出來,將煙扔在地上,用腳碾滅。

「她精神不好,需要點刺激。」拜爾說,「交給你了。」

大酒窩咧開嘴笑,臉上就出現了一個深深的酒窩。他長相俊俏又愛笑,外表十分迷惑人,實際上卻是拜爾的侍從中最毒舌的一個。

他一直看溫庭笙不太順眼,早想刺激刺激她,只是顧慮著拜爾。現在既然拿到了聖旨,他樂得去做這件事。

他執行命令執行得盡心儘力,堪稱完美,第二天直接把自己送進了急救室。

「卧槽。」拜爾蛋疼的看著他,「你到底說了什麼?」

他對自己自己這手下的毒舌功力簡直佩服到家了。溫庭笙那麼一個善於忍耐的女人,居然把他全身的骨頭都打碎了,他被送進來的時候,何止是緊急,簡直到了瀕死的程度。

「完全是遵照你的命令刺激了她一下啊……」虛弱的從治療艙里爬出來的大酒窩也很委屈,想起那個瘋女人他就心有餘悸,瀕死這種體驗,沒人想再來第二回。「就是說了說那個男的啊……」

拜爾立刻懂了,他欣慰的拍拍手下的肩頭:「很好,我讓你刺激她,你就真特么直接戳到她逆鱗上去了。你行!正好,她要回家,我也不另派人了,你跟她這麼熟了,也磨合得很好,這事就交給你了。」

不,不要啊,少爺!

然而他家少爺已經鐵了心,完全罔顧了他的個人意願,最後還是把這個艱巨的任務派給了他。

「看好她。」他說,「以她的性格,搞不好會劫持飛船,半路逃跑。」他嚇唬他說。

大酒窩蛋疼的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送溫庭笙回家的飛船嶄新嶄新的,奢華到能閃瞎人眼。

他們告訴她這艘船是她的,還要給她植入一個皮下總控晶元。溫庭笙本是拒絕的,但聽大酒窩說植入了這個晶元之後,她就對這艘船有了最高許可權后,她沉默了一下,伸出了手臂。

少爺說的沒錯,這個女人搞不好真的會劫船逃跑。大酒窩拿著射槍將晶元植入溫庭笙的皮膚下面,默默的想著。再一次為這個任務感到蛋疼。

保險起見,他帶了二十個侍從上船。這些人一上船就消失不見了,她要是不呼叫他們,簡直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彷彿這船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船上什麼都有,游泳池,訓練室,重力室,甚至花園……

奢華的主卧室里,衣帽間里塞滿精緻的女裝,毫無疑問都是她的尺寸。

這是讓她提前體驗貴族夫人的奢華生活嗎?溫庭笙嘴角露出諷刺的笑。

他們猜的沒錯,她真的是動過劫船逃跑的念頭。她後來仔細研究了關於亞彌金一族的繁衍衝動,發現拜爾·卡蘭德真的不是在說笑話。對一個亞彌金貴族男人來說,這是一個很嚴肅的事情。

所以他是真的打算娶她。

不是因為喜歡她或者什麼,只是因為繼承人的生母必須有體面的身份。

她忽然就想通了他對她的態度是怎麼回事。

他對她不滿意。

他想要她的優秀基因,卻對她這個人不滿意。

可誰特么想要他去滿意了!

路上,溫庭笙大多時間都消耗在訓練室里。之前的一段時間她太過頹廢,而現在她面對著嚴重複雜的現實問題,她必須振作起來。在這種時候,她才會想起來呼叫那些侍從,特別是大酒窩。

搭航班要走一個多月的航程,這奢華先進的私人飛船隻要五天不到就飛到了。

五天里,大酒窩兩次被送進醫療艙搶救。

溫庭笙討厭他。他像一隻會亂吠的惡狗,和他到處發.情的主人一樣面目可憎。他對她的態度,既帶著因她將來的身份必須給予的恭敬,又帶著無法掩藏的輕蔑。

那輕蔑,源自於她母星的落後,和種族的弱小。

縱然她一個人強大了,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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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蛋疼,真心蛋疼。真的就像大家說的那樣,溫庭笙的故事如果放開了寫,其實完全可以單開一本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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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棠的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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