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墨家連環機括

聽着腳下劈啪骨碎的聲音，深邃陰沉的墓道里傳來滴答的水聲。幾個人用手電筒照着頭頂的墓道，那裏是精細刀工雕琢的痕迹。這座陵墓竟然是完全在岩石里雕鑿出來的。

老鋤已經取出了指北針，看着上面顯示的方向，然後看了看面前的墓道。

「座西向東，和秦朝大多的墓葬形式一樣。」

「鄭叔，老鋤，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有風。」秦羽風忽然轉身對着身後的兩人問著。

「欸！好像是有風，是從裏面吹來的，還有水聲，難道這座墓還有別的通道。」老鄭聽了羽風的話，也感覺陰森沉悶的墓道里似乎真的有風經過。

就在幾人沿着墓道緩緩前進的時候，忽然周圍一陣咯咯咯咯的機括聲音響起，就像是誰在攪著受力鋼繩的聲音，又像是生鏽的齒輪齒牙摩擦的聲音。

「不好，快躲開。」聽到這聲音，羽風趕緊大喝一聲，向著旁邊躲去。

秦羽風喊著的時候，看似嚴實的牆壁上，忽然簌簌幾聲，幾道強勁的弩矢已經破空而來。

雖然大家都聽到了秦羽風的提醒，但是弩矢射來的速度太快了，咄咄幾聲，大部分弩矢射在了墓道上，但是還有兩支射在了人身上。

兩聲聽了使人牙酸的弩矢沒肉之聲傳來，只聽一個人臨死前絕望的大叫了一聲，趴在牆角躲避弩矢的一個青年就倒在了地上，再沒有絲毫的生息。

「啊！媽的，這弩長眼睛了。」那個青年倒下的時候，老鋤那裏也發出了怒罵聲，手電筒光照過去，只看到一支足足有四十厘米左右的精鐵弩矢從老鋤的右小腿射進去，半截弩矢已經射穿了小腿，一絲的血跡潑灑在老鋤右小腿所在的地面。而老鋤身邊，那個青年的右胸上，一隻弩矢沒體而入，一看就知道這個人已經死了。眾人也不是很悲傷，只是表情肅穆，已經有人過去抬屍體了。干盜墓這行，尤其是盜大墓這行。每一次下墓，大家都是做好面對死亡的準備的，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初入行道的新手，同伴的慘死，他們見到的已經很多了。

「咯！咯！咯...」就在眾人幫着老鋤檢查傷勢，把那個死去的人抬向墓道出口的時候，四周的牆壁里又響起了一陣機括聲。大家的神經霎那間像是繃緊的弓弦一樣。這種死亡的魔音帶給每個人的驚駭甚至比飛機飛過頭頂扔炸彈來的更加的強烈。

眾人聽到聲音，就自行的迅速躲入牆角，就連右小腿整個被弩矢貫穿的老鋤也拖着傷腿，儘力躲了起來。

「咯咯咯咯...」一連串細碎的聲音隨着開始機括的聲音之後響了起來，細碎的聲音，如同刺入空氣里的細碎箭矢。

「不好，大家快逃！」秦羽風聽到那陣聲音，對着眾人大喊一聲，秦羽風的聲音還沒有落地，就聽到一聲聲骨骼破碎的聲音，手電筒里的光芒里，又一道石門從剛才經過的那些白骨堆上方降落下來，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墓門已經再次被封死了。看着再次封死的墓門，秦羽風和老鋤幾個人真的想大罵幾聲。

不過，這墓道里在石門落下的時候，又是一陣機括的響聲。

這樣的響聲在眾人聽起來，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死音了，就像死亡之神最後判罰的聲音。

幾人還沒有從這生音的驚嚇中緩過來，只聽一聲巨石落下的聲響在墓道口響起。

「不好，是滾石！」秦羽風這聲喊聲已經幾近瘋狂了，只見他把手電筒迅速的咬在嘴裏，身形一閃，就衝到了老鋤的身前，彎下腰一下子把受傷的老鋤背了起來。

身後響起了兩聲絕望的嘶嚎聲，剛才抬那個死去青年的兩人此時第一時間面對着滾滾而下的巨石。

「羽風，放下我，你快逃！你背着我，我們一個都逃不掉。」在秦羽風背上的老鋤看到身後滾滾而來的巨石，對着已經背起自己飛奔的秦羽風大喊著。

「你最好給我閉嘴，要是我現在腿受傷了，你能丟下我嘛！」秦羽風也對這老鋤怒罵着，不顧老鋤在自己背上的掙扎，把老鋤用雙手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身後巨大的滾石碾壓着地面，在坡度低緩的墓道里越滾越快。秦羽風已經可以感覺到自己腳下墓道的顫抖了，身邊，老鄭也已經跑了過來。

「羽風，讓我背着老鋤，你趕緊逃。」老鄭跑過來，就要從秦羽風的背上把老鋤接過來。

「你也給我閉嘴，趕緊逃。」秦羽風大喊，身邊，那個三十歲出頭的楊姓男子已經從幾人身邊跑了過去，他回頭看了看幾人，沒有任何的停留。

「老子看錯人了。」老鄭看着跑在前面的小楊，不禁怒罵起來，只是這一聲怒罵已經被身後巨石滾過墓道的喧雜聲音淹沒了。

幾人聽着身後呼隆隆像是悶雷一樣的聲音，心跳聲都迅速的被這呼隆隆的聲音淹沒，只有憋著一口氣，奮力的向前跑着。

「救救我！」腳下傳來一聲呼救聲，老鄭和秦羽風都沒有聽到，滾石的聲音太大，三人跑着跑着，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身後那個楊姓的男子一聲絕望的嘶嚎，迅速的淹沒在滾滾的巨石滾壓聲響里。原來，他剛才被一個門檻絆倒了。

巨石碾壓過來，巨大的衝擊力把石質的門檻和門框迅速的沖碎，一刻不留的追着前面奔跑的三人。

秦羽風只感覺自己此時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背上老鋤的體重也似乎越來越重，沉重的呼吸聲，粗重的喘息。而這一切，只淹沒在身後的滾滾悶雷聲里。腳下的石道顫動的更厲害了，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里，秦羽風只感覺自己的背上被什麼力量推了一下，差點一個踉蹌倒了下去。他感覺自己的背上有血迅速的濡濕了衣服，自己的背上滿是濡濕溫熱的感覺，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痛。

「羽風，我已經不行了，快放下我，你趕緊和老鄭跑！」秦羽風聽到耳邊的嘶吼聲，那一聲吼聲里，溫熱的鮮血噴了他半臉。

秦羽風聞道刺鼻的血腥味道，感覺到溫熱的血順着自己的臉上流了下來。那一聲呼喊里，老鋤劇烈的彷彿潮汐一般的呼吸聲傳入了他的耳朵。

秦羽風剎那間像是中了魔一般的站立在那裏。身後的悶雷聲滾滾而來，在要碾壓過他身體的時候，秦羽風感覺自己被人從側面推了一下。然後是巨石擦身而過的觸感。

「老鋤！老鋤！」秦羽風嘶嚎著，背上的老鋤此時已經被他放了下來，老鄭站在旁邊，看着已經滿背是血，眼看已經不活的老鋤，腳下一軟，坐在了地上。

身邊又是一陣的機括聲，嘎嘎嘎嘎，像是誰上玩具車彈簧的聲音。

墨家的絕技，連環機括髮出了它最後的嘶嚎聲。

綏德老縣城北二十三里處，附近的村民都感覺到自己的腳下大地在顫抖著，然而之前，卻沒有任何的預告，也沒有任何地震前的先兆。人人驚恐的喊着地震，地震，房子裏的人迅速的跑到了外面。

在村子附近，巨石坍塌，整個的土塬像是被人從地下挖空了一樣，塌陷了下去。

秦羽風感覺到巨大的壓力落在了自己的背上，眼前閃過一絲白色的亮光，人無聲無息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