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黑禁地（二）

伊藤碧非尋常女子，雖然因一時的不適和離恨天底那一幕而在面對波風水門時生出幾分疏遠來，一會光景便又恢復如初，拿著平日里的態度對他了。只是那才脫困境的喜悅，卻是被周圍陰森森的氣氛沖得四散。

經過旗木卡卡西那一鬧，波風水門板起個臉，嚴肅地同劍靈小天約法三章：不得在有旁人時隨意出現；不得隨意將人定住；更不準隨便將人變大變小！

小天聽著諸多限制，不滿地咕噥幾聲，化作一道靈光又依附回虛空。

「卡卡西……他那樣好嗎？」伊藤碧看向波風水門身後忍具袋，有點猶豫地道。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波風水門搖了搖頭，苦笑，「小天的這個『纏身術』，若無半日工夫，無法解除。」他就是知道這一點，鑒於死之森危險的環境，才當機立斷將旗木卡卡西丟進有結界禁制的忍具袋中。

「……！」伊藤碧同情地看了那小包一眼，暗暗慶幸著小天的術對自己沒有用，同時卻又苦惱起來，蹙著眉，輕輕嘆氣——若只是變小了在小荷包里呆上一會就能解決眼前的困境，她倒寧願棲身一朝。

「我們快去見奇奈他們吧。」伊藤碧走前幾步，忽地回眸一笑，故作輕鬆道。

波風水門本就極為聰明，現在又有了小天做劍靈，感覺神經變得更為靈敏，立時便揣度出了她的心思，乘著女孩尚未轉身，他上前一步，拽起她的手，無比認真地許下承諾，道：「碧，我要你記住一件事，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站在你只要一回眸就能望見的地方；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與你共同去擔！所以，別太擔心了好嗎？」這幾句話他自然而然地便說出口，情深意摯。換另一個女子聽了，定會被那話中深情所感，伊藤碧卻是已然習慣。

相處的這些時間裡，她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波風水門這人貌似無情卻有情！他像是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這方面單純得如同白紙一張，就像曾經，他甚至不知道「花前月下」常指男女幽會之所；面對奇奈那樣的美人時，也奇異地沒有一般青年的「血氣方剛」。

伊藤碧很困惑，曾經的她，嘗試過暗暗推近波風水門同漩渦奇奈之間的關係，小試幾番，發現完全無效后，再不做那徒勞無功之舉，暗地裡更是偷偷揶揄他就一木頭，美人當前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總以為波風水門和漩渦奇奈既有緣，彼此自然會慢慢走近，也許反而是她太過心急，後來諸事纏身，變故接踵，她有自己的事要忙，慢慢便淡忘了。但回過頭來一看，那兩人卻似乎還是在原地踏步！

然而波風水門並非真的無情，至少他對她，可謂是做到了無微不至，以至於伊藤碧已經習慣了他對她的好，以至於如果有一天，他對她冷淡，甚或是背叛，她第一感到的絕不是憤怒，而會是驚訝萬分！

伊藤碧暗暗嘆氣，這個人在感情方面也實在太小白了點，像那樣的「甜言蜜語」他該去對奇奈說才對，幹嘛老對她這個妹妹身份的人用？還說得那樣自然？但另一方面，過濾掉一些「奇特用語」，聽了那些話后，她還是很開心。

「是，我的水門大人！小的一字不落全記下了！」伊藤碧俏皮一笑，輕身一揖戲謔道。波風水門面對著「有些不同」的女孩，記起一年前那個相似的夜晚，欣然而笑。

眾人會合后的情景，伊藤碧已大致猜出。漩渦奇奈瞧見波風水門時的激動在她預料之內，只是那個叫菊生（即菊代，因為她對波風水門囑咐不要將自己的事告訴小姐，波風水門度她並無惡意，也許是有什麼隱衷，答應了下來）的人，才見了自己竟伏地叩拜，著實讓她和其他人都是一驚！之後菊生託辭自己大約認錯了人，伊藤碧的心中卻是狐疑難消。

稍稍觀察過後，伊藤碧認可了波風水門對這個叫菊生的人的評價——她確實很厲害，只是用幾秒鐘快速替自己檢查了下，就診斷出了伊藤碧身體極度虛弱的現狀，還有她曾經中過毒的事實。

也不知菊生用了什麼方法，伊藤碧頓覺渾身輕鬆了許多，她還發現了一件事：漩渦奇奈、藤原毓流初見波風水門身旁的女子，驚訝之餘多看了自己幾眼；波風水門估計是因為她前後變化太大，也偶爾會瞄她一瞄。然而這樣的偷覷頻率最多的，還是眼前的這個名喚菊生的女子，伊藤碧還從她的眼神中，隱隱感到了滄桑的懷念和淚意！

一開始的時候，菊生的目光更像是釘在了自己身上，直到她彷彿看到了某樣東西后，這才匆匆別開頭去，自此只偶爾偷瞄。伊藤碧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原來是那條白水晶項鏈？伊藤碧輕輕撫上項鏈，尋思著改天……該將這條救過她性命的鏈子還給波風水門，還有，也許該找這個叫菊生的，問一問項鏈的來歷……

一行四人繼續向枯林深處小心前進，沿路倒也平靜，除了那些冥鴉的幾聲聒噪外。

枯木昏鴉，幽冷異常。漩渦奇奈禁不住這透入骨髓的冷，不自覺雙手環臂。恰在這時，一件外衣披上她的肩頭，她回頭對上一張友善的臉蛋，道一聲謝道：「謝謝。」

「不用。」伊藤碧微笑道。

波風水門已然飄到身旁，關心伊藤碧自己冷不冷，身體吃不吃得消？在確定她沒事之後，又回到隊前。

漩渦奇奈看著這一切，眼神有些複雜，雖然波風水門之後也問了她同樣的話，她總感覺有敷衍的意味。她又偷瞥了身後的女孩一眼，默不作聲。從第一眼看到波風水門身旁的女孩起，她的心底就有一絲絲的嫉妒在升騰——那個莫名出現的女孩雖然看上去有點蒼白，卻是極為清秀婉約，靜靜地站在那，就如同這死氣沉沉之地開出的一朵優雅新蘭，令人無法忽視。

繼續行進中，她盯著身前男子的背影良久，驀地低下頭去，心中漸漸懷疑起來——這個人，我真的能走進他的心裡嗎？

陪在一旁的藤原毓流亦無語，漩渦奇奈的神情，還有她對水門大人的注視，那眼神中濃濃的複雜……他都看了個一清二楚。不自覺的，他稍微離遠了些，兩人間分出距離來。

同樣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的還有走在最後的伊藤碧，她心中暗暗嘆口氣：「唉，這個木頭！他該對奇奈好一點的……」

「……！」就在伊藤碧分心去挂念前面人的時候，忽地腳下一驚，立時上躍——彷彿有什麼東西猛然間拉住她的腳，就要將她拉入地底！

若是平常的伊藤碧，也許能躲過，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卻是躍起無力，眼睜睜地向下墜。一旁的菊代愣了愣，大概是一瞬間的錯覺，不相信「那人」竟會被困！回過神來再去拽人，一直注意著伊藤碧一舉一動的波風水門已經搶先撲了過來將人拉起。

「大家小心！」波風水門道，一面將伊藤碧牢牢地固定在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