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書童王爺5

第26章 書童王爺5

莫惑的神色極其平靜。

他這人向來如此,除非面對特別親近的人或被逼到一定程度,否則情緒無論多麼劇烈,表面都會鎮定淡然,令人窺探不到半分端倪。他望著少年,總覺得不能按衛玄的猜測想,那時奶娃娃好像才三歲,能懂什麼?

「你們是如何認識的?」

祁真仍被他捏住下巴,忍不住拍開他的手掙脫出來:「很早的事了。」

莫惑向後靠著軟榻,冷淡地吩咐:「說。」

祁真知道這人不好打發,便不再費心思地編故事,而是努力回憶上輩子的事,當時他剛剛與大哥吃過晚飯要出宮回府,接著就被綁了,最後落得跌死的下場。他默默捧著杯子,眼神遙遠:「我記得那是一個晚上,還是在外面,他突然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面前,二話不說就把我……嗯,扛走了。」

莫惑靜默一下:「然後?」

「然後他帶著我見了幾個人,」祁真盡量說得含糊點,「我們去了一間房子,於是就這麼認識了,後來又分開了。」

莫惑感覺越聽越像是在說廟會上的事,再次靜默,忽然問:「他為何扛走你?」

「過去太久,我也忘了,」祁真想了想瘋子乖張的性子,推測道,「大概是腦袋不知在哪撞了一下吧。」

「……那他可有對你說過或做過什麼?」

祁真的思緒一時有些遠,那瘋子將他們綁了后並沒做過分的事,打人是肖衡乾的,總忘記給他們帶飯的也是肖衡幾人,而瘋子要忙著假扮皇上受人跪拜,只偶爾會來一趟,來了也是與大哥聊得多,和他幾乎沒怎麼說過話,倒是總給他帶御膳房的糕點。

其實重生歸來,每每想起瘋子他的心裡都有些複雜,他會被綁,瘋子是罪魁禍首,可在那段日子他卻盼著能見到瘋子,因為這人一出現,肖衡便不會再打他,平劍岩那三個畜生也會暫時收斂看向他的目光,他反而是最安全的。

他垂眼喝茶,簡單道:「他給過我吃的。」

莫惑:「……」

這好像確實說的是他?

祁真默默回憶了一會兒,察覺某人突然沒了聲音,不由得望過去,強調道:「我這次說的可都是實話。」

莫惑不置可否嗯了聲。

「所以就是這樣了,我雖然不知道他叫什麼,但只要見到他就能認出來,你會幫我找人吧?」祁真期待地望著他,乾脆豁出臉皮不要了,「雖然他有一點莫名其妙,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

少年雙眼明亮,彷彿聚著萬千星辰的光輝,直白地訴說鍾情,莫惑的心底霎那間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急忙定了定神,道:「聽你話里的意思,應該有些年頭了。」

「嗯。」

莫惑挑眉:「你今年才多大?與他相遇時恐怕更小,如何懂得情-愛?」

糟糕,把這點忽略了……祁真眨眨眼,決定繼續不要臉,萬分深情:「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莫惑難得破天荒的有點不自在,不與他的目光對視,「這也不一定是就是喜愛,況且那麼久沒見,你根本不清楚他會有何改變,興許他不再像當初遇見時那般親近你。」

「沒關係,我會主動對他好,」祁真信誓旦旦,「只要我付出得足夠多,他會被打動的!」

莫惑望著這少年,不知為何忽然想知道他對人好會是什麼樣子,嘴上則問:「凡事都有個萬一,若不行呢?」

祁真想象一下這輩子如果不能讓瘋子打消去皇宮的念頭該怎麼辦,不由得雙眼一眯,瞬間閃過一道寒光,那本王就與他魚死網破!

莫惑:「……」

這是想做什麼?把人綁了還是得不到就毀掉?

祁真快速意識到這人的手下有可能就是瘋子,及時收斂情緒,可憐道:「那……那我只要能看他一眼便好了。」

莫惑自然不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事已至此,絕不能讓這少年和他娘遇見,若少年得知他便是當初那人,而他娘又發現少年是奶娃娃,那在他娘看來這簡直就是……他思索須臾,找出一個最為貼切的詞,暗道這簡直就是——兩、情、相、悅!

若那時他再與他娘坦白之前是在騙她,後果可想而知,可也不能現在說,因為他娘畢竟了解他,見他放著好好的一張擋箭牌不用而是選擇主動坦白,肯定會覺出有問題,結果一樣。

他坐在那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祁真觀察兩眼,覺得這人有可能是被他說得動容了,正要趁機問一句何時見殺手,便見他望過來,腿向這邊一搭,冷酷地指了指。

「你,捶腿。」

「……」祁真猝不及防,「啥?」

莫惑吩咐:「我讓你捶腿。」

祁真:「……」

娘的,話題為何會轉得這麼快!你個混蛋!小王爺兇狠地看看他,又看看他這條腿,忍著撲過去捅兩刀的衝動,抖著手捶了捶,小口小口地喘著氣,努力讓聲音不那麼發顫:「找人的事……」

「我會留意。」

「那殺手呢?」

莫惑忽略掉他基本沒用力的爪子,淡淡道:「他外出辦事,最近不在風雨樓,等他回來我讓你們見面。」

祁真應聲,默默窩在那裡捶了幾下腿,時不時瞥他一眼,總覺得還有點憋屈,問道:「樓主,你好像很愛穿黑衣?」

「嗯。」

「為什麼?」祁真一臉單純,「你那麼愛乾淨應該穿淺色的才對,若是髒了就能立刻看出來,對吧?」

莫惑將沐城機關會的資料放在一旁,拿出另外一張紙繼續看,頭也不抬道:「我就是怕麻煩才穿黑衣。」

「那你不會覺得這衣服不幹凈么?」

「不會,這是洗過的,」莫惑懷疑地盯著他,「你又想說什麼?」

「我就是有一點點擔心,」祁真複雜地望著他,「你想想看,若是淺色的衣服濺上髒東西,洗的時候肯定會特意揉一揉的吧?但黑的不明顯,興許會因為沒注意而沒洗乾淨,還有,晾衣服的時候若有蟲子落在上面撒尿拉屎,黑的恐怕也看不出來……」

他換上沉痛的語氣,「然後一隻一隻,一層一層,前仆後繼,沒完沒了……」

莫惑的眼皮瞬間一跳:「你給我閉嘴!」

「我這也是為你著想,」祁真態度誠懇,「你沒聽過么?忠言逆耳啊!」

莫惑:「……」

祁真默默觀察他,補充道:「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興許沒那麼多蟲子的。」

莫惑盯著這混小子,忽然有些懷念以前乖乖窩在他懷裡不哭不鬧的奶娃娃了,沉默一下,指著另一條腿,示意他換腿捶。祁真見他竟然不為所動,在心裡哼唧一聲,湊了過去。莫惑便繼續看資料,須臾后冷淡道:「再去泡一壺茶。」

祁真沒意見,起身走人。

莫惑掃見他離開,忍不住皺起眉,開始仔細地一寸一寸地查看衣服,先是左袖,等他好不容易看完,卻發現某人回來了,於是迅速換上淡漠的表情,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仍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吩咐道:「去洗點水果。」

祁真暗道一聲事多,維持笑臉:「吃什麼?」

「隨便,洗乾淨點。」

「嗯。」祁真磨磨牙,氣咻咻地走了。

衛玄仍在外面站著,自然不會讓他動手,示意丫鬟洗好裝好,這才遞給他。祁真道聲謝,端著回到書房,緊接著便愣住了,只見莫惑仍坐在方才的軟榻上,衣服卻已經換了,雪白雪白的,一看便是新的。他眨眨眼,又眨眨眼,抖著手把果盤放好,隨便扔下一句去如廁,扭頭就沖了出去,在走廊找個小角落一蹲,肩膀直抖。

暗衛瞬間一驚:「怎麼了少爺?他欺負你了?」

「不不不,哈哈哈哈可笑死我了,原本還以為不會管用的……」祁真努力壓低聲音,簡直笑得不可抑制。

暗衛:「……」

同樣趕來查看的衛玄:「……」

暗衛快速明白小王爺是得了便宜,紛紛激動,正要開口卻聽書房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冰冰的:「你給我進來!」

祁真再次抖抖小肩膀,顛顛地跑進去:「樓主,有何吩咐?」

莫惑抬起頭,少年的臉頰有些發紅,眼底染著層漂亮的水汽,生機勃勃的,他勾勾手指,見他乖乖湊近,便一把掐住他的臉,危險道:「你要再敢在我潔癖上做文章,我就弄兩條蛇讓它們陪你睡一晚,」他說著見少年瞪眼,冷笑一聲,「怎麼,以為我看不出你怕蛇?我只是懶得拆穿你。」

祁真抿住嘴,默默望著他。

莫惑的心一軟,放開手:「老實點,這才第一天,後面還有三個月呢,現在你給我去洗衣服,」他慢條斯理站起身,「走,我看著你洗。」他說罷率先邁出房門,身上的白衣被陽光一照,幾乎有些刺眼。

暗衛:「……」

衛玄:「………………」

莫惑的衣服大多是黑色的,唯有的幾件嶄新的淺色長袍還是花舵主吩咐準備的,為的便是以防不時之需,但畢竟以前沒穿過,因此去往後院的這一路,投在身上的目光就沒斷過。

風雨樓的眾人簡直傻了:「我沒看錯吧,樓主怎麼穿起白衣了?」

「興許是夫人讓換的?」

「對,有可能,還是夫人厲害!」

莫惑頂著周圍的視線,沉默不語。

由於某人說了些關於蟲子的話,莫惑便吩咐衛玄將書房、卧室等地方的黑衣全搬出來,無論是不是新的都扔給少年。

祁真看看這堆東西,又看看面前的大盆:「……怎麼洗?」

莫惑道:「教教他。」

丫鬟應聲,上前示範了一下。

莫惑問:「懂了?」

祁真磨牙:「嗯。」

「那便洗吧。」

祁真忍了,拎過一件泡進水裡。莫惑這才掃向衛玄,見後者明白地湊過來告訴他有事要商量,便順勢離開,回到了書房。

他一走,丫鬟呼啦一下便圍到了少年身邊,笑著說要幫忙。祁真很感激,看了看這一大堆衣服,感覺有些過意不去,便窩在旁邊沒走。

衛玄來看了一眼,回去復命。

莫惑維持著方才的姿勢看資料,想起之前在小客棧他曾半夜摸過少年的光滑溫軟的手腕,抬抬眼皮:「看可以,別讓他下手。」

「是。」

祁真原本還想洗一件的,但丫鬟紛紛告訴他不用,還給他弄了一個軟墊和許多零嘴,他獃獃地望著她們,感動地拿起水果啃,默默替她們鳴不平,這麼好的人怎麼就跟了那麼一個混蛋樓主!

丫鬟完全不清楚他的心思,而是邊洗邊想主樓真是心疼夫人,但他和夫人這到底是在玩什麼呀,完全看不懂!

小王爺自此便在分舵住下了,莫惑發現經過衣服事件,這少年暫時收斂了些,雖然不清楚會堅持到哪天,但還是很滿意,這天吃過早飯便將花舵主叫進了書房。

他遞過去一幅畫像:「最近在雙緣城留意一下這個人,他興許會用本來的樣貌。」

花舵主接過來:「這誰呀?」

莫惑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葉天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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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江湖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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