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10.7

124.10.7

新帝登基,京城戒嚴,直到數十日後,這樣的情況才有所改變。

大局已定,身份已明。景王心頭一塊大石悄然降落,出行也隨意許多。他偶然上街,只帶一兩個暗衛,看街上的淳樸百姓為生活努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實與心安。

偶一側目,他眼角的餘光竟捕捉到了一個人。他心中一凜,狹長的雙目寒光微閃:是他!

景王略一思索,做了一個手勢,要身邊的暗衛追了上去。

這個人,他不會忘記。

景王年紀不大就開始辦差事,他能力出眾,鮮有敗績。為數不多的幾次的失誤,都是栽在了同一個人手上:何亦遠。

何亦遠也是官宦子弟,他父親犯事,全家被流放。因為父母姊妹俱死在途中,他心中憤恨,殺了押解的官差,又逃回京城,殺了負責案子的官員后潛逃。後來,他又回了京城,殺死他父親的舊友一家老少。

當日景王親自帶人捉拿,何亦遠卻逃到了寺院,劫持了當時還是顧嘉夢的顧九九。景王投鼠忌器,何亦遠又有人接應,成功逃走。

景王派人去追,卻沒有收穫。再次見到何亦遠時,是景王奉命去賑災,在太平山,他帶的人遭到偷襲,糧食被劫,連他自己都差點被擄。景王費了好一番工夫,才奪回糧草,端掉了匪窩,唯獨走掉了何亦遠。

今時今日,再見到何亦遠,景王驚覺,他這些日子,委實是太安逸了,連鬥志都被消磨掉了。

何亦遠此人,殺人如麻,罪無可恕。即使大赦,他也不在被赦免之列。

晚間,暗衛來報,說是跟了一段路程之後,怕被對方所察覺,便沒有跟進。但是,已經大致掌握了對方的落腳點。

景王點頭,立即細心部署,他這次定要解決了這個何亦遠。

兩日後,他帶着人將客棧包圍,堵住了何亦遠。

何亦遠大吃一驚,猛地將門關上,喝問顧九九:「是你?你出賣我?」

顧九九莫名其妙:「什麼?」

她那日告別了弘明法師,背着包袱出京,卻被何亦遠打暈帶回了京城。他半逼迫半誘哄,問她父母家人現在何處。她不願意再與過去有牽連,就閉口不答。

何亦遠似乎隱隱懷疑過她的身份,也曾試探。然而她打算重新開始,不想再以他恩人自居。

未幾,皇帝駕崩,新君繼位。全京城戒嚴,他們只能暫時待在客棧。近兩日外面守衛鬆了一些,何亦遠日日外出。她的細軟在他處,她想悄悄走掉也不能。

不過出賣,什麼出賣?

外面景王的聲音驟然響起,她不由得蒼白了臉頰,幾乎站立不穩。她扶著桌角堪堪站定,目中有淚光,亦有怒火。出賣?她還不知道她被誰出賣了呢?

她心底隱隱有個念頭,也許,景王不是沖着何亦遠來的,而是沖着她。畢竟,她剛出走那幾個月,他也曾盡心儘力找她來着。

但是理智又告訴她,可能性不大。他若一直尋找,沒有懈怠,她那次就不會差點出京。

她低了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能再相遇,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尚有緣分?

景王喊話時,何亦遠推開窗子,看了看下麵糰團而站的士兵。他咬一咬牙,抽出長劍,對顧九九道:「你待在這裏,不要出去!」說着縱身一躍,從窗口跳下。

顧九九驚魂未定,聽得外面兵器交接以及慘叫,她站在窗邊,悄然望去,只一眼,驚得她快速關上了窗子,捂著胸口,心內迷茫一片。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古代看到有人相爭,她也曾被劫持為質,曾被人攔路搶劫,可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被殺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人撞開,有幾個士兵沖了進來,口中說着:「王爺,有同黨!」

她正要申明她也是被人劫來的,話未出口,她已經被人強硬的帶走。

這天,陽光很好,景王雙手負后,看見了她,亦是一驚:「是你?」

顧九九微微眯了眼,自嘲地一笑:「是我。」

有人向景王解釋,這是何亦遠的同夥。

景王身體一僵,何亦遠已被拿下,她是同夥?他搖搖頭,不大相信,但是無端的,那年十一月,她還是顧嘉夢時,她被劫持時的場景卻出現在了腦海。再看看身上毫無損傷的顧九九,他心裏的感覺便微妙起來。

顧九九沉默了一會兒,不見他表態,心中酸澀難忍,低聲說道:「你還信我么?」

她的眼淚就在眼角,她努力不想讓它們在他面前掉落。

景王頓了一頓,吩咐士兵帶她和奄奄一息的何亦遠離開。

何亦遠被帶走,而顧九九卻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去,我又沒錯。我想離開這裏。」她望着他的眼睛,低聲說道:「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可你能不能讓我離開?我不想,我再也不想,留着這裏……」

她讓景王教士兵退下,她細細說了近來的事情。從她出走開始,她去了慈恩寺,養好身體,在弘明法師的幫助下,成功拿到路引,易裝出京,卻在京郊遇上了何亦遠。

她瞧了景王一眼,又說起她當初進京時,就曾遇上攔路搶劫的何亦遠……

景王卻打斷了她的話,神色莫名:「你何止見過他那一次?當日,在寺廟裏,劫持你的,不也是他么?說起來,你們倒是有緣。」

何亦遠因為父母姊妹染上時疫,憤而殺死負責他父親案子的官員,後來又屢次為惡,並非善類。而顧九九卻與他關係匪淺。這樣的情景,他不願意看到。

這聲「有緣」刺痛了顧九九,她冷笑一聲:「我幾次被他劫持,差點死掉,也是有緣么?這種緣分,不要也罷。」

她方才還曾隱隱期待過,見到景王后,他會不會欣喜若狂。他若流露出一些思念眷戀的神情來,她不是不能回頭的。

可是,他再一次傷了她的心。

景王垂眸,許久方道:「抱歉,那次你在寺中受傷,是本王辦事不利。你若想離開,本王可以幫你。不過,你真的不要去看一看羅員外么?」

顧九九搖搖頭:「不,不……他們會殺了我的,我不去。」

她不要再見羅員外夫婦。那天的場景,她記憶猶新。他們是想置她於死地的,她不要回去,不要見他們。

景王緊抿著唇,待她說完,才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天下父母皆類似,無不期盼兒女好好的。

他之前數次前往羅家,知道羅員外夫婦待顧九九絕對勝過親生女兒,反而是顧九九待他們不冷不熱。顧九九失蹤后,他們的擔心不似作偽。

顧九九沒有回答,她要怎麼說?說她猜測是因為她不是原本的羅碧玉,所以他們才要殺了她想換回自己的女兒么?

這話她怎麼說得出口?她說了景王也未必相信啊。羅員外夫婦在人前可是待她很好的,誰會想到他們對她有惡意呢?

景王又問了一次,目光灼灼,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感覺。

顧九九嘆了口氣,心說,罷罷罷。她咳了一聲,苦笑道:「我那日早就對你說過,是他們推了我,他們不像你想的那樣,真的,他們還曾在我的床鋪下貼了符紙,你以為他們是真的把我當女兒么?不是的,都不是的。也許最開始,他們是真心待我好,後來就不是了。王爺,你相信么?就算是最開始,他們對我好,也只是想教我代替他們的女兒。可我是我啊,我不是他們的女兒啊。我不是羅碧玉啊……後來,他們不就是露出了本來面目么?他們後來對我不好的。」

景王眉頭緊蹙,沉聲問道:「顧姑娘在做顧家小姐時,也是這麼想的么?也是時時刻刻記着自己的身份,不願意做顧家小姐么?」

顧九九有些恍惚:「我……」她辯解道:「我那時,我……」

她想這是不同的,說她那時有原主的記憶,她以為這是一次單純的穿越。她在現代死去,是老天給她的恩賜,她以為她會以顧嘉夢的身份活一輩子,她當然是要好好經營,做好顧嘉夢的。

景王看她神色,暗暗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又有些遺憾,許久才道:「好,本王讓你離開。」

「我……」顧九九上前一步。

景王捏了捏眉心,又道:「顧姑娘,你說羅氏夫婦後來對你不好,可你又何嘗對他們好過?你從來都沒把他們當成家人,你又怎麼要求他們願意為了你捨棄自己原本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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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女主穿越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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