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芳草天

剛走到喬旻身邊的李青鶴，被他臉上古怪表情嚇了一跳，疑惑道。「喬旻，你怎麼了？」

喬旻收斂起眸中對姜謹言的惱恨，換上慣常的漫不經心。「沒事，就是有點胸悶，大概是包廂里太悶了。」看到女神經病他就胸悶！

「是嗎？那現在好點了嗎？」

「沒事了，出來呼吸了點新鮮空氣好像好多了。」喬旻睜眼說瞎話。

李青鶴愈發疑惑，包廂又不是封閉式的，怎麼會胸悶呢？而且這紈絝表弟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反常。自從上次在酒店自己想算計他沒算計成，倆人就一直交惡至今。沒想到今天隨口邀他來劇院看戲，他卻破天荒的同意了，也不知是何用意。

壓下心頭疑問，貌似熱絡的繼續和喬旻聊著台上的戲，兩人重又回到vip包廂落座。

待戲到尾聲，李青鶴便不由得藉機試探。「喬旻，今天這齣戲怎麼樣？你還喜歡嗎？」

「還行吧。」

「以前沒聽說你喜歡話劇，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些，否則早就請你來看戲。」

喬旻依舊漫不經心。「自家經營了好幾年的劇院，總要看看都在演點什麼。」

他這話一出，李青鶴便是一陣不爽。這赤果果的主人腔調，真以為自己是喬氏集團的未來主人就了不起了，這劇院明明是他們李家一直在費力經營。

喬旻從眼角餘光瞄到他賊眉鼠眼的一臉探究，就知道他又在算計。暗笑，小爺今天沒空搭理你，先讓我把女神經病收拾了，再來抓你這個幕後主謀。

在辦公室里趴著打盹的姜謹言，沒由來的背後升起一絲寒意。自感是感冒加重，搞不好要發燒。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樓下差不多快要散場了。

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理了理衣裳，拎起文件夾慢慢晃到劇場。劇已經結束有一會兒，觀眾也都走的差不多了，只有舞台邊還圍著一圈人。

姜謹言探頭張望下，是記者在採訪幾個主創人員和演員。姜謹言記得這次參演的大多是翟老師工作室的資深演員，全都是已經在國內話劇界有一定影響力和口碑的，卻給曹靜這個新人配戲，不得不說曹靜的運氣真是不錯。

曹靜正被兩個記者圍著，神采飛揚的侃侃而談，不時按記者要求擺幾個造型拍照。

姜謹言隔著觀眾席遠遠打量她。舞台兩側幾束明亮的燈光打在曹靜身上，在她周身暈起一圈光暈，襯得本就窈窕高挑的身段格外美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懂得怎樣去爭取的漂亮女孩，成功應該不會離她很遠。

姜謹言自嘲的笑笑。等以後曹靜成了明星，她是不是能跟別人誇耀，那個曹靜啊，三過我前男友的情敵。呵呵。

「羨慕嗎？」前男友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懷念舞台了？」

姜謹言楞了下，轉身面無表情把一張調休申請交給他。「戚經理，我感冒發燒，想從明天起調休三天，望批准！」

戚世柏驚訝。「真的病了？」伸手摸向她額頭。

姜謹言一偏頭躲過去。

當他埃博拉病毒嗎？至於躲成這樣嗎。戚世柏略有些不快。「不是想躲著曹靜，故意請假吧？」

他媽的，這個賤人哪來的這份自信。姜謹言忍住心頭吐槽。「我會給你看病假條，但我不想請病假。」

戚世柏想了想，大筆一揮替她簽了字。「謹言，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苦。連請個假也要算來算去算半天。」

姜謹言還是那句話。「跟你有個毛線關係。」扯過調休單轉身走人。

戚世柏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換做是別人，早被他削了幾百遍了，也就只有對姜謹言，他真是一點辦法沒有。自從那年陪老爹來劇院看京劇折子戲，對戲台上扮青蛇的小姑娘一見鍾情，他就完全偏離了老爹的規劃，活得越來越沒了章法。

原本只是討好老爹的小舉動，整場戲看下來他卻比老爹更激動。看著台上那個大眼小姑娘利落的前空翻，後空翻，側手翻，旋著柔軟的腰肢和四個手拿雙頭槍的士兵周旋，靈巧的在短/槍間翻飛，手上還一會雙劍飛舞，一會大刀耍得虎虎生風。

更別提那一手飛腳踢雙頭槍的絕技，眼花繚亂的前踢，后踢，旁踢，虎跳踢……剛柔並濟，英姿颯爽的表演讓戚世柏震撼不已，原來傳統戲劇也這麼有意思，真有點武俠劇的意思。

後來他才從姜謹言口中了解，這個在京劇的行話里叫『打出手』，是武旦的專攻項目，不僅要打的好看，還要有幾分真功夫，不練個十來年是演不下來的。

戚世柏想得出神，沒注意一個窈窕身影沿著走廊慢慢踱到他身後。

「alex，你在這裡發什麼呆？」

曹靜早就瞄到觀眾席間的兩人。見姜謹言走掉多時，戚世柏還望著她背影出神，忍不住迅速打發掉記者過來，這麼陰魂不散的前女友怎麼看怎麼討厭。

戚世柏回過神來。「恭喜演出成功。」

曹靜拉著他手撒嬌。「不為我慶祝下？」

嗲嗲糯糯的聲音，聽的戚世柏心頭一軟，剛剛的悵然若失瞬間煙消雲散。女人就該這樣，會發嗲，會撒嬌，會把男朋友哄得心花怒放。光會後空翻有什麼用。「我去辦公室拿下包，等下我們一起去吃宵夜。」

曹靜乖巧的應著。「好，我去咖啡吧等你，你快來哦。」

姜謹言完成今天的收尾工作，抱著一堆宣傳單頁準備回辦公樓。路過劇院附設的咖啡吧，瞥見曹靜正坐在窗邊的小圓桌前。若不是捧著這麼一大堆東西，姜謹言真想繞個遠路走貨梯上去。

祈禱著曹靜沒看到她，姜謹言快步穿過大廳。

剛還在欣賞牆上油畫的曹靜，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喊住她。「姜助理。」

姜謹言無語的停住腳步，換上職業微笑。「曹小姐，祝賀你今天演出成功。」

曹靜甜笑著。「姜助理忙嗎，我請你喝杯咖啡吧。下午多謝你幫忙，我還沒好好謝謝你呢。」

一會兒告我狀，一會兒謝謝我，曹小姐你精分嗎，還是太入戲，沒從剛才的婊戲里出來。姜謹言在心裡默默吐槽著，臉上依舊掛著弧度精準的淺笑。「我還在上班時間，下次吧。」

曹靜抬腕看了看手錶。「都這麼晚了，沒事的吧。」忽而做恍然大悟狀。「你是怕alex批評你？」調皮的眨眨眼，一副好姐妹狀起身拉著姜謹言坐下。「別怕，他要是敢批評你，我替你打他。」

呃……姜謹言也是無語了，只得將手中雜物放下，接過服務生遞上的咖啡。

兩人就晚上的話劇，七扯八扯扯了幾句。中心思想就是曹靜各種想現又不願現得太明顯的裝逼，姜謹言到也不拆穿她，順著她的話把她誇了個天花亂墜。原以為就這麼愉快的把咖啡喝完走人，哪知曹靜忽然話鋒一轉，問道。

「聽alex說你以前是學京劇的，難怪對京劇的道具這麼熟悉，下午還真是多謝你替我解圍。」

那不叫道具，那叫行頭。姜謹言淡然道。「不用謝我，本來就是我們工作人員的疏忽。」

「alex說你還得過獎的，怎麼後來沒繼續留在京劇團工作。」

姜謹言不知她繞來繞去意欲何為。「京劇本來就小眾，干這行最後堅持下來的並不多。」

「哦。」曹靜試探的詢問。「無論是戲劇表演，戲曲表演，學表演的不都是因為有個演員夢。姜助理有沒有想過改行當影視演員，我有好多師哥師姐都在演藝公司和娛樂公司，要不要我幫你聯繫下，雖不能演什麼大角色，但跟在劇組裡演些有台詞的小角色也蠻有意思的。而且也能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學以致用，你說是嗎？」

姜謹言狐疑的瞟她一眼。「我覺得我現在的工作挺好的。輕鬆，穩定。演員這樣要全情投入又收入不穩定的工作，於我的家庭狀況不太合適。」

「是因為你弟弟嗎？聽說他智力有點問題。你是因為要照顧他嗎？」曹靜惋惜道。「就這麼放棄會不會太可惜了。」

聽她提起慎行，姜謹言皺了皺眉頭。「有一點原因，也不全是。」

「真是好可憐。」曹靜熱心道。「我媽的同事是專門治療弱智方面的專家，你要不要帶他去看看，興許有點幫助。」

姜謹言眉頭皺得更深了。「曹小姐，你還什麼事嗎？我快要下班了，還有點東西沒整理清楚，要不我們改天再聊。」

曹靜察覺她話里的冷意，也不再假裝熱心了，挑眉笑笑。「沒什麼特別的事，只是姜助理，你為什麼非得在這個劇院工作呢？」

姜謹言一呆。「曹小姐，你什麼意思？」

曹靜別有深意的看她一眼。「外面機會大把，何必非得跟前男友一起共事這麼尷尬。姜助理，你說是不是。」

原來這才是曹靜今天找她的目的。姜謹言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我們是和平分手兩不相欠，曹小姐你多慮了。我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

曹靜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某人卻還這麼不識抬舉，不由得心火上竄。「姜助理，雖然我也知道你不甘心，但你都是過去式了，這樣巴著alex會不會難看了點。」

誰巴著誰？！你男朋友整天肖想找我滾床單，我沒發火，你們倒還起勁了。姜謹言毫不客氣的諷刺她。「曹小姐，我看你有點誤會，我從來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扔掉的破衣服更不會撿回來再穿，您喜歡您留著，我向來喜新厭舊。」

被說成撿破爛的，曹靜一張粉臉霎時被氣得煞白。

「謝謝你的咖啡。我有事先走了。」姜謹言不再與她糾纏，抱起東西準備走人。

曹靜哪肯白白被奚落，起身憤怒道。「姜謹言，你別搞笑了，什麼你不要的破衣服，你才是被甩的那隻破鞋。拖著個白痴弟弟，癱瘓的老娘，你以為戚伯伯會認可你這個兒媳婦。以為別人都不知道，自閉症可是基因裡帶著的，人家怕你再生出個白痴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