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鋼琴曲

其他人的禮物都分發完了，姜謹言只得硬著頭皮拿出給喬老爺子的禮物盒，心裡暗自祈禱，最好他不要當場打開。

喬老爺子還是當著眾人面拆了，裡面是一條沒有任何花色，簡潔大方的灰色羊絨圍巾。

喬老爺子拿出來看了看，微微一笑，向姜謹言道了聲謝。把幾個小輩送的禮物全擱一起。

潘韻如朝沈懷恩遞了個眼色。沈懷恩心領神會的趴到喬老爺子身前。「舅爺爺，今天你收了這麼多禮物，開不開心？」

喬老爺子：「開心。」

沈懷恩甜甜一笑，撒嬌道。「那你覺得誰送你的禮物你最喜歡？」

喬老爺子：「都喜歡。」

沈懷恩繼續裝傻賣痴。「那一定要挑一件你最喜歡的呢？」

喬老爺子：「你們送的各有用途，都很好，我可選不出啊。」

沈懷恩狀似不經意的拿起蔣表妹和姜謹言送的圍巾。「蔣小姐和姜小姐真是有緣分，名字像，送的東西也好像，都送圍巾呢，舅爺爺你今年圍巾可都要用不完了，要不送我一條配配衣服？」

喬老爺子皺了皺眉頭。「小姑娘家家怎麼這麼不懂禮貌。別人送我的，我怎麼好再給你呢。你自己不也有條披肩，看著挺好看挺暖和的，別不知足。」

聽出喬老爺子言語里些微的不悅，沈懷恩識趣的把兩條圍巾都放回原處。「跟你開玩笑呢，知道這都是舅爺爺的心頭好。怎麼會搶你的。」

喬老爺子眯眼笑了笑。「跟你們幾個小丫頭鬧騰了一下午，午覺都沒睡，我先去眯一會兒，待會下來吃飯。」示意邊上服務生幫他把禮物都收起來。起身端著茶缸往樓上去。

喬老爺子一走，陽光房裡其餘三人便更不理會姜謹言，只管繼續討論她們的包包，化妝美容。

姜謹言倒也無所謂，吁了口氣，把手邊描金骨瓷咖啡杯端起，正想悄悄的撤退。

這邊沈懷恩突然喊住她。「姜小姐，怎麼不再坐一會兒陪我們聊聊啊？」

你妹，我跟你們有什麼可聊的。姜謹言正想著怎麼打發她們，那邊客廳里傳來一陣鋼琴聲。

慎行醒了？聽著像是他在彈琴。姜謹言怕弟弟在陌生環境不適應，趕緊對三人告辭。「不好意思，我去看看我弟弟，失陪下。」

陽光房裡其餘幾人也聽到客廳里傳來的琴聲，皆是一震。

沈懷恩驚呼。「是里姆斯基的《野蜂飛舞》嗎？這個超難的，誰在彈？」

潘韻如之前來時看見姜慎行在那彈琴，猜到可能是他，不想被姜家人長了氣焰。遂立馬抱胸不屑道。「這個有什麼難的，我也會彈。」

蔣表妹剛從呆愕中反應過來，看了她眼，訕訕道。「這個應該是霍洛維茨的改編版本，不是你練的那版，這個比原版難很多倍的。」

蔣表妹的母親是音樂學院教授，她說的自然是沒錯。潘韻如沒想到被自己人打了臉，恨恨的瞪了她眼。「薇薇，你確定沒聽錯嗎？」

蔣表妹猶自沉浸在琴聲中，沒注意她的不悅，實話實說。「你聽到後面就會清楚，結尾比原版花哨得多。」

潘韻如被她這個表妹氣死，就不知道幫她圓圓場，這麼不會察言觀色，難怪連個窮b都鬥不過。

沈懷恩對兩人的糾結倒是沒注意，興奮起身。「走，我們去看看是誰在彈琴。」

蔣表妹也很好奇。

潘韻如雖不樂意，也只得隨著兩人進到客廳。

果然是姜慎行在彈琴。

潘韻如仍是不屑。「都彈了一天，從我早上來時，就見他在那彈個不停，他這是來做客還是來開音樂會。」

邊上另外二女卻都無心理會她。

沈懷恩怔怔的盯著鋼琴旁的男生，他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襯衫下擺整齊的束在黑色毛料褲子里，領口微敞著，袖子隨意的挽起。沈懷恩從來沒見過哪個男生可以把白襯衫和黑褲子穿得這麼美好。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連她那個自詡瀟洒的哥哥和從來讓女人一看就腿軟的表哥，比起他來似乎都要遜色三分。

沈懷恩情不自禁的靠到鋼琴旁，仔細打量他。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幾近透明，完美到找不到一絲瑕疵的五官，臉上認真而單純的表情讓人看著心頭髮顫。

姜慎行絲毫沒有注意周遭聚過來的人，一曲彈完，對著落地窗前的姐姐輕喚了聲。「謹言？」

姜謹言皺了皺眉頭。「再彈最後一曲就不彈了，待會又手腕疼。」

姜慎行獲得許可，臉上頓時綻開一朵笑顏。

沈懷恩只覺得隨著他這一笑，呼吸便是一窒。

姜慎行仍舊沒有理會周圍其他人，彷彿他的世界就只有眼前黑白的琴鍵和他身邊的姐姐。

他低首沉思片刻，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像一對蝴蝶的翅膀微微顫動。沒有任何預兆的，他手腕一抬，便驟然開始了演奏。十指在琴鍵上翻飛，以驚人的速度顫動出魔幻的音節，毫不費力的立起手掌滑過四五個八度，用魔術一般的指法，將八十八個琴鍵逐一檢閱。

蔣表妹一聲驚呼。「他在彈拉三！」

潘韻如臉色越來越難看，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三鋼琴協奏曲》，傳說中最難彈奏的鋼琴曲，這小子不是據說是個智障嗎，如何能把這麼難的曲子彈得這麼順溜。

沈懷恩扶著牆半天說不出話來。

姜慎行面色依舊沉靜如水，臉上的表情都不曾變幻一下。

持續四十多分鐘的演奏，幾人屏息佇立，早已忘了時間，直到姜慎行微微抬起頭，手臂揮出休止符的半圓，眾人才找回自己的思緒。若不是客廳一角的落地鍾噹噹的奏鳴，只覺得彷彿才過去片刻光景。

姜慎行似是意猶未盡，對著鋼琴怔怔的發獃。

姜謹言過去試著拉起他。「慎行，今天彈了太久了，不能再彈了。」

姜慎行呆楞的看著她，喃喃道。「這個琴、好。」

姜謹言知道他是很喜歡這架鋼琴，只得安撫他。「等以後姐姐掙了錢給你買一個，今天真的不能再彈了，都彈了一天了，待會手都要抽筋了。」

聽她這麼一說，潘韻如忍不住吐槽她。「一百多萬的斯坦威名琴，你倒是說買就買，真是口氣不小。」

姜謹言只是想把慎行拖走，隨口一說，卻沒想這琴這麼名貴。

潘韻如見她臉色僵硬，更是火上澆油。「哦對了，人家現在快成喬家孫媳婦了，買架鋼琴算什麼，估計今晚上就有人巴巴的把鋼琴送到府上了吧。」

說完便是抱胸冷哼一聲，原以為邊上兩個表妹肯定會站在同一戰線幫著她吐槽。

沒想到沈懷恩竟然一臉歡欣的言道。「這麼好的琴技配得上這架名琴，我這就跟舅爺爺說去，反正這琴放在這就是個擺設，從來也不見有人彈，不如送給他們帶回去玩玩算了。」說完，還當真一溜煙跑去找喬老爺子。

潘韻如瞠目結舌，一百多萬的琴，就隨便說送給人家就送給人家。

這邊她自己帶來的表妹也不給她面子，蔣表妹輕輕拉了拉她袖子。「表姐，人家自己家裡的事，我們也不要管那麼多了。」

潘韻如簡直要吐血了，暗暗發誓，以後再也不帶這個拖後腿的出來。

姜謹言把這幾人的反應看在眼裡，只覺得似乎風向有點變了，好像並不是所有人都再一致針對她，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也慶幸不已。

這邊季管家正好過來喊吃飯，她也不再理會那邊氣炸了的潘韻如，只管拉起弟弟。「慎行，走，我們去吃飯了。」

姜慎行戀戀不捨的又撫了撫鋼琴，輕輕闔上琴蓋，起身乖巧的跟在她身後往餐廳去。

季管家又招呼了聲潘家姊妹。「潘小姐，那邊飯菜都準備好了，喬老爺子請您和蔣小姐快過去呢。」

潘韻如勉強擠出一絲笑臉。「我去下洗手間，馬上就過來。」

季管家交代完，轉身追上那邊往餐廳去的姐弟倆。「姜小姐！」

姜謹言駐足等他，待他到身邊，見他竟然戴著那副手套，忍不住笑起來。「季管家，在屋裡你戴什麼手套呀。」

季管家一張老臉笑得跟朵菊花似的。「園子里的服務生都讓我跟你說聲謝謝，說你母親勾的那些小玩偶又精緻又好看，他們都喜歡的不得了，保安隊長還特意讓我再問問，那個小黃人能不能給他個，他女兒特別喜歡小黃人，他剛手慢沒搶到。」

姜媽媽平時在家沒事就愛勾點小玩意，一支鉤針，幾縷彩色毛線，三兩下便編織出小鞋子、小帽子，小杯墊，最近在網上學了點新花樣，更是把kitty貓、小黃人、大白這些都能一樣樣都惟妙惟肖的勾出來。

姜謹言每每自己對這些玩偶都愛不釋手，便自然的想到將這些拿來送給大家做禮物，卻沒想大家這麼喜歡。「小事一樁，我回去就讓我媽再多做幾個，過幾天讓喬旻帶來給你們。」

季管家趁機邀請。「你來自己帶來嘛，你一來園子里就熱鬧。」

姜謹言只想說，能不能來，她說了不算啊。但看季管家一番好意，只得笑著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