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緣深卻耐不過清淺,不是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緣深卻耐不過清淺,不是么

車子里,史心涼冷著一張臉,一直頭也不回,只是專心開車。

單單縮在雅安懷裡,時不時偷眼看一下她,做了壞事給逮個正著的一臉心虛,本來從早到晚唧唧喳喳的一張嘴,此刻就像是貼了封條一般牢固,一言不發的。

雅安回頭望一望:「他應該認不出我來,不然,會追過來吧!」

沒有人回答她,那母女兩個依舊各自冷著臉,誰也不開口。

「唉,這一晃也真快,三年了,單單都長了這麼大了!」雅安的神情有些惘然,望向車窗外:「真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到呢,而且,還是這麼巧讓他在機場「撿」到了單單。魍」

這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五年前,史心涼可以在商場搞活動時恰巧遇見了鄭維熙,三年後,單單又怎麼不可以在機場偶遇了她的素未蒙面的爸爸?

相隔甚遠的兩座城市,人海茫茫之中,這樣的際遇應該算是緣分吧?

可是,緣深卻耐不過清淺,不是么檎?

史心涼望著車行如織的路面,忽然覺得心裡堵了什麼一般,讓她覺得呼吸也不順了起來,有什麼蒙住了眼睛,看不清楚前面的景物,她匆忙擦一把,繼續專心開車。

雅安正在手機上點點點的,不知道在看什麼,很專註的樣子,單單想來是有些累了,靠在她的腿上,已經合上了眼睛,輕微的打著鼾聲,睡夢裡,還在時不時的舔一下嘴巴,像是在回味著白天吃到的美食,樣子萌萌的,可愛極了。

車子拐了一個彎,在一處住宅區的車庫裡停下來。

史心涼下車,打開車門,抱起單單,許是給她的動作驚醒,單單眨一下眼,就又馬上合上,一隻胳膊卻已經環上她的脖子:「媽媽,我以後,再也不吃肯德基了!」

話說完了,立馬又打起酣來。

雅安忍不住笑:「這小傢伙,嘴就是回得快,在打你溜須呢。」

「可不是,嘴甜的跟蜜似的,轉身就不是她了,真拿她沒法子!」在孩子臉上親了一下,史心涼嘆著氣,語氣里卻掩飾不住的寵溺。

一前一後進了屋子,把孩子送進她自己的卧室,雅安已經泡了兩杯咖啡出來。

史心涼靠進沙發里,有些頭痛的樣子,捧著咖啡卻不往口裡送。

「心涼,我才查了一下,你猜鄭維熙是為什麼來這裡的?」雅安坐在她對面,忽然開口!

「為什麼?」

「他們公司要在這邊設立分公司,最近幾年,錦盛越做越大,已經在周邊幾座城市都設了點了,行業也拓展開了,據說最近還打算跨國建什麼度假村的。」

雅安剛剛已經把關於鄭氏的一切進展摸了個清楚,結果令她也不能不慨嘆,鄭維熙的經商天賦,的確是沒有人能夠比的了得,這麼些年來,她們都對他的消息避而不談,想不到他已經一舉成了國內商界的一匹戰無不勝黑馬,成了很多人矚目的焦點。

她心裡有著太多遺憾,為什麼一直站在那個人身邊的不是自己的好姐妹,明明他們很般配的不是么?

史心涼沒言語,小口的喝著咖啡。

「心涼,我還聽說,他和他—妻子—一直沒孩子。」

雅安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出這番話,可是還是沒能管自己的嘴,說了出來,她總是覺得,他們之間其實還是有可能重圓舊夢的,心涼愛了那個男人那麼久,直到現在,她嘴裡不說,應該也還是念著他的吧,那個人呢,據說和他的新任妻子也不過是表面上的相處和諧,這麼久沒孩子,甚至於一心求孫的慕亦非都病了一年多了,也不見他們有個動靜,不是他們不想要,就是他們不能生,不會有別的原因。

當然他的猜測只能是猜測,直覺也不見得就是準的,可是,平心而論,她還是希望能夠看到他們複合的那一天,畢竟,那樣單單也就不用這麼可憐了,做一個不知道自己親生父親是誰,每天趕著別的男人叫爸爸的孩子,難道不是很可憐的么?

「那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史心涼苦笑了一下:「雅安,我和他,已經不可能了,從他的媽媽設計維安出了車禍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可能了,他作為一個兒子,可以選擇對這件事視而不見,我沒法子怪他什麼,可是,也沒辦法原諒他對維安的殘忍。」

「可是,現在慕亦非也已經受到懲罰了不是么,我真是覺得這世上好人挺多的,維安出事那麼久,還會有人站出來指證她,只是可惜她病得太是時候,這麼快就要不行了,不然讓她在監獄里多呆上幾年才解恨呢。」

史心涼只是笑笑,慕亦非現在的確也是罪有應得了,對著一個將死的人,她雖然心裡滿是恨意可是也恨不起來了—也許不僅僅是因為這個,還有別的什麼原因也不一定。

「雅安,我忽然想辭了工作帶著單單去外地。」

雅安愣了一下,剛想說什麼,卻被一道稚嫩的童音打斷:「我不要去,我還要去幼兒園和小朋友們玩,媽媽是大壞蛋,要去你自己去,我和安安阿姨還有亦然姐姐玩。」

不止是何時醒來的單單擦著臉上的淚,站在卧室門邊,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拖著哭腔抗議著。

史心涼愣了一下,她不想自己下定決心的事會遭到孩子如此強烈的反對,可是如果不離開,鄭氏的觸角已經探伸到了這座城市來,自己倒是沒什麼,就怕單單遲早會給懷疑上。

孩子不願意離開,做母親的其實不也是一樣的么—人在一個地方住久了,都是會生出感情來的,不是么。

單單捨不得只相處了幾個月的幼兒園小朋友,捨不得她的亦然姐姐,她呢,她不是也有舍不下的人么?

三年並不漫長,可是與她而言度日如年,她的生命里,有兩年的時光過的匆匆如梭,幾乎經歷了她半輩子都沒經歷過的風雨洗禮,那些曾伴過她一起的有的人,總是會浮現腦海,揮之不去。

當她追著單單尋過去時,第一眼見鄭維熙,她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本想著今生不見,去不料,再見這麼偶然到讓她毫無防備。

三年的時間,他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眼神里填了或多或少的滄桑感,依舊睿智,依舊冷靜,依舊是站在哪裡,都會吸引太多人的視線,鶴立雞群一般的效果。

她看到他蹲下身去,和自己那個無可理喻的孩子理論著,難得一見的耐心,那一刻,心裡像是給什麼暖著,視線卻給一層薄霧籠罩住了。

那是他的孩子,他卻一無所知。

可是父女真的天性么,他竟然可以和顏悅色,對著混世魔王的單單那麼遷就,那麼縱容,像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一般。

於是她一直沒有露面,她生怕自己的現身會打破了那份美好,只是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不肯現身,甚至於最後還把雅安叫來幫她領人。

她也不想孩子沒有爸爸,可是,又實在沒有選擇。

鄭維熙已經結婚,而且和她之間發生過那麼多的事,他們再無可能。

她對他,說不上有多恨,可是,卻也已經無力再愛。

雅安已經把單單抱起來,一面安撫:「媽媽沒有說要走,你們走了雅安阿姨會很寂寞的,亦然姐姐還會哭鼻子,那可不行!」

單單不再哭得那麼凶,抽抽嗒嗒的。

史心涼垂著頭,不言語。

她其實也捨不得這裡不是么,在酒店的工作剛剛有了點進展,離開這裡,一切還要重頭再來。

可是不離開,真的再遇見了,那個人怎麼辦,他那麼目光犀利的一個人,應該不難看出來單單是他的孩子吧—想想也是一件讓人恐怖的事,如果他要帶走孩子可怎麼辦,之前,自己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了,絕不可以再失去單單。

「其實心涼姐,你離開這又能去哪裡呢,難不曾想去國外定居?鄭氏的產業也不是這一塊地方有,你躲到哪還不是一樣,該見的想不見也難,要發生的事你害怕擔驚躲躲閃閃都沒有用的,還是別走了,單單剛剛適應了幼兒園,你再帶她離開,很不好的!」雅安很不願意她離開這座城市。

史心涼望一眼還在抹眼睛的孩子,笑了笑:「我就是開個玩笑,也沒打算真的走。」

……

五星級酒店,走廊里,史心涼踩著高跟鞋,穿著職業裝,疾步走著。

早起,把單單送去幼兒園,來酒店路上又遇上堵車,她雖然緊趕慢趕,還是要遲到的節奏,同事一般都已經各就各位了,她還沒有趕到自己的辦公室。

「心涼!」身後,有人叫她。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誰,回身,揚起笑臉:「孟總!」

「走那麼急幹嘛,別崴了腳!」

史心涼就忍不住笑,記得他半年前剛剛收購了這家酒店,她當時已經是部門經理,第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她這個小部門經理就斗膽遲到了,因為怕給逮了當立威的靶子,她裝作崴了腳,進了會議室。

當時孟昕看她的眼神就像現在這樣帶著調侃的意味,也不等她說什麼解釋的話,先開了口:「我也沒有什麼說的,大家各就各位吧,以前怎麼干就怎麼干,我發現什麼不好的地方,在另作安排。」

她以為自己這下是矇混過關了,瘸著腿正想在人群里開溜,卻又給這位新任總經理叫住:「史小姐留步,既然崴了腳,我送你去醫院。」

當時她連忙的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沒什麼的。」

他便也不強求,只是笑了笑,卻堅持給了她半天假。

說實在的,那半天假真的是給的很好,不然讓她裝一天的瘸子,還真是吃不消的。

那件事,她心裡清楚是給這位老總火眼晶晶識破了自己的騙術。

兩個人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其實和那次初識時戲劇性有些關係,而且,孟昕的為人,也的確不錯,很有胸襟,很會包容人,早熟的不像是一個剛出校門兩年的研究生,因為他的這種人格魅力,在很短的時間內,酒店裡上上下下就對他稱讚有加。

今天,孟忻又拿那件事開她玩笑了。

史心涼於是回一句:「不急行么,還不是怕你這位老總會扣我工資的。」

「扣你工資,你那點工資扣了又有什麼關係,我可以養你,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依舊是帶笑的眉眼,孟忻兩隻手都插在褲兜里,那麼優雅自如的神態,堪稱一個「帥」字。他個子偏高,偏瘦削的身形,一身高檔的定製西裝,更顯得英氣逼人,只是那種賞心悅目,是屬於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最愛,於史心涼而言,多少透出來一股稚氣—就是稚氣,這是她給他個人形象先入為主的定格。

「算了吧,你的錢還是留著養未來老婆和孩子吧,我雖然作為一個單親媽媽,可是過得還算可以,用不著成為你打慈善招牌的籌碼。」史心涼很善於四兩撥千斤,笑著應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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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可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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