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寧雙(上)

第十二章 寧雙(上)

要知道在炙陽之前,魔界由於崇尚強者為尊和種族眾多緣故,一直處於四分五裂的戰亂狀態。強大的魔族之間誰也不服從於誰,實力弱小的魔族則一直任人魚肉,那會兒魔族雖也有不少強者,但卻並沒有誰敢自稱真正的魔界之主。後人只聞炙陽之名,便皆以為炙陽的種族便是魔界當之無愧的王族,殊不知孕育炙陽而生的渾沌一族在當時不過是一個族人數量不過數千,連族地都被其他魔族侵佔的卑微種族罷了。若沒有炙陽,渾沌一族別說縱橫魔界,恐怕早在千萬年前便早已被其他的魔族所吞併且融合。

炙陽出生的那會兒,渾沌一族為了苟延殘喘的活着已經被迫遷移到了魔界邊緣最荒蕪的地帶,那裏終年飄雪地面山川皆被寒冰所覆蓋幾乎寸草不生。混沌一族為了尋得一口果腹的吃食,必須每日從破曉之時開始便扛着笨重的石錘去砸開厚重的冰面,然後潛入冰涼刺骨的水底去捕捉一些少得可憐的魚蝦。就算好不容易族中有人熬過這些艱難長自成年,若是力氣大對魔息敏感度高的男子,便被強行帶走成為各族任意驅使的奴隸直至被勞累至死,而若是容貌姣好的女子,命運則只會更為凄慘。

炙陽也與渾沌一族的其他孩子一樣,從自幼便受盡了卑微屈辱看盡了世態炎涼,然而他又與那些孩子不同的是,當其他的孩子只會逆來順受忍氣吞聲之時,他已經對自己的生長之地了如指掌,利用一切的天時地利不著痕迹的坑殺那些欺負過他的各族強者。在成年之後,當其他孩子拚命表面自己的優勢,企圖能讓自己成為更有用的奴隸時,他卻反而隱藏了自己的一切長處,成功讓自己被分到了活計最沉重的建城之處,並且還拉攏了其他同樣備受折磨的種族為部下,以雷霆之勢滅掉了企圖奴役他的暗魔一族。

炙陽重義護短,對於誓死跟隨他的部下,他賞賜大方更從不吝嗇滿足他們的任何*,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他一戰成名之後,才會有源源不斷的魔族投奔於他,甘願供他差遣,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刀。

炙陽睚眥必報,對於曾經欺辱過他的種族,或是膽敢對他不敬的種族,不管對方多麼強大,他也會不擇一切手段地將對方拉入地獄,觸怒他的結果,必是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就好像他最初的成名之戰,當他成功佔領了暗魔一族的城池之後,竟下令讓人用鐵鈎刺入那些暗魔的身體將他們倒掛懸於城門之上,城池的上空回蕩著暗魔們凄厲至極的慘叫,直至今日但凡有人路過那地,都依舊能看見城門上那一片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是以幾乎在寧雙話音一落的瞬間,隨炙陽前來的所有魔族皆面無人色的跪倒在地,而見識過炙陽殘暴的人魚族們也嚇得瑟瑟發抖,有較為膽小的人魚甚至還忍不住灑落了一地晶瑩的鮫珠。

炙陽姿態慵懶地從王座上起身,隨後一步一步優雅地向她走近,最終在距離她大概半步之遙的地方堪堪止步,俯身用修長如玉的指用力扼住了她的下巴。

看着寧雙那好似永遠不會有半點情緒起伏的眼,炙陽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道:「公主殿下,讓我一點一點來摧毀你的驕傲好不好。」

看似商量的口吻,但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在場的魔族不由自主地將叩首在地的頭顱越發低垂,心中都開始無比同情那個膽敢觸怒炙陽的人魚公主。如果他們沒記錯的話,上一次有人激怒炙陽還是在七百年前,只是嘲笑了一下炙陽比女子還要秀美的長相,遺憾現在的魔界竟由炙陽這樣的娘娘腔做主。結果盛怒的炙陽便不惜大費周章尋來轉生果強行讓那人吞食扭轉了性別,隨後廢去了那人的修為挑斷了那人的手筋腳筋,給他換上了一張最美艷的女子面孔將其送到了生性最嗜血殘忍的半獸人軍營中為妓,讓其變成一個真正的女子不說,還成為了一個飽受摧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卑賤妓子。

然而不管他人如何腹誹揣測,寧雙都始終挺直了脊背。

四目相對,她亦沒有半點退縮,只是雲淡風輕地應了一句:「好與不好不是我能決定的,但同樣毀與不毀也不是三皇子能決定的。」

精美絕倫的水晶宮內頓時鴉雀無聲,已隱約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沉默逐漸蔓延籠罩,良久,炙陽方才抬眸直直看向了寧雙,唇角帶笑,可眼底卻醞釀着一片刺骨的寒涼:「寧雙公主,你很好,很有膽量。」

他只要略微一用力,他面前的少女便在不復存在,可要殺掉一個人很容易,比起要他的命,他更想要從裏到外徹徹底底的摧毀她。

他想,身為王儲她能挺過國破家亡的痛苦,那身為女子,她又是否能挺過最難堪的羞辱呢?

人魚族的王儲因自幼所習術法的緣故,身心都必須保持絕對的乾淨純潔,就連孕育血脈相連的嫡系繼承人也是如凡間的女兒國那般是通過飲用女兒河的河水,她們的一生可以擁有很多信賴的臣子,可以擁有很多親近的朋友,卻絕對不允許擁有任何的愛情,更不允許與異性有任何超過正常界限的交流觸碰。

正是因為清楚知曉這一點,在將寧雙帶回魔界宮中的當晚,炙陽便用秘術促使寧雙幻化出了雙腿,而後當着眾多魔族重臣的面強要了她。

縱使寧雙再如何堅強,她總歸也是女子,當鮮血順着她白皙的雙腿蜿蜒流淌而下,當一直以來的信仰純潔終究以這樣絕望的方式再不負存在之時,她心底的恨意和絕望終是被炙陽逼迫到了極點。

她已經沒有了親人,沒有了家,還被一直拚命保護的國民親自出賣,她本來就已經一無所有了,可炙陽卻將她最後僅剩的尊嚴也一併狠狠踩入了塵埃。

那是比死亡更讓她難以承受的折磨,而炙陽還翩翩在眼下笑意殘忍地對她道:「本王知道公主早已在國破之初便萌生了殉國之意,此時此刻怕是更恨不得徹底結束自己的性命,可本王卻捨不得公主這樣貌美如花的美人兒就此香消玉損,更捨不得公主在黃泉冥界孤單一人上路。不如這樣罷,只要公主死去,本王便會下令讓所有的人魚族給公主陪葬。」

人魚是寬容善良的種族,寧雙身為王儲從小更是被一直灌輸著堅忍博愛的概念,可從未有過一刻,她那樣恨一個人,恨不得挖他心,食他肉,飲他血。

打蛇打七寸,炙陽就是看準了寧雙並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卻依舊無法割捨對家國對族人的在意。

縱使她的子民背她,叛她,甚至可以說是害她至此的元兇,但她還是會忍不住去在意他們的安危。

家國大義,對於只痴迷絕對力量的魔界之人並沒有半點重量,但對於其他的種族,對於寧雙而言,卻再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存在。

她死死地咬着顫抖的唇角,幾乎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即將滾落的鮫珠逼回眼眶,她紅着眼看他,好不容易才從喉嚨里艱難擠出了話:「炙陽,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他眉梢輕抬,眼神輕蔑,看着她的目光就像看着一隻垂死掙扎的螻蟻:「否則他日你必將十倍奉還,還是他日必將本王拉向地獄?本王等著。」

出於對自己力量的絕對信任和對人魚族力量的充分了解,縱使知道此時寧雙身上的藥效差不多已過,炙陽也並未將她放在眼裏。

可出乎炙陽意外的是,已經明白自己連死也無法辦到的寧雙並沒有如他想像那般繼續沉浸在絕望,反而忍痛拔下了自己最為堅硬鋒利的耳畔鱗片,直接在他快要在她身體釋放的瞬間,劃破了他的咽喉。

而後趁著大廳里的魔族都各自沉浸在淫/樂的氛圍之中時,寧雙不惜以燃燒壽命為代價,用人魚族最強大的禁忌之術,逐一將那些冷眼旁觀她受辱過程的魔族重臣一一抹殺。

炙陽從很早以前便知道這世間有很多人都對他恨之入骨,當他站得越高,肆無忌憚的行為越多,難免便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是以早在多年前,他便與自己的雙生妹妹幽篁結締了共生之約,共享壽命共享痛苦。

也正是因為如此,寧雙原本應該致命的一擊,在幽篁替他承受了一半,他自己又立馬用最好的傷葯止血之後,竟破天荒的將危機雲淡風輕地化解了。

對於被偷襲險些喪命,於他人而言或許十分憤怒,但對於許久未曾體驗過受傷是何滋味的炙陽而言,卻是預料之外的驚喜。

高處不勝寒,無敵多寂寞,棋逢對手往往比單方面的絕對碾壓更讓他來得興奮。

沒有了一批屬下,還有千千萬萬的魔界子民排著隊想要替他赴湯蹈火,是以對於大殿之內的重臣死亡炙陽的眼中並沒有半點波瀾,反而當寧雙在發現他並沒有咽氣死去,手握長劍渾身是血的向他再度揮劍相向時,他唇邊的笑意卻驟然加深。

好不容易遇到了有意思的人,好不容易發現了有趣的玩具,寧雙的舉動越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心中的好勝心和想要毀掉她的*便愈盛。

當寧雙再一次落入他手中之後,炙陽並沒有殺掉她,而是一邊動作旖旎地撫着她柔順的長發,一邊毫不手軟的廢掉了她數千年來苦苦修鍊的修為。

當徹底失去力量的瞬間,寧雙聽見炙陽慢條斯理道:「姑娘家還是溫柔一些比較討人喜歡,身為公主亦是如此。對於公主殿下方才的反應,本王很是滿意,所以本王更想知道,若公主殿下就這樣前往局勢最險峻的戰場,不知道是否能助我軍轉危為安,又是否能平安歸來呢?當然,公主殿下也可以拒絕,也可以失敗,只是那樣的話,公主殿下的族人恐怕便會替公主承受本王的一些小小懲罰,或許有些脆弱的人魚孩子會因此喪命也是很遺憾的事。」

語罷之後,炙陽便一直將目光牢牢鎖定在了寧雙的臉上,他很期待寧雙接下來的憤怒質問,他也考慮到了寧雙或許會因為接受不了失去力量的現實,會忍不住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可他唯獨沒有想到,寧雙攥緊的雙拳鬆了又握,指尖都因用力捏的發白,卻終是沒有將拳頭砸到他的臉上,只是語氣平靜地問他:「要去往何地?什麼時候啟程?」

既然清楚認識到炙陽會用族人作為要挾,既然她都已經決定為了族人要忍受炙陽的一切刁難折磨,那與其繼續自不量力的讓他白白看笑話,倒不如省些力氣應付接下來的所有。

因着此時兩人隔得極近的緣故,炙陽微微抬眸便可以看見寧雙眼中又恢復如初的淡然,少女的眼眸明明清澈入海,卻有一種讓他永遠無法揣摩看透的感覺。

「血狼一族最近頗為有些囂張,前方戰事吃緊,公主最好即刻啟程。」

血狼一族幾乎可算魔界實力最為頂尖的一族,多年來一直讓炙陽尤為頭疼,每次去鎮壓他們魔軍都會付出極為巨大的代價,但偏偏血狼一族還頗為狡猾,一旦發現局勢對自己不利,便會果斷逃入魔軍無法涉足的幽冥縫隙中躲藏,縱使炙陽親征也沒能從他們身上討到任何好處。甚至三界還因此有不少傳聞都說,若非不是血狼一族時不時在魔界捅簍子,讓炙陽後方不穩,當年的那場席捲三界的諸神之戰,天界人間興許早就成為了炙陽的囊中之物。

身為人魚一族的王儲,對於三界諸事寧雙不說了如指掌,但對於那樣出名的血狼一族卻是印象極為深刻,且她還知曉,去征討血狼一族的魔軍大多都有去無回,死後連屍首都會被血狼分食殆盡。

如果可以,厭惡戰爭和鮮血的寧雙窮其一身都不想與那樣兇殘的魔族打交道,坦白說此去前途渺茫她自己也沒有半點獲勝的把握,可想到遠方那些或許又重新在碧海之中肆意歡鬧遨遊的人魚子民,別說前去與血狼一族交戰平亂,就算炙陽給她下達了不惜一切消滅血狼一族的命令,她也只得照辦。

待到身上因修為被廢的劇痛暫且平緩了一些,寧雙便撐著劍慢慢從地上站起了身:「出發之前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許是再一次未曾想到寧雙居然沒有半點異議的接受,炙陽怔了怔,方才下意識地反問:「什麼東西?」

寧雙不假思索道:「首先我需要一個熟知血狼族地形的嚮導帶我前往目的地,其次我需要知道我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前往陣前,如果前方戰事皆由我一人負責的話,我還需要一個足夠震懾魔軍的身份證明,最後就是人魚一族無法長時間離開海水,若後面戰事一起後方在給魔軍提供補給的同時我希望也能給我提供一些新鮮的海水。」

她所提及的東西,對於炙陽而言都不過是一些無關痛癢而又理所應當的事情罷了,但同樣的,因為寧雙對他的一切吩咐接受得越平靜,他對她便越好奇。

是以眼看寧雙即將走出大殿之時,炙陽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麼會願意為了傷害過你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炙陽想過,若他是寧雙,面對那些出賣自己的族人,他一旦有機會再度崛起,他會為他們唯一所做之事,便是有生之年讓他們嘗盡生不如死的滋味。要想讓他為那些背叛之人付出,就算對方給出的條件是讓他成為三界之主,那也絕無半點可能,更何況他不僅沒許諾寧雙半點好處,對她的所作所為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極盡殘忍。

已經行至大殿門口的少女腳步略微一頓,她並沒有回頭,只是用極輕的聲音應了一聲:「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總歸三殿下永遠也無法理解,也永遠不會想要去成為那樣的人。」

明明她的話沒有半點不敬,明明他們之間僅隔了那樣短的一段距離,可炙陽卻覺得她的話充滿了嘲諷,他們之間隔着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

可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本來就從未想過去理解她,更沒有想過要去靠近他。

彼時他只不過是想着,不過一個有趣的玩具罷了,又被他廢了修為,興許初上戰場便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又何須在她身上浪費半點心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天庭紀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天庭紀事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二章 寧雙(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