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背叛

第24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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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洛麗亞的話語如驚雷一般炸在耳邊,夏洛蒂愈加面無人色,藏在面具下的牙齒咯咯作響,往自己衛兵身後縮得更深了——這個小隊二十人里,只有四人是他的親衛,其他人都是臨時威逼利誘拉攏而來。[.cc]

氣氛十分壓抑,士兵們面面相覷,個別人心中即使有了想法也沒敢表露,互相之間站立的位置倒是疏散了些。

「難以做出決定?我明白,你們都是貴國『忠誠』之士嘛,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格洛麗亞極為諷刺地說了一句,隨即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笑聲中,颶風女士猛然高舉手中法杖,高喝道,「既然如此,我就幫你們下定決心吧!」

「風啊——呼嘯吧!風之城堡!」

一聲高喝,颶風女士身後出現房屋般大小的風之漩渦,這股風漩渦越卷越大、轉眼間形成一道城牆般高聳的風力之壁。

在士兵們驚懼絕望的目光中,這道風力之壁飛快地向兩邊蔓延,其下部深深扎進雪地,在地表上劃出一個巨大的四邊形,四道風力之壁將場中所有人籠罩其中,在臨空虛懸的颶風女士身後,還能隱約看見一座古樸城堡的虛影!

「向我交出答案——或者死!」

格洛麗亞放肆的狂笑聲與風的呼嘯聲混在一起,輕易地擊碎了士兵們的心防;一名士兵忽然大叫一聲,抽刀砍向拱衛夏洛蒂的四名護衛之一。

夏洛蒂這時已經嚇破了膽,本能地尖叫著大聲喊叫,「你想幹什麼!你們想造|反嗎?!攔住他、殺了他!」

習慣了聽從命令的士兵們還真有兩人上去攔住了那個情緒失控的同伴,這時,那位要命的施法者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哦?看來你們都想給那傢伙陪葬?」

十幾名士兵身體一僵,他們下意識地看向十幾米高的、嚴實地將他們圍困住的風力之壁,眼底再次閃過絕望。

四名受夏洛蒂供養的親衛額頭見汗,拱衛夏洛蒂的站位愈加緊密——

身為騎兵,其實他們並不擅長太緊密的陣型,因為這會讓坐騎發起衝擊前的起步受限。

夏洛蒂藏在頭盔覆面下的臉已因驚恐而扭曲成一團,抖個不停的雙腿夾緊了馬腹,讓訓練有素的軍馬也焦躁地扭動身軀表示不適。他並未經歷過真正的戰場,自然也談不上遇到過危及性命的險境;出身貴族之家的他自小養尊處優,唯一受過的打擊也就是在就讀神學院時沒有取得神聖騎士資格,泯然於無數教廷騎士之中,並因此而對本為好友的南·托萊因嫉生恨,漸漸疏遠。

此刻,夏洛蒂的腦中只有無數混雜的、毫無條理的、毫無用處的念頭交集,諸如懊悔、仇恨之類;其它的比如怎麼用重利收買那位施法者、向明顯與施法者有交情的南求情、說服士兵們統一戰線一致對外等等,他完全想不起來。(.無彈窗廣告)

神智一片混亂的夏洛蒂忽然感到背部傳來一陣劇痛——這種疼痛超出了他的承受極限,以致於他的神經瞬間麻木、甚至忘記了要叫喊。

驚疑萬分的他全身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能感覺到某種利器穿透了他的披風和背後的護甲,刺入他的皮肉中,又從前腹刺出。

夏洛蒂僵硬地、緩緩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透過面甲上留出來的縫隙,他看到一截從自己腹部冒出來的鋒利刃尖正反射著月光,發出點點星寒。

那截劍尖向後抽回,夏洛蒂感覺到有某種東西從他被刺穿的傷口處蜂擁而出,生命力從自己體內快速地流逝,夾緊馬腹的雙腿失去力氣,眼前的景色也漸漸被湧上來的黑暗淹沒、遮蔽。

從馬背上掉下去的一瞬間,身軀整個捲曲起來的夏洛蒂透過面甲看了一眼他的四名親衛——他一手提拔、供養、栽培起來的四名衛兵,他將他們視為自己崛起之路的臂膀,也已經準備好了當自己繼承爵位后就提拔他們成為家族騎士的打算。

這四名親衛也正緊緊地盯著他,其中一人手中提著配劍,垂在馬鐙旁的劍刃還在滴著血。

「……那把劍……好像是我送給他的。」失去意識前,這是夏洛蒂腦中最後一個念頭。

「噗通」一聲,中校夏洛蒂自馬背上栽下,在地上滾了半圈後肢體便失去了活力,巨量的血液從他腹部湧出,染紅了大片雪泥。

士兵們全都安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不知何時那縈繞耳邊的風聲平息了,女施法者那讓人心悸的放肆笑聲也消失無蹤,天地之間,只剩下一聲聲粗重的呼吸、與不受控制的心跳聲。

「很好,你們做出了聰明的選擇。」

女施法者再次響起的聲音讓士兵們回過神來,那名恐怖的高階施法者收起法杖,背負著雙手,一臉懶散敷衍的笑容,「只有識時務的人才可能活得長久,我很高興你們都是一群……聰明人。」

「你們可以走了。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希望我們永遠不必以『再見』告別,你們認為呢?」

至始至終旁觀著這一幕的南全程保持著瞠目結舌的狀態,星夜前來襲殺他的貝內特軍團士兵到離開的時候惶惶如喪家之犬,全都忘記了他的存在;而壞滿惡意前來的夏洛蒂到最後丟掉的是自己的性命,這實在是一種諷刺。

——殺了主官的士兵們為了掩飾自己的過失,必然會極力隱瞞今夜的真相;他們會編造出一次恐怖的魔物襲擊、或者是某位路過的邪惡魔法師,但絕不會報出格洛麗亞的名字、甚至不敢讓夏洛蒂中校的家人尋仇到格洛麗亞頭上——如果他們殺害主官以求自保的事兒暴露,他們必將失去的絕不僅僅只是他們的性命。

這些士兵今後或許會因這個秘密而結成牢不可破的同盟,也更有可能為此而相互暗殺,畢竟所謂的秘密,即使是內部的人也越少知情者越佳……正如格洛麗亞所說,他們從此以後不會再有說再見的機會,而今夜發生的事兒,會成為他們人生中不能忘記的噩夢。

格洛麗亞散去魔法能量,降到南身邊,大咧咧地蹲下|身打量他,調侃地說,「我說南,你的人緣可真糟糕啊,連你的舊相識都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幹掉你,你搶過人家的未婚妻?」

剛在生死線上掙扎過的南沒想到不久之前還如同煞神一般的格洛麗亞能這麼快就放鬆下來打趣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那麼回事兒……颶風女士,我得先感謝您的救命之恩。」

格洛麗亞揮揮手,渾不在意地,「感謝就免了,賣身給我當幾年追隨者我就放過你。」

「……」南無法區分對方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不考慮一下跟我走嗎?你看,你都連夜出逃了你的敵人也沒想要放過你,還有哪兒是比在一位大魔法師身邊更安全的呢?」格洛麗亞很自然地說,一點兒也沒有自我吹噓的心虛感。

「……」南感覺無話可說了,想起托萊家現在的處境,他的心中不禁一片失落;能逼得東用這麼極端的手法送他出城,形勢必然到了極為嚴峻的地步,而他的遭遇也證實了這一點。

「不好!」南的臉色變了,撐著地面站起來,「我哥哥有危險!」

連夜出逃的他都有人堵截,留在城裡的東豈不是狀況更糟?

格洛麗亞打了個哈欠,「你是說那個跟你長得有點兒像的小鬍子嗎?嗯……政敵的話,確實沒有放過家人的道理。」

「我得趕緊回去……很抱歉,颶風女士,你才剛救了我……」

「沒關係,那也是個神聖騎士,有出手的資格。」格洛麗亞用一個手勢打斷了南,吹了聲口哨后隱藏在暗處的陸行鳥小跑了過來。

「我的睡眠時間是很規律的,今天為了救你可是熬了大半夜。」格洛麗亞一邊嘀咕著,一邊把陸行鳥鞍具後面綁著的棉被取下來。

有些忐忑的南沒有出聲,颶風女士表示願意幫他把東救出來,他已經心動了。

格洛麗亞抱著棉被,把陸行鳥的韁繩丟給南后爬上鞍具,先把棉被蓋在自己身上,再用繩子在自己腰上繞兩圈綁到鞍具后的行李上,愜意地打了個哈欠后往鞍具后的皮靠背上一倒,「你牽著我回城吧,到了地方再叫我。」末了還叮囑一句,「你的行李掛到鳥屁股上,這東西好歹也是魔獸,抗個一、兩噸都沒問題。不過你可別坐上來,老娘對你這種小白臉沒興趣。」

「……」牽著韁繩的南目瞪口呆地看著轉眼間就打起了呼嚕的颶風女士,大腦一時間失去了思考能力……

答應了颶風女士的同行邀約,安格斯就沒急著離開傑佛里城。

當然,格洛麗亞·颶風都說不會在這兒呆太久,他也就懶得再去住旅館了。找到之前梅迪太太失蹤時藏身的破敗小院將就了一晚,天亮后安格斯提著他的小箱子在下城區較為繁華的街道上閑逛,花了幾個銅板從街邊玩耍的孩童口中打探到本地知名的小店,而後一家一家嘗試過去。

漫長的歲月讓安格斯遺忘、丟棄了許多東西,包括情感、執念、興趣。也許唯有進食,是他還能用以懷念過去的小小愛好了。

坐在靠牆搭起的簡陋棚子里,咀嚼著烤得焦黃的麥餅,肉醬中添加的調味料與細膩的麥粉混合,在口腔中散發出質樸香氣,安格斯兜帽下清冷的面容露出了罕見的平和。

油膩膩的小木桌上,蹲在上面的黑貓腮幫子動得飛快,半盤肉醬跟三個麥餅被它轉瞬間吞入腹內,速度比安格斯快了好幾倍。

「人類唯一的優點也就是這個了,真是天生的僕從人選。只是你就不能選個更好的場合嗎,面對著滿是糞便垃圾的骯髒街道再好的胃口都丟了一半。」災厄之主貓臉上滿是幸福,傳達到安格斯精神鏈接里的念頭也不像平時那樣總是怒氣沖沖。

「因你之故,我近六十年的時間裡不得不遠離人群……而且毀壞了物品導致我必須將大半金幣拿去賠償的也是你。推卸責任是惡魔的天賦嗎?可真讓人大開眼界。」

「那是因為你窮得讓人吃驚才對吧!」黑貓怒道。

「你在人類世界的一切花銷是誰負擔的呢?」

「閉嘴!你不會去搶嗎?身為強者居然遵守弱者制定的規則才可笑吧!」

「呵呵。」

「那種高高在上的冷笑是對著誰呢!我可是災厄之主啊,你這可恨的人類!」

以消遣黑貓為點心,這一餐安格斯用得很愉快。只是當他用完餐離開這間簡陋的路邊小店后,他的享受人類食物之舉就被人中斷了。

幾十個護教騎士清空了半條街道,在這間小店外圍得水泄不通。安格斯走出來后兩名大塊頭巨漢攔住了他,著重觀察了下他提著的箱子和腳邊的黑貓,一名大塊頭向後扭頭,「是他嗎?」

安格斯一言不發,順著大塊頭的視線看過去,一個精瘦的、旅館工人打扮的猥瑣男子從護教騎士身後露出身形,諂媚地笑著連連點頭,「是的、是的,騎士老爺,他就是在我們店裡住過的魔法師——非常漂亮!您揭開他的帽子看看,那張臉絕對是罕有的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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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的送葬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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