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 救人·涼夜寒水浸冰肌（二）

「救命……救命……」

虛弱的求救聲，自這寂靜中顯得格外鮮明。完全破壞方才一份雅緻，兩人懷著複雜的情愫迅速彈開。

「先生，有人求救？」

「出去看看。」

兩人立刻起身，行至船頭，用目光四下搜尋。借著月色，不遠處，隱約看出個人影輪廓，隨著一截浮木上上下下，突然絆到岸邊下水的蔓枝，浮木一顫，那人影一癱，滑了下去。

不好。

「啊，先生！」

華光想都沒想，縱身一躍，嘩啦，夜色暈染，像墨池裡丟進一顆石頭，濺起墨色的水花。玲瓏雨不由得驚呼，瞳孔里放大的皆是擔憂，反應過來的時候華光正奮力的朝落水之人游去。他此刻只有一個目的，救人。

「嗯，先生……」喃喃嚶嚀，「江南傍水人家，有幾個男子不會泅水，我瞎擔心什麼呢。」聲音小得連自己都不曾聽見。眼波流轉，柳眉彎成一抹如月的溫柔，眉眼間卻是再難掩愛慕之情。他那一份奮不顧身，若是能分半點給她，定是要心花怒放了……情思暗流，臉上一熱，自知紅了半靨，「不過是露水情緣罷了。」臉上又降下一片哀愁。

一去一回，此時身上還托舉著不輕的人，華光已經筋疲力盡，泅到船邊，幾乎就要無力上去。玲瓏雨瞧見情況不對，忙把艄公喚來，兩人合力，先後將那人和華光拉上畫舫。華光側坐在甲板上，一手支撐著身體，一邊咳嗽，想必是嗆了幾口。身上衣裳盡濕，貼身穿著，勾勒出修長勻稱的線條，玲瓏雨臉上又是一熱，移開視線——

那落水人可比華先生慘多了，借著艄公一掌燈火，那人面色慘淡，烏髮散亂，濕漉漉得蓋住了半邊臉，雙目緊閉，依稀可見是個清秀的男孩，十五六的面容。單穿著褻衣、長褲，一縷縷破成了絲條，襤褸不堪。整個人有些腫脹發白，大概是泡了不少時間。風一吹，連瑟縮的力氣也沒有，隔一陣隔一陣地抽搐著。

玲瓏雨「呀」了一聲，忙去湊他鼻息，儘管虛弱但還算均勻，高懸的心放了下來。艄公和華光合力將他抬進房間。玲瓏雨脫下自己的棉衣給他蓋上，華光招呼了聲艄公，艄公麻利地撐起了蒿。劃開的水紋在船后漾漾合上，這一處動靜過後，一切恢復如初。

忽然，又下起了雨，水滴落在河面上，濺起顆顆黑色的珍珠，暈開層層波紋，河上那漁火倒映的光都被悉數揉碎，零零得撒著，離得遠了，就沒入無邊的墨色。

靠岸，玲瓏雨撐出一把青紙傘，辭了艄公，給華先生擋著。

回到府里，為了不影響睡深的華夫人，華光從偏門進去，吩咐幾個得力的小廝，兩個去給那人換下衣服，燒來一盆水擦熱身體，一個識點醫理的去葯庫挑幾兩生薑、艾草，又喚來兩個麻利的婢女，把西廂房拾掇乾淨，就來引玲瓏雨過去。自己去廚房兌水煮葯。一切進行得緊鑼密鼓，沒多大動靜，個個訓練有素，只有大戶才能出來的樣子。玲瓏雨有些感慨，輕嘆了一口氣，曾經……

床上的男孩動了動，一隻胳膊滑了下來，掛在床沿邊，叮，有什麼東西從手裡掉下，磕在地上。玲瓏雨上前俯身，拿起來的時候卻吃了一驚，這是——玉麟符，這，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