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軟禁·蘭影幽幽鎖清秋（二）

突然感到腰腹一陣冰涼，華光回神一個激靈，花凜的手不知何時托住自己的腰部，緩緩向上遊走。猛然抬頭，那張臉放大在面前，近在咫尺，漲紅的樣子令他背上涼颼颼的，內心深處升起一股恐懼，心跳加速，愣愣得看他漸漸湊近的唇瓣，厚重的呼吸，攜帶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雙唇碰觸的一剎那。腦內嗡得一聲，人好似被冰凍住了一樣，四肢拔涼發僵，內心建築的防線轟然倒塌，心臟被撕成一片一片，扭絞，疼痛。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怎麼會這樣？

花凜沉醉在慾望的快感，但並不滿足兩瓣薄唇帶來的享受，碎碎地一路吻下。

華光迅速地躲開，使勁隔出一點距離。汗毛倒豎，全身戒備，怎麼能允許這個孩子再次胡來。他必須阻止這種不正當發生啊。

當看見花凜慍怒潮紅的臉時，卻突然清醒地意識到，王已經是王，王已經是王。

「夫子，這幅字寫得如何？」

「夫子，這盤東坡肉做得可香？」

「夫子，夫子……」

意識渙散到久遠卻如昨日的從前，但是王早已不是那年稚嫩的少年。他是大啟至高無上的王，是掌管生殺的王，是他再也不能拒絕的王。

心底里哀哀地嘆了一口氣，眼底的悲傷覆上一層霜，雙手顫抖卻強裝鎮定地移至腰邊，略一遲疑，視死如歸般解下衣帶，領口一松，皂白的衣緞緩緩滑下，露出一段如玉的肌膚。

「王……王如果需要，臣……臣理當盡心竭力。臣只求王一事，請王時刻謹記蒼生黎民。」

花凜一愣，視線凝固在華光平靜看似不起波瀾的臉，已然洞明。攥緊了拳頭，揪緊他背上的衣服，忽然慘然一笑，戲謔痛苦的表情蒼白如一張未染墨跡的紙。

為什麼會這麼痛苦？

「夫子……」這一聲繾綣柔情，一口氣帶出，散盡全身的勁力，僵硬了幾秒，將華光的衣領攏上，輕柔得整理如初，最後扣上衣帶。

「夫子，我不會再逼你。」

起身離開，匆匆走出幽蘭閣，背影有些料峭。

華光沒有看見他眼裡深深的絕望，並不亞於自己。

是夜，東華宮，小韶和兩個樂妓奉命鼓樂彈箏。花凜灌了幾杯苦酒，眼前開始模糊，偶一瞥見小韶，恍恍惚惚又看見那張平靜絕望的臉，眼中不起波瀾，跟所有人一樣，都是奉命行事。他永遠得不到夫子的心了。

啪啦，一聲脆響，宮中樂聲驟然停止。王揮手重重一擲，瓷酒壺重重砸到地上，四分五裂，像他的心一樣，分成四五塊各個疼痛。酒撒了一地，濃郁的酒香汩汩溢出，熏得眼睛酸澀，眼眶漸漸灼熱起來。

「都給我出去！」忽然咆哮了一聲，所有人都誠惶誠恐地退下。小韶抱琴告退，整個人由於害怕手腳哆嗦起來，一不小心踩到自己衣角，腳底一滑，「啊」一聲坐到地上，水袖一揮從琴面上拍過，一串雜亂的音符倉促撞出。嚇了一跳，驚恐地瞟了王一眼，立刻跪下，不敢做聲，不敢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