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一
夜幕降臨，大營中燈火通明。
在大營之外大約半里，有一個小土坡，羽林正仰面躺著，雙手枕在腦後。他怔怔的盯著夜空，似乎在星空里尋找什麼。
突然，一隻白嫩略微肉肉的小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個嬌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喂，小賊，你在看什麼？」
先前追打羽林的女孩此時在趴在羽林身旁，單手托臉，另一隻手拿著一根狗尾巴草在羽林面前晃來晃去，那隻火焰狐乖巧的趴在一邊。
女孩大約十三四歲，大眼睛，雙眼皮，鼻子小巧，小嘴微微嘟起，馬尾略微凌亂，几絲亂髮從鬢角順著汗水沾在紅撲撲的臉蛋上。
女孩是羽林頂頭上司的女兒，因為是一月初一誕生，所以名叫一一。此時她來父親隊伍渡假，軍中士兵年歲大多偏大，只有羽林和他的兩個個親衛年齡與她相若，因此一一無聊之下總是纏著羽林。
一一見羽林沒有搭理她，嘴一撅，負氣的抱腿坐了起來。她坐了一會，見羽林還是在發獃，有些生氣的轉過頭來，張嘴就要開罵。
她一轉過頭來，「喂」字還沒說出口，突然看到羽林怔怔的神情，心頭一震，話到嘴邊語氣卻是軟了下來：「喂，你在想你娘親嗎？」
羽林望著星空，微微點了點頭。
一一抿了抿嘴，輕輕的握住羽林的手臂，安慰道：「你娘親地下有知，一定會為你驕傲的。」
羽林轉過頭來，沖她微微笑了笑。
一一看著羽林沖她笑，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一一又在羽林身邊躺了下來，一起抬頭仰望星空，過了很久，她幽幽的說道：「羽林，過兩天我就要走了。」
一旁少年的身體在黑夜中微微的抖動了一下。
憂傷的表情在一一的眼中一閃而過，轉眼她又綻開了笑顏：「沒事，等下個學期我又能來找你玩了！」
突然她又想到什麼，神情瞬間低落下來，她小嘴微嘟，說道：「不過按我現在實力進步的速度，可能很快就要進入中級班了，到時候還有沒有假期都還說不定呢。」
羽林安慰道：「等你進了中級班，認識的都是洛川帝國乃至整個大陸的天才，到時候肯定比在西鳳這個小地方要過得精彩。」
一一搖搖頭，說道：「才不要跟那些帝國貴族一起玩，還是跟你在一起玩比較開心。」
說完，她像大人一般深深的嘆了口氣，幽幽說道：「羽林，這場戰爭還要打多久啊？」
羽林抬頭朝著遠處火光憧憧的營帳望去，說道：「不知道。不過，有你父親那樣的將領在，應該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勝利了。」
一一聞言抬起頭，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真的嗎？那等戰爭結束后，你到洛川帝國召喚師學院來看我好嗎？」
羽林的心中浮現出一絲酸楚，朱雀家族內那些未解的心結，對於戰爭的憂慮都紛涌而來。不過等他抬起頭看到一一那純凈沒有一絲雜質的大眼睛時，心中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他輕輕的拍了拍一一的小腦袋，笑著說道：「好啊，到時候我也順便去大陸上闖一闖。」
一一小腦袋點得像啄米一般，說道：「羽林，你將來一定會成為大英雄的！像天闌大帝那樣的大英雄！」
羽林心中生氣一股豪氣，他仰望星空，喊道：「我一定會成為大英雄的！成為這片星空下最強大的存在！」
「哈哈！好，不過羽林，我可不會等你哦，到時候看誰先晉入聖階。」
還沒等羽林回答，一一得意的把下巴一揚，說道：「別怪我不告訴你，明天我爹要給我作中級評估，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有五級實力了，厲害吧！你呢？」
羽林聞言尷尬的咧了咧嘴，打了個哈哈，語焉不詳的說道：「唔，我實力就那樣吧，比不過你，一一你果然聰明伶俐。」
一一不爽的哼了一聲，小鼻子一抽，說道：「反正明天你也得上場測，不然我叫我爹軍法處置你。到時候我就知道你這個小賊到底有幾級了。」
羽林瞬間苦著臉，討好道：「不用了罷，我也就只有四級而已，比一一大小姐你還差了點。」
一一頭一偏，說道：「才不信。你羽林最壞了，老是一肚子壞水，每次都躲著我偷偷到山裡去打獵，還說是巡山，別以為我不知道！」
羽林求饒：「一一，我那是想弄個水系魔核，給你磨個墜子戴的，只是我實力低微，每次都捕殺不到。」
一一轉過頭，問道：「真的？」
羽林頭點的像啄米一樣，答道：「當然是真的，我羽林什麼時候騙過你？」
「好像經常騙我。」一一說完，打了個響指，一旁趴著的火焰狐乖巧的站了起來，一一坐了上去，轉頭說道：「反正明天我中級評估你一定得來，而且必須上場，不然非得叫小紅狐咬死你。」
說完，她輕輕喝了一聲，火焰狐輕快的朝大營奔去，只留下一臉苦笑的羽林慢慢的朝著營帳走去。
……
翌日，清晨，羽林睡得正香，突然被一一衝進來一把拖起，戰衣都沒穿整齊就被拖到了校場上。
羽林來到校場，發現一一的父親——謝婉，正站在校場等候，身旁還有個留著山羊鬍須的中年人。
羽林向謝婉行過禮，好奇的多看了山羊鬍須一眼，發現山羊鬍須正微微含笑看著自己。
被山羊鬍須注視，羽林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走到謝婉身邊躲過山羊鬍須的視線，那種奇怪感覺才慢慢褪去。
謝婉喚道：「一一，可以開始評估了，別耽誤了鄭先生的時間。」
一一調皮的吐了吐舌頭，走到空地上站定，挺直了腰桿。
謝婉朝著山羊鬍須點了點頭，鄭重說道：「鄭先生，開始吧。」
山羊鬍須點點頭，走到一一的面前。他從袖口掏出一個黑不溜秋的小圓珠，遞到一一的手中，說：「捏碎它。」
一一之前做過初級評估，知道流程，因此並未用蠻力去捏，而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小會，一一的全身泛起了淡淡的紅色的光芒，光芒飄渺靈動，像輕紗像煙霧般籠罩在一一的身上。隨著時間的推移，光芒逐漸壯大，一波一波朝著一一握著黑珠的手心匯去。
隨著光芒越匯越多，原本黝黑的珠子漸漸從內部變得通透，起初是淡淡的熒光，後來整個珠子表面都浮現了一抹艷紅。
看到珠子表面的紅光后，謝婉凝重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抹放鬆的神情。
羽林心中暗自嘀咕：看來一一這小妞潛力真心不錯，如此年紀就已經跨入中級召喚師的境界，看來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羽林偷偷的看了鄭先生一眼，並未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什麼神情，反倒是對方像是感應到他的注視，也轉頭朝他看來。目光一對視，羽林便覺得渾身不自在，於是連忙偏過頭去看著一一。
一一的評估並未結束，她手中的珠子已經變得通紅，由內而外發出通透的紅光。
一一的臉上冒出豆大的汗滴，看來催動光芒也十分費勁，突然，她一聲嬌喝，身上光芒大作，手中珠子迸發出耀眼的紅光！
終於，一一再也支持不住，雙手杵膝大口大口的喘氣。
謝婉臉上洋溢著笑容，快步走到一一身邊，拿出一顆藥丸給一一服下，誇道：「好孩子，做的好！」
鄭先生也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的確不錯，從最後的紅光爆發來看，已經足夠算上中級中的佼佼者了。這段時間抓緊鞏固鞏固，年底或許能分進中級聖字班。」
「真的？」一一聞言驚喜的抬起頭，問道：「我真的能進聖字班？」
天闌大陸上，對於品質的分級，都遵循著公認的「凡靈聖神」，因此能進聖字班的全是精英，而且還是招生一向嚴格的洛川帝國學院。
鄭先生點點頭，說道：「以你今天的表現，年底考核的成績應該有不小的希望進聖字班。」
「嗯！我會努力的！」一一重重的點了點頭，兩眼冒著鬥志的光。
一一在謝婉懷裡蹭了一陣，然後掙出謝婉懷抱，叫道：「羽林，該你了！」
羽林訕笑道：「我實力低微，就不獻醜了。」
謝婉也連忙勸道：「一一，別再麻煩鄭先生了。你今天累了，早點跟羽林一起下去休息休息。」
羽林是朱雀族人的事情在軍中是個秘密，只有西鳳君主和謝婉知曉。羽林是家族羽宗宗主之孫，地位可比西鳳親王，身份尊貴，一旦泄露，難免會惹上一些麻煩。鄭先生實力不在謝婉之下，謝婉擔心如果羽林接受評估測驗會被他看出什麼。
一一雖然在羽林面前十分刁蠻，但非常聽謝婉的話，聽到謝婉拒絕，耷拉著腦袋準備拉著羽林離開。
這時，鄭先生突然開口說道：「舉手之勞，不麻煩。我看這位小兄弟天賦異稟，說不定是人中之龍。」
謝婉笑道：「他是我軍中將領，實力稀疏，我心中有數，鄭先生還是不用麻煩了吧。」
鄭先生笑了笑，說道：「我與小兄弟甚是投緣，測下也無妨。」
謝婉看著鄭先生，語調微微提高：「先生一定要測？」
鄭先生輕輕一笑，化解掉謝婉的威勢，說道：「如果謝將軍不方便的話，那便不測了吧。」說完，還頗有深意的看了羽林一眼。
謝婉聽出鄭先生話語中的深意，暗自思忖以鄭先生和羽林的實力差距，應該不會被發現這個秘密，若是自己強行不允倒更像是在掩蓋什麼。於是他哈哈一笑，說道：「我能有什麼不方便，鄭先生如果不嫌麻煩的話，那就請幫羽林好好測一測。」
羽林看到謝婉投來的眼色，不動聲色的垂了垂眼瞼，乖巧的走到了鄭先生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