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短暫的沉默后，陳安抬手指了指門口：「如果你想離開，門在那邊。」

周維身材挺拔筆直，站在陳安面前遮住了頭頂的燈光。他看著她，許久後轉身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前一腳踹在茶几上，陳安看他找到發泄的方式，就安心坐到沙發上。

她不想吵架，毫無意義。

茶几是玻璃的那種，周維踹過之後點起一根煙抽了兩口，在原地踱步。茶几在猶豫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后，轟然倒塌，陳安反應快連忙收回了腳。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部傾斜下來灑了一地，玻璃落在地板上摔裂了一道縫隙。陳安目瞪口呆，半響后跳起來：「周維！」

周維也沒想到這茶几質量如此差，一腳就給踢壞了，嘴裡還叼著煙。剛剛還周身化不開的戾氣，無處發泄，隨著茶几的倒塌竟覺得有些滑稽。

「你別往地上踩了，都是玻璃碴。」

茶杯是玻璃的，肯定是摔碎了，滿地的玻璃碴。

陳安穿著拖鞋從碎玻璃中走出來，看了眼滿地狼藉，按了按一直在跳的筋，深吸一口氣：「你把這裡打掃乾淨！」

轉身就進了卧室，周維看著沒有吃完的菜汁順著地板就流進了沙發下面。一地狼藉，吐出一口白色煙霧，他收拾？天啊！

陳安反鎖了卧室門，她也不知道周維走沒走。陳安以為自己會失眠，可是沒有，她一覺無夢到天亮。第二天是被外面的動靜給吵醒了，周維離開的時候鎖門了么？別放小偷進來把她的家給偷了。

陳安裹了件衣服下床，歇了一晚上腳更疼了。陳安出去就看到有工人把她的辦公桌等東西往外面搬，立刻出了聲：「你們是誰？做什麼的？」

幹活的工人一愣，沒想到屋裡還有個女人。

陳安目光一掃就看到自己的手機，連忙走過去拿起來。心臟砰砰跳，是不是要報警？

「陳安？」門口響起了聲音，陳安一愣抬頭看過去，王帆挎著包興沖沖的走進來：「新辦公室很不錯啊，行啊你，陳總。」

陳安一頭霧水：「什麼新辦公室？」

「你裝什麼，真是。」王帆笑眯眯碰了陳安一下，湊近說道：「你老公挺帥的啊，還藏著掖著。」

陳安更懵了：「什麼？」

「周總啊，我剛知道他是你老公，還不讓我們知道。」

陳安無名火竄上腦門，按捺著：「早上你們看了新辦公室？」

「嗯，是啊。周總說你在睡覺，讓我們不要吵到你。哎呀，你老公那麼帥那麼有錢還那麼貼心，陳安，你真有福氣。」

陳安把王帆的臉推開：「我去洗臉。」

沉著臉進去洗手間洗臉刷牙，抬眸看著鏡子中頭髮豎起來的自己，簡直要氣死了！

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周維的聲音：「搬完了么？」

「差不多了。」王帆的聲音。

「那把這邊清理了，把新茶几搬進來。」

陳安咬牙切齒，一口氣沒緩過來把漱口水給吞進去了。扒著洗手池就吐了起來，什麼東西都沒吐出來，身後腳步近，陳安都沒抬頭回頭踩了他一腳。

嗷的一聲響，陳安自己嚇了一跳，抬頭就看到徐偉抱著腳滿屋子蹦。周維單手插兜閑閑站在門口，黑眸沉沉看著她。陳安洗了一把臉，擦乾淨。

「周總，你這是要投資我的公司么？」

「你如果要這麼理解，我也接受。」周維指了指她的臉，說道：「沒擦乾淨。」

陳安外面裹著外套，裡面穿著粉色的襯衣。周維的角度看過去，能看到一截雪白的肌膚一直延伸下去，咳嗽一聲：「去換衣服，看看新辦公室。」

「周總真是大方。」陳安諷刺他，周維跟過去：「陳安，我不喜歡聽到你這樣陰陽怪氣的語調。」

「可以不聽。」

陳安碰的甩上了卧室門，剛換好衣服，周維在外面敲門。

陳安過去拉開門，周維進來反手關上了門。

陳安把卧室收拾的還不錯，不大的地方小小的書柜上面放著幾盆植物。淡粉色的床單，整個房間都很小女孩。周維掃了一圈，才把視線落到陳安身上。

周維喜歡單一的顏色，而且偏冷色調，結婚後，家裡的所有東西顏色也都是以他為主。周維從來都不知道陳安喜歡這樣粉粉嫩嫩的顏色，擰了下眉毛：「談談工作。」

陳安看他擋在門口，打開衣櫃找外套，說道：「談。」

周維走過去看了看房間里也沒有沙發之類，就在床邊坐下。要點煙，陳安轉頭看過來：「你出去抽煙，不要在我的房間。」

周維把煙盒裝回去，沉下氣：「你想要拉投資，最起碼門面都打理的像樣，這間小房子，倉庫呢？辦公就在這裡？你覺得那個投資商會願意相信一個無牌小作坊？」

陳安找到一件黑色羽絨服穿上，走到窗戶邊打開窗帘，外面下雪了，萬年青上白茫茫一片。拉上拉鏈，轉頭看向周維：「你有什麼條件？」

「下午我媽和我姐一塊過來。」周維漆黑的眸子看著她。

「你想讓我繼續假扮你的妻子？」

「也可以復婚。」周維補充，隨即有些苦口婆心：「這個地方太小，你住著不憋屈？」

「看到你才憋屈。」陳安說：「你不能和你家人坦白么？」

「我家庭很傳統，結婚了就是要過一輩子。周家，沒有離婚的先例，我娶了你，就要一輩子對你負責。」周維語氣嚴肅下來，接觸到陳安的眸子，他才接著說道：「我媽身體不好，陳安，她知道這些會難過。」周維嘆一口氣，這回沉默的時間有些長，許久：「老人年紀大了，還要繼續為我操心。萬一，有個好歹——」

「你當初為什麼以為能瞞得住我？」陳安看著他，她不知道周維到底怎麼想的。這個男人心狠呢，還是沒有心？他如今幾乎是拉下顏面和自己談，以周維那樣高傲的性格，應該做了很久心理建設。

可為什麼呢？為了家人安心？

中國傳統家庭，總以為離婚就是不幸。

他的母親可能也是那種思想，可陳安憑什麼委屈自己和周維攪和呢？理智告訴她，應該遠離周維，如果需要愛情，可以找個不那麼出眾的男人談一場戀愛。

婚姻她是不會再碰了，並不想結婚，

周維給的那些東西，陳安不要也罷，大不了就把所有錢都賠了，她去找個工作，過著朝九晚五的日子，何不樂哉？

他們對視，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流淌的沉默籠罩著兩個人。

許久，周維開口：「我沒想瞞你，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你講這件事。當年我一直以為司澤是因為我才傷害蘇芸生，作為男人，這種事，我很愧疚。」周維抬手按了下眉心，稜角分明的面孔冷凝：「陳安，設身處地的想想，你會怎麼做？」

陳安轉頭看向窗外，雪落在窗台上，晶瑩泛著亮光。

「她出國，不追究司澤的責任，我不理解可也尊重她的選擇。她回來，那樣求我——」周維咽了下喉嚨：「分手就是分手了，我和你結婚了，她就只是朋友。陳安，你身體不好，懷上不容易。我去問過醫生，懷孕期間情緒大的波動也可能影響胎兒。可能我想的多了，不該猶豫。」

陳安想了一會兒就笑了：「這件事可能我站著說話不腰疼，她為什麼要生一個強－奸犯的孩子？發生那種事不報警也能理解，中國式教育，女人永遠是弱勢。她敢生下孩子，心裡就清楚會有什麼結果，司澤不是傻子。也許你的出發點不壞，可結果呢？我們的孩子沒了，我們也離婚了。周維，也許你會覺得是我的錯，我不折騰什麼事都沒有。現在你還是高高在上的丈夫，我是那個天天在家等待你回家的妻子。蘇芸生是個□□，就算沒有蘇芸生我們一樣會離婚。」

周維抬手蓋在臉上，半響才滑下去露出眼睛：「你以為我不愛你？」

「你愛我么？」

「不知道。」周維搖頭，他手肘撐在腿上，把臉埋在手心，許久：「愛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陳安深吸一口氣：「你是不是認為我一定會跟你回去？」

周維搖頭：「你有拒絕的權利。」

「那我拒絕，我不想和你牽扯下去。辦公室的事很感謝，租金多少？什麼地段？回頭賬單你給我發過來。」

周維猛地抬頭，看著陳安的背影。

陳安停頓了一會兒，轉身往外面走，路過周維的時候，周維一把抓著陳安的手把她拉到懷裡，按著她的腰：「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放開我！」陳安推他，周維順勢翻身把她壓在床上。他體驗了一次，躺在陳安這個布滿粉紅色的床上是什麼感覺。俯身堵住了陳安的嘴唇，他吻得纏綿，陳安手推著他的臉，漸漸變成了摟住他的脖子。

片刻后，周維鬆開陳安，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眼睛，再親下去就擦槍走火了。現在他碰陳安一下，陳安就會毫不猶豫的把他給甩了，事實就是這麼殘酷。

「陳安。」

陳安抬手就搭在周維的臉上，清脆聲響，周維沒避，結結實實打上去了。陳安也是一頓，隨即在他肩膀上錘了一拳。周維半跪陳安上方，陳安又錘。

淚就湧出了眼眶，一直努力偽裝的堅強一直努力營造的強勢瞬間崩塌。

周維把他抱在懷裡，低頭親了下陳安的額頭。

陳安又錘他，打的還挺疼。周維抱著她，很緊，他想就地把陳安給辦了。貼著她的額頭，陳安滿臉的淚，無聲的哭，渾身都在顫抖，周維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淚。

「對不起。」周維緊緊抱著陳安，摸著她的頭髮，欠她一句對不起。

孩子沒了，她承受的壓力太大。

那段時間，周維的公司出了點問題，經常忙到半夜回去。大姐罵的話很對，他好好的家，被他折騰沒了，就真的找不回來。

陳安又錘了他一下，周維閉了閉眼：「再打就把你男人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