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沒什麼，是我聽差了。」蘇芸生很快就恢復如常，笑道：「那我先過去了，改天有時間出來喝下午茶。」

「好，你忙。」陳安笑眯眯送走蘇芸生，斂起神情，把外套交給服務員：「包起來。」

沈瑜若有所思把外套遞過來，陳安怕他給自己穿連忙接過，點頭：「謝謝。」

「你剛剛——」沈瑜想說什麼，碰觸到陳安的目光，輕笑搖頭：「沒什麼。」

「抱歉，剛剛失態了。」陳安掏出錢包走到收銀台，沈瑜抬步往前走了半步，就定在原地。他現在站在什麼立場幫陳安付賬？再等等吧，現在的陳安警惕心很強。

他幫陳安拎著東西，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沈瑜說：「我猜一下，她和周先生有關係？」

「嗯。」陳安笑了起來，點頭：「都過去了。」她還是道行太低，竟然沉不住氣。

陳安買了很多東西，沈瑜拎了幾個大的袋子，陳安挺不好意思，在一家男士店面前停下，說道：「你不看看么？」

沈瑜似乎才回神此行目的，笑著點頭：「才想起來我衣服還蠻多的。」

陳安心裡已經明白，只是有些不確定，她有什麼呢？年紀不小，長得不是很漂亮，而且是二婚。陳安琢磨了一會兒沒琢磨明白，只得裝傻充愣。

「進去看看。」

沈瑜笑著跟她走了進去：「你東西買齊了么？」

「差不多，馬上秋天就要過去，再買就是冬季衣服。」陳安走進去看到一條深藍色的圍巾，轉頭看向沈瑜：「這條圍巾好看么？」

「誰戴？」

「你。」陳安笑著接過他手上的袋子：「感謝沈醫生最近對我的幫助。」

沈瑜把袋子放在地上，讓服務員拿來圍巾試了試，質地很不錯。他白，顏色也挺襯，沈瑜說道：「很不錯啊。」

陳安已經去掏錢包，沈瑜連忙攔住她：「我來。」

「挑夫也有報酬的。」陳安打趣道：「你幫了我很多，我又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這是今年的秋季新款，非常適合這位先生。」服務員在旁邊幫腔，陳安笑了起來，推開沈瑜退後兩步：「一會兒你可以請我吃飯。」

沈瑜清雅眸子凝視陳安一會兒，點頭笑道：「也好。」

陳安不想欠誰什麼，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走出商場，沈瑜說道：「想吃什麼？」

陳安想了一會兒：「你想吃什麼？」

沈瑜把大包小袋都拿在手上，讓陳安走裡面往停車場去：「那我帶你去一家。」

他選了一家西餐廳，點了餐，陳安喝了一口檸檬水看向沈瑜：「我這種情況還用再去治療么？」

「如果一直保持這種狀態，不需要。」

陳安笑著放下杯子，手指敲了下膝蓋，她直視沈瑜：「你對誰都這麼好？」

「不是。」沈瑜凝視著她，輕笑：「我不是中央空調。」

陳安抬手拂過耳邊碎發，空氣里鋼琴曲悠揚飄蕩。陳安看向窗外，天已經暗了下來，這個世界被燈光照亮，明亮閃爍著的霓虹燈十分耀眼。

後面她已經不想問下去了，沈瑜卻直接開口：「醫生對病人，特別是心理醫生，不應該對病人產生感情，這是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他頓了下，說道：「我違背了。」

陳安回過頭看他，四目相對，他目光清亮。陳安有些後悔，她不該問太多，沈瑜很適合做朋友，非常適合。他很會照顧人，很會聊天，很會帶動話題。陳安的自卑在和他的聊天中漸漸消散，這樣一個男人難道不是她想要的么？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沈瑜沉默許久，笑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我們是朋友。」

飯罷，沈瑜送陳安回去，兩人在樓下分別。

陳安抬步往前面走，沈瑜突然開口：「陳安。」

陳安站住腳步回頭看過去，沈瑜站在車前，站直了身體：「謝謝你的禮物。」

其實今天他生日，沈瑜沒想到陳安會送他東西。

陳安笑著擺擺手：「再見。」

轉身快步進了電梯，她覺得沈瑜的目光有些沉重，以後還是少來往了吧。

既然給不起，就不要曖昧，這是最基本的素質。

陳安決定了方向，只是沒想好怎麼開始，從什麼地方入手。考察了很多項目，一直沒結果。陳安正在猶豫，陳軒打電話讓她過去吃飯，陳安想拒絕，大哥一個勁兒的遊說。

她不知道這頓飯是什麼目的，猶豫片刻答應。

換了件衣服，簡單化妝剛走出門口，陳軒電話就打了過來：「安安，我到你家樓下，下來了么？」

「嗯，馬上到一樓。」

陳安掛斷電話走進電梯，下樓就看到陳軒的車在不遠處停著。陳安走過去打開車門，說道：「吃什麼飯？」

「天天在家悶著不無聊么？出來見見人。」

「你店裡的事兒解決了么？」

「差不多了。」陳軒把車子倒出去，說道：「你不是想做生意？哪方面？我可以給你參謀？」

「我想做網站。」陳安轉了下眸子，拉過安全帶繫上，說道：「未來虛擬網路肯定會超越實體店，大勢所趨。之前學經濟的時候，就有人提過這個項目。已經有人在前面鋪路，淘寶的馬先生，都是成功的例子。」

「賣東西？」

陳安搖頭：「代購，代理，做網站。現在國內這一塊還空著，我覺得會是一個很大的發展空間。」

陳軒想了一會兒，一拍方向盤：「你知道徐偉吧？他就是這方面的全才，你可以和他聊一下。」

「他的廣告公司怎麼樣？」

「關門大吉。」

陳安聳肩：「預料之中。」

「說實話，之前徐偉還向我告狀來著，說你傲氣不懂市場瞎指揮。公司關門了之後每次和我提到你，都說你有先見之明。」

「最近幾年廣告業本來就不好做，而且他的經營方式——哎，哥，你不是說他還力邀我過去工作？怎麼又變成了傲氣不懂事？」

陳軒撓頭：「他不懂事，你別生氣，我知道你有才能。」

陳安嗤之以鼻，也不想多說什麼。

徐偉是計算機系的，他認識很多能人，如果你要做網站可以拉攏下。

「嗯。」

「錢夠么？」

「夠吧。」陳安說：「不夠再說。」

吃飯的人裡面果然有徐偉，他穿休閑裝戴著黑框眼鏡，連忙起身和陳安握手：「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陳安點頭：「徐總。」

「總什麼，倒閉了，我現在在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

陳安笑著掃了一圈在座的人，四個人，陳安就見過徐偉。陳軒介紹了一遍，陳安才認全，一一點頭就坐下。他們聊些八卦時政，陳安聽著。

這裡面有做白酒代理，有開酒店的。陳軒是做建材生意，之前規模大，這幾年生意不好做，漸漸縮小了規模。

「你妹夫恐怕是我們裡面混的最好的。」

「什麼妹夫。」陳軒連忙看了陳安一眼，打斷這個話題：「來來，喝酒。」

「你現在生意難做，周維的公司下屬可有很多項目需要建材，只要一句話的事兒，你這——」

陳軒拉了臉：「少說兩句吧，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有知情的在桌子下面踢了那人一腳，陳安喝了口茶，有些尷尬。

散場，陳安開車送喝了幾杯的陳軒回去，車子還沒開出去。徐偉追了出來，他敲了敲車窗，陳安把車窗滑下去：「徐先生。」

「這是我的名片，陳安，有時間聯繫。」

陳安笑著收下名片：「好的，再見。」

徐偉目送陳安離開，自顧懊惱。公司賠的一毛不剩才知道自己錯在那裡，忠言逆耳啊！很不當初拉住陳安。

懊惱了一會兒，往停車場走還沒找到自己的車，手機響了一聲，拿起來是一條簡訊，陳軒的：「我妹妹想做網站，你認識這方面的人多，能介紹些給她認識么？」

當然可以！

陳安先開車送陳軒回去，本不想上樓陳軒說劉念帶孩子回了娘家。上樓喝了一杯茶，家裡很亂，陳軒嘆一口氣說道：「安安，我和劉念過不下去了。」

陳安不知道說什麼，勸和不勸離么？她自己是過來人，什麼話都說不出出口。

喝完一杯茶，陳安說：「別讓自己後悔。」

陳軒半響沒說話，他抽完了一根煙才說道：「可憐了孩子，跟誰都可憐。」

陳安自然是插不進去話，坐到十點五十，陳安站起來：「我得回去了。」

「做生意的話，一開始別投進去太多，慢慢來。」

「好，我明白。」

陳軒站起來看著陳安一會兒，擰了眉語重心長：「好好考慮清楚以後的路，多留點心眼。不管是和誰交往，都不要太投入。周維……他人不壞，你們兩個也許還會有轉機。」

「洗洗睡去吧。」陳安走到門口打開，轉頭看了眼陳軒：「我和嫂子也沒什麼矛盾，她就是性格急，你心裡若是還有她，適當的低個頭也沒什麼。」

說完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陳軒回頭已經不見陳安身影。

他躺在沙發上又點了一根煙，皺著眉吞雲吐霧。

晚上車不多，陳安把車速提了上去，打開車窗冷風灌進來。她轉頭看了眼浩瀚黑夜，深吸一口氣。可能陳安本性就有些冷血，陳安沒辦法給陳軒提出任何意見，那是他的家事。

一句話說的不合適，可能她就要成為千古罪人，何必多管閑事呢？她連自己那點事都處理不好。

到家已經黑里十一點半了，電梯打開樓道里燈亮了起來，陳安掏出鑰匙往裡面走。燈光暗了下去，她咳嗽一聲抬起頭赫然嚇一跳立刻退了兩步：「誰？」

樓道里的燈光隨著她的聲音整個都亮了起來，陳安迅速把手伸進包里摸到了防狼噴霧。

「陳安。」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在寂靜的黑暗裡十分清晰。

陳安登時就蹙了眉：「周——」

燈光重新暗下去，陳安跺腳燈光再次亮了起來：「周維？」

她看清楚了周維靠在牆上，一向整齊的西裝此時凌亂的搭在他胳膊上，這麼冷的天氣他只穿一件黑色的襯衣，散著領子露出一大片肌膚。

周維眯了眼睛，渾身的酒氣。他抬手按了下眉心，抬眸看過來：「去哪了？回來這麼晚？」

這麼理所當然的語氣？他是她什麼人？「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安安。」周維聲音沉下去，他凝視著陳安。

陳安所有的聲音都卡在喉嚨里，她抿緊嘴唇。

漫長的沉默，走廊再次暗了下去。黑暗裡，周維開口，嗓音沉啞：「今晚喝了很多，司澤那個王八蛋，不是東西。趁火打劫，喝死了！」

周維清醒的時候是不會說髒話的，陳安聽他慢吞吞的說著，偶爾還蹦出個老子，媽的等髒話。皺眉，陳安只聽聽說新區的項目在轉了一圈后落到了司澤手裡。

他們兩個人都是做房產實業，大型購物廣場等項目。司澤家原本是做工廠出口，自從司澤接管了公司就和周維杠上了，兩人斗的你死我活。

一陣風順著安全通道吹了進來，碰的一聲響門板甩上陳安嚇了一跳本能的往前面跑去。燈光大亮，周維睜開了眼看面前的陳安，他扶了一把牆站穩，看著陳安的眼睛。

「害怕？」

「我怕什麼？」陳安繞過周維去開房門，她有病了和周維在門口耗，剛要往裡面進，周維踉蹌著大步走過去一把推開了門。陳安措不及防被推的踉蹌，腰上就多了一隻結實溫熱的手臂。

陳安一腳踩在周維的腳上，他悶哼一聲踢上了門。

煙草味混合著酒精飄在鼻息之間，陳安皺眉推開他去打開了燈。周維靠在玄關的柜子上，眯著眼睛不冷不淡的看著她。

「你來我這裡做什麼？你有病啊？你是不是該走了？現在幾點？周維——」陳安在他深沉黑眸的注視下後面的話說不出口，她和周維拉開距離，逼仄的沉默讓她有些難受：「你到底想做什麼？」

「洗手間在哪？」周維答非所問，他咽了下喉嚨，英俊的五官都皺到了一塊：「胃疼。」

陳安閉了閉眼，怎麼不喝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