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認識他
一早醒來，二柱子就覺得有些頭暈。昨天是他最近幾年來喝得最痛快的一回！雖然那洋鬼子說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懂。但是，他倒是覺得這樣反而更好！這總比酒桌上別人像蒼蠅一樣的在他的耳邊說教、嘮叨強多了。平時他跟村裏人喝酒就從來沒有一回耳邊清靜的！
還是跟外國人一起喝酒好啊！他一邊往小賣店走一邊想道：村裏突然來了這麼好的一個酒友，我怎能不去跟人家多親近親近？最好那洋鬼子能夠在村裏住一輩子！那樣的話我今後就再也不用為了喝酒發愁了！
二柱子剛拐到村口的大路上，遠遠的就見到昨天和他一起喝酒的那個洋鬼子懷裏抱着一個手提箱躡手躡腳地從小賣店裏鑽了出來。
「哎，那個外國銀，一大早的你幹啥去呀？」二柱子興奮無比地扯著脖子喊道：「今天咱倆再接着喝呀！」那洋鬼子被叫得一愣，他狠狠地「看」了二柱子一眼，然後撒腿就跑！
「哎，你別跑呀！跑啥呀？難道你也欠了老闆娘酒錢不成？」二柱子在後面一邊追還一邊大聲地嚷嚷着。
當他追到小賣店門口時突然一個矮小的身影從小賣店裏面跑了出來。二柱子定睛一看，正是昨天在酒桌上的那個小洋鬼子！此時她的身上只穿了一套線衣線褲，懷裏還抱着個布娃娃。光着一雙白凈的小腳丫，連鞋襪都沒有穿。跑出來之後她就望着邁克遠去的身影傻傻的發起呆來。她那一雙白皙的小腳丫就這樣踩在小賣店門口已經被踏實的雪地里，可是她卻好像絲毫也沒有感覺一樣。
二柱子一把就將南茜抱了起來，說道：「你傻呀？怎麼不穿衣服就跑出來了？萬一凍死了可怎麼辦？」卻不料南茜看了他一眼，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二柱子無奈，只得把她抱到了小賣店的屋裏。正在裏面忙着生火的老孟夫婦聞聲也都跑了過來。
「我，我叔叔他不要我了！」南茜在二柱子懷裏抽著鼻子哭道：「他，他扔下我一個人，走了！啊~~~」一瞬間，這小姑娘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噼哩叭啦地就落了下來！
「不能！」老孟媳婦把她從二柱子懷裏接了過去，一邊給她擦着眼淚一邊笑道：「他可能是上廁所去了！一會兒就回來！你別哭了！哎，你們看這孩子，長的多招人稀罕呀！我說老孟，要不咱倆也生一個吧！」
「拉倒吧，」老孟說道：「你個敗家老娘們！你還有臉說？你能生出來這樣的呀？好幾年了也生不出個孩子來！你要是能給我生個大胖兒子，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南茜也不理二人，她繼續抽泣道：「他，他一定是不要我了！上廁所拿箱子幹什麼呀？」二柱子也說道：「我剛才看見了，他是抱着個箱子走地！我剛一喊他，他就跑了！跑地賊快！我攆了半天都沒攆上！」
老孟倆口子聞言都是一愣！老孟媳婦趕緊又把南茜遞到了二柱子懷裏，說道：「二柱子，你跟他叔叔認識，哈？」
「我不認識呀！」剛剛把南茜抱過來的二柱子聞言一愣，趕緊喊冤道。
「咋不認識呢？昨天你還跟人家稱兄道弟的喝酒呢！他還幫你還了八十多塊的酒錢！說你們不認識，誰信呀？」老孟媳婦不依不饒地說道：「你還是趕緊把這孩子送回家去吧！拐賣人口可是大罪呀！人家還是個外國小孩，到時候你能說清楚呀？對了，小朋友，你家在哪裏呀？」
「美國！」南茜哭着答道。
「唉呀！」二柱子都快被嚇癱了！他抱着南茜緊張地對老孟說道：「老孟大哥！你可得給我作證呀！我可從來都沒有去過美果呀！我連咱們縣裏都沒去過！這小孩可不是我拐來的！」
「我知道！我知道！」老孟說道：「你先別着急！好好想想，你跟她叔叔是在什麼地方認識的？在哪裏能找到他？」
「我根本就不認識他！」二柱子叫起撞天屈來：「昨天在你們家小賣店我才第一次見到他們。對了，我還要問你們呢，他們兩個外國銀是怎麼來的？跑的那小子不會是你們家親戚吧？」
「王二柱！」老孟媳婦突然厲聲說道：「話可不能亂說！我們家什麼時候有外國親戚了？他們是自己來這兒租的我們家房子！」
「租房子？誰能證明啊？」二柱子問道。老孟倆口子頓時語塞！不料南茜卻說道：「我能證明！我們昨天才到這裏！叔叔！」
「叔叔？你管誰叫叔叔？」二柱子奇道。
「你！」南茜淚眼朦朧地指着他說道：「王叔叔，難道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二柱子大駭！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南茜，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老孟媳婦冷冷地笑道：「怎麼樣二柱子，你還有什麼說的？」老孟也好奇地問道：「柱子兄弟，你是怎麼認識他們的？」
「我真不認識他們！」他急地都快哭了！
「我去穿衣服！」南茜從二柱子的懷裏掙扎著下到了地上，抱着布娃娃一溜煙的向後院跑去。
老孟看了看她的背影，說道：「行了，柱子兄弟，我也不管你們認不認識，只要你一會兒你把她從我家帶走就行！你看咋樣？」
「我，」二柱子一下子蹲了下來，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叫道：「我他媽的真冤呀，我！」
一會兒工夫，穿戴整齊的南茜又抱着她的布娃娃蹦蹦跳跳地走了出來。此時的她一臉地高興樣，哪裏像是一個剛剛被人拋棄的孩子？她看了看店裏的三個人，說道：「老闆，上幾個菜！我們要在這兒吃早飯！」說完后見幾個人都沒有理她，小姑娘不由得有些生氣。她從自己棉衣的小口袋裏面慢慢地捻出了一張百元大鈔來，一把塞到了老孟媳婦的手裏，說道：「快點兒！」
老孟媳婦拿着一百塊錢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最終像著了魔一樣傻傻地說道：「老孟，給他們擺桌子！」
不一會兒工夫，還是在昨天的那鋪炕上，一小桌酒菜就又擺放好了！南茜給二柱子要了一瓶好酒！兩人開始吃喝起來。
其實這種小店裏又哪裏會有什麼好酒了？最貴的酒才十幾塊錢一瓶。不過，就是這樣的酒二柱子以前也是從來都沒有喝過。酒瓶子一開，他就什麼都忘了！幾杯酒一下肚，他又開始山南海北地胡說八道起來。老孟夫婦則遠遠地走開了，生怕自己跟這個外國小孩兒扯上些什麼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是，農村人畢竟好奇，尤其是老孟媳婦。她找了張凳子坐在了裏屋門外，總想從屋裏偷聽些什麼。這時一大早的，也沒有人來買貨。
「二柱子，你們村裏有汽車嗎？」小南茜邊吃邊問道。剛才她還叫人家王叔叔呢，這時卻突然叫起了二柱子。這稱呼上的變化可是夠快的！不過二柱子也沒有在意，其實村裏的小孩兒都叫他二柱子，沒有一個人叫他叔叔的！他一個父母雙亡的窮小子，那裏會跟人家計較這些？
「沒有！」他咽下一口酒後說道：「俺村道不好！地又濕，汽車開不動！不過前兩年老張頭倒是給張二買了一輛摩托車！」
「那，他們家的摩托車你會開嗎？」小姑娘接着問道。
「會！咋不會呢？他們家剛買車那暫我天天陪着張二到野地里去練車！有時候還能混上一頓酒喝呢！現在摩托車我都會開了！不過會開也沒有用！我也買不起那玩意啊！不過老張頭倒是給了我一輛自行車！」
「二柱子，你給我當導遊吧！我一天給你一百塊！」南茜忽然說道。
二柱子這時酒喝得多了，他也沒注意南茜說的是多長時間，只聽說是一百塊，他還當是一個月一百呢。他一個農村窮小子，又怎麼會想到世上還有一天幾百塊的工錢？他拼死拼活地給人家收割一天的水稻才能掙到五十塊錢！一天一百塊，那得干多少活呀？他根本就沒有往那想！此時他覺得每月一百塊有點少，於是說道：「一百塊太少了！你最少也得給三百！」
「行！」小姑娘高興地說道：「咱們先把老張頭家的摩托車買下來！到時候你開車帶我去玩！好嗎？」
「行啊，有酒喝就行！」二柱子暈暈乎乎地答道。
南茜大喜！她叫道：「老闆！老闆！」
「哎！」老孟夫婦趕緊雙雙進到了裏屋。
「你們讓老張頭把車加滿油，開到這裏來！我要買！我出高價！」南茜有些激動地說道。
「高價？」老孟夫婦齊聲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