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情人相互安慰
兩個人幾乎是日夜兼程地趕回蜀中。只是，才到了唐家堡外邊兒，東方不敗便怵了——那飛檐高牆，翠竹掩映下氣勢恢宏的建築……
東方不敗早已猜到唐無樂出身高門，只是這門……好像比他想象的還要高呀……
「你怕什麼啊？！」唐無樂見他走不動路，只能一手死命拖著他。天知道青年臉上的表情多麼像是要奪路而逃的樣子。
「要不然我還是穿裙子再進去吧？！」青年最討厭女裝了，這回兒居然想著男扮女裝。其實也是，畢竟兒子帶著外邊的野女人回家還是要比帶著野男人回家好一點的。
唐無樂有些無言地看著自己的小美人：「東方，你至於嗎？」太奶奶可疼他了，才不會生氣呢！就算生氣又能怎樣？他可是唐門小霸王，鬧起來看誰更厲害！
兩個人正拉拉扯扯著，忽然，旁邊有一個聲音冷冷道：「你們到底進不進去？」
「誰？！」東方不敗的葵花寶典小有所成，如今即便是唐無樂也很難在他面前隱匿行蹤。可是……若非出聲，他還不知道這旁邊藏了個人。
兩人只聽見一陣竹葉穿風的簌簌聲，下一秒，就有一個欣長的身影落在兩人面前，正巧堵住了去路。來人淡淡道：「你失蹤了這麼久，我還以為你死了。」
面前那人看不出年紀、也看不出樣貌。他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的，臉上面具冷厲，身上綴滿了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暗器。
唐無樂見了來人，挑起了眉梢。他吊耳郎當道：「你管我死沒死？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來人道：「沒死不知道傳信回來么？我看你的樣子，手也沒斷腳也沒瘸，連個送信的功夫都沒有，看來是溺死在溫柔鄉里了。」
東方不敗聽了他的話，臉色紅紅白白好不精彩。他已猜到這人一定是唐無樂的家人，聽聲音應該是兄弟。只是不知道該叫大伯還是小叔……
無樂少爺聽了他的話，頓時得意起來。他一手架在東方不敗的胳膊上：「怎麼，少爺我樂意！」他詭笑起來：「唐無影你有本事也去找啊？哦，我忘了……你這副德行，只怕女孩子都憎你惡你，又如何對你有欽慕之心？」他從小就和這個刻苦努力的堂兄不一樣，弔兒郎當不務正業，又偏偏被大人們比來比去，所以一直都不太對盤。
唐無影冷笑一聲：「我娶不娶妻，也不勞你操心，你還是想想怎麼應付你哥哥比較好。」他和唐無樂是堂兄弟，教訓他也要看看叔父的面子。可唐無尋可和他是親兄弟，分分鐘打斷腿沒商量。原本以為這混蛋只是玩女人，沒想到現在連男人也招惹了。雖然唐家家風本來就不太正，可歪成這樣的還是少有。
顯然提起唐無尋，唐無樂還是有些忌憚的。雖然不知道他們兩個誰的武功更高一籌，但畢竟從小到大壓迫大的，真讓唐無樂和他哥動手他還沒那個膽子。
只是就算這樣，無樂少爺也依舊囂張地抱著自己的小美人：「你以為我哥和你似的長了個榆木腦袋么？」
唐無影也不再理他，只是陰陽怪氣地笑了一聲。他轉過身，淡淡道：「堡里的機關換了位置，你若是跟的上，便跟來好了！」話音未落，他就身形一閃，出現在了不遠處的一根竹梢上。
唐無樂和東方不敗對視一眼，兩人跟在他的身後飛掠而去，每一步都踏在他曾經踏過的位置上。雖然這些機關對於唐無樂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但這麼長一段路，若是一步一步卸過去，那真是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走進堡里了。
三個人如流星趕月般掠進了堡里，穿過巨大的機關門和地面上守衛的機甲木人，便出現在了內堡里。
唐無影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轉頭道：「你爹去了雲州，怕是沒這麼快回來。唐無尋在葯堂，是你去找他還是我讓他來找你？」掃過東方不敗時，唐無影的眼裡閃過一絲欣賞。他倒是沒想過——這個看起來很好看的男人，其實武功很不錯。
唐無樂軟綿綿地倚在小美人身上，對於自己的大哥，他雖然怕，但也沒有那麼尊重：「我腿疼~你讓他來找我吧~」
唐無影也知他就是這麼個德行，見怪不怪地冷哼了一聲。
東方不敗看他離開的背影，拉了拉唐無樂的袖子，低聲道：「這樣真的好嗎……」
唐無樂笑了笑，和他咬耳朵：「有什麼不好？」他可不是個尊老愛幼的人。
……
唐無尋是個看起來很溫柔的人，繼承了唐家的好相貌，總歸不會差到哪裡去的。如果說唐無樂像是個長得漂亮的紈絝子弟，那麼他的哥哥，就更加像是累世大族出身的公子。他在同輩中的年紀算是大的了，對待弟弟妹妹也一直很溫柔。可就是這麼個謙謙君子一樣的人，卻是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毒公子。
所以，當這個公子一樣的青年人踏進客廳的時候，東方不敗的心裡避不可免地生出了一絲自慚形穢。
「哥……」唐無樂站在門廳里，身後躲著東方不敗，看起來怪怪的。
唐無尋踏進屋子裡，也沒怎麼說他，只是道：「回來了？回來了便好。」他眨了眨眼睛，呆立了一會兒：「太奶奶如今在小憩，你等晚飯後去看看她吧，她很擔心你。」
看來唐無樂的擔憂是多餘的，他回到家，他哥居然只是嘆了口氣，連句重話都沒有對他多說。
無樂少爺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奇怪，便試探道：「哥？你還好吧？」
「啊？」唐無尋似是被他叫了一聲才回過神來，他定了定神：「我很好。」
唐無樂見他沒什麼異常，才露出了一個八顆牙齒的笑容。他甜甜笑起來，把東方不敗從自己身後拉出來：「哥！你看！這是東方！」
「東方！快叫大哥！」
青年被他逼得沒辦法，只好臉紅紅地小聲叫了一聲：「大哥……」
此時唐無尋心亂如麻，也沒想到這聲『大哥』里蘊藏著什麼深意。只是胡亂點了點頭：「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無樂你記得去看奶奶，晚飯不用等我了。」說罷，他就再也沒看一眼東方不敗，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匆匆就走了。
東方不敗心下一跳，隨即便淚眼汪汪地看著唐無樂。
紈絝子見他這麼委屈，心都疼了。把人抱住道：「沒事沒事，我哥就那個德行！整天研究□□都研究傻了，想必是剛剛想到了什麼□□方子。」他親了親東方不敗的眼睛：「太奶奶最喜歡年輕人了，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真的么？」東方不敗趴在他懷裡，雖然唐無樂的家人並沒有對他有什麼厭惡感，但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好感。真是這種若有若無的冷淡，才讓他心裡越發忐忑。
「真的沒事。」唐無影向來和他不對盤，連他都看不順眼又怎麼會對東方有好臉色？而唐無尋？唐無樂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沒禮貌，客人來了連聲招呼都不打。只是他哥做事情自有自己的分寸，想來是遇到了什麼要緊事，若不是他離家幾月沒消息，只怕這一面都不會來見。
「太奶奶年紀大了，我們晚上再去找她吧。」為了讓小美人不再那麼緊張，他想起了個好法子：「我家的武學秘籍可多了，搶了好幾百年呢！你要不要去看？」東方不敗是個武痴，想來讓他去看秘籍比做什麼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把小美人放到書齋里去，唐無樂才稍稍歇了口氣。
他終於有空坐下來端起自己心愛的茶具：「蒼衣，我哥今兒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蒼衣是唐無樂的小廝，畢竟是少爺么？出去總得帶幾個人才威風。他伶俐又乖巧，和後院那些碎嘴的婆子關係也很好，所以消息最是靈通了。
清秀的小廝彎著腰滿臉堆笑地給唐無樂的茶杯里添熱水，他心有餘悸道：「莫說是大少爺了，就連我見到您也嚇了一跳哩！」
「哦？」唐無樂挑眉：「怎麼說？」
蒼衣道：「少爺不知道，當初少爺去金水后再沒了音訊，家中派了好幾撥探子出去，可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帶回了幾件染血的舊衣。」
「後來葉家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出了事兒，少爺和葉家那邊的人動起了手。等到後來婉小姐都已經回來了，可少爺還是一直都沒有消息，跟著去的那幾個好手也是生死不知。老夫人問婉小姐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婉小姐卻什麼都不說只是哭。」
「也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風聲，說少爺早就死在金水了，婉小姐不說是因為殺了少爺的人正是那位未來姑爺。這些天人心惶惶的，老爺和大少爺都幾個月沒笑過了。」
唐無樂聽著蒼衣一一稟告他不在家時發生的事情，臉色越來越陰沉——難怪唐無尋神色異常，原來是之前以為他死了，現在只怕是去查那些流言了吧？還有，旁人不知道，可小婉明明看著他被人重傷的，她為什麼不說？
她和葉凡這件事情，也很蹊蹺。葉凡那小崽子功夫雖然不算差，可也沒多好。小婉住的地方乃是唐家守衛最嚴密的核心區域，機甲護衛每隔半柱香就能巡視完一次，路上還有無數的暗器機關。以他那點子三腳貓功夫，是怎麼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逃出去的？
還有唐敏，他給葉凡下了毒，是唐敏給他的解藥。老太太再怎麼疼愛小婉，也絕不會縱容她明目張胆地和葉凡在一起，這不是上趕著和柳家結仇？
他之前不覺得，現下看來……只怕裡面是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
蒼衣見他臉色黑得嚇人，忙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屋子。我的天啊，少爺這臉色怎麼像是要殺人的樣子？！
唐無樂一個人靜靜地在屋子裡，想來想去也得不出個結論，總覺得背後有一隻黑手，無論是他、還是小婉亦或者葉凡，都是這隻手裡的棋子。
百思不得其解，無樂少爺用手指按了按額頭。
他正頭痛的時候，忽然聽見了外面的腳步聲，那聲音那樣熟悉，他怎會認不出來？
當月白色衣衫的少女出現在門口時，紈絝已經站了起來。他淡淡笑著看著她：「小婉。」
唐小婉倚著門框，幾乎要站不住了。她想要去捂唇，可還沒來得及眼淚就流了下來：「三哥！」
少女跌跌撞撞地撲進了屋子：「原來你還活著！」唐小婉抽噎著抱住唐無樂：「我以為你死了……」
唐無樂摸了摸她的頭髮，嘆氣：「我這不是好好的么？」他和唐小婉一起長大，對這個妹妹是千寵萬疼，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如今見她哭得這麼慘，心疼得不得了。偏偏他又拿唐小婉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輕言慢語地哄她。
唐小婉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她擦了擦眼睛，低著頭不好意思道：「看我……讓三哥看笑話了。」
唐無樂嘆了一口氣：「我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笑話你呢？」他靜靜盯著唐小婉：「只是……小婉，你為什麼不告訴家裡人我們在金水鎮發生了什麼？」他畢竟還是心疼這個妹妹，捨不得背地裡去偷偷調查她，只能光明正大地問了，他相信唐小婉不會騙他的。
唐小婉原本正開心哥哥沒有死，卻被他這麼一問給問愣了，登時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啜囁道：「對不起……三哥……」她那時以為唐無樂死了，畢竟是為了她和葉凡哥哥才會死的。她怕，怕二伯和堂哥會因此遷怒葉凡哥哥。外家姑爺如何比得了自己家的親骨肉呢？
唐無樂見她的反應，心涼了一半——她居然真的幫著外人騙自家人！
「是不是葉家那個王八羔子逼你這麼做的！」唐無樂忍著怒氣道：「你就是被他給帶壞了！」好好的妹妹，被他給弄成什麼樣子了！
「不，不是這樣的！」唐小婉怕唐無樂真的去找葉凡的麻煩，連忙拉住他的衣袖。少女淚流滿面道：「哥哥你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既然如此過去的那些事情一筆勾銷難道不好嗎？！」
這話若是旁人說來，唐無樂只怕要笑出來。一筆勾銷這種話，就算要說，也應該是他來說才對吧？可是現在，他不僅笑不出來，還很想哭。因為這話，是從他從小心心念念疼愛的小婉妹妹嘴巴里說出來的。
唐無樂愣在了當場，他靜靜看著堂妹：「小婉，你真的這麼想么？」他從小就喜歡這個妹妹，但凡有什麼好東西都分她一份，哪怕在金水鎮差點兒死了也未曾怪過她。可是現在……
他從來不是為你做了什麼事情便要索取回報的那種人，即便是現在，他也很清醒，卻也很難過……
唐小婉並不是什麼蠢女人，她知今日一場兄妹情誼怕是要被她自己給毀了。可這世上有失有得，哥哥和心上人……她夾在中間，必定要辜負一個。
唐小婉用力咬著下唇，她含淚，點了點頭：「是！」她之所以這麼做，無非也就是因為知道這個堂哥很疼愛她，即使被傷害了，也會原諒她罷了。
……
「你這是怎麼了？」唐門的藏書眾多，東方不敗看得意猶未盡，待回過神來，發現天都黑了。等到他回到屋子裡，卻發現那個看見他就嬉皮笑臉的人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外面下了些小雨，唐無樂開著窗戶，細如牛毛的雨絲打在他的臉上，在玉石一樣冷厲的皮膚上留下了一層毛茸茸的水珠。
東方不敗走過去：「發生什麼事情了嗎？」雖然唐無樂什麼表情都沒有，但他可以很肯定地從紈絝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中察覺——他在難過。
他見過那麼多個唐無樂，開心的憤怒的孩子氣的，可卻從來沒見他難過過。唐無樂這種人，做了事從來不後悔的人，他也會難過？
「是不是你家裡人不同意我……」「不是。」唐無樂面無表情地從窗子邊走開，他想要出門，卻被東方不敗一把拖住了。
青年不庸置疑地望著他，有些強硬地道：「那到底是怎麼了？！」
紈絝子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像個大孩子一樣。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我可以抱抱你么？」
東方不敗沒有回答他，而是主動擁了上去。
「別怕，我在這裡。」兩個人跌坐在地上，東方不敗抱著唐無樂的頭，任他埋在自己懷裡，就好像一個溫柔的母親在撫慰著悲傷的兒子。
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這樣的唐無樂，讓他的心揪成了一團。他去想究竟是什麼害得自己的情人如此難過，只是希望他儘快忘掉那些讓他不開心的事情。再沒有什麼比如何恢復一個活蹦亂跳，囂張得意的唐無樂更值得他關注的了。
青年察覺到肩膀上有溫熱的水一點一點地滲進來，頓時心疼得更厲害了。他緊緊擁住那可憐的紈絝，溫柔地道：「別傷心了，誰惹你不開心了？我去教訓他好不好？」
唐無樂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過了許久，才悶悶地道：「小婉不要我了……」唐小婉居然真的要為了一個男人和他決裂，雖然他不會去對葉凡做什麼，但並不代表他會真的不難過。
東方不敗一愣，忽然想起來小婉就是唐無樂每日念叨擔心的妹妹。他嘆了一口氣，抱住自己可憐兮兮的情人：「她不要你了，你還有我啊……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兩個人靜靜相擁了好一會兒，東方不敗一下一下地拍著唐無樂的背。而唐無樂依舊把臉埋在他脖子里。
過了半晌，青年忽然覺得有什麼濕熱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脖子……
唐無樂粗暴地在他的脖子上噬咬著，然後是下巴。他抬起頭來，兩隻眼睛像兔子一樣，盯著東方不敗，卻只說了三個字：「我想做。」
青年愣了愣，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吻住了唇。
唐無樂兇惡地吻著他，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拆吃入腹。東方不敗被他吻得一陣一陣地眩暈，直到涼氣順著被撕開的衣服爬上背脊，才想起來現在做這種事情實在是不太好。
「唔、無樂！」青年想要說話，奈何嘴巴被堵了個嚴嚴實實。他沒辦法，只能狠狠把趴在自己身上的唐無樂推開！
原本正情·欲上頭，奈何對方不配合，差點兒被掀在冰涼的地板上。唐無樂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在家裡，可不是隨便就可以胡來的地方。他眨了眨紅紅的眼睛，悻悻道：「對不起……我忘了……」
他按著東方不敗的肩膀想要起身，卻被青年狠狠抱住腰拉了回去！
東方不敗不知道為什麼，只是他有一種感覺——若是此時不抓住唐無樂，他或許就會因此失去他。既然是以後打算過一輩子的人，自然是什麼事情都要風雨同舟，共同面對的了。
「隔壁有人，你得輕一點。」青年說完這句，臉就像燒起來一樣地紅了。可是他抱著唐無樂腰的手，卻沒有放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