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家少爺好啰嗦
這幾日越發的冷了，天空總是陰沉沉地，好似隨時都會倒下雪來。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樹葉子落了一半，東方不敗偷偷去撿了幾片，夾在書里權當個打發時間的念想。
他們兩個人，一個傷還沒好，一個又沒內力護體，這樣的天氣，實在是有些扛不住。
昨晚青年睡覺亂動，著了些涼。今早無樂少爺一摸，發現他額頭燙燙的，趕忙熬了點薑湯逼他喝下去。
「你自己喝不好，還非得勞煩少爺。」紈絝子幫懷裡的小美人擦了擦嘴，紅嫩的唇瓣此時腫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他舔了舔嘴角殘餘的薑汁：「這薑湯味道不錯，明日再熬一碗，給你發發汗。」
青年皺起眉，不悅道：「難喝……」他每次吃什麼東西都不老實，非要唐無樂逼著才能勉強吃幾口。本就修長的身形愈發消瘦了，挺拔的腰背像是一棵缺少養分的雪松。
午後剛剛下了點小雨，屋檐上的瓦片被洗成一種質樸的暗青色，每一口吸進來的空氣都是清涼的。
屋子裡悶，無樂少爺索性把飯擺在了院子里。潮濕的泥土散發著雨後獨特的芳香，混雜著花生和黃豆燉煮的味道。
「喝點湯。」唐無樂見青年不願動手，索性端了碗喂他。如今的東方不敗簡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唐無樂活生生地把堂堂神教教主養成了個廢物。
這些日子他手藝愈發地好了，那湯是一直擱在爐子上用小火燉了一上午的，味道濃郁得鄰居都能聞到。隔壁的小孩子從外邊兒往院子里探頭看了好幾次，直到東方不敗悄悄塞了塊帶著肉的骨頭給他才打發走。
「張嘴！」東方不敗懶洋洋地，兩眼發虛也不知道在看哪裡，幾乎是紈絝子說一句做一個動作，和唐門裡的那些機甲木人沒什麼區別。
他受了寒胃口不好，喝了幾勺子便把頭撇到一邊兒，意思是不再要了。
「再喝點。」唐無樂手裡那碗湯幾乎是一點兒也沒少，他皺起眉，用勺子敲著碗，不耐煩道：「每天吃的比雀兒都少，你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
最讓他感到挫敗的，是楊蓮亭隨便投食兒的時候東方不敗還胖了。可自己每日這樣精心餵養，生怕這小美人哪兒冷了餓了不舒坦了，居然還瘦成如今這鬼樣子，活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他這輩子都沒做過這樣伺候人的事情，哪裡能不生氣？
青年見他板著臉，知道是真生了氣，偷偷望了一眼，岔開話道：「我想吃桂花糕。」這種天氣，哪兒有桂花？即使是有的，唐無樂也不會做。集市上倒是有的賣，可惜十塊里有一顆桂花就算不錯了。
唐無樂嘆了口氣：「先把飯吃了，回頭我幫你去買。」他舀了一勺湯塞給青年，差點害他嗆到：「這麼些日子，嘴倒是還刁起來了？到底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啊？」
東方不敗咬了咬唇，終於忍不住道：「好淡……」
「淡？」唐無樂愣了愣，他舀起一勺嘗了嘗——雖然很香，但的確一點兒味道也沒有。今天上午他又是收拾花草又是打掃庭院的，居然忘了放鹽，也難為了青年喝到現在才告訴他。
紈絝子扶著額頭無力道：「你為什麼不早說……」
青年垂下頭偷偷望了他一眼，顯然是怕說出來惹他不高興了。雖然這些日子唐無樂很正常，對他很好。可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現在放鹽也晚了，這寡淡無味的湯看起來東方不敗也喝不下。無樂少爺嘆了口氣，乾脆自己仰頭一口悶了。他倒是也不嫌棄，橫豎這些日子東方不敗吃不下的東西都是他來解決，兩個人共用一隻碗，倒也生出些同食共寢的甜蜜。
「湯不喝了，還是得吃點東西，不然風寒怎麼會好？」無樂少爺抓住趁他發愣的時候準備偷偷逃跑的教主大人。見那張精緻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就覺得有些好笑，似是總算明白了當初沉音苦口婆心勸自己多吃點是什麼樣的心情了。
「好啦~」他捏了捏青年消瘦的臉，哄道：「你乖乖吃飯，等晚上少爺給你帶好吃的，好不好？」他把消極反抗的青年拖進自己懷裡：「我記得你喜歡城東祥福記的梨膏糖，對不對？」
這樣的輕聲慢語，唐無樂覺得自己從沒在任何一個情人的身上花費過比東方不敗還要多的心思。
只是可惜，任你千般珍重、萬般疼惜，不領情就是不領情。東方不敗把頭埋在他胸口，悶悶道：「我頭疼，什麼也不想吃……」
他從早上起來就暈暈乎乎的，一碗薑湯灌下去整個人都飄起來了，難受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真是受不了你……」難得美人投懷送抱，唐無樂自是笑納了。他摸了摸青年的手，幸好是熱的，不然又得在耳朵邊念叨個不停了。
「行了行了，你不愛吃就不吃吧。」無樂少爺親了親小美人的臉：「只是晚上得多吃點，不然少爺我可饒不了你。」
東方不敗懶洋洋地窩在他懷裡，嘀咕道：「啰嗦……」
「說什麼呢？」無樂少爺眯了眯眼：「討打是不是？」
青年抿了抿嘴角，硬擠出一個無辜的表情來：「知道了，少爺~」
「你說的話，我敢不聽么……」這樣的話在東方不敗口中說來，真是可憐又可愛。他總算是明白怎樣才能討得無樂少爺開心了。
「哎呦~今兒嘴巴這麼甜？」無樂少爺捂著胸口笑道：「少爺我的心都被你說軟了哪~」
東方不敗挑起眉看著，得意洋洋的樣子，實際上手收在袖子里都攥成了拳頭。
「既然你這麼聽話，賞你個小東西好了。」唐無樂摸了摸東方不敗的臉，隨手從袖子里掏出了什麼東西，掛在他脖子上：「這東西可貴重了，你可不許再弄丟了。」
「什麼？」青年的視線順著他的手看下去，卻見胸口那枚亮晶晶的小東西十分眼熟：「這是……」東方不敗皺起了眉頭。
青年還記得——這枚玉墜子是中空的，之前唐無樂將救命的解藥藏在裡面兒。後來逃跑時，玉墜被他的手下拾到，就到了他的手裡。
「我明明把它放在我房間的箱子里的，你怎麼找到的？」
「之前打掃房間的時候翻出來的，沒想到你還留著。」唐無樂親了親他的嘴角，心情似乎不錯。
青年挑了挑眉看著他，卻沒說話。那墜子里似乎重新塞了什麼東西，晶瑩剔透的，好看極了。
「這裡面兒是……」東方不敗剛想拿起來湊到眼前看看，就被唐無樂一把打掉了手。他摸了摸手背，委屈地看著紈絝子。
唐無樂笑起來，幫他把玉墜塞進衣服里，隔著裡衣，那沁涼的玉玦冰得青年一縮脖子。他給青年仔仔細細地理了理衣領，手指纖長靈巧地把領口的褶皺撫平。之前被拔掉的指甲長出來了些，將原本的淤紅色包覆起來，看上去並沒有比之前好上多少。
「看起來一時半會兒不會再下雨了，我現在出門好了，你一個人要好好看家。」桃花眼彎了彎，眉梢都似帶著笑：「知道嗎？」
東方不敗吸了吸鼻子，鼻頭紅紅的，看起來很可憐：「嗯。」
「我去幫你抓藥，再裁幾身厚些的衣裳，好不好？」唐無樂到屋子裡去披了件斗篷，暗青色的料子，和青年身上的一模一樣。
青年聽罷皺起了臉：「不要喝葯……」唐無樂的葯，每次熬得和泔水似的，也不知道他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想得美。」唐無樂笑起來，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在手指上輕輕咬了咬。
青年立在台階上，比他高了個腦袋，皺了皺鼻子面無表情道：「混蛋。」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可語氣卻是淡淡的，無端多出了一點兒撒嬌的意味。
兩個人這麼看起來，倒是有點兒像對平淡夫妻，一點兒也沒有攪得江湖風雲變色的『毒手公子』和『神教教主』的氣魄。
這麼想著，東方不敗忽然道：「嗯，你早去早回。」許是這麼久來吃人家做的飯，還是生出了那麼些感情，於是這話里也帶了幾分真心實意。
紈絝愣了愣，他的臉似是僵了那麼一瞬間，可眨眼又堆滿了笑容。無樂少爺摸了摸東方不敗的脖子，頸側的血脈微微跳動，帶著蓬勃的生命力：「嗯，你也是……」
「自己一個人呆在家裡……」
「要小心。」
「知道了……」青年低垂著眼睛，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袖口的流蘇。只這麼一低頭的時間，便忽略過了紈絝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
這院子雖小，可驀地少了一個人，卻還是顯得有些孤寂起來。
青年悄悄脫了鞋，光腳走在冰涼的石地上。這也就是唐無樂不在他才敢這麼做了，若是無樂少爺見著了，不再把他按床上打一頓才怪呢。
東方不敗像貓一樣地躥進屋子裡，打開櫥櫃。他似是在找些什麼，可動作很是小心，每一樣東西都記住位置，看完馬上放回去，連銅器上印的小小指印都擦得一乾二淨。
越找心情就越煩躁。雖然說這樣生活也沒什麼不好的，唐無樂受了個大教訓，平日里也不再對他玩弄侮辱，甚至連每天做什麼吃的如今都會問他了。可這樣的日子，卻一點兒也不是東方不敗想要過的。
他可不想一輩子被這紈絝子養在籠子里作金絲雀，一旦有機會飛出去，他一定不會猶豫。
這些日子東方不敗幾乎翻遍了唐無樂碰過的，屋子裡的所有的東西，卻什麼發現也沒有。既沒有□□、也沒有解藥。曾經的毒手公子，乾淨得好似真的洗手從、良了。
青年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剛想發脾氣摔了櫃門，就聽見屋子外面『砰！』地一聲，院門被什麼人給撞開了。
緊接著，忽然傳來了任我行的聲音：「你確定東方不敗那個賤人就躲在這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