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試用

日子這東西，無事則長，有事則短，無聊到日升盼日落，扳著手指頭看鐘點的時候，渡日如年不為過，真要忙得腳不沾地的，恨不得一天四十八小時都不夠用！

唐凌雲這些日子，忙忙乎乎的，過得飛快，轉眼到了十一月中！

自從那次機房的一番表演，唐凌雲就坐實了「電腦高手」的名頭，成了班上不小的名人，出這麼點小名，本來在他看來沒什麼，可後來的情況卻是讓他有些頭疼了！

有道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豬長壯了要挨刀，人若是出了名，麻煩事也就上身了！

比老師還厲害的高手呀，還是在自己身邊，隨時可以請教，班上的同學有什麼問題當然不會放過他，所以那次上機實操課後，唐凌雲的日子就煩不勝煩了！

「高手，這個鍵是做什麼的？」

「高手，這個字怎麼打？」

「高手，這個命令要怎麼用？」

「高手........................」

....................................

只要不是上課，就是下課休息的十來分鐘時間，請教者也不放過，見縫插針的往唐凌雲的座位上跑，讓他是恨得牙痒痒的還沒轍，你說一個兩個也就算了，一個班，好幾十口子呢，你來了他往了，無有了時，別說是什麼「高手」，就是「高高手」來，碰到這種情況頭也得大上一圈！

剛接觸電腦，班上的同學根本沒什麼基礎，問的問題，雖然都是些白痴問題，但正因為他們是一點基礎也沒有，要解釋起來，一點都不容易，往往一個小問題，話都要扯到天外天去才講得清！

一個個也不是知是吃了什麼猛葯，好學得不得了，打破砂鍋問到底，非得把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不行，上課怎麼就沒見他們那麼積極？

還有些人，可能是出於比較陰暗的心理，不爽突然冒出來的所謂「高手」，翻箱倒櫃的找些冷僻問題考校唐凌雲，就更麻煩了，雖然難不倒他，但解釋起來，不口乾舌噪兼口吐白沫是不算完的！

都是一個班上的同學來著，要在同一個教室里呆四年的，怎麼樣彼此間也有點情分可言，還真不好拒絕，真要不理吧，人家會認為這人高傲，鐵定的疏遠你，雖然不指望人家什麼，但被別人集體孤立，隔離的日子，也不好過的，唐凌雲也沒轍，只能是耐著性子講解！

這份受罪勁，別提了，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剛到網吧里兼職時的情形！

那些個半通不懂泡網吧的客人，和現在這些同學差不離，什麼雜七雜八的問題都有，什麼輸入法切換不會，什麼中文輸入不會，什麼字母大小寫轉換不會，又或是進了軟體不知道退出,耳機音量關到最小，耳機沒聲音等等！

解決之道就是一句話「網管，過來，機器壞了！」

得，聽到召喚的唐凌雲不得不屁顛屁顛的跑過去，誰讓顧客是上帝，是衣服父母呢！

可很多時間，都是一些很小的毛病，隨手一動就能OK大吉，人家客人非說機器壞了，你解釋也解釋不通，有些時候真是讓人有噴血的衝動！

開始時唐凌雲還耐著性子這解釋那解釋，差點沒累個半死，後來就學乖了，乾脆偷懶，一兩句話解釋不通的問題，就不解釋，換機器，還不行，再換，幾次三番的機器一換，總有客人覺著用得舒服的，也就不找他了，算是省了好多事！

現在，面對班上的同學，又和面對當年那些白痴客人一樣，卻是沒法施展出「換機**」，只能是口舌冒煙的解釋！

除開應付班上同學層出不窮的問題，上課之外的時間，唐凌雲的心思都撲到了編寫程序上，前一世時，這個圖書管理軟體，是唐凌雲獨自編寫的第一份作品，從構思到完成，用了大半年的時間，如今雖然時間久了，不是每行代碼都記得，但大體的結構還是清楚的，那十多年又一直有編程的愛好，如今的功力比起當年來，高了不是一點半點，重編的軟體從功能上來說，和當初那個差得不多，但軟體的界面比起最初來，要友好易用得多，就是一個不太會用電腦的人，也很容易就能上手，這是唐凌雲受到後來以用戶為主的編程觀念影響的結果！

如果說上一世的那個是泥巴，這回重編的就稱得上是玉石，至於到時它會不閃爍出應有的光芒，要看使用者了！

這天下午，唐凌雲逃了兩節不重要的選修課，跑去機房找劉一偉蹭機器了！

雖然當初劉一偉拍著胸脯保證找他幫忙沒問題，但唐凌雲這會兒哪那麼多時間，學生，要上課的，休息的時間，又正好和機房關閉的鐘點重疊，世界不可能圍著他一個人打轉，機房同樣如此！

休息時間蹭不到，只能是把一些不重要的選修課給逃了去，也不敢多逃，逃多了，選修課的老師面上過不去，對你有意見，那也麻煩了，到時看你不順眼，平時分給畫個鴨蛋，任你期末考試考得再好，也逃不過補考的命，反之，看你順眼些，平時分打得高點，或者是考試時差一點，也會讓你及格，唐凌雲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只能是找一堆的借口，少少的逃上機節課泡機房，所以總共加起來，時間也沒多長！

「小唐來了，給你留了一台機器？」劉一偉正坐在進門的桌子邊看書，看到唐凌雲進來，抬起頭來笑道！

劉一偉從省內一所重點大學的機算機專業畢業一年多點，本來他的意思，畢業後到外面去闖一番！

也有這個資本，這時節，機算機在國內起步沒多少年頭，專業人士難找，象大拿級別的程序員象嚴援朝，王江民等人，都是半路出家，自學的計算機！

計算機科班，學校又是重點大學，工作好找，劉一偉的好些同學，畢業后直接就進了諸如聯想，長城，IBM，四通，方正之類的大公司，收入比起他在學校里當老師要強得多了，但臨到畢業時，家裡覺著還是鐵飯碗保險，硬逼著他接受了學校的分配，這才進太康航校當老師的！

學校裡面，也就他一個計算機科班出生的老師，這一年多，過得挺鬱悶的，新進的老師，工資不高，事情卻不少，要帶機算機專業的課，還要兼著機房的一攤子事，兩頭跑，一點不輕鬆！

和以前的同學一通信，就更別提了，人家的工資與本事都是一日千里的往前進，他還窩在太康這個山溝溝里原地踏步踏，連本專業的許多東西都有些忘了，這次唐凌雲編軟體的事情倒是把他給剌激到了，這些日子，正抱著專業書狂啃，不知有什麼打算！

兩人處有些時日了，關係還不錯，唐凌雲手頭有錢，當然要用，有時趕著下機時正好是飯點，就邀劉一偉在校外的小飯館一起吃，前後也吃了幾頓了，吃人嘴軟，拿人手軟，兩人在機算機方面聊得也投機，算得上是忘年之交！

「劉老師，今天的機器軟碟機是好的吧？」唐凌雲隨口問一句，上回來蹭機器時，上機的那個班人數多，沒剩幾台機器，勉強選了一台，軟碟機壞的，忙了半天，最後沒法存檔，差點白做一番功夫，還是劉一偉開放了許可權，把寫好的代碼傳到伺服器上，再換了台軟碟機好的機器，又從伺服器上下載下來，這才保存下來，倒騰了好一陣功夫！

「今天沒問題，對了，小唐，你的軟體寫得差不多了吧？」

「快了！」上一世時編寫這個軟體，唐凌雲前前後後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基本上業餘的時間都用在了這個上面，主要不熟，資料又難查，碰到難題，也不知道問誰，只能自己反覆的調試修改，修改調試，寫代碼不用多久，花在調試上的時間，就算不清了！

這回再重寫，他是成竹在胸，寫起來效率要高得多，調試修改的地方不是很多，進度要快得多，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個軟體已經接近完成狀態！

劉一偉每次都會抽空看看自己寫的代碼，進程應該心裡有數呀，問這個幹什麼？

「哦，挺快的，現在可以用了沒有？」劉一偉問道！

「用可以用了，差個條碼槍的介面代碼找不到，沒整合進去！」事實上，程序的其它部分都完成了，之所以還是個半成品，而不是成品，卡也就卡在這裡，根本找不到條碼槍的程序介面資料，要少掉一些功能，唐凌雲以前編的那個管理軟體，是不帶條碼掃描功能的，對這方面不是很精通，雖然知道碼槍和鍵盤滑鼠這些輸入設備原理差不多，但計算機這玩意，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沒一點情面可講的！

「可以用了就好，等下編譯好，我拿給李館長看看，前天他來機房，打算編一個Foxbase資料庫的管理程序，我就和他提了一下你在寫圖書管理軟體，他蠻感興趣的，你今天不來，我也得去找你了！」劉一偉笑道！

「可以呀！」唐凌雲稍稍在腦袋裡一轉，立時答應了！

本來怎麼找李館長搭線，也是件讓唐凌雲有點頭腦發漲的事，不像上一世，那時是先和圖書館的一干老師混得熟了后，才寫的軟體，給李館長開口自薦軟體，他也好說話，當即就試用了！

現在呢？人家根本不認識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去找人家毛遂自薦，結果真不好說，本來么，一副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樣，又是送上門的，人家哪會把他放在心上，搞不好敷衍幾句打發走了，把裝著程序的軟盤給扔到哪個角落裡，長霉生毛了人家也想不起有這麼回事，那就冤枉了！

有了劉一偉這麼一推薦，事情再妙不過！

自己送上門的，不值錢呀！人家求上門，大可待價而沽，主被動易勢，形勢不一樣了！

半成品並不是廢品，一樣可以用的，只是功能要少一些，也無所謂，只要圖書館試用了這個軟體后，覺著好用，自己可以接著後續開發，和比爾蓋子賣WINDOWS一樣，不斷的補丁，新版本，一直釣著圖書館！

到時水到渠成，再提出自己的要求，李館長也沒得什麼推辭！

說干就干，唐凌雲當即把源代碼做了個備份，修改起代碼來，寫代碼要考慮這考慮那，刪減代碼就簡單了，把不需要的子程序代碼一一剔掉，調試修改，加密封裝，不到兩個小時，OK大吉！

「劉老師，軟體我搞好了！」唐凌雲把裝有程序的軟盤遞給劉一偉！

「還是你收著吧，等下跟我去找李館長！」劉一傳接過軟盤，摸了一下軟盤標籤上寫的「太航圖書管理系統」幾個字，百味交集的一笑，把軟盤遞給了唐凌去！

「我就不見李館長了，你幫我拿給他吧！」唐凌雲搖搖頭不接,他不打算這時去見李館長，自己一個學生身分，見了老師就矮一截，年齡也小，在軟體沒有發揮作用的前提下，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的，還是不去討沒趣了！

「你就不怕我據為已有?」劉一偉笑笑道，其實剛剛他心裡閃過這個念頭，但隨即又被他拋開了！

「怕呀，怕得不得了！」唐凌雲開著玩笑，這個圖書管理軟體，在唐凌雲來說，並不算什麼，做開源代碼時養成的心態，如果不是要用這個做敲門磚來敲開圖書館的大門，他寫都懶得寫，不在乎！

再一個是他對自己編寫的加密程序有信心，一時半會，要想反編譯出代碼，是不可能的，被私底下搗鬼的可能性很小，還怕什麼！

「你這傢伙，一點不在乎呀，行，我這就給李館長拿去，你幫我看著機房，可別跑開了！」劉一偉笑道，計算機房就在新建成的圖書館四樓，李館長的辦公室就在三樓，走兩步的事情！

「那我就謝謝你了，晚上請你吃飯，怎麼樣？」唐凌雲道！

「還是算了，這回我請你，老是你請我吃飯，人家不說，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當是祝賀你編寫的軟體圓滿成功」

「好啊，難得你請客，得吃點好的，就去上回的那家東北餃子館，我都饞死那裡的餃子了！」唐凌雲本想堅持請客的，轉念一想，老是自己請，劉一偉真要不好意思了，這樣反而會拉遠兩人的關係，讓他請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自己後面再多請他幾回還上就好了！

「不是吧你，殺豬呢，想把我吃破產呀？」劉一偉誇張的叫道，那家東北餃子館就在天龍賓館的對面，黃金地段，東西不錯，味道鮮美，但價錢也不便宜，四塊錢一兩，上次唐凌雲請他去吃了一回，去就一人點了半斤，他吃完就飽了，唐凌雲卻是吃個沒夠，半斤進肚后，又點了半斤，末了還說，沒吃飽，下回多吃點，一結賬，六十，真是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聽去那裡，劉一偉有點不幹了，學校下面的小飯館，三塊錢炒個肉菜，飯管夠，多實惠，吃的哪門子的餃子呢？

「不想請呀？」

「請，怎麼不請，這次去吃餃子，下回你請我去天龍！」劉一偉肉痛的咬牙切齒，他一個月也就四百多點的工資，學校還要強制儲蓄一百七，到手的才兩百多點，不是學校吃住免費，根本不夠用，根本剩不下什麼錢，被唐凌雲宰上一刀，不心疼才怪了！

「對了，你等下告訴李館長，這個軟體是給圖書館試用的，使用期限是一個月，一個月以後，如果他真想用這個軟體，我再和他談！」看劉一偉要走，唐凌雲交待道！

「試用一個月？」劉一偉皺著眉頭，似懂非懂的走了，共享軟體這回事，他沒什麼概念的，平日里用的，十有**是不用一分錢的盜版貨！

也不止一個他，國內差不多都這樣，盜版的軟體漫天飛，國人根本沒有版權觀念，就是十幾年後，版權觀念也只是停留在人們的耳邊口頭，沒深入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