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脫身

十月六號，國慶節的假期結束了，宿舍里的一幫哥們，總算是從無邊的苦難中解放了出來，放假三天，周六周日又是兩天，加一起五天的時間，除了第一天班上組織的旅遊，107宿舍的人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過著比千金小姐還要千金些的日子，吃喝睡全在宿舍里解決，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牛多，不是吃的還過得去，簡直就是一個現代版的包身工了！

不過，這種起五更睡半夜的日子，是大夥都願意的，痛並快樂著！

四天下來，一共入賬八千多塊，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包括唐凌雲這個始作俑者，他也沒有想到，那次在街頭上看到賣這種飛鳥玩具的小販，他也就是感慨了一下，並沒有想過要去干這個，在他心裡，這玩意掙不了多少錢的，比起一個月兩千塊安穩工資的日子，風吹日晒的，不划算！

哪想到小試一番，居然會是這種火爆場面，第一天賣了兩千多，第二天三千多，後面兩天要少些，一則是太康市區的市場有飽和的趨勢，在街頭零賣得少了，二來他們從零售轉向批發，批發供給楊文銀兩口子的成品，單價降了不少！

最開始在街上零售的兩天，真是賣瘋了，貨到街上一拿出來，一堆的人圍著瘋搶，好象錢不是錢，廢紙一樣，供不應求，趕都趕不過來，後面兩天才正常些，一天到晚買個三四百個，只有開始時的一半，畢竟太康就那麼巴掌大塊的地方，和人家大城市的人口沒法比，要買的早買了，剩下的不過是看別人玩，眼熱，上趕著湊熱鬧的！

但產量卻沒有降低，反而因為楊文銀夫妻的加入，製作量還節節上升，最後一天趕出六百多個成品時，才天黑沒多久，一幫累慘了的傢伙，停工不幹了，兌現了叫喚了好幾天讓唐凌雲請客的事，八個人殺到天龍酒店，可勁造，一頓吃掉了五百多塊，一點不帶心疼的！

周小花剛開始時，雖然被唐凌雲說動了心，可還是摸不準這買賣到底好不好，心裡沒底，怕拿了東西賣不掉栽手裡頭，少少的要了二十幾個去黃龍源景區大門口試試！

唐凌雲知道她的心思，也不挑破，反而鬆了口氣，本來嘛，就自己賣的也來不及做，姨媽那邊要拿多了，就更不夠，要知道，給她的是一點材料錢加手工費，兩塊錢一個而已，是零售價格的一半都不到，這買賣這會兒是宿舍里的人一起合夥做，也不是自己一個人能獨斷獨行的，錢都讓別人賺走了，大伙兒能沒意見？

這樣正好，用不著自己夾在中間兩頭不討好！

周小花到了黃龍源景區門口，照便宜侄兒教的，把樣品放在半空中盤旋不落，嘴裡一套說辭一念，立馬吸引了一堆的人圍上來看熱鬧，來太康的遊客，基本上都是外地人，本地的基本沒有，看門就見山，出門就爬山，都煩透了，誰還有心思跑到這裡來爬山！

都是知曉了黃龍源在外的名聲，不遠千里慕名而來的，哪個都是捨得花錢的主，真要不捨得花錢的，哪個有心思耗時耗力跑那麼遠？在牆上掛一風景畫，可比真景還要漂亮得多了，旅遊么，圖的就是一個新鮮！

周小花背得結結巴巴的詞還沒說完，就有人問開了！

「這東西多少錢？」

「五塊！」周小花說出價錢后，還在心裡打鼓，這玩意的成本誰也看得明白，左右不超過塊把錢，唐凌雲批發給她兩塊錢一個，她都覺著多了，不是事先說明賣不掉可以退，她都不太敢幹，正準備和人家討價還價呢！

沒想到，問價的那位，爽快，掏了五塊錢一遞，拿了東西就走，一點多餘的話都沒有！

也是，人家千八百的錢也花了，還在乎那幾塊錢買個新鮮玩意兒帶回家做紀念，旅遊區的東西都不便宜，在山頂上一瓶礦泉水還要十塊錢呢，景區里最便宜的紀念品也得幾十上百的，在乎這點？

有了這個開頭的，嘩一下，二十多個飛鳥玩具一下就給圍觀的搶著買沒了，手裡捏著一把五塊十塊的票子，周小花感覺做夢一樣！

錢就這麼好賺？

家裡男人一個月工資加獎金也就五六百塊錢，外加上業餘時間在人家私人老闆的印刷廠里撈點外塊，一個月下來，累死累活也就千把塊到頂了！

自己在航校上班，累得精疲力盡，一個月也就四五百塊錢，可就是下車站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動動嘴皮子，一百多塊就到手了，拋去進貨的成本和車費，凈賺七八十塊，都快趕上男人一個月工資十分之一了，這不是做夢是什麼？

楞了一會兒，周小花偷偷掐自己一下，感覺到疼，才知道是真的，歡歡喜喜坐車回了市裡，直奔唐凌雲他們宿舍，張嘴就是一個大數：明天要一百個！

雖然熱賣的架式擺在面前，但她幾十年養成的小心謹慎還是左右了她的行為，麻著膽子要了一百個，打的是一天賣不完，就分幾天賣的主意，實在不行還能退呢！

虧不了！

一百個飛鳥玩具，相比起一天要接待好幾萬遊客的風景區來說，不值一提，第二天趕著景區開門前的鐘點，周小花坐著最早的班車到了，攤子擺開不到二十分鐘，一百個玩具買了個精光，還有好些人要買，和唐凌雲剛開始在街上賣一個樣，一看這種有錢賺不上的場面，她也急了，抓緊時間再走上一趟，打鐵趁熱，多賺一點是一點，離中午還早，趕個來回還來得及！

急急忙忙坐最快的班車顛了一個多小時趕回了市裡，正午飯點上，把在廠里值班的男人叫出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把情況一說，男人一聽，這樣輕鬆掙錢的好機會，那怎麼能錯過？

也急了，交待工友一聲，讓人頂了班，倆人架上摩托車就殺到107宿舍，好在這天王鵬他們在街上的零售不象前兩天那樣賣得瘋了，產能還有些剩餘，唐凌雲就分了兩百個給他們，夫妻倆班車也不坐，開著摩托車就往景區沖，趕在景區大門關閉前，把後面拿來的玩具也賣了個乾淨溜溜！

算算，一天的時間，凈賺了千把塊，這哪兒是掙錢，搶錢也不過如此！

事實上，刨去來回坐車的耽誤的時間，也就做了兩三個小時的生意，如果不斷貨賣上一天呢？

夫妻倆越想越興奮，摸黑趕回市裡，家也不回，直接趕到唐凌雲宿舍，千叮嚀萬囑咐，晚上怎麼想法也要多做點，全要了！

這不可能，自已這邊，還要在市裡賣呢！

好說歹說，盡量多給，起碼是一家一半！

第三天，夫妻檔正式開攤了，周小花就呆在景區門口賣，楊文銀也不值班了，專門開著摩托拿貨送貨，兩頭跑個不停，把107宿舍賣不了產品通通往黃龍源景區送！

結果一天算下來，唐凌雲他們自己買掉的不過三分之一強，剩下的全給姨媽包了圓，利潤的大頭都讓楊家兩口子給賺去了，他們辛辛苦苦就掙個手工費！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市區經過三天的熱買，市場已經接近飽和，其它地方太遠，腿不夠長，夠不著，只能是零售轉批發，以量取勝！

加上假期就結束了，馬上要上課了，沒那麼多精力折騰這個，這幾天一刻也沒閑著，天放光就起床，晚上熄燈了還點著蠟燭干，覺都沒睡好一個，一個個都熬出一對黑眼圈，和國寶熊貓有得拼了，再不歇歇，人就頂不住了！

大夥一商量，等上了課，中午晚上休息的時間，有空就做一做，去市裡的幾個小學中學門口試一下，能賣多少賣多少，後面就不管了，金盤洗手，再不沾這渾水的邊了，要了小命了！

看唐哥的面子，這最後一天，全力給他姨媽家供貨，再接下來，就要他們自己想辦法了，多出來的材料工具什麼的，都送給那兩口子，讓他們自己折騰去！

唐凌雲把這話跟周小花一說，正陷入發財狂熱症的夫妻倆被澆了一頭冷水，也不嫌批發的價錢高了，是不是嫌批給我們的價格低了，那可以多加一點呀，兩塊五，成不？再不行，三塊也行！

明擺著的，轉手就能賺的事，誰不想干？

至於成本高了，根本不算什麼，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零售的價格加一點就什麼也賺回來了，不怕沒人買，就怕貨不夠，唐凌雲這邊一斷他們的貨，屁都沒得賺了！

好說歹說，唐凌雲只是不答應，預計中的啟動資金已經超額完成了，他賺錢的動力已經沒那麼強烈了，再加上幾天下來沒日沒夜的連軸轉，真的是累得慌，不想幹了，給再多錢也不想干，疲了！

可這檔子事是自己惹起來的，拍拍屁股一刀兩斷的話還真說不出口，唐凌雲眼珠轉轉，給楊家兩口子出主意！

「姨媽，我們宿舍里也就這麼七八個人，又要上課，根本分不開身，就是繼續供貨，一天就那麼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又能做得了多少出來？產量根本沒保障的！你以想要擴大規模做大，根本不可能，其實，你們可以自己幹麼，材料工具都不貴，我們宿舍還剩下的那些材料和工具過兩天都送給你們，自己忙不過來，可以當老闆，在外面招人做活呀，哪個廠里的事情全是老闆自己做的？不都是給別人開工資，讓人家給他賺錢么，再說了，自產自銷，賺頭不比現在從我們這裡拿貨大？」

「可除了你們宿舍里的，外面沒人會做這個呀？」聽唐凌雲這麼一忽悠，楊家夫妻明顯心動了，對視了一眼，周小花有點擔心的問道！

「這個還不簡單，學唄，你們也看到過我們怎麼做的，很容易學的，我負責教，這樣總行了吧？」唐凌雲急著從這事里掙脫出去，他後面要做的事情還多得很著呢，根本沒時間耗，時機，時機，時間一過，機會就沒了，不抓緊不行！

為了脫身，這會兒他是什麼條件都一口答應！

事實上，這種忙，就是姨媽不說，他也得幫，還得幫到底，畢竟事情是他搞出來的，收尾的也只能是他自己，要辛苦也就辛苦幾天的時間，總好過天天給姨媽供貨來得強！

當然，也反正也不是所有人他都要教，那還不得煩死，教會姨媽他們就可以了，他們學會了，自然會教給其它人，把後面的，沒他什麼事了！

於是乎，在姨媽那裡大包大攬了許多不平等條約后，唐凌雲算是解脫了！

幹完最後一天的活計，晚上和室友溜到校外胡吃海喝了一頓，吃喝正酣時，順便分了臟，唐凌雲獨得一半，四千塊，剩下的四千多，其它七個人平分了，一個人六百不到，皆大歡喜，喝得東倒西歪的回了學校，差點沒撞上巡夜的老師，到教務處看人家喝茶去！

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公平的事，雖然樹是大家一起栽的，可分起果實來，總有人得大，有人得小！

這趟買賣，是唐凌雲出的主意，是他出的技術，他找的銷路，至於買材料工具，還有幾天的吃喝，都是他掏的錢，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安排！

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小老闆，其它人不過是給他打工的，在他的安排下幹活拿工資，雖然事情他並不見得比別人做得多，但分錢，他分一半，大家還真沒什麼別的想法！

反而對自己分的那份錢，好幾個覺拿得不安，三四天的工夫，賺到兩三個月的生活費，想也不敢想，就是父母親，一個月想要賺上六百多塊，也難得很！

到中專上學的，多半是家裡相對來說要困難一些，想要儘快走上工作崗位的，對於生活的難處，雖然年紀還不到，不是太明白，但平日里多多少少都耳聞目睹了一些！

對於唐凌雲，他們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