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彼岸花
景王府，書房。
隨着推門聲響起，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后。
布衣和尚！
梓陽乍一眼還沒有認出，當布衣褪下了僧袍帶上了假髮，煙火氣息畢現。
「可有消息了？」三皇子定了定神，急切問道。
布衣「和尚」扯了扯嘴角，干黃的皮膚皺在了一起，看起來格外鬧心。「軒轅辰已經接近徐州，水路兩道都會安排人馬掩護，但實際上軒轅辰會走陸路。」
「前三次的父皇刺殺已經讓軒轅辰提高了警惕，但是據有效情報這一次父皇會派人在徐州雄山附近埋伏一大批人組織他進城。你的情報可靠嗎？」三皇子沉吟道，原本軒轅辰根本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可是這一次他帶兵出征鋒芒畢露，讓三皇子不得不防。
「你不信我？」布衣和尚瞪了一眼三皇子，不悅道。
梓陽和染羽對視一眼，心思百轉。她原以為這布衣和尚是三皇子安插在軒轅辰身邊的眼線，看來並非如此啊。不知道這三皇子知不知道布衣和尚的真實身份。
先是慫恿綠萼作亂，再是勾結三皇子對軒轅辰不利，卻偏偏還是在天地門裏待了三年的老人。這個布衣和尚比自己想的還要深不可測，梓陽打消了之前抓住布衣把柄就結果他的想法，覺得還是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你要是拿出些真本事來，我自然會信你。」三皇子不以為意道。一旁的宇文弘眼珠子提溜一圈兒，不知在想什麼。
「你在這是在幹什麼？」布衣和尚看了一眼地上一臉淤青的風五天和牆角一排衣衫不整的人問道。
「你管得着？」三皇子冷哼一聲。這個人越來越大膽了，自己都吩咐過侍衛不許任何人進來了，他還是無聲無息地就進來了。
看着那一排人身上各種不規整的蝶記，布衣和尚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冷笑道：「你是在找蝶記真主吧！用這種愚蠢的法子找人，我也真是服了你手下出謀劃策的那群豬腦子了。」
三皇子憋得一臉豬肝色偏偏不能發作失了面子，別提有多憋屈了。這主意就是他自己想的。從北漠二皇子告訴他蝶記一事後他就一直在留意這件事。雖然知道宇文弘一定是別有所圖，但是他想賭一把，找到這個人據為己有就多了一份獲勝的希望。
「你聰明，你知道蝶記真主是誰？」三皇子悶氣道。
「我自然知道，看你可憐告訴你也無妨。不過，有什麼好處？」布衣和尚悠悠道，倒是讓梓陽驀地一驚。染羽用眼神示意她鎮定，布衣和尚在耍詐也說不定。
宇文弘早就收起了準備灑到風五天身上的留香散，眸光明滅不定。
「你又想要什麼？」三皇子咬牙切齒道，看來這個布衣和尚沒少問三皇子要東西。
「軒轅辰身上的一卷羊皮紙。」布衣和尚緩緩道。
三皇子自然知道這個羊皮紙一定是好東西，猶豫片刻后道：「你還要這羊皮紙幹什麼？」
布衣和尚瞥了他一眼，似是看穿了三皇子心中所想：「放心，它在你手裏半點用處也沒有。」
梓陽冷冷地看着他們兩人的交易，心裡冷哼道：還真是不客氣，八字還沒一撇兒就開始分贓了嗎？那羊皮卷她已經全數破解，只等軒轅辰回來就可以去一探究竟了。
三皇子將信將疑，看了眼宇文弘，只見他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宇文兄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三皇子看着宇文弘說道，誰知宇文弘徑直出了書房，擺明是不參與此事，把三皇子氣得鼻子都歪了。
他宇文弘不用出半分好處，到時候只需要留意自己抓的人是誰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推斷出蝶記的真主。這樣的便宜事天下誰不想做？
「宇文兄請留步！」三皇子在書房門口攔住了他，打定主意要從他身上撈一點好處。
誰知宇文弘頭淡淡瞥了他一眼，飄出兩個字：「內急。」差點沒把梓陽笑岔氣。
「梓陽。」宇文弘關門走後布衣和尚猛地飄出兩個字，潛藏在樓頂上的梓陽差點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而現了身形。
「什麼？」三皇子轉身問道。
「梓陽就是蝶記真主。」布衣和尚看着三皇子定定說道。「殷蓮教教主。」布衣補充道。
「你怎麼知道？」三皇子問出了梓陽內心最想知道的問題。
「那日軒轅辰圍攻布衣谷的時候我聽到的。」布衣為了讓三皇子放心，難得地耐心解釋了一下。
梓陽心神晃動，一不留心蹭掉了一片瓦，立馬引起了屋子裏的人警覺。好在染羽早就拉起她幾個呼吸間便到了百里之外。
那日軒轅辰聽了染羽的提示圍攻布衣谷要救曦月公主的事，梓陽當然記得。就是在那天梓陽和軒轅辰達成了協議，才有了今天這一些列難分難解的糾葛。
「這個布衣和尚到底是什麼人？」梓陽一手放在劍鞘上在樹間縱越，似是自言自語。
「不知道，或許軒轅辰更清楚。」染羽在梓陽後面閑庭信步般兔起鶻落。
「你先走。」說着染羽就消失在了梓陽眼前。
景王府後院。書房已經被收拾了一番，牆角衣衫不整的人已經被遣離，碧瑤公主被綁在梨花木椅上睡著了，風五天已經不知去向。
染羽輕易地避開了侍衛的視線潛進書房，背起碧瑤就要離開。
「染羽兄，請留步。」宇文弘的聲音突然在染羽身後悠悠響起。
染羽腳步頓都沒頓，一支紫羽毫不客氣地招呼了過去，宇文弘臉色一變，堪堪避過。他以為他狂，沒想到這個染羽比起他來不遑多讓。
染羽懶得跟他糾纏，可是無奈是在他人的地盤，動靜稍微大一點就會引來其他人。五支紫羽齊發，從來沒有人避得過去，宇文弘也不例外。
撐著受傷的膀子，宇文弘狠狠地盯着染羽離去的背影。「給我追！」十數個黑影一齊出動，朝着染羽離開的地方去了。
梓陽沒有離開，而是跟着染羽一起回到了景王府，見到染羽出來毫不猶豫地上前接應。一招放倒兩個普通侍衛，梓陽從染羽那裏接過了碧瑤公主，這一回是真的要先走了。
染羽負責斷後，宇文弘派出的暗衛只得分兩批，這樣一來實力又有所下降。雖然染羽拖住了近三分之二的人，但是即便如此，餘下幾人要追上帶着一個人的梓陽還是挺容易的。
沒走出多遠梓陽就被攔下了，卻又不敢放下碧瑤公主，唯恐又被他們截了回去。於是梓陽一手攙著已經清醒的碧瑤公主，一手和五六個黑衣人纏鬥，身上很快就負傷了。
沒過多久梓陽便覺得力不從心，手腳有些發軟，腦門也開始冒冷汗。梓陽心下一片凄然，這具身體是真的不對勁了。
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向梓陽后心刺來，梓陽壓着碧瑤往地上一撲，躲開了這一劍，可是接下來又直直刺向她的這一劍，梓陽是避無可避了。她根本沒有力氣去躲，只能閉上眼盡全力把碧瑤推開。
「哐叮——」一聲，梓陽預想的疼痛沒有襲來。
一道寒光閃過，半數黑衣人手中的長劍被挑飛，倒退了幾步，餘下的則只剩下半截斷劍在手中，被震得內傷，嘴角溢血。
「薛伯伯……」梓陽緩緩睜開眼，看着逆光的薛玥出塵飄逸的身影，有些脫力地叫道。
薛玥微笑地朝她點點頭，一手拉起梓陽，又搭在梓陽肩上為她輸入些真氣穩住了身子。
染羽解決掉幾個尾巴之後匆匆趕過來，看到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才放了下心，只是又看到梓陽慘白異常的臉時，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梓陽和自己被譽為殷蓮教兩大殺手，什麼時候身子竟然這麼弱了？
就在這時，薛玥也是皺眉道：「阿陽，你這般模樣已經持續多久了？」
染羽的心裏咯噔一下，不要是真有什麼事才好。
梓陽不知道薛玥問的是哪般模樣，答道：「從大約一個多月前我就偶爾感覺自己會有些脫力眩暈的癥狀，不過一直忙忙碌碌，就沒放在心上。」
薛玥點點頭，把手搭在梓陽手腕上凝神一嘆，又搖搖頭，皺着眉頭嘆了一口氣。
「不知梓陽究竟是怎麼了，還望薛谷主明示。」染羽見薛玥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樣子，一顆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你是不是曾經沾過彼岸花汁？」薛谷主沒有回答染羽的問題，反問梓陽道。
梓陽搖搖頭，沒有，她聽都沒有聽說過這種東西。
「一種很妖艷的花，鮮紅色的汁液，就像血一樣。」薛玥補充道：「又叫曼珠沙華。」
還是沒有聽說過，不過她倒是想起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