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預感

「他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小八氣不過.差點就嚷出了聲來.

蘇幕遮朝他比劃一個「噓」的手勢.小八這才認識到了自己失言.趕忙捂住了嘴.蘇幕遮不覺好笑.那日最終開槍打死蕭天騏的人其實是蘇萊歸.不過事情傳多了.也就變了樣子,弄來弄去.倒是掩埋了真相.

包廂內的高凌「哦.」了一聲.似乎不太相信他說的話.

「慕二少爺當時也在場嗎.」

「自然是在的.當時出現了許多意外情況.我真是一言難盡.」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等到下車再說吧.算算時間.也還有十分鐘就進站了.」

「也是.」慕止峰點了點頭.

蘇幕遮撇了撇嘴.使了個眼色.與小八一同回了包廂中去.晨光熹微.微風刮破了夜的黑幕.繁星落盡.亦或是秘密藏在了黑夜的眼底.

火車隆隆地進了站.車站外是焦急等待的人群.一縷溫暖的光線照入了車窗內.潔凈得仿若透明.遍布了眸底.

兩個人因為不想讓高凌和慕止峰瞧見.所以便一直坐著.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下了火車.

酩彥在一旁等得急了.瞧見他們倆.猛烈地沖他們揮舞著手臂.

「蘇三小姐.小八.這裡.」

蘇幕遮心頭驀地一沉.往四周瞧了瞧.這站台有兩個出口.也不知慕止峰和高凌走的是哪個.有沒有遇上酩彥.

酩彥見兩人神色一片凝重.心情不覺也沉了幾分.還沒等他開口詢問.便聽蘇幕遮先開了口.

「酩彥.剛才你可有看見慕止峰和高凌.」

酩彥不解地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看見.站台有兩個出口.他們想必是從那邊走了吧.說起來也奇怪.六爺今天特意吩咐我到這個出口來等.按照往常的習慣.我定是會等在另一個出口的.因為從那裡走會比較近嘛.」

蘇幕遮蹙了蹙眉頭.慕止然為何專門命了酩彥到這一個出口等著.難道他早就知道了高凌與慕止峰會從另一個出口出去.

「酩彥哥.你要是在這個出口等不到我們.該怎麼辦呢.」小八問道.

酩彥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也這樣問過六爺.為什麼非要在出口等著.我進去站台等豈不更好.可六爺說必須讓我在這個出口等著.還說如果你們沒有尋見我.或是走錯了出口.自然會到另一個出口來找的.」

他這麼一說.蘇幕遮心裡也就放心了五六分.想來慕止然早就知道了高凌與慕止峰會面的事情.不然不會專門如此吩咐酩彥.

小八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見蘇幕遮面色緩和了不少.心裡大概也就明白了一些.也就跟著笑了笑.

酩彥開了車門.兩人上了車去.小八眼神示意了蘇幕遮一番.見蘇幕遮點了頭.這才把今日在火車上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

酩彥開著車.皺了眉頭.心底卻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去.

「小八.你先回碼頭去吧.蘇三小姐.你打算去哪裡.」

「你把我送到止然那裡.有些事情我還是想當面告訴他比較好.」

酩彥點了點頭.小八努了努嘴.顯然是想跟著過去.但見蘇幕遮搖了搖頭.也就不作打算了.不過心裡還是免不了擔心.直到蘇幕遮與他說了一句放心.他這才戀戀不捨地下了車去.

「小八這孩子.倒是個心眼好.又老實的.等再讓他歷練上一段日子.我就把他提一提.看能不能跟到六爺身邊去.」

蘇幕遮盈盈一笑.倒是對他的意見很是認同.默了默.突然感到了一陣困意襲來.不由打了個哈欠.又強撐著精神.打量起窗外的景色來.

在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聽得酩彥道了一句.「蘇三小姐.到了.」

蘇幕遮驀地睜大眼睛.瞧著面前的酒樓.這樓蓋得華麗.是仿照古時的建築風格.乍一看.倒覺得竟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清澈的湖面上偶有幾隻飛鳥低低掠過.岸邊傳來微微顫動的笑語歡歌.茵綠色的草綿綿地被風吹動.舞頌著不一樣的韻律.酩彥帶著她穿梭進了大堂.只聽得眾人低淺的談笑聲悠悠傳來.緩緩盤旋.

酩彥推開了包廂的門.她瞬間眼前一亮.

慕止然淡淡地坐著.眼神如三分清露.雖然疏涼卻也清亮.修長的指尖輕輕摩挲著茶杯上的淡淡墨跡.世事突然間變得蒼茫.清冷的眉宇間蘊藏著難測的心緒.

聽得開門的動靜.他不由抬了眸.見著蘇幕遮.這才散了那層清冷與疏離.揚起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回來了.」

「嗯.」

酩彥瞧著空氣中摩擦出來的溫柔情愫.忙識趣地退了出去.

他眼神雖然淡然.卻透著無法言說的柔情.隨意注視在她身上.便讓她放下所有的思慮.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

他緩緩湊近她的唇畔.那股淡淡的竹林氣息將她包圍得緊密.她不由得半闔了眸子.任他的氣息在她周圍遊離.

不適時的敲門聲阻隔了室內的溫馨.

慕止然微微蹙眉.又淡淡一笑.離她遠了幾分.她面上仍舊點染著如桃蕊般的嫣紅.輕輕覆了羽睫.

「什麼事.」

「六爺.是高副團長來了.說是要見您.」

蘇幕遮怔了怔.揚起眸來.高凌剛才還和慕止峰混在一起.怎麼轉了眼就要見慕止然了呢.這讓她微微有些不解.但見慕止然仍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容.心裡便也安然了一大半.

「請他進來.」

「是.」

高凌推開門來.見著蘇幕遮也在.不由一愣.但旋即又恢復了常態.與慕止然握了手.寒暄了幾句.表達了一下對互相的敬仰.這才入了座.

「昨晚得知了一些事情.倒是令我訝異了的.只不過……」高凌頓了頓.轉眼看了看蘇幕遮.蘇幕遮沖他盈盈一笑.絲毫沒有要迴避的樣子.

慕止然也不由得揚了揚唇角.聲音溫潤如玉.「高副團長.幕遮與我如同一人.你有什麼話.不必避諱她.直說就好.」

高凌的目光在兩人面上轉了一圈.心想既然慕止然都如此吩咐了.他也沒有什麼避諱的道理.清了清嗓子.這便開了口.

「我昨日偶然得知.您竟是納蘭家的人.」

慕止然輕輕一笑.眉宇依舊噙著一份淡然.瞧他這樣子.似乎是默認了.高凌的心頭不由激起了一份難言的激動來.

「家父當年曾在北方.與納蘭知先生共同謀事.后來納蘭先生被魏東仁那個奸賊給害了.膝下兩子下落不明.這麼多年魏東仁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我竟沒有想到.慕六少爺您竟然會是納蘭家的小兒子.」

慕止然伸手拿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蘇幕遮心下倒是愈發疑惑了.高凌不是前腳還與慕止峰商定了要一起對付慕止然.怎麼後腳又變了臉.

見她不解.慕止然便是溫潤一笑.眸光柔和地灑在她的面上.如一池淡淡的秋水那般.讓人舒心.

「高副團長.您與慕止峰的談話如何了.」

「哦.是這樣的……」在得知慕止然是納蘭家的人後.高凌心裡對他又多生了一絲敬佩.說話也愈發恭敬了.「慕止峰將您的身世告訴了我.想必他也是這麼告訴魏東仁的.若是這慕止峰一日不除.我怕您就會有危險.一切還得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來.」

慕止然點了點頭.半闔著眼瞼.聽到現在蘇幕遮算是明白了.原來是高凌與慕止然、歐陽華才是一夥.可是這慕止峰……

想到這個人.蘇幕遮不禁有幾分頭大.這慕止峰明擺著要置止然於死地.可止然未必想讓慕止峰死.

果然.默了半晌.這才聽慕止然悠悠開了口.

「慕老先生雖是我的養父.卻是視我如己出.我也待他如生父.既是如此.慕止峰便是我的兄長.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將他置於死地.若他執意不改.依舊與魏東仁沆瀣一氣.高副團長與歐陽先生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條生路.」

高凌皺了皺眉.他素來痛恨魏東仁此等賣國求榮之人.總也認為與魏東仁聯合之人都該不得好死.思來想去.自然是也想將慕止峰除之而後快.但慕止然既然如此開了口.他怎能有不依的道理.沉吟片刻.他終是點了頭.

慕止然淡淡一笑.背逆著陽光.溫潤如玉的面上落了一層霜華.他半闔眸子.目光微微收斂.渾身散發著一股疏離.

「既然如此定下來了.那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高凌開口問道.

半晌.慕止然才微微睜了眸子.輕輕地瞧了過去.淡淡道：「明日還煩請高副團長把慕止峰約出來吃飯.到時候我自有安排.」

高凌點了點頭.對於慕止然.他是絕對信得過的.不光因為他是納蘭家的後人.也因為他憑一己之力能將慕家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條.令他佩服.

慕止然淡淡地揚了唇.朝窗外看了去.蘇幕遮也順著他的眼光往屋外瞧去.果然.她預感的腥風血雨.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