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作祟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作祟

微風拂過.月光如水.璀璨的星芒閑落青石色的地面.淡粉色書桌上用玉石輕壓了一封來信.鋪開的純白融了一紙的墨香.柔情地訴著衷腸.

遠處教堂的歌聲孤獨又蒼涼.傳入耳畔.竟像是刺痛了一般.順著風的方向.飄散離去.

靜嵐為她端了果盤進來.見她認真綉著荷包.不由打趣道:「小姐可真是有耐心.綉這東西都快一個月了呢.要換做往日.恐怕早就撒手不做了.」

她光顧著綉東西.也不曾抬眸.只是揚了揚甜橙色的唇角.盈盈道:「這不綉不知道.如今一綉才發現.我學東西還是挺快的.沒有想象中的難.」

靜嵐捂唇一笑.嗔了她一眼.「小姐你就一個勁兒地誇自己吧.」

蘇幕遮不以為意地嘟了嘟嘴.「我這說的是實話.」

靜嵐又笑了笑.伸手便去收拾書桌.目光定格在了那封信箋上.蘇幕遮恰好抬眸.瞧著她正盯著那封信看.不由道:「那是哥哥給我的信.你今日才從新地址那裡拿回來的.忘了.」

「這倒沒有.」靜嵐回了神.笑了笑.「最近公館里.大街上.全部都在討論局勢.聽說現在北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還好我們身處在租界內.日本人也不敢怎麼樣.不然我們豈不是也沒太平日子可以過.」

「可不是嘛.」蘇幕遮瞥了一眼那封信.「哥哥信上說.他如今被派去北新城駐守.好像聽說又升了官呢.」

「是嘛.」靜嵐心頭一喜.卻見蘇幕遮並沒什麼喜色.不由道.「小姐.少爺陞官.你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怎麼反倒悶悶不樂.」

她愣了愣.甜甜一笑.「悶悶不樂倒也談不上.只不過是替他擔憂罷了.」

靜嵐點了點頭.似懂非懂.「這軍銜越高.責任也就越大.小姐為少爺擔憂也是正常的.只不過……」

「不過什麼.」她抬眸問道.

靜嵐抿了抿唇.想了想.仍是說了出來.「小姐可記得夕蔚姐姐.」

「夕蔚.萊歸哥哥貼身的丫頭.自然是記得的.」蘇幕遮蹙了蹙眉.「哥哥去戰場的那天.夕蔚也跟著不見了.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依我看來.夕蔚姐姐是喜歡少爺的.」

蘇幕遮笑了笑.又低頭專心綉她的荷包.嘴倒也不停.「那還用你看.是人長了眼睛都知道.她喜歡萊歸哥哥.」

「可是少爺又喜歡小姐.小姐又只和慕六少爺情投意合.哎.真亂.」靜嵐邊整理床鋪.邊說著.

蘇幕遮不覺撲哧一笑.「我與萊歸哥哥約定好了.若三年之後.我和慕止然感情篤定.他自願放手.我如今就等著那一天.也好讓他徹底死了心.」

「哎.若是少爺能見著身邊有個誠意待他的夕蔚姐姐.該有多好.小姐你說.夕蔚姐姐如今會跟少爺在一起嗎.」

靜嵐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口的敲門聲.

蘇幕遮努了努嘴.沖靜嵐使了個眼色.靜嵐會意地點了點頭.起身走到門邊.問道:「請問是哪位.」

「是我.我是無雙.」

「哦.原是無雙姐姐.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

無雙點了點頭.「四夫人突然吐得很厲害.還暈厥過去了.許多大夫看了.都束手無措.老爺想起慕六少爺醫術不錯.所以差了我來.希望小姐可以幫忙聯繫.」

舟姨娘吐得很厲害.還暈厥過去了.

她忙站了起來.見靜嵐面上也是一慌.沒多想就拉開了門來.

「這是怎麼回事.」蘇幕遮問道.

無雙抿了抿唇.「我也不太清楚.四夫人這樣已經有了三天的時間了.」

蘇幕遮驀地一驚.隱隱覺得有什麼壞事要發生.便道:「走.帶我去瞧瞧.」

舟姨娘的屋子裡面.聚滿了人群.

她看著雪白床單上的舟姨娘.舟姨娘只靜靜地躺著.淚水從眼眶中不自覺的滑落.只靜靜在遠處凝望.卻也能聽到哭泣的聲響.時光將舟姨娘裝點成精明美麗的模樣.閃爍的燈光飛過雙眸.凝結成了影像.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舟姨娘的好.想起了她的丹唇微揚.花瓣生香.

蘇南城轉身.見是蘇幕遮.緊鎖的眉頭這才舒展了幾分.「幕兒.你去把慕六少爺叫來.讓他瞧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如今慕止然仍在感靈山上.回來也需要一陣子.但她仍是點了頭.去辦了.

床上的舟姨娘突然有了精神.叫住了她.「幕兒.等等.」

「怎麼了.」她頓住腳步.

舟姨娘虛弱一笑.道:「慕六少爺是個少爺.會看一些普通病症倒是不假.我這個病是孕婦才有的.去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麼.而且他如今上了山休養.這樣貿然打擾也不好.所以……」

她還沒說完話.便是一陣地咳嗽.蘇南城皺了皺眉.忙道:「可是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你都病成這樣了.大夫們都查不出病因來.這可如何是好.」

「老爺.抱歉.讓你擔心了.請你讓胡大夫過來.我的身子一直都是他調理的.我是什麼樣子.他最清楚了.」

蘇南城嘆了口氣.揮了揮手.「無雙.去請胡大夫.」

「是.」無雙領了命.快步去了.

蘇幕遮心裡仍舊不放心.便道:「我還是去打個電話吧.若止然能瞧得了姨娘的病.就讓他過來.若是瞧不了.那就作罷了.」

舟姨娘張了張嘴.又想阻止.卻聽蘇南城道:「就按你說的辦.」

蘇幕遮點了頭.入了走廊.

月光隱去了朦朧.星空枯萎了顏色.蘊藏著傷痕.她嘆了一口氣.伸手拿起話筒.撥了電話過去.幾乎在同一時刻.那頭就接起了電話來.他那輕而淺的聲音便瞬間遁入了她的耳畔.

「喂.」

她張了張嘴.卻突然沒了聲音.

電話那頭是輕輕的笑聲.「是幕遮吧.過幾日我便回去了.怎麼.你的荷包已經綉好了.」

「還沒有.」她小聲道.

他怔了怔.收斂了笑意.「你的聲音不太對勁.是出什麼事情了嗎.」

「是……舟姨娘她身體不適.許多大夫看了都找不到結論.所以就來問問你.是否會看病.若是會的話……」

「原來是這樣.」電話那頭的聲音清冷了幾分.「我不會看孕婦的病.不過若說是專攻這方面的醫生.我倒還認識一個.無奈他出行在外.不方便為你引見.」

她「哦」了一聲.一時也沒了話.

直到他問起.她才道:「我覺得舟姨娘有幾分奇怪.她一向重視肚子里的孩子.如今生了大病.應當是無論什麼樣的方式.都願意嘗試的.可是她剛才一直攔著我.不讓我給你打電話.也不知是為何.」

電話那頭默了半晌.方才道:「然後呢.她可有推薦什麼醫生.」

蘇幕遮瞪了瞪眼睛.點了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慕止然輕輕一笑.「這個不難猜測.你且放心.她沒有什麼事情.有事情的是別人.」

「別人.」她蹙了蹙眉.

「對.」他肯定地道.「我雖然不知道那個別人是誰.但你只需要靜觀其變.就能發現今晚有個人要倒霉了.」

蘇幕遮抿了抿嘴.狐疑地掛上了電話.想了半天.也不知舟姨娘生病究竟蘊著哪層意思.

她懨懨地往回走著.夏風繾綣起她的髮絲.剪開心頭的惆悵.如白晝般的光線迷幻了雙眼.蒸發了感想.

她搖了搖頭.也懶得想這麼多.推開舟姨娘的房門.

蘇南城轉眼.道:「如何了.」

她聳了聳肩.「他說他看不了孕婦的病.」

蘇南城嘆了一口氣.又轉向無雙.「胡大夫還沒有來嗎.」

「可能還需要一會子.」無雙恭敬答道.

蘇幕遮看了看舟姨娘.突而一笑.這笑容不似往日那般明媚.而是帶了一股陰冷.惹得一屋子人側目瞧她.

她轉了轉晶瑩的眸子.目光定定地凝注在舟姨娘蒼白了的容顏上.「可是止然給了我一個電話.說是上海灘最好的產科醫生.爸爸.你說我們要不要把他請了來.」

蘇南城舒了一口氣.「你怎麼不早說.既然有電話.那就快去請吧.」

「我已經請了.他在來的路上.」蘇幕遮輕鬆地笑了笑.目光仍盯著舟姨娘.舟姨娘本來蒼白的臉色突而變得更無血色.眉心緊緊蹙著.焦急不堪.

憑藉這舟姨娘的反應.她便知道.此事背後絕對有文章.

「老爺.胡大夫來了.」一個丫頭來報.

「快請.」蘇南城轉了身.親自去請.蘇幕遮回頭看著無雙.無雙可不像舟姨娘有如此好的心理素質.此刻只不住地發著抖.

蘇幕遮又調回了目光.不再言語.

只見胡大夫上了樓來.先是用聽診器診斷了一番.緊接著又把了脈.溝壑縱橫的臉上.眉頭緊緊鎖著.半晌.又點了點頭.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怎麼了.胡大夫.」蘇南城焦急道.

胡大夫鬆了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舟姨娘.「我也診斷不出有什麼大礙.想必四夫人這次來勢洶洶的病.是另有力量在作祟.」

蘇南城狠狠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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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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