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章 各懷心思路難行

一百一十五章 各懷心思路難行

一頂暗紅溜金的轎子,在黃昏時分,晃晃悠悠地行過千秋城的街道,明眼人都看得出,雖說行得不算快,卻避開了熙攘的正街,這轎子的主人,是有些急的。

照禮法,太子的妃妾進宮,是要提前通報的,好在有容元皇后在宮中,借著進宮探望她的由頭,也沒什麼阻礙。

白綺晴有意換下了她的一身紅裙,換了身宮粉色的褶裙,髮髻也挽得略低,她這容貌是改變不了了,裝扮上也不能太張揚,壓過了她。

她在國樂綉圖的評比中,見過她一面,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子,確有沉魚落雁之貌,又自帶一股妖嬈慵懶的風情,才得以冠寵後宮這麼多年,她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能力說動她。

白綺晴緩不走到秋涼軒,走到院中,便見一院的紅肥綠瘦,無半點凋零的景色,各色的花香渾在一起,也就聞不出到底是什麼香味了。

「麻煩通報一聲,說白良娣求見。」白綺晴道,精緻的五官染上了一抹柔色,著實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宮女看著她先是愣了愣,隨即冷下一張臉,說出的話一點不客氣,:「白良娣且等著。」

「好。」白綺晴切記著自己是來賠罪的人,忍著火氣沒有發作。

等了約磨一盞茶的功夫,那宮女才開門,小步走出來,笑道:「白良娣,還真是不巧了,我們娘娘有午睡的習慣,今兒身子又略感不適,怕是讓良娣白走一趟了。」說完便要轉身。

白綺晴道:「是我來得不是時候,玉妃娘娘既在午休,我這做小輩的,等上一等,也是應該的。」

那宮女回過頭來,勾唇笑道:「白良娣想等,奴婢自然不會攔著,可我們娘娘午休,奴婢也是不敢打擾的,良娣怕是要多等上一陣子了。」

白綺晴道:「無妨,有勞了。」

那宮女便她微微鞠了身,便走回屋,關了門。

這夏末的太陽,雖說談不讓毒辣,卻還帶著幾分灼烈,這秋涼居有是宮中採光最好的地方,她卻只能恭恭敬敬地站著。

萬古的鄭州城中,有如天將流火,阡嫿穿了一件紗裙,都覺得渾身透不過氣來,就連吸進來的氣,都是灼熱的。她真的不知道,老婦人如何在這制布的棚子里,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這棚子里還有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她從她們進來,就沒有轉過身來,沒說一句話。她手中的工作卻熟練,每一寸布在她的手裡,都不會少著一點色,而她的染布,晾布,疊布,的時候,就彷彿在撫著愛人柔軟的長發。

阡嫿也學真老婦人的樣子,織布,染步,晾布,再學著她的針法鎖布邊,她天份不低,可是就是沒有她做得好。

一旁的四個丫鬟也學得專心,只是做出來的布料,還是不出奇。

老婦人的話不多,好像布一到了手裡,她便不與旁人在一個世界里了。

阡嫿的餘光瞥見,那一旁染布的女子,大概是這裡天氣的緣故,她的膚色較於一般女子,略黑一些,長發就用一根絲緞綁在了腦後,整個人開起來,略顯得粗糲。

只是她的動作,那麼流暢而溫柔,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

老婦人卷好了手中的布,道:「覺得我女兒奇怪?她不是不待見你們,她不會說話,是這些布陪著她張大的。」

阡嫿點了點頭,繼續織著手中的布,不再言語。

夜,如往日一般深黑,月掛中天,星斗環繞。

這裡的夜,不此白日涼爽多少,夏風出起晾繩上的布彩浪飄飄,如鞏如橋,斑斕若霞虹。

這裡的夜,雖不涼爽,卻還算靜謐,明明累了一天,她卻怎麼都睡不下。

拂面的暖風,活著青草的淡淡香味,她便倚在一布棚的一角。

她這樣靠著,再睜眼,已然天亮,這樣的天,多一刻都是坐不得,阡嫿站起身,便見老婦人走了過來。

「還不想走?」老婦人的語氣沒什麼變化,眸色之中卻多出了幾分動容。

阡嫿淡淡一笑,「我還沒有學到老人家制布的妙處,怎麼捨得離開?」

千秋城秋涼軒中,蔣夢嬈拈起一顆,貼身宮女托著的葡萄。

彎眉一蹙,道:「怎麼都不冰了?去給本宮換一盤。」

那宮女起身,走到小膳堂中,多舀了兩塊冰,換了一盤端了回來。

蔣夢嬈拈起兩顆,美眸輕闔,粉唇一勾,「她還真能挺!」

那宮女也笑,道「可不!都兩個多時辰了。」

蔣夢嬈抬起耳邊,那比她的白玉枕還要纖白的手,仰身後躺到了白玉枕上,「本宮可沒讓她等。」

等蔣夢嬈柔了柔惺忪的睡眼,已然日薄西山,幾抹餘輝,映在了窗口,如同拂了一層金紗。

「娘娘,那白良娣還站在外面。」那貼身宮女,眼中多出了幾分憂色。

「哦?去看看還能不能走進來?」蔣夢嬈的縴手繞著披散的長發,彎眉微微微不可查地挑了挑。

「是。」

聽到推門聲,白綺晴抬起頭,聽到自己的脖子「嘎」得一聲,汗水已然濕了額前的發,原本瑩白的臉,已經發黃,還透著暴晒的紅。

「白良娣,我們娘娘有請。」

白綺晴拖著已經不知麻,還是痛的雙腿,向前邁了兩步,抓住了路旁花枝,才沒有坐到地上。

蔣夢嬈朝那床邊,侍立的宮女抬了抬手,那宮女上前扶她翻過身,在她的身後墊上了靠枕。

「綺晴拜見玉妃娘娘。」

蔣夢嬈抬眸便她的方向一瞥,道:「起來吧。」儘管曬了這麼久,妝都花了,她卻還是這麼養眼,不愧是青樓的頭牌啊!

白綺晴起身,看著床上手撐著頭,懶若無骨的女子。她比上次見,又丰韻了些許,卻絕談不上胖,笑道:「綺晴來得不是時候,不知玉妃娘娘休息得可好?」

蔣夢嬈翹手掩了掩微張的嘴巴,那雙媚嬈流波的眼中,劃過一抹厲色,「難不成你希望本宮睡得不好?」

白綺晴淡淡一笑,「玉妃娘娘真是錯怪綺晴了,綺晴既來看望娘娘,又怎麼會希望娘娘不好?」

蔣夢嬈失笑一聲,「你倒是有心了。」

白綺晴的笑意加深,也多出了幾分深長的意味,「我這個做小輩的,來看望玉妃娘娘,本是應該。綺晴知道,娘娘冠宮後宮多年,從不缺稀珍異寶,所以綺晴空手而來,單單帶給娘娘幾句話。」說罷,眼眸便在屋中宮人面前掃過。

蔣夢嬈抬了抬手,屋中除了她的貼身宮女,都走了出去。

這秋涼軒,夏日最清涼,冬日最溫暖,白綺晴在外面站了太久,一進來,便覺出一股涼氣滲透了她的身體,她不禁一個哆嗦,好在蔣夢嬈不願多看她,也就沒有見到。

「想說什麼,說吧。」

這個女人,或許真的是天生媚骨,就連這一個抬眸,都是慵懶無盡的風情,這是她無論如何都及不上的。

白綺晴目光掃過那床邊的宮女,停在了蔣夢嬈的臉上,「殿下這次確實是莽撞了,才不小心釀成了大錯,綺晴前來,不是為殿下開脫的,是來替殿下,向娘娘謝罪的。殿下被禁足在府中,才沒有親自前來。」

蔣夢嬈眸色一冷,道:「堂堂儲君,當街踏死百姓,不受些刑法,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白綺晴的唇邊,勾死一絲笑意,「娘娘所言有理,可是是馬踏死了娘娘的乳母,並不是殿下所殺,即便是炮烙,也該是由馬來受刑法,不是嗎?」

蔣夢嬈顯然沒有想到,白綺晴會突然語氣強硬起來,眸色更冷,等著她的下話。

「殿下確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父皇只是下令禁足,顯然不願重處殿下,殿下不願與娘娘留下心結,才特意叮囑綺晴前來。娘娘確是貌美如仙,也一旦父皇仙逝,娘娘並無子肆,即便是有父皇的特許,也只能做太妃。」

床邊站著的宮女,顯然有著聽不下去了,蔣夢嬈睇了她一眼,她才忍著沒做聲。

白綺晴接著道:「但若今日,娘娘大人大量,在此事上高抬貴手,將來殿下登基,怎麼會不記得娘娘的好處呢?」

走出秋涼軒,白綺晴強穩著腳步,才與出了幾步,還沒到軟轎旁,便倒在了地上。

阡嫿再過到相府,整個人都瘦了一圈,本就清瘦的她,更顯出單薄。她也不得不命人,改了她衣裙的尺碼,洗去了一身風塵,她坐在燈前,回想起了老坊主的話。

「我這一生,就做好了兩件事,一是制布,二是調香。你若想做好一件事,便想成是為了一個人,或許就不那麼難了。」

為了一個人,到了如今,她還能為了誰?

次日,秋色深濃,阡嫿穿了件隨身的襦裙,便出了門。用李笑允撥下的銀兩,買下了三家布坊,四家店鋪,一家制瓷坊。

制布的各個步驟,她都親力親為,帶著一些人旁觀,看著做出的布,一匹又一匹,色澤和手感雖好,奈何就是達不到雨不濕衣。

一聲接著一聲的嘆息,接著一場瓢潑大雨,過往的人都懷疑,這雨,是坊中的人,嘆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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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室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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