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踩泥黃河灘(五)

二十一 踩泥黃河灘(五)

話說那天一道人在暗處用魚槍射中這白毛小獸,獰笑著從黑暗中走出,嘴裡說道:「三位小朋友主意啊,貧道乃是正道高人,從來不傷害婦女兒童,只是手裡這魚槍不太穩定,小心走火啊!」得意萬分。

王一毛三人氣憤萬分,睚眥欲裂。

那賊道命令三人遠遠躲開,看樣子他的目標在這白毛小獸身上。這白毛小獸此刻伏在地上不住價哀鳴,腹部微微顫動,腸子都流將出來。

只見那許孫子彷彿瘋了一般,高聲怒罵不止,王一毛和向一蟲這才得知,原來這天一道人白天在村裡亂撞,碰見愁眉不展的許孫子,那許孫子見他風格高雅,談吐不凡,以為碰見了世外高人,就將夜裡奇遇和自己的打算合盤向這賊道托出。那道人見多識廣,一聽之下知道這白毛小獸乃是黃河中的瑞獸,珍貴異常,搞不好還能弄顆內丹嘗嘗,於是就暗暗跟在三人身後,來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王向明白后均是恨極。

那道人走進白毛小獸,哈哈大笑,說道:「昨天左眼皮直跳,果真輪著道爺發財,竟然逮到一隻『狐螭』,哈哈」,這道人看見向一蟲懷中的小獸,又是大喜,說道:「由希!還有一隻小崽子,哇哈哈呀哇哈哈!」那裡有半點仙風道骨。眼見那白毛小獸仍是掙扎著不死,伸出魚槍就對準了小獸的腦袋,就要扳動叩擊。說時遲那時快,只聽那許孫子大吼一聲,撲上前來,那道人趕忙抬起魚槍,慌亂之中一箭射在許孫子胳膊上,箭頭穿骨而過,那農家自製的魚槍,類似於弓弩,發射的是尋常的弓箭,只能連發三箭,但是勁道不比工業魚槍的勁道小。這賊道一擊不中,又射一箭,這次射中許孫子的左胸,由於距離太近,竟然穿胸而過,一條魚線掛在胸前。這許孫子極是勇悍,狂怒之下,竟然重傷不退,直朝那天一道人撲出,王一毛也大喝一聲掏出菜刀衝上前來。那道人驚慌失措,沒有想到這蠻漢竟為了一頭畜生不惜犧牲性命,連忙向後一個懶驢打滾,翻下山崖逃走。

王一毛和向一蟲扶著許孫子坐定,那蠻漢口中鮮血長流,王一毛先折斷他胳膊上的弩箭,將那斷箭抽了出去,又伸手扯斷胸前魚線,只見他胸前雞蛋大小一個不規則的傷口,泊泊的向外留著鮮血。這王向二人心如刀絞,眼看這許孫子和那白毛小獸都活不成了。這時只見那白毛小獸掙將起身,朝著向一蟲懷中的小小獸搖搖晃晃的走去,向一蟲連忙跪下,將小小獸遞到它媽媽跟前。那小獸一臉溫柔和慈愛,伸出舌頭在孩子身上不住的舔舐,王一毛和向一蟲都掉下淚來。這時那許孫子咔咔噴出幾口鮮血,流的胸口上到處都是。那小獸轉過頭來,張嘴從喉間吐出一顆白光縈繞的珠子,那珠子彷彿有生命一般,直接從許孫子的嘴裡鑽入,那許孫子服下珠子之後,渾身一顫,身上傷口竟然迅速癒合,神奇無比。那小獸端立在三人面前,其勢不讓獅虎。

這許孫子感覺自己胸口一下疼痛盡失,翻身跪倒在白毛小獸面前放聲大哭,淚流滿面。

那白毛小獸伸出前腿一爪,放在許孫子額上輕輕一抓,那許孫子的額前頓時出現四道血痕,排列的就如四片花瓣一般。

那白毛小獸轉身朝向向一蟲懷中的孩子,朝前跨出一步,倒在石崖之上,幽幽吐出一口氣息,死了。

王一毛、向一蟲和許孫子三人見那白毛小獸倒地死去,均是放聲大哭,只見河流激蕩,水聲隆隆,震人心魂。

三人在石崖之上呆立良久,夜風吹乾了眼淚,三人默然無語。最後王一毛站起身來,抱起那白毛小獸的屍身,脫下自己的上衣包上,從那石崖之上輕輕拋了下去。向一蟲懷中的幼獸也好像感覺到什麼,吱吱叫個不停,向一蟲拉著哭腔柔聲安慰,眼淚又如落豆般掉將下來。許孫子低頭仍然保持跪姿,不住的抽泣。王一毛轉身看著那巨型鯉魚的屍身,嘆了口氣,心想如果不是自己逞能捉妖,這白毛小獸也許就不會死。伸手招呼許孫子一起將那鯉魚屍體也拋入河中。三人在崖上跪下,那許孫子嗚嗚哭著,納頭對著滾滾河水磕了九個響頭,額頭都磕出血來,王向二人也磕頭祈求那瑞獸魂兮歸來!

三人磕完頭,這時天邊也出現了一道霞光,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三人收拾東西返回大金坪村。王一毛和向一蟲住進那張援朝家中,許孫子則消失不見。

王向二人找來一瓶奶粉和上水給那幼獸灌下,那幼獸如同一隻沒毛老鼠一般,眼睛還睜不開,粉粉嫩嫩的,吃飽之後沉沉睡去。王向二人這才自己鑽進廚房造飯,大黃跟出跟進,兩人吃飽后睏乏不已,也不再客氣,讓那向一蟲帶著幼獸去了那香香的房間休息,自己則鑽進張援朝的房間,翻出一件舊衣服穿上,拉開被褥,一頭倒在床上沉睡起來。

如此過了六七天,仍不見那張援朝夫婦回來。村裡遊人在下游發現一舉巨型魚骨,拉回來滿村鬧騰著觀看,兩人也不關心,每日里只管睡覺吃飯,逗弄那幼獸,那小獸目前已經長出細細的白毛,形如小狗,只是嘴巴尖尖的,調皮搗蛋,都得王向二人開心不已。

這一日傍晚十分,只見那張援朝夫婦跟他女子從外面回來,那香香面容憔悴,滿臉淚痕,一進門徑直鑽進自己房間里嗚嗚直哭。那張老婆子拉著張援朝直罵:「。。。。。。你個老不死的,給了那個騙子那麼多錢,把咱們的家底都敗光了!嗚嗚,以後我們怎麼過活?嗚嗚。。。。要不是你硬要把女子送到那鄉長家去,咱女子能讓那老東西欺負嗎?。。。。。。你個老不死的!!。。。。。。」那婆子越說越氣,起身扑打張援朝,這張援朝也不還手,悶悶的蹲在檐下抽著煙袋。王向二人端著飯碗從灶房裡出來,那張家夫婦一驚,那張老婆子一把奪過飯碗,拿起掃把,將兩人趕出門來,又轉身罵她老漢:「你個老不死的,讓人在咱家白吃白住,咋!?還嫌咱家的醜事外人不知道啊!啊~~~!」。大黃沖著她直吠。

王一毛和向一蟲趕緊跑到堂前,拿起自己的包裹,抱起那幼獸,招呼大黃,跑出門來,那張援朝起身走到門前,伸手將門掩上,王一毛見他一下好像老了十歲,起聲問道:「張支書,你家沒事吧?那妖怪我們已經打死啦!」。那張援朝只是輕輕看了兩人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將門掩上了。

王一毛和向一蟲對視一眼,嘆氣到:「今晚又要露宿街頭了。」兩人見村裡一片漆黑,也無處可去,就在張家的門前坐下,初秋時節,夜間漸漸涼了,兩人一狗依偎在一起,瑟瑟發抖。天色漸漸黑了,家家戶戶關門上板。只見一個高高壯壯的身影從一家人房後轉出,正是那蠻漢許孫子,這蠻漢來到兩人身邊坐下,眼睛直直的瞅著張家大門。

「哎,孫子,你來也不拿些吃的。」王一毛笑道。

那許孫子從身上包裹里取出魚乾,芝麻餅等食物遞給兩人,兩人接過就吃。

那許孫子坐在張家門前的石板之上,盯著張家的大門,張香香嗚嗚的哭聲在夜色中隱約可聞,那許孫子就這樣獃獃坐了一夜。

第二天天未明,王一毛和向一蟲正睡得香甜,那許孫子突然將兩人叫醒,王向二人迷迷糊糊地跟著他,三人一狗來到黃河邊那晚夜斗鯉魚精的泥灘上。那許孫子對王向二人說到:「王兄弟,向小妹,我。。。。。。我要走了。」

王一毛大奇,問道:「你要走到那裡去,你不是喜歡張香香嗎?她現在回來啦,你怎麼又要走?」。

那許孫子望著遠方,說道:「那一晚在石崖上,我看到狐螭因我而死,我突然感覺到人生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一個的生命就如同黃河裡的浪花一般,太脆弱了。我突然意識到我自己以前是多麼可笑,為了一個不愛我的人陷入瘋狂,實在是浪費生命,所以現在我要走了,至於到哪裡去,我還沒有想好,我只是想離開這裡,出去到外面的世界看看,或許能找到真正的我吧!」

王一毛和向一蟲見他突然這麼文藝,突然很不適應,但又為他頓悟而欣喜。那許孫子告別二人,獨自從黃河邊上推出一條木船,過江而去,風浪之中只見一葉扁舟扶搖在河面之上,那許孫子奮力向前划行。遠處山邊傳來青海甘肅一帶流行的民歌「花兒」:

哎~~

妹妹你在那個山上來,哥哥在那溝,

咱們兩個見不上面來

哎呀么招一招手

哎~~~~

哥哥站在那個山上來,妹妹在那溝

哥哥看見你跟別人騎著毛驢哎~~

走到半山口

我的那個淚格蛋蛋哎~~~

落在那沙蒿蒿上

哎~~~~~

王一毛和向一蟲聽得鼻子發酸,目送著那許孫子消失在黃河對岸。兩人坐在黃河岸邊,看著太陽從山邊升起,心情均是沉重。那王一毛見狀提議:「哎,蟲子,你敢到泥灘上踩泥么?」。那向一蟲那肯示弱,兩人脫去鞋襪,挽起褲腿,跳上那黃河泥灘,大黃也興奮異常,跳個不停,那白毛幼獸也從書包中鑽出,在泥灘上和大黃追逐嬉戲,好不歡快。

王向二人在這泥灘上耍了一上午,眼看太陽高起,招呼大黃和那白毛幼獸回去,那小獸撲上前來,圍著向一蟲不住價轉圈,向一蟲想要捉住它抱起,那小獸卻總是避開,最後王向二人明白了,這小獸是黃河裡的瑞獸,此刻見到黃河就如同回到自己家中,那裡還肯離去。兩人俯下身,那小獸顛顛的跑來,伸出小舌頭舔舔二人的手指頭,轉身跑向黃河,王向二人傷感不已。

那小獸跑到黃河邊上,轉身一看,噗通一聲鑽進河中,再也消失不見。王向二人只得收拾東西,帶著大黃尋路向著蘭州而來。這真是「郎有情來妾無意,東風吹盡落紅泥,人間無數眾生相,多半缺情又寡義!」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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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伏魔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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