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時代大潮

中餐館，古香古韻，葉霓和林赫來了沒多久，鍾主席也到了。

今天這頓飯，是鍾主席主動提出的。

來了一看林赫也在，鍾主席就笑道，「你們倆現在……還真是秤不離砣，我想單獨和葉霓說說話而已。」服務生接過他的大衣掛在一旁。

葉霓笑。林赫說道：「您約她還不是為了給我遞話，所以我乾脆自己來了。」

鍾主席大笑著落座，「和我吃飯又不是別人，還怕有人灌她酒不成。」

葉霓說：「我聽說昨晚上你才去過飯局……」

「再別提。」鍾主席坐下后連連擺手，「官大一級就壓死人，我這應酬沒完沒了，走到哪，不都得給人個面子,喝酒都喝怕了。」

葉霓抿著茶看了林赫一眼，林赫對她笑笑。這一眼意思很多，鍾主席家自己的生意一般般，又想做海景城商界頭把交椅，他不忙累說不過去。

鍾主席喝了兩口茶，身上的寒氣淡了，才說，「咱也是自己人，還是上次的事情。」他看向林赫，「牽頭的人是我，這事情現在進退兩難，我本來想問問葉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這件事我真是完全的看不懂。」

林赫說：「先點菜。這事咱等會說。」

鍾主席隨手在餐牌上點了幾下，把服務生打發了出去。一看門關上，立刻又看向林赫，「到底怎麼回事？人家送錢你都往外推？」

葉霓被逗笑了，他就那麼急。

林赫不緊不慢地說：「對方的經濟實力，您到底掌握了多少？」

「原來是這個……怕他們資金實力不夠是吧？」鍾主席一下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這你放心，這集團是真正的有實力。以前涉獵的項目不多，主要是金融。」

林赫搖頭，喝了口茶說，「我聽說對方是大炒家，金融市場上博弈，紅酒市場上炒作。對方從來沒有做過實業。」

鍾主席說：「這有什麼呀，能掙錢不就是本事，現在他們也是看國際形勢上這些不好做了，才想來國內地產圈分一杯羹，這不就是做實業的開始。你又沒什麼損失，何樂不為。」

「確實是好事……」林赫點頭，看了葉霓一眼，說道：「可霓霓和我都想不明白，就算要給祖國地產業添磚加瓦，不也應該去一線城市，帝都魔都高端地產商雲集，他怎麼首站選了小小的海景城？」

「這還不明白？」鍾主席一副他不開竅的樣子，「寧**頭不做鳳尾，這一百億，放在海景城可以做出最大的項目，可是在一線城市，這點錢夠什麼呀。」

葉霓略詫異地看著他。鍾主席這話太外行了，一百億的資金量，放在一線城市也很多了好吧，何況，有門道的，誰用自己的錢蓋房呀？

不過鍾主席又不是地產圈的，林赫這句話主要還是想套，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別的人脈，鍾主席沒意會。

就聽林赫又換了個方式說道：「他們大概還是沒有人脈，也是覺得鍾主席您這個領路人難得，國內地產圈規則太多，每個地方都不一樣。海景城畢竟風險小。」

風險小的潛台詞是，回報率也相對低。

鍾主席卻點頭稱是，又說：「還有個原因，咱們海景城現在地產格局正好變了，他們也覺得是個契機。」

「原來是這樣……」林赫恍然大悟。

葉霓也聽明白了，林氏現在一家獨大，其實很多人是看不順眼的，加上胡曉非，常一百這種次一級的地產商也和他們交好，這從長遠來說，是非常危險的。別人不想看到。

就聽鍾主席又笑著說道：「不過你們消息也挺快，這才幾天，就查到了對方底細。你也知道歐洲那些有錢人，富裕的比咱們早，手上好東西多。不同的領域其實都有人掌控，這家公司一直是紅酒行業頂端的人，你確實完全不用擔心對方的經濟實力。」

林赫淡聲說：「紅酒在國內也炒作了幾年，這些東西的價錢一直都是被有意操控的，所謂升值，早就背離了原有的價值。他們現在想轉型，也說的過去。」

鍾主席臉顯喜色，「不就是這個道理。何況你們一期預售之後，被一搶而空，這二期，現在也是炒的正火，這不又趕上了中殊國際的問題，對方也覺得是個機會。」

林赫神色淡淡的，點頭。

葉霓低下頭，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多不要臉的話，前期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人家自己做紅了項目，卻想來分一份，還說的理直氣壯，中殊退出是他們的機會……中殊是怎麼倒的，沒有林赫，現在還在蹦躂呢。哪有他們的機會。

一念至此，葉霓忽而心中敞亮，林赫背後的關係，鍾主席並不知道，還以為中殊的倒台是自然現象，不是人為的。

她有些想發笑的衝動。

卻看到林赫的手從桌下伸過來，握住她的。她微微側頭，就看到林赫淡然地用右手執杯，說道：「既然是這樣，讓我回去重新評估一下，畢竟這也是好事。」

「還要評估。」鍾主席急的有點想拍桌子，「這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呀。」

林赫望著他，笑道：「我們這項目還有其他的投資商，現在有一家隔壁市的投資商正在和我們談，對方也想注資。」

「隔壁市的大地產商，誰？」鍾主席神色警惕。

葉霓也看著林赫，這個她怎麼不知道。

就聽林赫說：「薛家純。」

鍾主席愣了，「他呀！」他語氣訕訕的，「他倒也是個有實力的。」

葉霓也怔愣了一下，才低頭笑起來，薛家純呀，不就是向遠打的那個開發商的兒子嗎？原來剛剛林赫在公司說，外面的謠言交給他處理，後面還準備圈這條魚。

她的心裡湧上溫暖，用另一隻手也握上林赫的，他說欺負她的人，他都會為她出氣，原來還是用她喜歡的方式，這樣的林赫，她好喜歡好喜歡。

鍾主席一看這半路還殺出來個資金攝人的程咬金，還是地產界同行，如果他是林赫，也願意和國內的打交道，畢竟知根知底。也不好再催，就又寒暄了幾句，正好菜也上了，大家就敷衍著吃了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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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長勝最近的飯局也多，可是早已今非昔比，以前是他坐的末座，飯局之後給人家買單，現在他卻每次都是主位，那些他以前想巴結的人脈，朋友，現在都請他。

他能來，就是給人家天大的面子。

他現在才體會，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後看子敬父是什麼原理。原來自己真正的有本事，這些想巴結的人，自然會來巴結他。

冷臉熱臉，每個人都好幾張。

而且最開心的事，別人也都會說話了，什麼高興聽，別人就說什麼。所以這種拉關係的飯局，他每次都吃的分外開心。

從酒店出來，左右一看，卻發現自己的司機沒在，

「這您的司機呢？」旁邊人問，「要不我送您回去吧，反正都順路。」

葉長勝擺擺手，拿出手機來，「我打電話問問。」

「葉先生。」旁邊走過來一個穿深色藍西裝的年輕男人，葉長勝看去，是個不認識的。

旁邊人也都不認識。

那年輕男人恭敬地說：「葉先生，我們何董事長想找您說幾句話，不知道您方便嗎？」他說著示意不遠處的一輛黑色加長型轎車。

葉長勝看過去，旁邊人說，「這車漂亮……誰的呀？海景城沒見過。」

葉長勝自然站著不動，他現在有個有錢的女兒，別以為開個好車就不會是綁匪，人家現在也不是眼皮淺只會買單的五金廠老闆了。

那年輕男人顯然也深知他的顧慮，走前一步，低聲說了幾句。

葉長勝愣了愣，對旁邊人打了招呼，這才往那邊去。

嘴裡嘟囔著：「林赫的父親……父親。」

助理開了車門，葉長勝看了一眼，看到裡面的人，他遲疑了一下，上了車。

「葉先生你好。」何茂景說，語氣沒有盛氣凌人。

葉長勝點頭，「剛剛你的助理說，你是林赫的父親。」

何茂景面色沉鬱了一下，說道：「他和葉霓沒有和你提起過我？」

葉長勝遲疑著，那樣子好像不知道是點頭還是搖頭好。

何茂景面色更加難看，心裡非常不喜這個登不上檯面的親家。還好葉霓半點不像這人，就說道：「葉霓我見過，去年聖誕在阿瑪菲，她回來也沒有和你提過？」

葉長勝抬手握拳擋了擋嘴，搖頭，他剛剛酒足飯飽，還喝的有點小多，這時候想打飽嗝。

何茂景把這看在眼中，心裡湧上煩惡，說道：「林赫和他媽媽一直住在這裡。這次林赫的項目，聽說資金上有點困難，我過來，是想幫幫他。」

葉長勝說：「沒有，他們一期二期回款都順利，只能二期全部銷售一空，三期的資金就能跟上，絕對沒有資金困難。」他的公司現在已經合併到金葉地產，他也了解四府開發的細節。

何茂景卻覺得他非常不上道。又說道：「他們公司沒有銀行貸款要還嗎？幾百億的項目，那資金壓力得多大。」

葉長勝說：「這個屬於林氏的商業秘密，我們公司不清楚，我知道的，都是葉霓和我說的。」

「那是你的女兒，自然報喜不報憂。」何茂景說，「他們之前的一個合作夥伴退出，有一百多億的資金缺口，這部分都是走的銀行。就像你說的，本來他們二期之後可以有收益，現在都要再投入。」

「那也有可能……」葉長勝茫然地應著，「林氏要養活那麼多人，應該確實還是有困難，霓霓的公司也有抽調資金過去。」

原來還要花女人的錢……何茂景眉頭皺的死緊，知道葉霓把林赫一直壓著，任性的出走，林赫為了她，甚至連諾言都可以違背，再要還花她的錢，那不是更無法無天了。

葉長勝好像完全沒有想到那句話之後的效果，又說道：「其實林氏的事情我真的不是很清楚，他們倆也沒有到談婚論嫁的階段，所以我知道的也不是很詳細。您今天來找我，其實是有什麼事？」

何茂景頓時心裡飆火，都這份上，還看不出自己的意思，這人也太遲鈍了。

他壓著火氣說：「我想你勸勸林赫，一家人哪裡有隔夜仇，雖然我一直在國外，可他畢竟是我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他。」

葉長勝恍然大悟，「原來林赫和你不和？」

何茂景點頭，壓著火氣，被這個不會說話的親家氣的不輕，用不用什麼都說的那麼明白？

葉長勝卻好像自己已經想通了，說道：「那你準備怎麼幫他，回頭我先和葉霓去說。」

何茂景心裡稍舒服了些，正準備說話。

就見葉長勝又搖了搖頭，「至於為什麼不和我也不問了，是你們的家事……但您一直在國外呀，那國內的生意和國外不一樣，總要出來應酬什麼的，你看我就知道……林赫那人做生意也強勢，這事估計葉霓也勸不住他。」

他竟然一句話又打退堂鼓了。

何茂景忍著沒發脾氣，說道：「那還是錢作怪，如果他沒有有求於人，自然不用去應酬別人。」

葉長勝說：「那倒也是……」他想了一會說：「是我想岔了，那你準備怎麼幫他？他們這個工程資金需求量不小。」

言下之意，您有能力嗎？

何茂景自然不願在親家面前墜了威風，不屑地說：「也就一百多億。我們的人幫他們算過賬。」

葉長勝說：「本來林氏三期也要持續投入的，你的意思，願意接下他們後面的資金缺口？因為這段時間，本來屬於中殊的資金缺口是林氏在補。」

何茂景皺眉，這倒是和他曾經想的不同，接下林氏後面的資金缺口，那林氏等於二期之後，只等三期四期回款了。

就聽葉長勝又說：「不過這樣也好，其實林氏的外債挺多，都欠著，你幫他三期，他二期的回款可以用來還賬。不過……」他看向何茂景，「你是這個意思嗎？有那麼多錢幫孩子？」

何茂景：「……」都這時候了，話已經出口，還讓他怎麼說，說：我再想想，回去算算賬，這和我預期不一樣。

葉長勝卻彷彿看出了他的猶豫，說道：「你也別太揪心，其實也沒那麼嚴峻，霓霓的公司掙錢，她是做地產策劃的，你看四府一期二期賣的多好，都是她弄的。她會在後面幫補林赫的。」

何茂景覺得這人真是盲拳打死老師傅，自己的兒子，花女人錢已經花到這份上了。需要女方幫補……他又想起自己最初，不也是林赫的母親幫著，這麼多年，其實都還有人說。成了他的出身，什麼時候都有人提。

真是一輩子抬不起頭。

他厭惡地皺起眉頭，厲聲說：「不過一點資金，林氏還不至於，你就放心吧。我們家的男人，還不至於花女人的錢。」

葉長勝被這疾言厲色弄愣了，好像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訕訕地，伸手去開車門，說：「那我回去和葉霓說。不打擾了。」

外面的助理連忙接手幫他在外面開了門，直到門合上，何茂景都是一臉怒色。

「何先生。」助理上了車，從副駕駛轉頭來說，「已經打聽的清楚，夫人去了美國，真的沒有在海景城。」

何茂景陰沉著臉說：「讓人去和林氏談，再多準備五十億的資金，告訴他，我們全力接他們三期的工程。」

「這樣……」那助理神色猶豫，「那會不會風險太大了？那三期不就沒林氏什麼事了？」

何茂景厲聲道：「怎麼沒有他們的事，項目的回款呢，三期他不要回款嗎？何況不是說三期還包含那別墅群，那可是葉霓的嫁妝。」

「對對！」助理一看他發怒，不敢再說，又道：「今天，我還有個未經證實的消息，他們之中的另一個開放商，姓胡的，以前也是葉小姐注資幫他們度過的難關，現在葉小姐走了，那人又要抽調資金去自己岳父的公司。聽說林先生很不高興，已經準備把他踢出局了。」

何茂景更加不高興。

一個是自己助理說「林先生。」那是他的兒子，林赫姓何！

還有就是那筆資金，那是老爺子臨終留給林赫的……現在都被糟蹋了。

「都是什麼眼光。」何茂景揮手示意司機開車，「他很快就知道，對他好的，始終是自己父親。」

「何先生去哪兒？」司機問。

「去林氏。」他準備親自去見見自己的不孝兒子。

心裡不斷想著剛剛那句話，林赫呀……他已經有實力，在這地方隨便踢人出局了，不行……不能由他越做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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